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先诸和孟论孔也眼睛亮了。
江二公子轻轻点头,道:“只要出得起钱,什么样等级的高手都有。”
孟论孔大手一挥,颇具豪气道:“这钱,我来出!”
上道!
众人默默给他点赞一百次。
*******
夏良,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普通的就好像他这个人一般普普通通,是那种即便是你盯着他看那么一刻钟之后,将他扔在人海里,你依然很难寻找出他的异样特征的人。
这个无论是长相,又或是身材都一般般的中年汉子,正窝在厨房一角,拎着菜刀默默的劏鸡杀鸭,外头店堂的喧哗热闹声音,似乎距离他极是遥远,仿佛两个隔绝的世界。
徐娘半老一步三摇的老板娘气势汹汹的踩踏着地上的污水滩渍,腥臭的污水溅射了他一头一脸,他居然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继续干他手上的活。
老板娘双手叉腰,使劲地甩动着绣花鞋上的污渍,瞧那阵势,仿佛不仅要把鞋上的污水甩他一脸,更有在他脸上引上个辉煌的鞋印之企图。究竟,老板娘终是忍住了,气呼呼道:“阿良,算我求你,叫你大爷了好么,外面的生意火爆,你手脚放利索点儿,成吗?”
阿良还是沉默着,他手上的动作也并不见得有所提速。但是,当你有点耐心的话,你便将发现,他握刀的手很稳,给鸡割喉的时候,不仅一刀解决,难得的是,每一个刀口子的宽窄、长短,皆不差一丝,精确到不输于工匠尺寸度量过的。不止于此,更让人纳闷的是,连开膛破肚的刀法都极是匀称,好像,他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劏鸡杀鸭而活的,他已经把这项在人们眼里是低贱之极的技术成功的演绎为他的生命重要之部分。
而事实上,老板娘知道,阿良只不过在她这间饭店里干了三年。
三年,每天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做一件事,这的确可以做出很好成绩出来,问题是,好像阿良这样,每天只管劏鸡杀鸭的,坚持一千多天,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因为,阿良他不是市场上那些小贩,选择了屠宰行业便须得长久坚持,无奈的坚持。阿良是工作于饭店厨房,他是有选择性的,甚至,像他这种堪称老员工了,是有着很多的机会转移做其他比较轻松的工种,拿更多的薪水的。而偏偏,他都一一拒绝了,三年如一日,窝在这整间厨房里面最肮脏的一角,默默的工作着。
也正因如此,老板娘特别欣赏他这一点。她认为,一个人,坚持与执着,恰恰是修行极致的体现。
虽然,她不知阿良曾经经历了什么,但是,她也不打算去揣测或了解,她想要的,只是,阿良在她这的每一天都干好他的活,仅此而已。
最重要的是,其实阿良的动作并不慢,恰恰相反,他比之很多人都快得多,更是干净利落的多,然而,今日之所以让老板娘毛集毛躁的原因,一则是今天的生意异常之火爆,起码在往日这个时点的基数上增加了数倍,二来,在她眼里,以阿良的娴熟技术,他明明可以做的更快,却依然故我的操纵着他平时的节奏,这才是让她恼火的重大因素。
然而,她的恼火她的不满,对阿良而言,显然是苍白无力的,阿良依然故我的仿在唱着涛声依旧。
老板娘无奈的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今日是冬至,很多在外工作的人回不了家与家人相聚,大多数选择了与一些同乡故旧落足饭店,通过交流薄缅他们的思乡之情,故此,今日生意较好,阿良,我知道你辛苦啦。。。。。。”
夏良的手忽然一僵,仿佛梦呓一般轻轻道:“今天是冬至?”
老板娘微微一愕,不知他搭错了哪根筋,微微点头,道:“对呀,今天是冬至,过大节了,放心吧,今晚我会加菜,犒劳你们的,你们也不容易不是?”
夏良却是缓缓站了起来,扭头对老板娘缓缓道:“老板娘,对不起了,我与人曾经有个五年之约,便在今日冬至,所以,我要走了。”
老板娘刚刚道:“你不能走——”
话未说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了,一直任劳任怨朴实无华的阿良的眼睛猛然爆闪起一抹很亮很冷的光芒,宛若一把冷厉之极的刀刃直抵灵魂最是深处,让她瞬间有难以呼吸的危险而痛苦的感觉!
这一刹那,她只是生出一个念头:
让他走,让他离开,只要让他离开,方得安全!
夏良挥了挥手上的菜刀,甩掉上面的血渍,插在腰间,轻轻道了一句:“老板娘,这把菜刀借我一用,来日,我命还在的话,还你。”
他缓缓的向着厨房门口大步行去。
老板娘低声道:“不,不用还啦!。。。。。。”
也不知他听见没有,反正,他的步伐未曾半点凝滞,行云流水一般穿过整间厨房,在忙忙碌碌的人们的怪异的视线当中,缓缓的,走出了厨房的门——而在他的身影即将在门口消失的那一瞬间,老板娘心里猛然有了某些明悟,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之中,隐隐的飘荡着一片片碎裂了的孤独而凄凉的音符。。。。。。
第171章 百花门主叶樱花()
冬至前一天,大同府四号矿场突发透水事故,被困一十二人,原本有机会逃生的,然而,由于管理人员的错误估算,延迟了操作时间,导致了在矿体坍塌之时,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间,使得五人重伤,三人轻伤,四人遇难,引发了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矿难事故。
这一场事故,倘若在往日,虽然死伤不少,但都不是事。对于伤者家属只需开出一笔不菲的补偿款,就可以轻松摆平。至于死了的几个,遇上好说话的家属,许是会给出一笔颇为可观的抚恤金,遇上难沟通的,干脆使用拳头,哦不是,是付诸于实力说话,到头来,使得受难家属不仅希望落空,极之可能,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然而,貌似,今日,却不好使了。
这个矿场,属于大同府四大矿业大头之一孟家孟论孔的产业。
该矿场主管责任人,是他的长子孟伟庭。
在事故发生之后,孟大公子并不多大的担心,伤者的补偿很快就解决掉了,即便是四个死者的家属们态度从所未有之强硬,他也不着慌乱。
但是,中午时分,官家的监察部忽然出现在事故现场,尤其是监察使霍尔瀚大人亲临现场质询责任,却教他蒙圈了!
据他所知,整个大同府的政府机构,无不是享受着他们这些老板的丰厚福利,可谓是上下节节通畅,即便是远较今日重大的矿难事故,他们也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走走过场,然后送送礼吃吃喝喝,皆大欢喜的。
可是,这一回,霍尔瀚大人的态度却严重超出了一贯的温和作风,非常之严厉,不仅立刻关闭了该矿场的开采权限,甚至,责令孟家必须于府衙立案的同时满足遇难家属的一切要求,然后,还要再次启动管理人员的管理资格考核,一旦通不过考核的话,将是无限期的吊销其矿业开采资格。
毫无疑问,重启管理资质考核,就不仅仅是针对孟家了,而是大同府所有的矿业业主了。
任谁都知道,包括江家在内的四大家矿业家族,他们早期的管理工作或许是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搞生产,而随着他们的实力坐大之后,已经逐渐消怠了,尤其是当他们采取金钱和势力对官府的渗透之后,更形成了一种凌驾于律法的高高在上姿态,管理技术,或说是管理态度,已经严重滑坡了。也就是说,如果一旦对管理人员进行资质考核,十有八九是不合格的。
故,由孟家矿难事故引发的重启资质考核,很可能会构成整个大同府矿业的重新洗牌。
孟大公子不敢怠慢了,火急火燎的跑回家,将之禀报他老爸孟论孔。
孟论孔老爷子一向儒雅淡定,他的文化应该很高,所以他一直都很喜欢他老头子当年给他起了如此一个高大上的名字,论孔哦,当然是有资格评论孔子的含义了,他本人对此也深信不疑,甚至,他认为他的智商比之孔子而言,只高不低。然而,当听见他儿子的话之后,他的忽然感觉他的智商掉进了水里,一片空白。
最后,还是他儿子提醒了他,要不,找江二公子说道说道罢。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立刻赶到了江府,会见了江二公子。
江二公子沉吟片刻,给出的建议是:还是照老规矩,去找‘樱花门’,让不听话的人,以后就不要听话了。
孟论孔最初还是有点犹豫的,毕竟,官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强硬的态度了,这次情况如此反常,是否萌芽着更深的意义呢?
但是,江二公子只是淡淡一笑,让他宽慰便是,监察使大人之所以态度强硬,许是深深了解到,大同府的煤矿产业打败了川蜀的刘家,打通了川蜀经济通道,收入激增,官家看在眼里,馋在心里,想分更大一杯羹而已。如果把那些闹事的家属摆平了,然后,再给他们送上更多,所有的难题皆迎刃而解,化作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孟论孔感觉江二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于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他的二儿子孟伟佐找上了樱花门。
******
樱花门。
门主叶樱花,长发披肩,身材窈窕,一袭雪白长裙拖地款款移动,仿若仙子漫游云端,出尘,飘逸,美极!
然而,美则美矣,那脸上却带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鉄面皮,使得你在欣赏之余,又生出一丝遗憾和纠结:她的脸究竟是堪之匹配她的美好身材,还是恐怖之极的反差?
甚至,对于她的年纪推测,也是一种困难。
虽然,她的身段娇柔极致,偶尔伸出的一段玉手雪白、嫩滑,皮肤组织紧密、细致,怎么也不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妇人模样,但是,孟伟佐即使不是正规的武林之中人,却还是知道,内功越是精深,越是可以挽留岁月的脚步,甚至,还有一些驻颜秘术。譬如,梦大侠的数名年纪较大妻子,如马婉儿谢群湘姚燕三女,都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子了,偏偏,她们驻颜有术,艳美娇姣的身材和美貌居然还是停留在三十出头的少妇模样,羡煞旁人!
抛开驻颜秘术,单说功力之精深,这叶樱花绝对是顶尖的,所以,即便是她的身体跟她的时际年纪差距巨大,孟伟佐也不会意外的。
不过,孟二公子此来之目的显然并非为叶樱花的私事操心的,他只操心他孟家的私事。
所以,在献上好几箱白花花的银锭子之后,他开门见山的提出了他的请求:这四家,一十七人,一个不留!
叶樱花居然并没有像往日那样露出贪婪的眼光,只是淡淡的一眼,似乎有些恍惚的从银子堆飘掠而过,然后,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时候是冬至?”
孟二公子微微一愣,顺口回答:“明日便是。”
叶樱花微微颔首,挥了挥手,轻轻道:“嗯,你可以回去啦。”
孟二公子一喜,知道她已经收下了他的银子便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了,目的达成,自是留下没有任何意义,当即起身告辞而去。
叶樱花玉掌轻拍三响,阁楼蹭蹭蹭的出现了八名身材匀称的美少女,一齐拜见于她的面前道:“门主!”
叶樱花轻轻道:“今夜,子时前,你们完成任务之后,拿了这些银子就不要回来啦。”
众女微微一愣,皆是神情大变,露出慌乱与彷徨,花容失了颜色。
一女忍不住问道:“门主,究竟怎么啦?多年以来,您当我们亲生孩子看待,传授我们武功,教导我们生存之道,离开您,我们肯定是不成的!”
“是啊,门主,是不是我们做错事啦,您不要我们呀?”
“反正,我是不走的!”
“我也是!”
“我也。。。。。。”
叶樱花的目光从八女身上一一看过去,露出一丝温柔,似乎笑了笑,道:“都是傻丫头,这个世界,哪里有谁离不开谁的,而且,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自己的。嗯,一会给地牢里那个人送饭的时候,将铁门和他的脚镣开了罢。”
一女诧异道:“门主不是说他的武功非常之高么,如果让他跑出来,岂非对门主您极之不利?”
叶樱花道:“他如果要跑出来,世上很少地方可以困得住他。”
众女愣住了。
第172章 情义抉择()
黑,漆黑!
除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细微的呼吸声可以证实这里的确有着生命象征存在之外,再无可见——起码,在漆黑一团里面,实在再无佐证。
咔擦的一声轻响,接着是一线昏黄的灯光由弱增强的出现了,原来却是一盏马灯,灯光其实很暗淡,然而,在这漆黑的环境里,却充分彰显出它的光明。
提着马灯的人是一个白衣美少女。
她提着马灯轻盈的沿着石阶下来,来到一间使用婴儿臂般粗的铁铁筋柱子高密度围绕的石室门前,玉手抬起,马灯映照在里面盘坐于地上的灰衣男子仔细看了一眼,弯腰将另一手上的食盒轻轻搁在铁柱子门前,轻轻道:“木先生,五年以来,委屈与您,小茹抱歉啦。”
“五年——”好像木头般麻木了的灰衣男子似乎微微一颤,仿佛痛苦的呻。吟,喃喃道,“五年了?”
他紧闭着的眼睛霍然一睁,仿若两道疾电穿破了时空的束缚,直达灵魂深处,让人几乎窒息:“姑娘,今天是冬至么?”
白衣少女一窒,忍不住退了一步,深呼吸了一个,才答道:“不是,明天才是冬至。”
灰衣男子“哦”了一声,复闭上眼睛,同时也闭上了嘴巴。
显然,他已经不打算跟少女说话了。
白衣少女怔怔的看着这个长发垂肩满脸胡须茬子貌似邋遢的男子,脑海里却是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的他,英俊、刚毅,一个挺标准的美少年,然而,仅仅是五年,便将他的形象完全颠覆,尤其刚才那匆匆的一个眼神,英俊完全诠释了他内心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美少年,在短短的五年,就可以把他的心灵蹂躏的如此彻底的绝望?
或许,她知道。
正是她知道,所以,她更加的无奈。
她咬了咬唇,硬起心肠,轻轻道:“木先生,今晚是小茹最后一回给您送饭啦。这盒子边放着钥匙,外面的门也不会关上了,您要走,随时都可以走的。。。。。。小茹跟您道别了,再见,您保重。。。。。。”
白衣姑娘匆匆地,仿佛逃跑般走了。
终归,五年,一千五百多个日子,重复做着一件事,重复面对一个人,说没有感情那是绝对的假话。正所谓日久生情,这里面的情虽然不定是爱情,但是,有时候,当有些感情日积月累沉淀之后,所产生的力量,往往较之华丽的爱情更加的持久与震撼。
随着“咣”的一响关闭,石室里,又恢复了它的漆黑与沉寂。
然而,假如你可以安静下心境,你将会发现,原来细微的呼吸声息变得粗重,浑浊了。。。。。。
*******
冬至。
这一天清晨,府衙接到报案,东郊村有四户人家被灭门了,男女老少妇女儿童,一十七人,全部被杀死!
如此重大命案要案,官府岂敢怠慢,立刻调遣大量的衙役和捕快赶赴现场,展开勘察。
案情很快有了初步的了解,遭遇灭门的四户人家,便是在四号矿场也就是孟家矿场遇难的四个工人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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