“爸,这事你不要想多了。本来这事,大家都明白,羊毛出在谁身上,不可能让对方得逞。不然,这一次得逞了,下次不是囡囡,意外出到他们自己身上,谁愿意?因此,都是这么想,没有一个愿意在这事上向对方投降的。这和某国侵犯我国,两军合作不合作一个道理。”
君爷这番透彻的话下来,陆司令默同。
抬头,见到妹妹在门口闪动的身影,君爷挂了父亲的电话,问:“怎么了?”
蔓蔓本是想在门口窃听下大哥的电话,结果大哥高度的警惕性,让她做贼的行径再次打了水漂。她悻悻走进来,进来后,立马先找了张椅子坐。
从今早开始,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她感觉到肚子都往下坠起来了。所以更加小心,连楼梯都不敢上上下下地爬了。
坐了下来后,看她哥深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蔓蔓深吸口气,开始说出自己挂念的事情:“哥,不然,你和赵大哥、姚大哥都说说。”
“和他们说什么?”其实,他猜都猜得到她会来说什么。还好,她没有开口要赶他和她老公,不然,他会先一顿栗子砸到她头顶,把她给敲醒。
“嗯——”蔓蔓长长地先拉口气,面对她哥说话,尤其在自己理由不是十分充沛时,压力不是普通的亚历山大,她都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为她担心,“我知道大家都是为我着想。可是,既然你和阿衍都在家,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太多人,实在没有必要。”
“我上回告诉过你了,不要和我讨论七八个人还是十几个人的问题。”君爷冷冰冰道。
“是,你有你自己的考虑,但你,和我,都不能耽误人家的前程是不是?!”蔓蔓有点激动起来,“哥,做人不是这样做的,这个道理你我都懂。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亲戚,我们更不能让他们为了我这点事——”
“什么这点事?”
“好吧。对我们家来说,对我和阿衍来说,当然是大事。可人家不同。我又不是人家的妹妹人家的老婆。”蔓蔓道。
君爷闭紧唇缝,深邃的目光,是越过她,到了门口伫立的姚爷。
姚子业有陆家的钥匙,是因为他妈姚夫人临走前,将陆夫人的委托转交给了他。他进来时,是没有想到蔓蔓来找她哥。结果,站在门口听了。君爷对她接下来的话没有表态,想必,是想让他自己亲自出来说。
“囡囡。”
听到声音,蔓蔓一愣,回过头,看见了倚在门框上的人。
姚爷的手背枕在额头上,眸光里有些犹豫,使得他那张美丽的容颜,三分忧思,竟是有些阴有些沉。
蔓蔓看着,心里头都不禁紧了起来。
“我好像已经对你说过,我这条命是欠了你的。”
“姚大哥。”蔓蔓对于他这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可姚爷今晚注定是有些激动了起来,道:“如果你没有听见,这次我当着你哥的面,再和你明明白白说一次,我这条命是欠了你的。”
蔓蔓心头咯噔。
“没有什么,对你哥和我来说,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事。哪怕拿我们两人的命去换你的命,我们都愿意!你清楚不清楚,如果不清楚,我们今晚说到清楚为止!”姚爷也有脾气的。想来是被她今晚的话给惹恼了。
看到妹妹脸上清清楚楚划过的错愕,君爷的唇角慢慢上扬起个弧度。平常他骂她,她不听也就算了。偶尔换个人,骂骂她,把她骂醒了,应该的。免得她总以为,只是他一人针对她。
蔓蔓确实是第一次遭到姚爷这么重的口气说话,终于明白姚子宝说的,他哥一样是惹不得的。她低下头,两只手互相绞着。
被两爷同仇敌忾对付,不好办。
看着她低眉,似是还在想着什么突破的法子,姚爷指尖抹下眉宇,终究是心疼她,道:“行了,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了。姚大哥不想骂你。然后这事姚大哥和你说清楚,你不要插手。”
看来姚爷今晚是铁了心要站在她哥这边了,蔓蔓撅起嘴巴,站起来,拉开椅子:“那我回去了。”
姚爷见她有点恼,好脾气地进来让开门口的位子,做出不想和她吵的姿态。
面对这样的姚爷,不像面对她哥,她是没法的。蔓蔓悻悻然,扶着腰,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看她走路都走得这么慢,他一只手将她胳膊拉住:“肚子怎么了?”
未想他比她哥眼睛还尖,蔓蔓心里的弦绷紧:“没什么。”
可他已是明显察觉到她的紧张,扳过她身子,仔细从头到下打量了番她,眸光一紧,厉色道:“什么时候感觉到肚子下坠的?”
“好,好像早上。”蔓蔓不觉得自己快生了,毕竟书上说,这个下坠,要几天时间。她不想太快住进医院里面。最好是像谭母那样,快生了,再去,不用在医院折腾。而且医院方面,不是说你觉得想生了,就让你进去先待产几天的。都是差不多要生了才让你进去。
问题是姚爷这话一出,她哥也走过来了。
两双沉甸甸的目光看着她。她心里压力骤大。然后,突然间,她感觉到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气球涨破了一样,液体,从她腿间往下流。
【203】南南和西西
蒋母一直在家里等小儿媳蔓蔓的消息。蒋父得知她上过蔓蔓家,找到她说:“你去找蔓蔓做什么了?”
“不就是她快生了,我这个做婆婆的,肯定是要去看看她关心下她。”蒋母心里做虚,眼睛躲着蒋父。
蒋父看她这样子,都知道是撒谎,指头指着她教训道:“你自己都知道她快生了,生的是我们蒋家的孩子,如果她因为有什么事有个三长两短,不说阿衍原不原谅,我自己先不原谅,这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了。”
蒋母忙转回身来辩解:“我都说了,我哪有对她做什么。再说,我是阿衍的妈,我做什么都是为阿衍好,这个天地可鉴。”
“你若是真正对阿衍好,就应该顾及他们小两口的感情,多为小两口着想。孩子的幸福是什么,你自己清楚。难道,等孩子自己两口子出了什么问题,你这个做妈的做婆婆的能有很有面子?”蒋父几句义正言辞的话,堵到蒋母哑口无言。
蒋父心里有底线的,在蔓蔓生孩子这会儿工夫,就是他这个做公公的底线,容不得任何人乱来。
蒋母一半心里知道自己有错,一半则是心里委屈,一直认定自己对小儿子是没有话说的好。
蒋父在家里转了半圈,面对她唧唧歪歪闹别扭的样子心里头都不舒坦,走了出去。蒋母看他离家,愈发恼,气哼哼地抓起电话筒,拨个电话到小儿子家,询问蔓蔓情况。拨了半天,小儿子家却没有人听电话。
蒋衍刚从冲凉房洗澡出来,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房间、客厅,都不见老婆身影,喊:“蔓蔓——”一路寻到对面陆家。
陆家书房里,蔓蔓两条腿发软,感觉什么东西要从两腿间出来了一样,让她膝盖反射性地屈起,瞬间蹲坐了下来。
她哥的手伸的快,穿过她胳膊底下把她抱住。
只听她哥和姚爷紧张的交流声。
“医药箱呢?”
“在我房间,都准备好了的。”
姚爷冲了出去,去拿东西。
蒋衍这时已经是走到了书房,看到她坐在地上被君爷抱着,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了,心里一慌,迈进门槛:“蔓蔓——”走到老婆身边低头一瞧,老婆的裤子都被液体浸湿了。
羊水破了。
这个认知让他脑袋轰的炸了个空白。按理说,都是应该宫缩后到医院待产,再破羊水。
“蔓蔓。”他握着她胳膊的手指,一根根的发抖,无法抑制。紧接,他用力,想把她拉入怀里,抱起来往外冲。
大舅子铁一般的手,突然间落在他要动作的肩膀上,如山一般压住了他的蠢蠢欲动。
“你做什么!”君爷冰冷的声音如盆冷水浇到他头顶。
蒋衍喘出口气,满头都是大颗的汗珠子。
君爷看他这样子,倒没有责备,清楚他这是被老婆给吓到,露出了惊慌失措。若不是真疼他老婆,也不会这样。于是冷静的声音对他说:“去抱床被子过来,然后打几个电话。”
“可不是应该送医院吗?”蒋衍面色铁青地反问。
“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送医院?外面下着大雪,她半路都可能生了。”君爷冷到极致的声音,与窗外的雪景相得映彰。
蔓蔓听到她哥这句话,同时耳朵里传来了寒风敲打窗户的声音,一阵阵的,像是与她体内这股疼痛一样的厉害着。她知道她哥说的没错,她真的是快生了。
蒋衍转头看一眼窗外的景象后,立马没了声。好歹他是接生过猪牛马羊的,刚开始吓是被吓到了会儿,现在听大舅子的话,分分是道理。纵使汗珠不停在他脑门上集结,整颗心吊在老婆孩子身上,但是,他逼迫自己先去干大舅子吩咐的事。
不会儿,被子铺在了书房地板上,不抱进房间里,是由于这里地方比较宽敞,好动作。
蔓蔓被挪到了被子上,仰头,看到的就是书房天花板白灿灿的灯,感觉很可怕,想拿手盖住眼睛。
君爷把她的手握了下来。
“哥。”她心里没底,望着他。
她这无助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可见她心里怕到了什么地步。
他握住她的手,没有用力,只是包裹着,声音很冷很冷:“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些什么吗?”
自己生。如果她不能自己生,他不负责孩子任何可能的后果。
冷,冰凉的目光,从他一双眸子里不动地射出来。能让她感受到,现在赴死的敢死队,似乎不是她,而是他。
她艰难地动了下眼珠子,再往另一边看。姚爷低着眉正在给她量血压,脸上表情一样是戴了面具似的。
如果周边遇到的都是冷,自己都不得不冷。现在,他们两个身上那种冷,传到她身上来,她逐渐的,感觉到了焦躁的神经慢慢地往下降,没有躁动掩盖,使得体内的疼痛愈发清晰。
很疼,很痛,一阵阵,愈来愈厉害,愈来愈快。
终于明白为什么初夏不愿意了,这种疼是要命的,像蚂蚁啃咬着神经,细楚的疼,让人想抽筋的疼,疼到,巴不得想快点快点解脱这个痛楚。
不过,她终究是比初夏能忍耐的多,之前的疼痛,一阵阵,她都忍了过去,没当回事。所以,才没想到自己这么快破水。可接下来要怎么做,她看过视频,看过教育书,参加过培训班,却在这时候脑子变得一刹空白。或许该用力,可好像抓不准怎么用力。明明知道是怎么做的,但是,就缺那个导线接通的窍门。
蒋衍被大舅子赶出书房,在客厅里团团转,一边打电话。先按大舅子的嘱咐,打给了大舅子单位的值班人员,接着,打给了方敏和赵文生。
他二姐蒋梅,今早上,接到工作命令被迫离家出差去了。赵文生陪着小家伙在房间里做作业。
小东子的小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没个安分的。
赵文生先是以为他想妈妈,说:“你妈妈今早出门时,不是和你说了吗?她过两天就回来。如果回来被她发现你没有做作业,你自己交代。”
狡猾的狐狸爸爸,把责任都推到他自己身上。小东子一面扁着小嘴巴,一面屁股在凳子上使劲儿扭,为此手里拿的笔,在作业本上写出来的字,也是扭扭歪歪的。
赵文生看他和平常很不一样,抽走他手里的笔,佯作有些生气:“不好好写,就不要写。写出来的东西只是浪费纸张。”
小家伙挠挠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赵文生终究是个儿科医生,感觉到他不对劲时,不会只想着只是小孩子任性,耐性地蹲下来问他,“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了病了?发痒痒了?”
小家伙只是摇摇头。
“爸爸不是告诉过你吗?病了的话要说。爸爸妈妈都不会因为这个责怪你的。”
狐狸爸爸再三追问,小家伙只好拿手,指指胸口的地方:“这里痒痒的。”
心脏怎么可能痒痒的?
赵文生正犯疑惑。
“今天妈妈不在出门去了。我打电话叫舅妈过来玩。舅妈说她不能下楼。然后我这心里就痒痒了。”小家伙有模有样地述说自己的感觉,“感觉,好像小弟弟小妹妹要出来了,不让舅妈陪我玩了。”
小家伙是和舅妈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吃醋。
赵文生额头划过一道黑线,忍不住拿指头捏了下他的小脸:“你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够吗?”
“舅妈不一样。”被爸爸拉长面包脸的小家伙,从牙缝里挤出抗议的话。
赵文生用力瞪他一眼:“好好做作业!”手里拿起手机,看到是小舅子蒋衍打来的电话,心里咕哝,按下接听键。
“二姐夫,蔓蔓在家里破水了,大哥让你马上过来。”
小家伙仰起小脑袋瓜,乌黑的小眼珠子,与戴着眼镜低下头的狐狸爸爸对上,小嘴巴犯疑惑地撅起:是谁打来的电话?不会是老师打来告状的吧?不然爸爸瞪得他那么凶干什么?
急忙挂上电话的赵文生要往外走,接着一想,不对,跑回来,一把将坐在凳子上的孩子抱起来,再急匆匆往外走。走的时候,再记起孩子衣服都没有穿,随手抓起了件外套给孩子披上。
小东子看着他一连串动作,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睁着骨碌碌的小眼珠子不敢问。
父子俩冲出了门,外头飘着雪,还挺大的。地上已经有一层积雪的痕迹,踩着嘎吱的响,不好走。小家伙两只手抱着爸爸的脖子,等看到他们这是要走到隔壁楼舅舅舅妈的家,小嘴巴缩圆了,道:“舅妈要生了吗?”
“是——”赵文生有气无力,都不知怎么形容他这个比医生都要精准的生产预言。
“那怎么办?”小家伙一本正经地问,完全是个小大人的口气。
伸出手在他小额头上一敲,赵文生厉色警告:“听好了,进到屋里,乖乖的找个地方坐着,不要妨碍别人工作,知道吗?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虽然你年纪小,但是这种事情你应该懂。”
人命关天,意思是舅妈有危险吗?
小家伙皱着小眉头,低着小脑瓜,愁眉苦脸,小嘴唇抿紧着,却是一字不漏地把爸爸说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来到陆家,蒋衍给开的门。
赵文生立马把孩子塞到他手里,问:“怎样?方敏来了没有?”
“刚到。”蒋衍说。
正说着,楼下传来了救护车到来的笛声,在夜里显得特别清晰。一会儿,有医务人员搬着氧气筒等器具上楼,空间不大的屋子里立马塞满了走动的人头。
蔓蔓两只手正抓着被褥两头,听到有人喊用力的时候,她就用力。可是,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那头顶在出口处的婴儿,突然调皮起来,转了个身。这可将一大群人气急败坏。
“胎位转了。”方敏急得也是不得了。
她的责任,一早,在蔓蔓怀孕交到她手里时,已经明确了,只能是顺产,不能剖腹产。
“头还是往下吗?”君爷问。
“是的。”方敏道。
众人正想着等会儿让婴儿自己能不能转回来,可是,产妇这时候的呼吸突然急了起来。
“囡囡,慢点呼吸。”
她哥的声音传入到她耳膜里,可她大口大口呼吸,就是吸不上气。
有人要给她戴上氧气,却被她哥拦住,同时,立马有一个塑料袋套在她鼻子嘴巴上。伴随一句句慢点呼气吸气,她的呼吸这才慢慢顺畅下来。
方敏伸手抹了下额头的汗。现在临床上太多产妇不能顺产,尤其是城里的产妇,理由很多,但最主要的,是产妇自己都没有想到生产会这么艰难。紧张,不能配合。现在蔓蔓都紧张成这样,力气如果用光了,没法想了。而且这第一个孩子都没有下来,何况第二个孩子。
赵文生走到她身边,问明情况,也不敢随意表态。
剖腹产是最坏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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