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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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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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随雅忽然想起之前无论是在大殿上还是朝房,只要那些大臣上前略带嘲讽的口吻对君非寒说话时,最后必是被君非寒气的无话可说。 

他心下暗笑,嘴上也忍不住问道, 

“我说左相大人,您这嘴上功夫,可是平日对付那般大臣所练就出来的吧。” 

君非寒风流一笑,理所当然道, 

“可不是么,他们一个个的还不是嫉妒我上有皇上宠幸,下有美人垂青,位高权重,风华正茂,容色无双,风流潇洒。” 

这一口气说下来还真不是普通的溜,柳随雅嗤的一笑,怎都掩不下声。 

跟在君非寒身后的离言倒是觉得奇怪,这柳随雅平日里总是一副清风淡雅的样子,就连笑也是和煦温和,安然清淡,哪有象现在这样掩饰不住的笑出声来。 

说来自是上路之后,在主子的调侃逗弄之下,那柳随雅倒是多了几分人气,笑得开怀,怒也怒的别有一番风味,恼人却又无处可发,那样子着实是有趣,难怪主子也总爱骑在他身边找他调侃。 

想是这么想,离言也知道以柳随雅这般清淡性子的人,兴许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见着君非寒就躲,免得非得听他调侃不成。 

闲来无事时,离言趁着柳随雅独自一人在一边休息,走到他身前,竟是恭敬道, 

“主子鲜少这么领着大队伍出发,一路上定是闷怀了,若是说些什么调侃的话,柳大人切莫介意。” 

话音刚落,离言忽感头上被扇子猛的拍了一下,抬起头,果然是君非寒。 

并非真的生气,只是佯作严肃道, 

“离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连这等芝麻绿豆也要管,是不是我一天上几次茅房你也要为我安排妥当?” 

离言一时窘迫,低下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听说君非寒的这个护卫已跟了他近十年,但似乎到如今也还未能全然接的了主子的话,该说是他天生性子绕不了弯子,还是这君非寒果然是不气死人不罢休。 

想到这里,柳随雅忍不住又一轻笑,平凡的容貌竟也随即绽开和煦的弧度,倒是让人顿感如沐春风。 

君非寒见状心弦一怔,表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只吟笑相望,也并无异样之处。 

“柳大人放心,离言这小子,我自然会好生教训,而若是我打扰了大人休息,自是另找一马车乖乖坐着,这样就行了吧。” 

明是赔礼忍让的话,如此说来却只觉是玩笑话,听着有趣,倒也忘了之前被气恼的事儿。 



就这样一路你来我往调侃谈笑着,慢慢的,柳随雅竟也会使坏回嘴,君非寒更是觉得有趣,话自然也更多了。 

能让一向寡言温和的柳随雅也时而气恼时而调侃反击,天下间,恐怕也就只有这君非寒了。 

如此一来,这枯燥的路程确实是生趣了不少,一恍间,竟然已是到了云州。 


一到云州,君非寒就喊着要好生休息,恢复元气。 

既然左相都这么说了,柳随雅也不得不答应,再看士卒们确实是个个都染了倦意,休息几日也是好事。 



云州府吏亲自迎接,妥当安排了住处,想来这一大半,也是看在君非寒的面子上,毕竟这丞相之位,可不是坐假的。 

三日来,君非寒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早出晚归,四处转悠,必是待到晚膳时才带着离言回来,时不时的捎些有趣的玩意送给柳随雅,或是罕见的字画折扇,或是玉笛凤琴,倒也深得柳随雅的心。 

只是这三日之后,君非寒却仍无起程之心,柳随雅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却是不动声色,安然若定的等着君非寒自个儿说出来。 

又是一日晚间,君非寒果然敲香了柳随雅的门。 

柳随雅刚准备睡下,听见君非寒的声音,着上外衣,就站起来开门。 

君非寒见他直披了外套,也不觉是自个儿来的唐突,理所当然的进了门坐在桌边,一挥手,倒是示意柳随雅也坐下。 

这般样子竟象是这屋子是他的房间一样。 

柳随雅无奈一笑,心中却也觉得有趣。 


只随意的披了外衣,颈间细致的肌肤若隐若显,到底是纯粹的文弱书生,肤如凝雪,倒是比那顶多只算得上清秀的容貌要诱人的多。 

君非寒如此的想着,却不知在柳随雅看来,这细烛弱光之下,君非寒似笑非笑的神色竟是格外得透着惑人之姿,若说是妩媚,也是媚骨天生,毫不带女子的脂粉气,俊美无暇间,点缀着几分妖娆摄魂之态。 

“丞相今夜深访,有何贵干。” 

柳随雅温润一笑,轻声问道, 

君非寒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一饮而进后,才开口道, 

“我是来知会你一声,刚才我已派人送信到前线,让练将军派人来领粮草。” 

柳随雅一惊,这护送分发粮草的事儿,既然由他们两人负责,就不该由军队亲自派人来接,按理来说,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若是别人,恐怕定会以为是君非寒在这云州又游览的留连忘返,这才破了规矩,使了性子,但柳随雅却直觉感到这其中另有深意。 

“那大人可有叫练将军派多少人马?” 

柳随雅也不细问,安然一笑道, 

君非寒盈盈一笑,理所当然道, 

“二十车。” 

以粮草的数目来说,二十车实在不算宽余,应该只得面前装的下才对。 

见柳随雅略有犹豫的神色,君非寒抿了口茶,会心一笑道, 

“柳大人放心,二十车绝对是只多不少,若要求得正好的话,恐怕顶多五车就够了。” 

此话一出,显然是内有蹊跷,柳随雅心头一震,抬头对上君非寒凝笑的神情,脱口而出道, 

“怎么?事有异变。” 

早知那柳随雅敏锐,君非寒自然也并不吃惊,微微一笑,神情自若道, 

“这批粮草一大半都是假的,就算是五车,恐怕也嫌太多。” 

10 


柳随雅闻言一惊,这次出行内有蹊跷,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不然当日朝中,李括不会让同党荐举他一同前行,但他却是万没想到会有假粮草这一事。 

当日提出由君非汗监督的正是慕容炎的人,想来应该之前慕容炎就与君非寒暗下有所约定,既然这假粮草的事是慕容炎所为,那君非寒为何要说破呢? 

“君大人此言可是当真?” 

柳随雅不动神色道,君非寒又一轻笑,答, 

“我骗你做何,要知真假,咱们去看看不就好了。” 



待到一整批粮草检阅下来,果然如君非寒所说,这装粮草的箱子,不过只有外头一层是真,其内竟皆是重量相似的石子之类的东西,说是一大半,还是说的少的,恐怕这其中只有五分之一,才是真货物。 

眼见如今战局将近,粮草若无法到位,这仗可要怎么打。 

这已不光是练臣秀的战绩荣辱,而是关系到整一王朝的兴衰。 

柳随雅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那慕容炎更是清楚的很。 

他所求的,不光是扳道练臣秀,更是借着国家动乱的机会逼宫而进。 

象慕容炎这样的皇子贵族,哪晓得打起仗来百姓的疾苦,他眼中心中,装的无非皆是权势利益。 

好一个王位的奴隶。 

柳随雅轻哼一声,回神间却见君非寒饶有兴致的探视着他。 


两人在大厅坐下,商讨起这事。 

君非寒亲自泡得一壶茶,神情恰似写意,毫不动乱烦忧。 

“柳大人觉得如何办才好?” 

君非寒砌上一杯茶,小心递给柳随雅。 

这朝中恐怕没有几人能享受这待遇,柳随雅微微一笑,双手接过。 

指尖轻微碰触,稍稍一惊,热烫的茶水溢出些许,两人指上皆是稍有沾湿,相视一笑,心头不由轻泛涟漪。 


“这粮草是不可缺的。” 

柳随雅抿一口茶,清淡道。 

君非寒轻挑俊美,微微一笑,柳随雅这话可说是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 

也不多绕圈子,君非寒干脆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原先还有些认为柳大人会这么顺其自然呢,要说这练将军失势,对李大人,可也是天大的好事啊。” 

柳随雅身子一颤,清风而笑,不着声色的掩饰了过去。 

君非寒所言确实不错,以自己的立场,确实应该帮着李括顺应了这事,这才是对李家的好。 

虽有恩情,但一旦牵扯上了国家大义,自己的心终究还是偏帮了出去。 

忠义恩情,固然不能两全,但面对国家兴亡,百姓安康,自个儿还是不得不放下报恩的念头,这尽忠之心,终究还是割舍不去。 

权利争斗,朝政利益,这是非圈子,一旦进入,确实是怎都脱不开身,但这心头深处,终是存着这么一条道义底线。 

不管前尘往事是如何,这一国一民,终究还是放在了最上头。 

想清了这些,柳随雅神色更是清明,抬头望向那君非寒,他似笑非笑,饶有兴致的等着自个儿的回答。 

柳随雅微微一笑,云淡风清道, 

“既然君大人不爱绕圈子,在下也就直言了。对君大人来说,既有在下同行辅助,自是全然能又不碍着王爷的事儿,又不至于落得失职的罪名。” 

君非寒闻言笑意更浓,他心下不有赞叹, 

这柳随雅虽平日里话不多,也不入是非,心里头,却是什么都明白的很。敏锐剔透,只那么微微一点,就明白了个全然。 

确实,以君非寒的官位,他完全可以既是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顺了慕容炎的意,又能回了朝把失职的过错都推到柳随雅身上。 

如此而来,才是真正的两相皆好的计策。 

若一同前来的官员是别人,君非寒或许真有可能这么做,但既是柳随雅…… 

君非寒盈盈一笑,心头已有了决定。 

“你既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必要答了你的问题。既然如此,倒不如咱们一块儿做个决定,如何?” 

君非寒从案台上拿来了纸笔砚墨,好生放在桌上,柳随雅会心一笑,自是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心中也暗想道,这君非寒还真是有意思,做什么事儿都非得玩出个花样来不可。 


待柳随雅写好时,君非寒也已放下了笔,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展开了刚是微干的宣纸。 

不同的笔法却是同样的字。 

“烧。” 

彼此间会心一笑,心中自是知道对方跟自个儿想到一块去了。 

慕容炎既是前任监国,又是当朝王爷,权盖朝廷,遍布势力。无凭无据,不但告不了他一状,更是会被他反咬一口。 

既要不暴露假粮草一事,又要名正言顺的重寻一批粮草,那把这现有的粮草烧个干净,不是最为简单。 

一把火烧成灰,是真是假,谁又能说的清。 


“不知君相可是准备如何烧得不引王爷怀疑,又能在短时间里,筹得一批新的粮草呢。” 

柳随雅温和而笑道。 

君非寒却是别有意味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并不作答,好一会儿才幽幽道, 

“随雅莫急,此事我自有安排。” 

说罢,他风流一笑,已是起身向着外头走去。 

柳随雅心头一颤,并非是没有触动,君非寒那一声“随雅”,声色幽幽,带着别样意味,敏锐如柳随雅怎会没有察觉。 

眼前似是还浮现这君非寒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烛光之下,倒是透着些许的妩媚的妖娆,不着痕迹的含了几分阴柔,眉宇眼角,神色容颜,却也仍是俊美无暇。 

回神间,那人已离开了屋子,柳随雅无奈摇头苦笑,拂了拂袖子,望向窗外,夜色渐去,初阳微露,竟已快是天明。 

11 


待到第二日深夜,储放粮草的屋子果然悉数着了大火,终将士奋力救火,也仍是挽救不了。 

这一结果,对君非寒和柳随雅而言,自然是在意料之中。 

不露声色,两人一来一往,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 

柳随雅心中也自是佩服君非寒办事的利落,恐怕这之前,他就已做好部署。 


当下,君非寒修书两封,一封是传给正处前线的大将军练臣秀,而另一封,自然是禀明当朝天子。 

自那日粮草被烧后,君非寒就命云州府吏在当地征集收购粮草,其费用支出,皆有他自个儿掏腰包。 

柳随雅也修书几封,传给邻近城镇,求得征粮相助。 

两人配合得倒也是默契,不下几日,竟已收得不少粮草。 

但这其中大头,仍是兰州所奉,办事速度之快,不免让柳随雅心生推测。 

想来当初君非寒赴兰州游历数月才悻然而归,恐怕这其中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在此布下人马埋下势力,不然,他又怎会选择在此停足逗留,了结这粮草一事呢。 

想到这里,柳随雅也不得不暗自赞叹,这君非寒却是并非庸人,相反,其策划谋略的本事更是上乘,难怪连慕容炎也看走了眼。 



君非寒又何尝不觉得柳随雅有趣,几日来,他一如既往的安然若定,看似是忙于粮草征集一事,却是不着痕迹间,已观察尽了君非寒的一举一动。 

似是无意却是留心,那人心思果然细腻敏锐,明是自个儿已算是卸下一半的弄臣身份,他却是既不多问,也不多言。纵然是心知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又更是暗自心下其实已揣测出了这其中真意。 


又是几日之后,接粮的队伍已赶到云州。 

听说本该是独孤玉跑这一趟,但临出行时,军营里收到了粮草被烧的情况,事关重大,练臣秀竟是亲自跑这么一趟。 

战局已是拉开序幕,按说他怎都该留守本营,但这粮草又是何其重要,一日不握在手里,前方将士就算是上了战场,也安不下心。 

何况若是有什么差错麻烦,练臣秀还能另想办法周折。 

只是,那时候的练臣秀哪想到这一趟行程,却是对战事起了致关重要的影响,当然,这还是后话。 


练臣秀前一脚刚踏进兰州,后一脚就得知粮草已征集妥当的消息。 

既是顿时安下了心,又听闻此次事件皆是柳随雅安排调度,心中自是半是感激半是赞佩,不顾连日来的舟车劳累,径直赶往其所居住的别院。 



下人来报练臣秀来了的消息时,柳随雅也是吃惊。 

一则为其行程之快,另一,则是其不符章程。 

君非寒既是监粮之首,又是当朝丞相,既然其身在云州,练臣秀怎都该先去拜见他才对,怎竟是先跑自个儿这里来了。 

虽是心有疑问,想起曾有的那一面之缘,柳随雅也不是全然猜不到些什么,相反,他隐约已是感觉到了这其中的意味。 


待他换了庄重严谨的服饰时,练臣秀已端坐在大厅里。 

柳随雅礼貌的拱手行礼,练臣秀赶忙一拦,直说不用多礼。 

忽而间,柳随雅倒是想起了与君非寒一起的情形,就算练臣秀手握多少重兵,但要说官阶,丞相怎都比将军大吧,但与君非寒一起时,似乎除了当初在朝中初见时的几次外,其余时候皆是既不行礼也不故作恭敬。 

对于一向严谨谦礼的柳随雅来说,这倒是少见。 

是因为其总调侃逗弄,无形间少了些位高者的气势,还是柳随雅自个儿的心境有了变化。 

想到倒也不是不可能,原本以为自己的性子已经是清淡平和的很,只要不扯上国事民事,不牵连其心中的底线,自己怎都不会变了脸色使个性子。但被君非寒几番逗弄下来,竟也是染了恼意,顾不得对方身份,也是还嘴侃去。 

连那离言暗地里也说,要说能把他柳随雅气的直跺脚的,恐怕这天下间也只是那君非寒。 


练臣秀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而笑,只那神色间,似是泛着几分别样的意味,目光,也有些复杂。 

虽只是细微的变化,柳随雅却是看得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他自是清楚的很。 

“在下见过练将军,劳烦将军亲自跑一趟。” 

微微一笑,他礼节性的拱手行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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