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锐不会来找你麻烦的!更不会厚著脸皮要你负什麽责任!
住手!他慌了神,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算我求你不要这样,我送你回家吧!回你该去的地方!
我不回家,我死死盯著他,强硬地说,带我去你那里。
好……好……只要你别再乱来,他像是勉强服了软,小心地放开我,弯下腰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拣起来,三下五除二套回我身上。
我们在路边拦了出租车,我始终握著他干燥温暖的手,好象终於能够找到点赖以依靠的支点,我一直压抑著的身体,已经无法安心地接受任何人的拥抱,却能够一如既往地从他这里找到慰籍,我肯定这种感情和药物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有的话,也是我利用了它来击垮我所有的顾虑和自尊心。
我深吸著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独特味道,偷偷将手伸进他的衣服,触摸著里面结实的皮肤和肌肉,脑海中连锁反应般出现久违了的鲜明快感,他的吻,他的抚摩,他的进入与摩擦,狠狠纠缠著我的神经,煎熬著我体内的所有器官,身体在被上千万的蚂蚁一点点蚕食,渐渐地被掏空。
他似乎再也无法对我屡次闯入禁区坐视不管,轻轻按住我的手臂,小声说,饶了我吧。
我看著他略微发红的性感的脸,差点被猛烈的欲念冲昏头脑。
抱我吧……顾鹏飞。
我凑在他的耳边悄声说著,语气淫乱得都想给自己一耳光。
就算是施舍给我的也行,我发誓下不为例了。
早就觉悟到在两人几乎一览无余的了解之後没有什麽面子可以装了,更何况在乎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彻底把矜持和自尊扔在地上请别人踩,只因为我仗著哪怕本人再低三下四地企求他的给予,这个男人也不会看低我。
他微微地埋著头,好象在极为小心勉强地躲避著我,看不见的矛盾和彷徨在眉间越来越激烈地纠缠著,估计最後被我的频繁的性骚扰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才转过头一脸悲壮地说,我……我只希望你明白,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想再做会伤害到你的事情,就算你因此恨我。
说完,他突然将视线转向了前面的司机,师傅,麻烦你,到最近的医院。
等一下……,我瞪大了眼睛,蹭起来正要发飙,他再次捂住我的嘴,同时将我的手按在了座椅上,我死命挣扎了一下,牙齿毫不客气咬破了他手心的皮肤,咸腥的味道立刻从鼻腔钻进来,他微微抽动著嘴角,丝毫没有让步。
对不起,我朋友喝醉了,他相当平常的语气将前面司机透过来的无比好奇的窥视目光挡了回去後,低声对我说,相信我,只要打一针镇定剂,你就没事儿了。
我的胸口像是猛地被什麽牵扯了一下,尖锐地痛到心窝子里去,视野随之完全模糊了,他看著我快要迸出血来的眼睛,满是忧伤地轻声说,苏锐,你要想清楚,如果真的搞成这种局面的话,那你之前所受的苦岂不都白费了,我们……我们难道又要退回到那种浑浑噩噩的原点上去,继续挣扎吗?你又把我摆在一个什麽位置呢?
这麽不计後果我是不会苟同的,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不能这麽由著你随心所欲……
他说著停了一下,声音逐渐变小了些,……即便你们有什麽矛盾,但既然都选择了是他,就好好地负起责任,这样我才会安心。
我用力咬了自己的嘴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死死地盯著他不放,好象过去那个总是可以摸到的救命稻草突然被无情抽离了,再也看不见了。
这样的大道理我早就滚瓜烂熟,要我讲我能比你讲得更动听个几次方,可惜,我丝毫不认为弃暗投明地跟了陈旭阳是心血来潮头脑发热的结果,我也很清楚当初你顾鹏飞是怎麽用九头牛都拉不回我破镜重圆的念头,所以面对一天在我眼前最少晃三个来回的旧情人,我必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言而无心,就算是怎麽怀念过去的不含杂质的感情,也得具备起划清界限不共戴天的魄力,一直忍耐著,一直规矩地生活,一直提醒著自己如履薄冰地走,不要偏离,否则就没有获得新的幸福的资格。
坦白说,或者,无耻地说,我做不到,如若做到了,那麽过去的感情就是骗人的。
今天我不想唤回冷冰冰的理智听你一大推思想教育,也不想跟你讨论任何伦理道德,只是想要寻找一点至少身体上的温暖,一点哪怕是哄我开心的谎话。
就算是发泄之後,会永远回到各自的轨道上,规矩地生活,我会遵守,死都会。
车子刚刚停下,我猛地推开车门跑了出去,他连找钱都顾不得拿,拼命从後面追上正要横穿马路的我,将我拉回了人行道上。
我一掌推得他差点摔倒在地,退了几步,远远地看著他,大吼一声,顾鹏飞!你干嘛这样对我!
他怔了一下,满脸无奈地望著我,在接近凌晨的深沈的黑暗中沈默著,绝望的气息在一点点从周围蔓延过来,挤压得心脏很窒息。
我慢慢慢慢蹲下去,无法制止全身体全精神一齐震颤般的剧痛,叫也发不出声音,哭也没有了力气,只能一屁股坐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抱住脑袋蜷缩起来,先前贲张的欲望已经弱化成了一种隐约的抽搐,寒气毫不费力地灌满了被耗尽精力的身体,刺激得我像一片残破的枯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他开始一步步挪到我跟前,下一秒种已经将厚重的大衣覆盖在我的整个身躯上,然後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直接抱进了怀里,非常用力地。
我木然地听到隔在薄毛衣之下铿锵的心跳,一声接一声空洞地敲击著,仿佛回荡在整个宇宙,他的呼吸沈重地吐在我的耳畔,带著隐约的紊乱,就这样死死地抱著我没有动,我闭上眼睛,什麽都不想,这几秒锺太奢侈。
就这样好象过了半个世纪的长度,他在四周万物灭绝般的冗长黑暗里轻轻对我说了唯一的一句话,一句凭我残缺不全的心已经完全承受不了的话,更枉谈承受的资格。
苏锐,你是我的宝贝。
不想被任何东西伤害到的宝贝。
说这句话的人带著和许久以前如出一辙的语气和表情,如同没有受到漫长时间丝毫的风化,恍惚之中,远去的岁月竟然有了重回的错觉,一切刻骨铭心好象刚刚结束在昨天。
我全身一软,几乎相信了爱情永恒的谎言。
急诊室的医生在给我打针的时候显得很不爱岗敬业,估计若不是看我还长得比较对得起观众的份上,大概会把一两截针头留在我屁股里面做纪念。
行尸走肉般飘出门的时候,看见顾鹏飞端著杯热咖啡坐在过道的长凳上,他把杯子递给我说,本来想买点热茶给你醒酒,但附近的超市里只有这玩意儿。
我轻轻坐下来,将温暖的杯子握在手里,望著欢快翻腾的白雾发愣。
体内的狂潮逃逸般溃退怠尽,一点都没有残存的痕迹,几乎顺带抽空了每个细胞的元气,我用濒临虚脱的声音说,你走吧,我待会儿自己打的回去。
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吧,他的语气已经温柔得蚀骨,出了问题都没个照应,再说,要是在路上睡著了怎麽办?不是摆明了请人家趁火打劫吗。
见我难得没有固执己见,他靠了过来,想睡的话就靠在我肩膀上吧。
三分锺之後我的眼皮子开始自由搏击了,他的肩非常平稳,我顺势将脑袋滑下去,倒在他的大腿上,找到了枕得最舒服的位置。
他闲不住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额头,习惯性地缓慢拨动著耳旁的发丝,那种被稳稳包围的安全感让人觉得异常放心,我忘记在什麽时候,我也是这样安心地在他身边进入梦乡。
意识很快将要陷入停滞时,我气若游丝地说,……在我睡著之前……不要离开我。
他发出了非常轻微的笑声,如同不敢扰乱四周静如止水的空气和焦碳一样浓郁的夜色。
你睡著的时候,我也会一直在你身旁的。
我微微弯起嘴角。
那我一辈子也不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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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时,耳边有闹锺滴答的节奏,凭借阳光的入射角我推测此时已经接近中午,爬起来扫视了一圈四周陌生又似曾相识的环境,估计这里就是顾鹏飞新租的住处了,他的家装风格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点没长进,跟搞旅馆没差,一切家具从检,除了那张床弄得贼舒服以外。
叫了声他的大名,只有回音在搭理我,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床头柜上压了张字条:今天上午有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你醒了打电话给我。冰箱里有吃的。
看到最後一句的时候精神不觉为之一振,肠子亦非常老实地唧咕开了,於是省略了洗脸淑口,直接飘进厨房里,没想到丫的小日子还过得真象那麽回事,冰箱里从上到下五光十色,且营养配比绝对均衡,对比一下某人家里那什麽智能温控却长年只装啤酒方便面的空箱子,真是有种幻灭与重生纠结的复杂感觉。
一番疯狂歼灭之後就本欲晃到卧室睡回笼觉,好死不死又想到姓陈的目前还在当机状态,可恨的是他老人家手上的活都是耽误不起的,哪个客户不是有头有脸的主儿啊,等著开工的,等著验收的,等著签合同的,等著吃饭喝酒打麻将的,排上的轮子媲美春节客运站,我再挑这时候翘班的话等於把进度彻底搁浅,直接後果是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间接後果就是赢利下降奖金缩水。
我跑下楼蹦上出租车後没忘给顾鹏飞打电话,响了一万声都没人接,估计他那该死的会还在继续。等到咱风驰电掣地撞进公司,正好赶上午休时间开始,全体劳动人民吃饭的吃饭,唠嗑的唠嗑,送盒饭的,搞推销的,做市场调查的各路闲杂人等外带阿猫阿狗来来往往如同逛农贸市场,整个儿一片丢盔弃甲的狼籍场面,连带著我的脚步也立马下降了一大半的时速。
从电梯里出来後刚朝自己的地盘挪了几步,冷不丁发现陈旭阳办公室的门是半虚半掩的,我满是狐疑地停下脚步,透过门缝朝里面瞅了瞅,竟然看见他端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一动不动地面对著眼前的窗户。
估计是听见了门口的响动,他转了过来,发现是我之後,眉毛似乎很艰难地抽了两抽。
我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拉长著脸问他,你怎麽在这里?医生不是要你住院观察的吗?
他一声不响地将目光直直地扎在我的脸上,片刻後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望著一步步逼近的他,丝毫没有留意到对方表情中的危险讯号,反倒加强了口吻责备到,你这嫌命长的又是擅自跑出来的吧?出了岔子怎麽办?!
岔子?他兀地冷笑出声,已经出了吧?
我一个没反应过来,怔了怔,莫名其妙地打量他一圈,发觉他的表情好象早八辈子就变得极端严肃後,後颈窝的鸡皮疙瘩便又妄图破土而出。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他缓慢开启像是肌细胞坏死了的僵硬嘴角,语调比声讯台的电脑自动答录还没人性。
……怎麽了?我脑子里的红色警报迟钝了三秒锺才拉响,下意识地猛咽几下口水,以稳住开始七上八下的心血管运作,再狠命把嘴稍微拉了点弧度出来以混淆视听,说,我在小冰那里……
後来呢?他咄咄逼人地吐出三个字,神经好象在那一刹那被迫上了满弦,让我不自觉地想到刑侦逼供。
我表现得有些木讷,似乎突然之间找不著北。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当然,没做成也等於没做,照理说我大可以挺直了腰板给组织做个行动汇报纲要,可是一旦把已经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的顾鹏飞又卖了的话,难保这个偏执狂不会借题发挥到天下大乱。
犹豫了三秒锺後,我不惜昧著本人诚信诚实诚恳的传统美德决定将这导火索手起刀落,於是硬起整个头壳注视著他暗藏杀机的眼睛,说,後来……我回了家……
我按照事物的普遍发展规律想了一万种後果也没有想到,耳边猛地刮过夹杂著冷风的一声脆响,在我压根儿没能确认到发生了什麽事情的时候,整个左脸已经如同涂了满满一层红油,火辣辣地烧著。
我浮雕般凝固在空气里,连呼吸也不会了,这一切似乎被谁按了暂停键,连身体里的各个关节都被冻结的血液锈死了,所有的桌子板凳开始联合他虎视瞪瞪注视著我,盯得我连头都抬不起来,窗外车子远远轰鸣而过的声音,将我意识中的空白无限拉长,理智无限缩短。
不要脸的东西,陈旭阳的声音一字一句所向披靡地冲撞进我的意识里,回家……你回谁的家?
我战战兢兢地喘出口气,手慢慢触碰到发麻的左脸,抬起眼睛看著他,已经无法想象自己带著什麽样的狼狈表情。
你那是什麽眼神?他的口气越发地底气十足起来,我委屈你了吗?
老天,你该不会说这个就叫因果报应吧,和我抽人家嘴巴的历史比起来,我挨打的机会实在凤毛麟角,想当年被某妖给个耳光咱都得抄刀子,搁今天只不就是对象变成了他,咱却憋红了腮帮子都说不出来一句话,哑巴似的干瞪眼。
那张太过熟悉的脸,在那零点几秒之中好象让我回想起了很多事情,却又像什麽都看不到了。
咱摸著胸口说句良心话,这一巴掌还算手下留情,至少没报销我一颗大牙,没耳膜穿孔,或者没让我原地转三圈再扑向大地母亲的怀抱,凭他的力气,连嘴唇都一点没被磕破,力道控制得如此之怜香惜玉实属慈悲为怀,而就算如此,恐惧的病菌还是在我体内成几何级数般疯狂滋生,想逃离的冲动充斥著大脑膨胀再膨胀,在它的驱使之下,我下意识地往後退了一步。
为什麽不说话?估计是习惯了我俩彗星撞地球般的吵架气氛,觉得并我今天过於保守的反应并不过瘾,他将脸凑到我眼前说,你不是很擅长哭的吗,掉几滴眼泪的话,没准儿我会真觉得委屈了你?
或者你能跟我狡辩一下,有什麽理由当我躺在医院昏迷的时候还跑去别的男人家里过夜,让我听听看有没有道理,恩?
还是……你觉得心虚所以默认了?承认你自己不要脸?不会吧,你的自尊心不是一向很高的吗?就算真的错在自己,不也得摆出受害者的样子来吗?
我紧闭著干涩的嘴唇听著他近在咫尺的嘲讽,睁大眼睛深重地呼吸,让肺叶一次次被抽空,像个被牢牢抓住了把柄的罪犯,在正义狂轰滥炸的质问之下只能夹起尾巴,消极地躲避,找不到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总算知道没有谁会收留我,顾鹏飞是,陈旭阳也是。唯一的区别在於,前者温柔绅士地拒绝了我,後者会在这些羞辱之後让我选择,是要低头继续接受他衣食无忧的庇护,还是要为了可笑的自尊丢掉铁饭碗,就算他真的知道对我来说别无选择。
你……说够了吧。
在他刺耳的声音终於划上休止符的时候,我仿佛有所觉悟般抬起头,拼命稳定住激荡的情绪说,我们吵过的架也不算少了,我也累了,我只想问你一句,是不是我解释什麽都没有用了?
他听笑话般哼了一声,冷著脸说,难不成你要跟我说你是被逼无奈,你是被人家绑著架著去的?
我识趣地闭上了多此一举的嘴,只是因为还是不习惯看著他对我笑过的脸现在刻薄的样子,也不相信吻过我的嘴在说著挖苦的话语,所以将目光移向脚下的地板,一副任人鱼肉的态度。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了我半晌,突然好象笑了一声,苏锐,你的目的是什麽,可以告诉我吗,现在我真的很想知道。或者说,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消极地甩甩头,不想弄懂他的问题,却恨不得跟蚯蚓似的打个洞缩进去,那总比独自面对同床共枕过的人的牙尖嘴利来得惬意。
你知道吗,我对你很失望。估计是我没能给他助兴,他的语气逐渐和缓了些,我不知道我到底还缺了什麽没给你,逼得你必须不厌其烦地背叛我。
随後他叹口气,突然抬起手,抚摩著我刚刚被他赏过耳光的脸,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