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倒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会感觉到困倦了。
“看来这个东西还是有点用的嘛。只是进度太慢了点。”明鸿暗自不满,要是练一晚上就能飞天遁地那该有多好。
如此过了四五天,陈师师一直也没来打扰,或许是知道这些东西没那么容易吸收吧。明鸿如饥似渴的记忆着,现在多记下一点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呢。这样关在屋里不出门,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连个外人都见不到的生活,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憋疯了,然而明鸿却有点乐在其中,每天累了的时候就从一本书换到另一本不同的书,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就打开窗户看一看外面,或者干脆盘腿坐在床上修炼,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精神了。这也是尾生的秘笈对明鸿唯一的作用。
这天,又到了晚饭时间,陈师师随着送饭的丫头一起进门,却发现明鸿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着书,听到送饭的声音却连头没抬,不禁暗自点头。好多年没看见这样懂得用功的女孩了,大多数人都是凭了一张脸就自以为能够魅惑众生,却不知道那只是最肤浅的做法,这样的女孩永远也不可能红遍汴京的。陈师师很欣赏明鸿的态度,虽说在这一行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然而,就凭她这种做事的态度就很难能可贵了。
“明鸿,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啊,师师姐,你怎么来了?”
明鸿倒不是装作认真,她还以为是有人送饭呢,听到陈师师的说话一下子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本。
“没想到你这么认真。我都不忍心打扰你了。”
“师师姐你来了一会了吧,”明鸿赶紧热情的让座,“我还以为今天晚了,你不来了呢,这几天都想你了。”
“是吗?”陈师师很是高兴,看来明鸿的话效果不错,“我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
“果然姐姐就是我的福气呢。”
“呵呵呵,这你可就说过啦,是你自己的本事,姐姐哪有什么带给你呀。”陈师师拉着明鸿的手,上下端详了一番,“嗯,状态不错。我是来告诉你,就在明天晚上,有个重要的客人要过来,绛仪姐吩咐了让你去一趟。”
“是吗?那太好了。”高兴了片刻,明鸿转而发愁,“可是我也没什么可以见人的衣服啊。还有,姐姐还没告诉我来的是谁呢?我可好准备一番。”
陈师师拍手赞道:“不错,知道事先了解一下情况,看来你这几天没白下功夫。衣服的事你不用担心,就在你楼上,到时候可以随便挑选。”
“楼上,那不是顶楼了吗?难道整个一层都是……”
“没错,八楼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衣服,用到的人可以凭自己的眼光和打算去挑选的。”
明鸿连赞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整个一层,那要放多少衣服啊。不过衣服放在如此高处倒也有个好处,不容易受地气所潮,最初设计的时候计划还蛮周到的嘛。
“对了,姐姐还没告诉我明天是谁要来呢。”
“姐姐不会忘的,”陈师师笑道,“看把你急的,是不是第一次出场觉得很兴奋啊,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啊。”
明鸿点头应是,自己确实太激动了点,名利心还是太重,连忙提醒自己妄想一场成名肯定是不可能的,再说了,自己第一次出场,绛仪也不会派自己接待重要的人物。
“明天来的这个人呢,名字叫王靖,现任开封府判官,算是很重要的官职了。你这次的担子可真不轻。”
王靖,字詹叔,明鸿从陈师师走后就开始打量着王靖的资料,字,这个没有什么用,继续往下看,明鸿忍不住惊呼,“呀,他也是相府出身呢,那不是和小晏一样的?”翻来翻去,资料上也就是王靖历来的做官升降经历,并没有其他的内容。看来这次算是对我的入门考验了,明鸿心想,如同那个投名状一样,如果做好了自然在楼里站稳了脚跟,如果自己搞砸了,那结果不用人说也知道了。
前前后后把有关于王靖的资料看了好几遍,短短的几百字明鸿几乎已经能够背诵了,总结了一番,资料太少也没什么所得,关键就在“十岁而孤,自力于学”这八个字上做文章了。这样的一个人该有什么样的性格,该喜欢什么样的性格,逐渐在她心里勾画出一个印象出来,至于是非成败,就看明天了。
不过,倒也怪了,难道听涛阁的座位还需要事先预定不成?为何绛仪姐会提前一天知道王靖会来?明鸿不会傻到以为,是堂堂判官提前派人来通知了楼里。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其中可就耐人寻味了。
12、初试声
“选什么衣服合适呢?”
明鸿一边发愁,一边眼花缭乱的在一件件的衣服挂成的花丛般的绚丽中穿梭,如同寻找着目标的蝶。
这话完全是自言自语,听涛阁的规定,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是一个人的事情,绝不可能有人帮忙,有人出主意的。唉,明鸿暗自叹气,陈师师不在身边,一下觉得好不习惯。终于要一个人面对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考验。
虽然上楼时明鸿自以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当房门在她面前打开时,她还是惊呆了。做过许多想象,那么大的整个一层楼能放下多少衣服,还是没想到会是眼前的样子:一排一排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挂着一件件的绫罗绸缎。明鸿倒吸一口凉气,怕是这汴京城任何一个家族都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衣服横七竖八的分了好多排,按照颜色样式归类,虽说有那么多,却一点都不觉得乱。看来,每天打理的人也费了不少心思。明鸿知道像她这样,进门不到一个月就有机会出场的人也是凤毛麟角了,难怪刚刚陈师师带着自己上来的时候,遇见的人都是一副异样的眼光。这种眼光倒也没多少恶意,只不过也不带有善意,在自己成功的时候或许会有祝福,但是如果这次出场得不到什么好评的话,那种眼光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幸灾乐祸。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明鸿才特别用心,细细的几乎把每一件衣服都看了一遍。已经转了大半个时辰了,可是明鸿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平淡一些呢还是绚丽一些呢,根本就不清楚王判官会喜欢什么样的。从年龄上估计,他应该在四十岁以上了,倒是和沈风差不太多的中年男人,然而,沈风的品味比较独特,显然不能拿来作为参考的标准。想想王靖的身份,明鸿就忍不住一阵哆嗦,判官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必是不苟言笑,脸色铁青的严肃中年人,真是太可怕了,就知道这个考验没那么容易通过。
挑来挑去,明鸿忽然想到,凭自己这样的找法想在这满目色彩缤纷的衣服中找出一件合适的来,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一件都是有人辛苦制作的精品,光是上面的饰品就足够普通人家的几年生活,而每一件都各不相同,都各有自己的特色,想要一件件的挑选出来,那至少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去感受每一件衣服给人的感觉。然而,现在,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了。
要想有所得,必须先有所失去。打定了主意,其实怎样选也不外乎三种风格而已,一是朴素,一是奢华,另外就是两者之间。若说朴素,明鸿自认为自己没有绛仪那种可以把普通的粗布麻衣穿出世人不及的气质,这种气质也是强求不得,所以只好在衣服上做一些华丽的要求。如果太过华丽呢,或许会被王靖这种见过世面的中年人厌恶,所以还是把握好那种度,做到恰到好处比较合适。
其实挑选很简单,既然每一件都漂亮,那就随便取就是了嘛,明鸿深深自责自己居然被色彩所迷了这么久,差点像那些不懂事的女孩子一样乱了阵脚。整个晚上,她打算用两套衣服,一套比较轻便一点的当然是喝酒聊天所用,而另一套长袖繁杂的就是为万一需要跳舞的时候准备的了。
打好了主意,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很快,明鸿推开门出来了。恰好迎上陈师师惊讶的脸庞:“你这么快就选好了?”
旁边负责开门的两个姑娘也一脸惊讶,同样是女孩子,她们当初进了这个房间,可几乎在里面转了一天呢,直到后来负责了打理的工作之后还时不时的忍不住在里面逗留片刻,那许多漂亮的衣服,谁会不喜欢呢?→文·冇·人·冇·书·冇·屋←
“是呀,我们走吧,师师姐。”明鸿得意洋洋的说道,然后向那两个女孩报明了自己选定的衣服牌号,这也是陈师师再三交代的,千万不能看着漂亮就自己抱走,只记住牌号就行了,到时候自然有专人帮忙准备。
一边走,陈师师一边不住口的称赞:“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里面摆脱出来。想当初,我自认见多识广也在里面迷惑了半天呢。”
“果然,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吧?”明鸿庆幸自己明白过来的比较早,要不然给人印象不说,到要被人笑没见过世面了。
“我的妹子就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见明鸿已经识破,陈师师也并不否认,“你回房再准备一下,时间到了我来接你。”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到了听涛阁,任谁都有这么一天,明鸿也不指望自己能够例外。为了打消心底那一点点的紧张,她干脆盘腿坐在床上修炼起来,很快,最初的烦乱过后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时间也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到陈师师过来敲门的时候,明鸿早已经神清气爽,梳洗完毕。首先就在别人的帮忙下换好第一件衣服,这是一件淡蓝色镶金边的丝绸长衫,虽没有那么珠光宝气,可是穿在明鸿身上倒也非常合适,衬托着她偏白的脸色,颇有几分欲乘风而去的仙气。
“好,妹子的眼光果然不错,这衣服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帮着换衣服的侍女虽不敢像陈师师这般开口,不过眼中也留露出艳羡的目光。明鸿转了几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感觉不错。这还是第一次穿这样奢华的衣服呢,相比之下,从沈府带过来的那几件简直就没法见人了,亏得自己还像宝贝一样的捂着,以后还是该扔到一边了。
宴会在二楼,和一楼大厅同样的金碧辉煌,不过分割成了十数个大大的房间。和明鸿去过的楼外楼不同,这里的房间要大上好几倍,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可以容下几十人的屋里显得那么渺小。房子那么大,自然不会摆满餐桌,应该是按照要来的人数经过了一番布置,现在只摆了两张能坐四人的桌子,剩下的大空间里就布上了许多饰品,想来也是为了给献舞的人留出空来。
王靖并没有明鸿想象的那么严肃,那么老,一张脸上洋溢着官运亨通的得色,绝不是传说中判官的铁青黑脸。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想必是他的下属之类的,两人在王靖面前显得很是局促,一个劲的在前面领着路,表现的比听涛阁专门的领路人都要活跃。明鸿暗自觉得好笑,自己也赶紧迎上前去。
“听涛阁明鸿,拜见王大人。”这句话在心底已经从昨晚酝酿到现在了,明鸿自认已经不可能说得比此时的表现更合适,无论是表情,语气,声音,还有动作都是事先演练过无数遍的,为了这个王判官,自己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就看人家王大人过会怎样宣判了。
“明鸿?好名字,真是好名字。会唱曲吗?”王靖倒是出乎明鸿意料之外的放得开,看来世代书香门第果然与众不同。
“大人想听什么曲?”大人这个称呼也是明鸿再三权衡决定的,王判官,在这种场合下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的。
“你挑自己擅长的,随便先唱几首是了。”王靖在两个下属的带路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却摆手示意先不用酒菜,仿佛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是。”明鸿偷眼打量了一下,在近处才发现王大人长的居然不错,虽没小晏那么清秀,却比沈风要好看多了,咦,怎么眉目之间有些熟悉?顾不上细想,明鸿连忙招呼人帮自己换衣服,然后还要把伴乐的人也喊进来。
谁知,见到明鸿很正常的举动,座位上的王大人却开口了:“等等,你叫明鸿是吧?不用喊别人了,我嫌乱的慌,你就这样清唱一曲再说。”
清唱?明鸿也不敢反对,暗叹一下这个王判官果然口味与众不同,自己唱曲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要听清唱的。看来,这第一次献声也只好如此开始了。
13、怨憎会
关键是唱什么曲子好呢?明鸿搭眼环视着场地,大小是绝对足够了,别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就是十几个人一起舞也不会觉得拥挤。唱什么曲子呢?自己最熟悉的柳永词显然是不行的,在上层官宦们之间,柳永的词从来就没有受到过欣赏,只是他们无聊时用来取笑的对象。对了,既然王靖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那么,有一个人的词他一定是喜欢的,或者说羡慕的。
“青杏园林煮酒香,佳人初试薄罗裳。柳丝无力燕飞忙。乍雨乍晴花自落,闲愁闲闷日偏长。为谁消瘦减容光。”
却正是晏殊的一首浣溪沙。晏殊,几乎是现下所有做官人的偶像,而他填的词也是大受欢迎,虽然流传不甚广,仅限于官场富家的小圈子。而浣溪沙正是他填词中最有名的曲子。
明鸿唱曲,从以前就是以内里蕴藏的深厚感情著称,自从自己记忆重合见识大增之后就更为突出了。这首浣溪沙她一向也很喜欢,尤其是那句“佳人初试薄罗裳”又和今日的情形不谋而合,此情此景唱出来真是再合适不过。
“好。”王靖拍手叫好,明鸿无论是唱腔还是那种韵味都非常完美,只是动作上没那么突出,不过能在小小年纪把这首浣溪沙中的味道唱的那么足,也可以算是难能可贵了,“不知姑娘能饮酒否?”一边吩咐人帮桌上的酒杯斟满。
“明鸿并不善饮,不过若是陪大人饮酒,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在恰当的时刻脸红,正是做一个有魅力女人的必要条件,于是,在说道求之不得四个字的时候,明鸿的脸色已经红的如同酒过半酣的模样,显得分外妖娆。
王靖很是高兴,眼前这姑娘年纪虽小,见了自己却并不害怕,反而应答得体,进退有度,若是放在外面普通地方过不了多久就是头牌了,听涛阁果然名不虚传。
“来来来,快过来坐下。”王靖热情的招呼着明鸿,然后吩咐那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出去看看,晏家小哥怎么还不来?”
明鸿松了一口气,盈盈的坐在王靖旁边的椅子上,看来,第一印象她是合格了,不过,王靖说得晏家小哥是谁?心一下子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起来。
说到喝酒,明鸿也没有太多的手段,主要是她的性格也不屑于软磨硬泡的再三推让,倒是和王靖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起来,当她醒悟到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的时候七八杯酒早就下肚了。哎呀,怎么那么多东西一下子都忘光了呢,果然纸上谈兵是不行。有了几分酒气,明鸿也觉得胆气更壮,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引得王靖一阵阵大笑。
“我听你唱,为谁消瘦减容光,”王靖已经开始和明鸿打趣了,“小小年纪,你是在为谁呢,不会已经少女怀春了吧?”
明鸿不依道:“大人说那里话嘛,明鸿今天才是首次献唱呢,就遇到了大人,你以后要是不常来,明鸿可就真的消瘦了。”
王靖显然没想到明鸿会答得如此露骨,愣了一愣,才无奈的说道:“你这丫头机灵,不过你知道在你们吃顿饭要多少银子吗?要不是有人请客,凭我一年的薪俸都有点勉强,我哪里敢来?”
“王大人高风亮节,明鸿十分佩服。”明鸿自己饮了一杯,举杯示意表示罚酒。
“高风亮节,高风亮节……”王靖喃喃不语。
完了,见王靖一脸愁容,明鸿心想,自己这个马屁看来拍的不是很对,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