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风道:“英俊,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郭英俊迟迟没有作声。
安无风轻轻道:“郡主生长在帝王之家,她的婚姻注定为某些东西牺牲,就好像今夜之事,聪明如你,当该知道,爱育黎拔力八达无非利用他的儿女把你拉回,为他作最后的冲刺或说是最后一搏。”
郭英俊道:“我,我,我不愿郡主委屈,刚才你听见的,她在里面的呼喊的声音,怕是铁石心肠也被撕碎。。。。。。”
安无风缓缓道:“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即便是两个人的爱情,一旦需要选择的时候,都要其中一人作出牺牲,何况,一个家族,一个国家。。。。。。”
郭英俊道:“哥,你和令尊不是一直致力我们汉家发展而努力么,如果他们双方争夺起来,局势纷乱,岂非对我们更有利?”
安无风道:“一则,自打蒙古之铁蹄踏破山河,战火荼毒之下,民生生态资源遭遇严重破坏,提供不了一场改变政权战争的补给,那样的话,各种灾难最终是天下黎明百姓买单,再则,你以为爱育黎拔力八达牺牲女儿作诱饵引你回京城助他,是普通的帮助吗,不是的,绝对是釜底抽薪,命你刺杀海山。一旦海山倒下,再无人与之相争,那么,在往后,他的后代子继父业,缺了争夺,可以抽出手来一门心思对付我们汉家百姓,那时候,才真正是我们汉家的悲哀。”
“不对吧,”郭英俊感觉不可思议,“他们可是亲兄弟呀,且打小被打压,患难与共,该是感情相当深呀。。。。。。”
安无风冷笑一声,道:“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坐那个位子,所谓的亲情又价值几何?”
郭英俊沉默了,因为,安无风说的是事实。
即便是某些家族里面,为了利益,都少不了相互挤压,明争暗斗,更何况,宫廷权力之争之事例,自古不缺。
郭英俊沉默了半晌,微微点头,道:“哥,我听你的,走。不过,哥,我临走前,想问你一个问题。”
安无风道:“你问。”
郭英俊缓缓道:“如果,今夜,换上你是我,你会如何?”
安无风没有立刻回答,沉吟良久,才缓缓道道:“二十年前,家父为了让洪青衣姑姑留下京城为汉家作一些事,忍痛割舍了一份情,二十年后的今晚,是你承受这种痛苦,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
郭英俊显然对他的回答有点意外,道:“哥,你倒是坦诚呀。”
安无风苦笑一下,道:“或许不曾经历,不敢妄下定论罢了。”
郭英俊站起,与之相对而立,看着安无风,轻轻道:“哥,临走前,小弟须得告知你一件事。”
安无风道:“何事?”
郭英俊正色道:“你身上的‘冰天神功’非常精纯,倘若按我郭家境界分类,至少在七层以上,这种现象,绝非单单由先天继承,而是经过后天系统的法门修炼,才能够积累达到的境界的。”
安无风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都颤抖了:“你是说。。。。。。。你是说,曾经有人传授我‘冰天神功’功法,那个人就是。。。。。。。”
郭英俊道:“是。”
安无风沉默了,浑身轻颤着,激动着,连郭英俊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了。
第349章 谈 判()
将近天亮时分,爱育黎拨力八达似乎酒意全醒了,双目炯炯有神,如鹰隼一般冷厉,沉着脸,宛若阴云密布即将大雨滂沱的天空。
其实,他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诠释了他内心的不甘与无奈。
因为,连他一直敬重,信任,倚以臂膀的老师,李孟都建议他放手了。
偏偏,当李孟陈以利害,剖析当今形势大局之后,右丞相哈喇哈孙也从原本的反对,到后来的沉默。
就在这陷入沉默的僵局时分,侯剑客进来禀报,安无风拜访。
其实,安无风就在他的身后,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不得不报告一下。
大厅里的三人移目而视,眼里皆露出一丝异色。
爱育黎拨力八达身子虚仰一下,表示起迎意义:“安先生请进来说话。”
安无风行近处双拳一抱,环作一揖,道:“安某夤夜仓促来访,怕是打扰诸位清净啦。”
李孟道:“无妨,先生且坐。”
哈喇哈孙倒是微微一怔,虽然他也悉闻安无风能力极强,但是,在他眼里,终究一介江湖草莽,即便勇冠当世,也仅仅止步于匹夫之勇,政治,权力,吃脑的游戏,决非他能够玩转的。却不曾想,竟然一代儒学大咖李孟都敬称他为“先生”,以他所知的李孟性格高傲,寻常饱读诗书的老学究都嗤之以鼻,能让他高看一眼的人,岂能是等闲之辈?
所以,当安无风落座之后,他还是心头纠结,不能释然,有点故意挑事的味道:“都说安先生学究天人,文武冠绝天下,如今王爷陷入僵持,大势受阻,先生何出妙计破局?”
此言一出,即便是神色黯然的爱育黎拔力八达王爷也为之一震,重燃希望,满怀期待的看着安无风。
李孟目光扫过哈剌哈孙,表面上依然脸色平静,表情淡然,但是,他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怒气。
要知道,他一向以安邦天下为志,虽未敢比之张良诸葛,但自负胸藏兵甲,文韬武略,若非为安无风民族大义所感,即便手段阴暗,无所不用其极,他实则另有扭转乾坤之着。而哈剌哈孙居然请教安无风,表面上是质疑安无风的能力,实则却是侧击旁敲,质疑他的能力,如同抽他的脸,教他如何愉快?
所以,他也看向安无风。
安无风直接摇头,道:“破不了。”
爱育黎拨力八达王爷轻“啊”一声,刚刚点燃的希望又熄灭了。
安无风缓缓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谋略都会被碾碎。当然,如果王爷愿意,在下可仗剑前去,为王爷扫除障碍,但是,怕是要陷王爷于不义,难逃史笔之伐,得不偿失。”
哈喇哈孙冷笑一声,道:“昔李唐太宗,玄门杀伐,莫不是还获得贤君之名?”
安无风道:“丞相,彼一时,此一时,两者不可相提并论。何况,即便过去数百载,太宗武功居伟,却犹自抹不去此中瑕疵,实乃遗憾。”
爱育黎拨力八达当然知道,自古以来,帝位之争,除了握神器,权倾天下,居九五之尊,更重要的是,万世流芳。毕竟,人生百年,荣华富贵,终不敌岁月催更,白骨一堆,铭记万载史册,才是人生最高的追求。
所以,安无风的话无疑直触他心灵深处的软肋,沉吟道:“那,以安先生之见,我当如何安处?”
安无风道:“与海山王爷谈判。”
不仅爱育黎拨力八达愣住了,李孟和右丞相也愣住了。
爱育黎拨力八达怔怔道:“安先生,现在,我还有和海山谈判的资本吗?”
安无风笑笑道:“王爷,您不是还有我么?”
“您”
爱育黎拨力八达目光一亮:“安先生,您是说”
安无风道:“现在,我陪您过去。”
爱育黎拨力八达沉默,犹豫了。
李孟道:“王爷,有安先生在,天下尽皆可去。”
爱育黎拨力八达微一点头,看着安无风,道:“先生,我把我交给您了。”
******
玉德殿,是海山之临时行宫。
其实,从爱育黎拔力八达的行宫出来之后,沿途便是森严岗哨密布,十多人组成小方队的御林军,密集的穿梭巡逻着。
如此紧张时候,即使黎明在即,安无风和爱育黎拔力八达二人并肩进入了他们的警戒范围里,自是不能松怠,立刻就有一支巡逻队将之截住,准备盘问,但听得安无风冷哼一声,吐字如丝:“在下安无风陪同爱育黎拨力八达王爷拜访海山王爷。”
这支巡逻队形立刻个个宛若胸遭闷棍撞击,几乎窒息,各自蹬蹬蹬退出数步,方缓过气来,不由惊骇欲绝,颤抖着手要拔兵器,却听见远处传来乌达王爷的声音:“原来是安掌门大驾降临,王爷有请。”
有了乌达王爷的交代,巡逻人员自然不再阻拦,待得他们二人远去,才如释重负的,纷纷吁了口气,暗自庆幸不己。
玉德殿的门口台阶上,已经站着迎出来的海山与乌达王爷二人。
二人都含笑而立,如迎接亲朋好友亲切。
乌达王爷向安无风道:“安掌门,你来啦?”
海山向他的弟弟道:“弟弟”
爱育黎拨力八达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安无风向乌达王爷微作颔首,然后向海山抱拳道:“安某冒昧造访,许是打扰清梦,还望恕罪则个。”
海山哈哈一笑,道:“安掌门乃举世之奇才,与我相见,是我幸也,请,里面说话。”
一行四人,入了殿堂,自然分了主宾落座。
待得奉茶后,海山目光炯炯,从安无风和爱育黎拨力八达身上看过去,然后转回安无风身上,目光一凝,道:“安掌门,我从军多年,性情直爽,不喜拐弯抹角,安掌门与弟弟携手而至,必有要紧之事,不妨直言便是。”
安无风微微一笑,道:“王爷知晓,草民来自江湖,江湖痞气使然,更好率直。”
微微一顿,他组织一下语言,道:“王爷,于今阿难答伏诛,其他势力再无相争之力,悬空帝位自然落在两位王爷身上。按常理,这是两位家中事务,外人不作干涉的,只不过,草民来自民间底层,知百姓的苦,识百姓的苦。”
海山微微一愣,道:“安掌门,即便是我兄弟发生争执,又何及百姓之乐或苦?”
安无风道:“王爷,但凡庙堂之争,派系对立,如手足不协,每有申令,却宛如筋骨受损,到达基层,或增或减,失却原意,百姓彷徨,更有那干戈起举,社稷震动,百姓生活深受其害,自是苦不堪言了。”
乌达王爷凛然正色道:“安掌门说的却是事情。”
海山动容,道:“安掌门为天下百姓说话,凭这个,才真正配得上一个‘侠’字!”
安无风微微摇头,道:“天下间,不知多少心怀百姓的侠士,只不过,我比他们都幸运的多,有幸在两位王爷面前,陈述心事罢了。”
幸运?
在座的无一是愚蠢之辈,岂能不知,安无风之所以比他们幸运,不是他的运气比他们好,而是实力。
当然,所谓识而不破。
谁也没有把安无风的“幸运”点破。
海山微微颔首,转向爱育黎拔力八达看去,柔声道:“弟弟,按那天之约,今天便是约期之限,你我兄弟二人,须得拿出个结果了,你意欲如何?”
爱育黎拔力八达微微一愕,似乎无法想象海山会如此温柔对待,甚至,隐隐有妥协的味道。不过,他很快明白了其中道理,这些,是安无风给的,否则,别看这大殿里只有四人,安这静静的,实则是,殿外长廊人影隐现,殿里的内室若隐若现着绵长气息,他本就是个高手,自然知道隐藏四周的都是高手!可以断定,他正处身于一个杀机四伏的险境之中,以海山行军多年的杀伐果断之作风,一言不合,动辄刀兵相见,他绝无幸理,自然更不会有隐隐的妥协。
爱育黎拨力八达定了定神,沉吟道:“哥,咱们是兄弟,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
海山微微颔首,道:“正是,弟弟且说无妨,有什么问题,咱们拿出来共同解决。”
爱育黎拨力八达道:“哥哥当是知晓,阿难答与皇后勾结,窥视国之神器,若非弟弟组织力量,与之争持,拖延时间,怕是早已神器旁落,再无你我兄弟之机会了。”
海山点头承认:“这倒是实情。”
“所以,”爱育黎拨力八达沉声道,“哥哥,弟弟不服。”
乌达王爷一震,他没想到,一向文儒的爱育黎拨力八达竟然如此硬气的直白心声,可说少有鲜例。一则当然是今天他的身边有安无风强力支撑,二则却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强烈不满,不服了。
爱育黎拔力八达旁边的安无风端起茶盅,茶还有点烫,捏着盖子轻轻的扇着,表情淡漠,神态悠闲自得,完美演绎着一个局外人的角色。
海山居然也表现正常,仿佛他弟弟如此表态,全在他意料之中。微微点头,道:“弟弟,你的付出,哥看在眼里,也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是,弟弟,你却是不知哥哥的苦呀,哎”
爱育黎拔力八达微微一愣,满脸疑惑道:“哥,你的苦?”
海山道:“弟弟,你看见的,只是表面,哥哥我率领着部队进入京城,威风凛凛模样,实则迫不得已,有苦难言。”
微作一顿,他接道:“一则,当时阿难答与皇后势大,非仰仗军队压制不可成。二则,军队中上至各将领下至万千士兵,他们纵横沙场,生死浴血铸就了他们钢铁不屈的脾气,倘若我无功而退,他们岂是甘心,到时候,他们躁动起来,恐怕我都压制不住,势必将是一场灾难呀。所以,弟弟,哥哥我不是不想退,而是退不了。”
他的意思是说,他之所以坚持帝位之争,大多因素,在于他部下的推动。
无论实情是否可信,至少,历史曾有先例,譬如,前宋太祖赵匡胤被部下披上黄袍,陈桥兵变,建立宋皇朝数百载。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海山是间接的展示他的肌肉——他的军队掌控了整个京城。
爱育黎拔力八达一窒,感觉没招了,转脸看向安无风,露着被抢玩具却无力争夺回来的孩子的委屈求肋表情:“安先生,您看,我”
安无风淡淡道:“这只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谁做还不是一样么,大不了,轮着做喽。”
爱育黎拔力八达(海山):“啊?轮流做?!”
兄弟二人的脸上,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乌达王爷也是一脸诧异,道:“安掌门,按你意思,比方说,如今海山王爷登太宝执神器,然后,轮爱育黎拔力八达王爷握神器,然后,他们老去后,在他们的子嗣中继续轮流么?”
安无风淡淡道:“这是他们兄弟家事,我就一打酱油的闲外人,无权置取。”
爱育黎拔力八达却是希望重燃,眼睛发亮,盯着对面的海山,沉声道:“哥哥,我感觉这样挺好,不仅不会伤了我们兄弟和气,还可把外涉势力排除以外,对国家之稳固,对百姓之生活,能起到长治久安万世昌盛之作用。”
海山暗暗一叹,知道今日倘若不答应于他,怕是很难有更好的结果,除非,现在立刻将他诛杀,但是,他身边有安无风这尊大神,显然,那是不现实的。
他微微低垂眼帘,思考了好一阵子,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安无风放下茶盅,盖上盖子,缓缓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爱育黎拔力八达当然跟着离座起来,海山和乌达王爷也不敢怠慢。
海山囗称:“我送安掌门。”
安无风道:“都歇会吧,你们不是约了文武臣工,有个朝会么?”
海山站住了脚步,望着安无风和他弟弟的背影慢慢的远离,消失,自言自语的轻轻道:“乌达,安掌门不是一直支持我的吗,为何现在却是”
乌达王爷轻轻回答:“因为,他不愿意看见你们兄弟的争夺战争,给天下百姓带来痛苦”
海山动容:“这,才是真正的侠!”
第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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