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湿湿的,越来越轻,越来越碎,手倒是头一回这么安分,游走在我上半身愣没越位。
我红着脸紧闭上眼睛,感觉到他还来不及温热的手指在我厚厚的衣物下探索着,在那敏感的红点上打着旋儿,我瑟缩了一下,紧紧按住他讨厌的爪子,他于是使坏地朝我耳朵里吹了口热气,背上的鸡皮疙瘩吱溜就串出来了。
亲昵了一阵,他停了下来,压低声音对我说,那小子的事儿你放心,我说话作数,准把他安排得稳稳当当,你就别老记挂着了,啊?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静静地冲我笑。
我是怕他放不下这面子……我含糊着说完,又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就算是放下了,进了旭升,以后三人一个旮嗒里窝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各自脸上能好看吗?
姓陈的自然没弄清楚我的顾虑,满不在乎地说,放心,我叫白妮去交涉,自己不出面,省得他又不愿欠我人情。
我沉默半晌,又说,不止是这个,他八成连合同都还没解除吧,档案什么的都扣在那里的,要是四海那边死不放人呢?
哈哈哈,陈旭阳笑得特不屑,公司都要垮了还说得起什么话?等我能下床了亲自去跟他们谈,看他们还想怎么挣扎,档案什么的不要也罢,我是不在乎,不过既然要解决就给他解决彻底了,省得你以后再拿他的麻烦来烦我。
看我明显地翻他白眼,他捏了捏我的腮帮子,说,哎,没想到你个小崽子还挺狠得下心啊,就这么把人家利用了?我都没这么牛B不是,看样子我得重新评估你的智商了。
我恨不得一口唾沫吐他个满脸满身,扬起手就想让封存多时的巴掌开开荤,被他眼疾手快的按住了,怎么说着说着又动气了?呵呵,我逗逗你不行啊,见我一别脸不理他,他把额头贴了上来,行了,我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你吃了不少苦,我谢谢你还不行吗?
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让我全心全意地补偿你,好不好?
我沉默地看着他,他咽了下口水,目光明明灭灭,闪烁不定,按住我的手指抓得紧紧的。
……行吗?苏锐。
我紧咬着下嘴唇,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顾鹏飞远远的背影,模糊又揪心。
感受到他的呼吸小心地吐在我脸上,我的心脏跳动立刻失去规律。一阵冗长的沉寂之后,他的吻轻轻地落了下来,贴在我微开的嘴唇上,温柔得甚至没有侵入丝毫。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分钟后,他支起身体,我微微开口,陈旭阳,我……
他突然将手放在我嘴唇上,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的,他认真地注视我,我不会逼你决定什么了,我等着你想清楚,OK?
……恩,我听得百味陈杂,勉强点点头。
他笑了笑放开我,又吃力地伸了个懒腰,往旁边舒服地一躺,我现在饿了,一起吃饭吧?
我回过神来,忙拉好衣服翻下了床,去帮他继续把饭菜乘得满满的。
他按开了电视,一边换台一边说,我刚刚听他们说得挺有意思,手都痒了,睡这么一觉还真划不来,错过那么多好玩的事情……
我没怎么在意,一声不响地把饭碗和筷子递给他,他便冲我挤挤眼睛,笑着说,四海现在热闹着呢,我们不赶快去参一脚怎么对得起观众?
我皱皱眉头,还在琢磨他的意思,他的笑容就迅速阴了去,苏锐,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了,你想怎么倒腾那姓曹的,我舍命陪君子。
70
我愣了两三秒,随即翻他一眼,要跟人逞凶斗狠麻烦你等到能下床的时候再说。
他哼了声,收拾那帮草寇还用得着我御驾亲征?我陈旭阳是什么段数………
我忙将一碗摞成金字塔的饭菜塞他手里,幸好他已经熬得前胸贴后背,拿了筷子立马乖乖缩一边儿扒拉去了,要不我真对他那长江出海口没辄。
结果嘴是堵住了,胃却变了无底锅,我是真见识了一次黑洞是怎样炼成的,三四碗饭倒下去跟凭空消失了没两样,还跟我来一句,我刚刚觉着不饿啊,怎么越吃越饿呢?
最后我不但把自己那份拿去救济了,还不得不再跑了次食堂,要了双份的饭菜来赈灾。
他的猪食还没拱完,医生满脸职业微笑地进来体察民情了,不忘先表达由衷的欣喜之情,然后象征性地做了例行检查,最后再三嘱咐,保险起见,你一个星期之内还是不要下床走动,观察观察再说。
这句话对于在床上躺成间歇性四肢麻痹的陈旭阳来说无疑等于当头喝棒的作用,虽说以他一是工作狂二是资深色狼的双重身份来说,对床这种工具的感情都是十分缠绵悱恻的,但我现在可以肯定让他多在上面呆一分钟都是种迫害,谁叫他把大半年活蹦乱跳的青春岁月都折损给这玩意了呢。
但,我坚信和医生作对就是拿自己人生安全玩火,所以在他走之后坚决制止陈旭阳的一切床下作业,将他盯得如同重刑犯,乖乖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中弹的地方可是大脑中枢,万一一个闪失爆了血管变个光合作用体出来,我下半辈子不就只有勤勤恳恳当园丁的份了。可恨的是性陈的显然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要不是他现在尚还手脚发软,我怕是得请求工具支援才能将他滞留在这穷乡僻壤里。
晚上吃过饭,我坐在床边陪他看电视,他拿遥控器当键盘按,频幕跳来跳去不安分,惹得我上下眼皮狂打KISS,这厮倒是把床睡穿了可我打昨儿半夜起就没合过眼,过了一会昏昏沉沉地听见他召魂般的声音,困了不有床吗,又没虐待你。我于是晃悠悠地站起来就冲旁边的柔软物飘,飘了一半被他扯将回去,乱跑什么,叫你上我的床!
瞬间就被软扒扒暖烘烘的被窝征服了个缴械投降,在条件反射的驱使下我美美地占据了黄金地段,蜷成一团作冬眠状,差点没将他强行位移到地板上去。
不一会儿意识就轻飘起来,依稀听见电视机微小的杂声与光线,感觉他干燥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我的额头上,那一刻是我很久未曾有过的安心。
睡到半夜的时候醒了,四周黑洞洞的没有声响,我迷迷糊糊看着陈旭阳平静的侧脸,他的呼吸规律得没有一点起伏,心头顿时莫名一阵焦躁,睡意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忍不住叫了声,陈旭阳。
他死死地没反应,我有点觉得自己犯神经质,于是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却发觉怎么也睡不着了,用力辗转反侧了几次,差点没连被子都全卷跑,身边的人还是木乃伊似的没动静,终于还是坐起来,铁了心抓着他一阵猛摇,边摇边用逐次递增的分贝刺激他的鼓膜。
结果当然是他皱着眉头极其郁闷地睁开眼睛,看着居高临下摆出无辜表情的我,说了一句,干嘛?半夜三更的你赶着去打钟吗?
我傻盯了他两三秒,然后四肢一伸倒在床上,翻过身眼睛一闭就一直睡到了阳光普照。
第二天姓陈的便以严重干扰他正常休息,损害他身心健康为由,要挟我立刻回家收拾东西,搬到医院当陪住直到他出院为止。
前脚刚跨出医院门又接到了小妹的电话,仓促的寒暄后便说她的毕业设计赶不及了,求我马上去救火,帮他做做升华,我稍微一犹豫,那边就像快死了娘似的幽怨。
想想姓陈的给关得好好还有那么多人把守着,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来,于是达成协议,在午饭之前我做牛做马,午饭之后自求多福。
没有多想就赶到了学校,我站在约好的中心花台前等了一会,发觉她该是又忘记了将我独自遗留在公共场合会有影响交通顺畅的危险,即使是数分钟。
琢磨着还是扔个电话过去,刚拨了号码,肩膀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我随手关上机盖,还正在想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淑女了一回,总算是学会了正常人类的打招呼方式,没有冲上来踢踢打打又啃又咬的了。结果一转过身去,脸上蓄势待发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现就给吓了回去。
虽然我一早察觉到最近身边的人好象都特喜欢惊吓我,对着镜子审查几次也不觉得我长得很好欺负,估计是他们觉得我这个牛脾气要是突然变得诚惶诚恐看着一定特爽特有成就感。
我张大了嘴,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就又慢慢地闭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本来下意识地有往前跨一步的冲动,不知怎么脚抬起来时却迟疑着退了一步。
小帅哥,有空赏脸吗?他一咧嘴,干净的脸和明晃晃的牙齿几乎把我的眼睛闪到眩晕,我简直觉得他就是个头顶有圈圈的自然发光体,周围的一切生物与非生物必然会为了衬托他而自动暗淡。
夸张了,其实我并不想长他人威风,只是想描述一下我当时的心情是如何地惶恐。
顾鹏飞……你……,我看着他新剪的短短的头发,发茬一根根精神地立着,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哽了一下,才冒出一句,你……这几天没事儿吧?
他居然一反往日的悲苦哀怨男形象,轻松笑了,你问的没事是哪种事?我现在胳膊和腿都健在。
我完全没心情跟他贫,说,你说什么事?你行啊你,全地球人都快知道你顾鹏飞这号了,玩儿间谍玩儿卧底玩儿拆桥,现在开始玩儿失踪,你还想有什么事?
那不结了,你不也知道,我要是都没事儿了全世界还不都胜利解放稳定团结了,他一副皇上不急的样子,对我说,所以你问的话不就等于废话吗?
我给他一顶就有点想发飙,按捺一下说,姓顾的,你别怪我嘴巴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得惊动警察局的?你当真想跟你爸蹲两对门是不?
哈哈,他居然极其打击我地发出了“哈哈”这俩字,说,没想到你这张嘴还真是那么……找抽啊。
至此,刚见面时的怜悯之心遍如秋风扫落叶,几扫几扫便荡然无存。
你听好,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会在学校出没,不过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咱就不向皇军告密了,你该躲哪儿躲哪儿,等他们扫荡过了死灰复燃不迟,你爷爷现在有正事要做,可不是来和你比谁牙齿白的……我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了个清楚,最后冲他眨眨眼,明白?
他非常利落而又彻悟地点点头,我于是拍拍他的肩膀算是道声珍重,刚拔腿走了几步,心想先去教室把那小妮子找到得,后面那只就突然来了一句,呃……其实淑仪她跟我说好了,她只管把你骗出来,要怎么善后就不管了……现在……估计……她可能已经做好撤退隐蔽工作了。
趁我双脚瞬间在地上生根的当儿,他补充了一句,她还叫我跟你说,上了当千万不要痛恨埋怨别人,要感激对方让你懂得现实的残酷与生活的艺术,况且会再三地上她这种穷当的人,其实多半自己的智商也存在点问题……
半小时之后,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智商确实有待商榷。因为我居然跟在这家伙后面陪他逛了大半个校园的花草树木而屁话不说一句。
他终于忍不住转过来,我后背长得很帅吗?看得你都舍不得走上来?我望向他逆着阳光被照得仿佛湿漉漉的头发,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坡道通向高处,恍惚一看竟然有点梦幻,我慢慢说,我跟你并排怕是会被你的光芒掩埋,神仙。
他表情怪异,神仙?
我挑挑眉,不喜欢啊?那妖怪?
哈,怎么讲啊,他眯着眼睛,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别说你有单亲家庭歧视症。
我哼了哼,拖着步子走上去,刚刚站在他面前,他便已经把烟拿了出来,顺手递给我一根,见我揣着手不接,他嘴角向上扬了下,干嘛?不给面子?
我的心口突然又被什么顶了一下,迟疑着伸出手,接过了那支不知牌子的烟。
其实从见到他的一瞬间开始,就有一种微妙开始盘踞在心头,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今天的每句话都会让我很有感觉。
那你现在……是住在学校里了?
恩,他边点烟边答应我,这里有个老教授和我爸是老朋友,我暂时住在他家里。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吐了口烟雾望着低沉沉的天空,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说从头再来吧。
我闷声片刻,问他,为什么那么做?
想呗,就做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我嘴给堵了个严实,想接个话茬都不好接了。
又走了几步,他转过头冲我笑,说,再陪我坐坐吧,待会儿我请吃饭。
呵,我也不自觉地弯曲嘴角,都下岗待业了,还有闲钱挥霍呢?
人穷不能志短嘛,他说着转身正对着我,慢慢地倒着走,走一步说一句,钱要花,饭要吃,妞要泡……
最近脸痒了?见我总算开瞪了,他才闭了嘴,稍微正经了一下,咳,没问题的,我挣的钱至少足够坚持到毕业了。
我听了垂下脑袋,踩着脚下的杂草发了会儿呆,突然问,你说真的啊?
恩。他脑袋点得挺干脆,我还是引退回来继续读书得了,蛋糕就那么大,也不想和你们对着争,省得你一天到晚见着我就一副僵尸脸,跟我欠了你百十个万似的,哈哈。
……今年就考吗?
恩。
没问题?
没问题,我和那老教授都说好了,他收我,公共课过了就行。
那……我忍不住还是想问破沙锅,公司那边你怎么摆平?我看那姓曹的恨得牙齿跟磨刀似的,一副要把你塞嘴里填牙缝的架势,你不虚?
这个啊……他们应该暂时不敢动我,他想了想,说,一是自身难保,正忙着跑关系,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也不是瞎的,他不可能在风头上就把我毁尸灭迹,二是……他故意停了一下,故做神秘地冲我眨眨眼,我不是告诉你,有张王牌在我手里吗?
我下巴差点直接脱臼,说不是吧?你把人整成这样了都还没出王牌?
呵呵,这算什么,他十分不屑,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说,我告你,钱可以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情,那些都太小菜了,你以为姓曹的混了那么多年白混吗?再难高攀的人,通过他的关系网转三个弯都能套上近乎。
他说着比出三根指头,说,三个星期,最多一个月,肯定风平浪静,媒体包准集体哑巴,全跟这事没发生过,四海照样跟以前一样风光,信吗?
说完他又补充道,然后就该是他们找我秋后算帐的时候了。
我听他吹得神乎其神顿时还真有那么点紧张了,说,那到时候你又怎么办?躲来躲去也不是办法啊……
他笑我傻,凉拌,那不是不能让他们到得了那时候吗?
看我听得似是而非,他却又不说了,笑着摇摇头,算了啊,苏锐,反正头脑简单的小动物是永远搞不懂身边的尔谀我诈的,我再解释反而自找没趣。
毛病,你说都不说要我怎么搞懂?
苏锐,他突然又叫我的名字,话锋一转说,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我刚皱起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展,又冲着他茫然地拨浪鼓状。
他轻轻笑了笑,举起胳臂抡圆了伸了个大懒腰,然后颓然地垂下来,吐了口气慢慢说,……以前,我坐在我那个又空又静的办公室,没事的时候就看着窗户外面发呆,那时候我常常在想很多事情……
有段时间我天天往学校跑,下了班就跑,跑过来也只是这样着了魔似的地围着学校走来走去,看看老师同学,实在无聊就去找淑仪,一次一次重复地请她吃饭。
我发现我和你又一个不同之处了。你会刻意回避那些忘不了的,印象深刻的事情,而我恰好相反,我不习惯放手,我老是喜欢到处去找它回来。
其实我不断地往学校跑真正想遇见的是你。
和淑仪吃饭,还是只能谈到你,即使你一直不在我身边,似乎你永远占据着我们这群人之间的主角。
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那段时间是我活到现在最快乐的记忆。
这种状态懵懵懂懂持续了很久,有一天又走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