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远扫了眼,咯咯直笑。
“小师弟,你笑什么?师兄说得有毛病?”
“没毛病,没毛病。”马修远跨入天王殿转了一周,发现四大天王都是功德佛光,宝相庄严。
恒远恒空,没有上过须弥山,自然不知真佛真神何等通天,但是马修远见过。
八方功德,三千世界,如今这香客信徒的功德还愿都还缭绕在法相周围,说明这下凡攒功德的天王,都还没有功德圆满,皈依上须弥,也就享受不到这样白来的香火功德了。
“你们是何人?”一位黄衣僧人看着天王殿中的师徒四人。
“阿弥陀佛,贫僧定禅寺方丈释永云,应宝刹德清方丈之邀前来参会。路径天王殿,心生崇敬,特来参拜。”
黄衣僧人双手合十一礼,佛号一打,道:“原来是永云方丈。贫僧永华,是这天王殿的殿守,失礼了。”他虽然站在瘌头和尚面前,但眼睛却斜视,看着一边的马修远。
“哪里哪里。不知道这普度大会是在……”
释永华笑了笑,“天王殿后边,往东走,有一片佛林,穿过佛林就是此次设的道场了,永云方丈只要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便是,不是很急。”
瘌头和尚回礼,“那就谢过殿守了。”说完,便带着马修远三人往东边走去。这大相国寺,足足顶得上十几个定禅寺的大小,曲径通幽,若不是得到路线,他们还真的要转上好一阵子呢。
天王殿之中,殿守站在监寺边上,道:“事情都按您吩咐的交代下去了,只是方丈那边……”
“方丈宅心仁厚,但是贫僧却不能容忍有非分之想的杂鱼鱼目混珠,这佛林,若是走不出来,参加普度大会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德丰监寺冷冷一笑,“这中鼎楼的十桌斋,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享用的。”
恒远看着寺中假山以及远处山下巨大的放生池,羡慕地啧啧称叹,“在这里出家真是一种幸福啊。咱们定禅寺要是有这样的光景,那该多好。”
恒空撇了撇嘴,道:“做什么白日梦呢。这大相国寺,那是千年古刹,佛运深厚,咱们定禅寺才建寺几十年?哪里能够跟这比。”
走在林中的瘌头和尚摇头叹道:“修佛修的是心境,提升的是佛力修为,那么这和殿宇、陋室有什么关系?你们啊,还是未能达到为师要求的境界。”
恒远拨弄着身前的佛珠,笑道:“师父呀,咱们修佛,修心,自然得先填饱肚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您敢说自从每日有人送斋饭上寺院之后,这每日的心情都好了吗?心情好了,自然这心境也就好了,这佛经才能研读的进去,不然肚子老是咕噜叫,如何能静下心来。”
“歪理,你们呀,都是好吃懒做的嘴脸,为师如何不晓得?修远,修远?”
“啊?师父您叫我?”
第十六章 佛林迷阵()
“啊?师父您叫我?”马修远回过神,抬头望向瘌头和尚。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马修远朝四周望了一圈。蓊郁的佛林之中,仿佛就他们四个人,除以以外,再无人迹。“修远觉得,咱们可能迷路了。”
“迷路?小师弟你这是在逗我玩呐,一个小小的佛寺,师兄若是迷路……”
“恒远师兄,若是这条路是对的,为何只有咱们四个人呢?”
瘌头和尚朝四周一望,眉头皱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
恒远不信这个邪,喊道:“喂!有人吗?”
“喂!有没有人!”一边也有些不相信的恒空也一起呼喊起来。直到声音传远了,都还没有听到有回应,这一下恒远更加奇怪了,他们入林不过百步,照理来说,应该是有人听得到呼喊才对,可是这一会儿却无声无息。
“我们往回走。”瘌头和尚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他们很有可能是误入了大相国寺某个禁地。这个时候再往里边走去,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马修远眉头皱着,“偌大的一个相国寺,刚刚就觉得不对劲。既然今日晌午之后要开普度大会,为何寺里一个引路的都没有。”
“小师弟,你疑心太重了。可能是我们来得比较早,其他来参会的僧人还没有到吧。这大相国寺又和咱们没过节。我看啊,估计是咱们走错了方位,所以这一路上才冷冷清清,没个人影。”
“阿弥陀佛,恒空说得没错。修远啊,佛门中人,勿存歹念。”
马修远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修远也只是觉得有些古怪,但愿像恒空师兄说得如此吧。”
恒远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师父,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都像修远似的这么精明。我这么小的时候估计还在家里玩闹呢。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
马修远咯咯笑道:“是呀。我哥哥四岁就能够骑马打架了,要不是修远底子弱,也能骑马了。”当走到一半的时候,马修远突然停下来,眼睛眯缝了起来,“师父吖,看来咱们是真的迷路了。”
瘌头和尚凝重地点点头。
“啊?那怎么办?咱们这不要被困在这里?师父,你想想办法。这人生地不熟的,这回真的是香火钱没捞着,要赔本了。”
“镇静点。”瘌头和尚看着马修远,道:“修远,你怎么看。”
马修远依旧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道:“师父,你信我吗?”
瘌头和尚沉默地转过身,对着恒远恒空,似乎酝酿了很久,才缓缓道:“你们信修远吗?”
恒空恒远互视一眼,呆呆地摇摇头。
“那你们信为师吗?”
两个二愣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瘌头和尚一点也没有开玩笑地道:“为师信修远。”
“……”
“……”
马修远咯咯直笑,舔了舔自己的门牙,“现在,把眼睛闭上。师父呀,你搭着修远的肩,千万被睁开眼睛。”
“师弟呀,都这个时候了,没功夫和你捉迷藏。”
“师兄你信我么?”
恒远看了眼瘌头和尚,一句“小屁孩”咽了回去,憋出一个字:“信。”
“真的?”
“恩……吧。”
马修远说道:“那还等什么呢?”
林中四人,宛如智障一般,单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马修远眉清目明,双手合十,道:“师父师兄,咱们走着!”
他同样闭上了眼,佛林迷阵,之所以是迷阵,那是因为眼前出现了幻觉。马修远眉心一道佛力明光大放,化作一缕明丝飘然而出。
马修远伸出手指,金丝划过食指肚,带起一道血丝。他根本就不用睁开眼,就能感应到那丝佛力的位置。
当那丝血带过之后,他的那小脸蛋立马就变得红扑扑起来。这不是那种孩童脸上的婴儿红,而是一种别样红。
心血来潮!
马修远那被业火缭绕的七窍玲珑心立马变得扑通直跳!整个都仿佛都进入了一种空洞的状态。这并不是什么佛门秘技,而是马修远第一世登临佛门伽蓝尊者时,自创的一种秘技。当然这样的秘技威力是其次,关键是能够让马修远沟通心窍。
他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不过马修远一点也没有惊慌。血染佛力,本来就是一种大不敬。佛力纯净,这样血祭的秘术,也只有魔宗之人才会动用,然而马修远百世修佛,心力至坚,自然不会走火入魔。
他之所以让瘌头和尚三人闭眼,也就是这个原因。
马修远对于周围的感知,完全系在了这血丝沾染的佛力之上。心有七窍玲珑,这样的血染,终于激发了那久违的通灵之觉。
在马修远的眼中,眼前没有了世界,而成为了光点的聚散。厚土之地,漆黑无光,苍穹之上,耀光骤亮。他已经口不能言,只能迈出自己的腿,朝着路上的那条光路走去。
佛林之中,光点稠密,汇成了一条特殊的大道。
走到那光点最密集的地方,马修远身前的血染佛力消散了。那种心血来潮之感渐渐退去,他依旧闭着眼,直到耳边的嗡鸣声渐渐弱下去。
呼。
感觉到驻足好久了,赖头和尚才缓缓问道:“修远啊,出了禁地没有?”
“没有哦,师父。”马修远缓缓说道。
“我就说吧。师父,修远他就是戏弄咱们的,这都什么时候了,错过了普度大会,咱们这一趟就白跑了!”恒远心烦地睁开眼睛,那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芒,等到渐渐适应了,朝周围一看,却惊了个呆。
四个人都惊呆了。
三座大碑亭,三个披肩散发的老者,围在一口大井边,似乎是此地的守护者。在马修远四人看到大碑亭的同时,三位老者同样放眼看过来。他们颇为惊讶地看着四人,有些好奇为何这佛林迷阵之中,竟然能够有人闯进来。难道大相国寺覆灭了?不可能啊。
第十七章 佛门秘辛(求收藏)()
瘌头和尚眉头一挑,他从这三人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赶紧合十一礼,道:“贫僧定禅寺方丈释永云,受德清方丈之邀,来此参加普度大会,误入禁地,还请恕罪。”
正对四人的那位老者直视过来,眼睛的疑虑不减,问道:“你们是如何闯进这里来的?”
“这个……”
马修远看着那座碑亭之后的青铜门,道:“老爷爷,咱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还急着出去参加普度大会呢。还请您送我们出去吧。”
“出去自然好说,只要回答贫僧一个问题,这达摩佛阵,你们是如何破开的?”这么多年了了,除了每日从那扇青铜门内送伙食的僧人,这能从佛林之中找到这里的人实在不多。
恒远一听能出去了,连忙多嘴道:“高僧勿要见怪,我这小师弟胡乱瞎闯,带着我们到这里来的,并无恶意,所以还请三位高僧网开一面。”
“嗯?”
“是你?”
马修远朝上翻了翻白眼,只能敷衍道:“运气运气,可能是前辈佛光指引,所以才会让小僧找到这条正确的路吧。”
“唔,这么小就是行僧了?确实资质了得,既然如此,也就不难为汝等了。只不过佛林囚禁着大魔,此事非同小可。诸位切记不要将如何破开佛林迷阵之事告诉旁人,以免被某些歹人所利用。”
瘌头和尚恍然大悟,难怪这迷阵如此可怕,感情是囚禁了大魔头,立马合十一礼,道:“同为佛门中人,自然知晓兹事体大,绝不敢妄言。”
马修远眉头一皱,缓缓问道:“三位高僧,这口井中莫非关押着大魔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高僧莫要见怪。”恒远揪着马修远的脑袋,卡在腰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声道:“不该问的别乱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瘌头和尚走过碑亭时,也是赧颜一笑,恭敬地行礼,“我等这就告辞。”
马修远被揪着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喊着:“恒远师兄,放开我。”
恒远朝碑亭高僧行礼,然后讪讪一笑,“小孩子不懂事,高僧莫要见怪。”
“阿弥陀佛,佛心初启,通灵之人,岂会妄语。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不错,这里确实镇压着大魔头。”
四人已经走至青铜门之下,被这老僧的忽然一语震惊到了。瘌头和尚手指捏了捏挂着的佛珠,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翻滚。这三个高僧,连他都察觉不到佛力有多深厚,实力绝对在院座之上。若是连三个罗汉境的都灭杀不了的魔人,还要依靠大相国寺的佛威镇压在此处,瘌头和尚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滔天魔头。
“阿弥陀佛,三位高僧辛苦了,贫僧就不在此叨扰三位。”瘌头和尚眼尖,看见青铜门上的一个“卍”字凹印,便将佛力灌输进去,然而却被弹了开来。
“这……”
中间那位老僧笑了笑,道:“莫慌。这卍字印需要合我等三人之力才能打开。这就送你们出去。”
瘌头和尚松了一口气,朝碑亭再次躬腰拜谢。
马修远眼尖,一下就明白过来,缓缓道:“三位罗汉境才能打开的卍字印,大相国寺为了囚禁一个死了的老和尚,好大的手笔!”
三道佛力扑面而来,原本已经落在了卍字印上,却又停滞住了。
“此话怎讲?”
瘌头和尚眉头一挑,有些无语地看了眼马修远,这个小徒弟自打收上山,就没一日安宁。且不说达摩佛阵困的大魔是真是假,就算困得是头猪,是头驴子,这和咱们有半文钱关系吗?这不是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孩子不懂事,几位高僧见谅,见谅。修远,还不道歉!”
马修远咧嘴一笑,摇摇头。心血来潮,在他眼里只有光点与黑暗,他之所以走到此处,也是因为这井中璀璨的光点。然而在他的脑海里,当初三座碑亭之中的光点是跳动的,反而最为璀璨的一团光点,静止不动,应该是圆寂了。
停留在青铜卍字凹印上的佛力收了回去,碑亭之中的老僧眯缝着眼,锁定在马修远身上,“你还知道什么?”大相国寺有佛林,知道的人很多,但是知道这佛林之中的达摩伏魔阵之人,却少之又少,更别提这井中有何物了。
眼前的马修远竟然一句道破,使三个老僧万分紧张。
马修远也是揣着糊涂装明白,“知道什么?修远只不过随便胡诌而已,三位高僧莫要见怪,咱们这就离去。”
“等一等。”碑亭老僧眉头一皱,与另外两位沉寂着的老和尚眼神交流一番,“此事兹事体大,希望诸位听完前因后果之后,莫要外传。”
“我们可以不听吗?”恒远咽了口唾沫,这大相国寺的秘辛,万一哪一天泄露,这罪过怪在自己头上,真的是要永无宁日了。
碑亭老僧灰衣褴褛,抬手间,那锁在自己腕上的大铁链颤动了一下。
“徽域并不是你们所看到那样安宁。尤其最近百年间,竟然有魔头敢闯佛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四十年前,大相国寺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危难的一次入侵。来了一位魔君!”
瘌头和尚瞳孔一缩,“魔君?怎么可能?徽域有雷音笼罩,属东胜神州之地,有持国天王护佑,如何有魔君敢侵犯?”
老僧不答,径自叙述,“大相国寺如临大敌。佛门诸佛不显,主持素林与五位殿守大战此魔。七日七夜,最后魔头被伏诛在此地,素林主持为了保全当中两位殿守,舍身困魔,圆寂于此,而我等三位,便是结下伏魔阵的殿守,恐此魔君再出来作恶,四十载不曾离去,所以这位小友说,井中有高僧被困死,也不算妄语,只是素林方丈是舍己为人。这一直是大相国寺的秘辛,希望诸位知晓前因后果,莫要外传。”
“阿弥陀佛,素林大师舍己伏魔,此乃功德无量。只是这本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不知道为何要掩不示人?”瘌头和尚双手合十,朝井口一拜。
一直未语的右侧老僧浊眼微启,喉间似乎长久不说话,都已经生锈一般,出语缓慢,“魔还未灭,然大相国寺经不起再一次的腥风血雨。”
马修远缓缓走近碑亭,轻声在那位从来没说过话的老僧身边问道:“敢问,另外两位殿守,如今在何方?”
“问这做甚?”
马修远眯缝着眼,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不点,如何能做到顿悟佛心的,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只小狐狸,“因为啊,老和尚死了,大魔却跑咯……”
第十八章 怀疑()
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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