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萧,我问你,瀚海关之外有多大?”
“这……”
马修远笑道:“答不出来吧。既然这样,与其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如守株待兔。在这里等着便是。我相信,很快就有收获。”
“可是……王爷等不及啊。”
马修远后悔没有将小蛤带过来。有小蛤在,估计会清凉许多。一阵温热的风吹来,带走了额头上的些许汗珠,“等着。”
黑影憧憧。
男孩儿吃着沾血的生肉,嚼在嘴里,红唇在白皙的脸颊衬托下更加妖艳了。“这魔猴跑哪去了?”
“少主,一直都在十里之内,没跑远。”
男孩儿眼睛明亮,嗤嗤一笑,“是放弃了吗?真是无聊透顶啊。十里之内,一百多悍卒,没道理三天还发现不了那泼猴。”
“我们该如何做?”
男孩蹲下来,将鞋边的污泥擦去,呢喃道:“鞋子脏了,娘又得骂我了。把那猴子赶到一里之内,咱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是!”
……
……
汉白石的采集,马修远自然是要铸造那座露天观音的。
定禅寺的底蕴毕竟少了些,与广陵十寺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既然底蕴不足,自然是需要后天弥补了。只要山头百尺观音一立,那就相当于是广陵最宏伟的巨制了。
离开斋节不到两个月,马修远本来是不相信这观音菩萨的法相能完成。然而当老锤告诉他,这浩大的广陵王府,花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他相信了。所以汉白石还没有运到宝山,其实这山顶的施工已经开始了。
吱!
黑影一闪而过。
“什么人!”
萧远山循声望去,忽然看见那东南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树上窜动,立马策马奔去。
“黄泉幽猴,果然是黄泉幽猴。”马修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而非但没有兴奋,反而变得沉默起来。
萧远山带着几个亲卫营的侍从,朝着被锁定的黄泉幽猴追去,然而马修远依旧坐在马车内。他看了看雄鹰岭的四周,喊道:“老黄!”
“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挖多少了?”
“三天加起来,百八十块了。”
马修远点点头,道:“辛苦诸位了。黄校尉,回去后我会找我大哥说明,每人这个月的月饷多五两银子。”
原本无精打采的一帮人,听到马修远这么一说,忽然眼睛一亮,看来这几日干苦力也没白干啊。
马修远回到车内,缓缓道:“走吧,回关里。”
黄千山看了眼山腰上一包欢乐地萧远山,问道:“萧校尉这是……”
马修远头都未探出来,道:“你要是不嫌累,和他一道上山去。若是聪明点,最好可以启程回瀚海关了。”
“回瀚海关!”黄千山感觉这是一次表决心极佳的机会,自然精神一抖擞,统领还在挖石头的弟兄们,赶紧抄家伙回瀚海关。
古堡之中的气氛,一直很凝重。
右营的所有人,三日里都没有出这个古堡。谁都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想让王爷死的,以及想让王爷醒过来的,都各怀鬼胎,索性都别出这古堡,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裘昊眯缝着眼,透过窗口朝外望着,呢喃自语道:“三天了。”
几个为伍的宗门大佬,一样心事重重,问道:“裘老,早作打算为妙。”
“老夫不曾对不起马皋,何必要心虚?”
“时势比人强,王爷醒来,一切好说,但若是王爷醒不来呢?那些早就不服广陵格局的跳梁小丑,届时出招,咱们可得有应对的办法。”
裘昊叹息一声,“局面是咱们几个老伙计挣来的,不想又毁在咱们几个老家伙的手上。不知道是谁野心这么大,吞了我千幻门五十多个好儿郎。”
“裘老节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依我看,还是散伙回去。”
古堡守卫匆匆上来,“营首大人,世子有请。”
“哪个世子?”
“小世子。”
裘昊点点头,消失在了原地。还站在原地的那些掌教,眼睛还见到裘昊残留在前边的身影,然而人已经不见了,不禁有些咋舌。
“千幻归……千幻归一……裘老终于踏出那一步了吗?”
“厉害。看来这次宗门精锐丧失,也让他大彻大悟,有所精进啊。”
古堡内,察觉到这丝微妙变化的人,不觉手心冒出一丝冷汗。要对付裘老鬼,看来更加的棘手了。
他们这些能够成为江湖宗门掌教,大抵又佛门罗汉的实力,除了少个金身,其他也没多大差别。然而在这个佛修的小千世界,靠一身幻术登堂入室,为列长者的,似乎裘昊是头一个。
第四十六章 魔宗入侵()
晚霞收。
在瀚海关的城头,看着长河落日圆,是一副别样的场景。马修远喝着茶,等着某人的到来。天色渐渐暗下去,每到这个时候,便是一日来瀚海关城防最为森严的时候,因为危险,往往隐藏在黑暗之中。
“小世子在找老夫?”
马修远替裘昊斟上新茶,笑道:“明前雾茶,尝尝合不合裘伯伯的胃口。”
城关之上,一轮新岗交替,所有见到裘昊与马修远的兵卒,纷纷行礼问候。马修远喃喃道:“前日我去挖了千幻门儿郎葬身之地的坑冢,有些对不起裘伯伯了。”
裘昊握着茶盏的手一颤,喉咙滚动了一下,怔了怔神,将茶一口饮尽,“埋回去了没?”
马修远继续替裘昊倒上茶,只不过这一次只倒了半杯,“尸骨无存,看来有人比修远快了一步。修远想替亡者念几遍地藏本愿经的机会都没什么,实在是令人惋惜。”
啪。
紫砂的茶杯在裘昊手中崩碎。
老者眼神狠戾地骂道:“这群杂碎,连死人都不放过吗?!要让我知道,是那个畜生干的,我非把他皮给剥了!”
马修远缓缓地将茶举起,倒在地上,“广陵戍卒,生当锦衣荣归,死当马革裹尸。裘伯伯当初这般草草掩埋,修远冒昧问一句,您是如何想的?”
“世子您还在怀疑我吗?”
马修远摇摇头,道:“黄泉幽猴找到了。”
裘昊眉头一挑,“可以还我千幻门那五十个儿郎清白了,万幸万幸!”然而想到那些人尸骨无存,他的脸又阴沉下来。
“宗门的纷争,修远不想卷入,但是若有人勾结域外魔宗,毁我徽域安宁,修远身为佛门弟子,当不死不休!”
“阿弥陀佛,小世子佛心至诚,难得难得。马革裹尸,或许是王爷手底下的营卒们最好的归宿,却不是我们江湖宗门的期望。我那五十个儿郎,他们想的是金银细软,想的是权位厚禄,所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死在哪条路上就埋在哪条路上,这是宿命。”
马修远嘴角一抽,“说白了,就是不配。”
“没有错。不过死者为大,世子还是心怀敬重的好,毕竟他们保住了王爷的性命。”
马修远闭了眼,一口长叹。
“您这个年纪,真的不适合看落日。”
马修远笑道:“修远这个年纪,裘老还不是用了‘您’来尊称?”
裘昊沉默了。
夕阳如血。
原本燥热的空气,渐渐有了一丝凉意,黄沙漫天,整座城关添了些许的辽阔。
“有时候,宁愿真的如我师父那般,沉得下心来,长伴青灯古佛。”
也许觉得手中的茶水沾了风沙,裘昊重新换了一杯,“为何不呢?若是每个毛头小娃娃都像世子这般城府,这天下,就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什么事了。”
“您这算夸我吗?”
“算是吧。不过世子您修佛,心中还有这般那般的杂念,能修成正果吗?”
马修远目光远眺,缓缓道:“执念多,当放下的那一刻,也就成佛了。”
“好一句妙语。”
马修远用壶中的茶洗了洗杯盏,一会儿不喝,这杯子上就满是沙粒了,“您多保重。”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裘昊没有多问。一杯茶高举,承了这份保重,便站起身。
几十骑呼啸而来。萧远山一个顶仨的身板,很是显眼,手里头一个木枷之中,黑黄色的猴子萎靡地躺着。
裘昊眉头一挑,道:“百晓生知过去之事,修远能料未来之事,难得难得。”
“保重。”马修远将一杯茶递给了裘老。
裘昊接过差,问道:“何意?”
“西出阳关无故人。”
吊桥渐渐落下之际,裘昊眼睛忽然朝西边望去。在那夕阳晚垂,黄沙将起的时刻,一抹黑云自天际而来。
“明白了。”
铛铛铛!
鸣锣响起。
黄沙漫漫,烽火狼烟。
马修远站在城头,双手合十,呢喃自语道:“无妄之灾呀。”
“升吊桥!魔头来啦!”
萧远山一行刚入瀚海关,落下的吊桥立马迅速地升起来。马修堑脸色苍白地冲到了城头,看到自家小弟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便喝道:“修远,赶紧回中帐!”
马修远回头一笑,依旧站在城头。
“小弟,你在看什么?赶紧回去。”
“大哥呀,你说这些人为什么野心这么大,为了一己私欲,宁可牺牲更多无辜的人,这样的人,是不是该千刀万剐?”
“和这些畜生说这些干什么?”城头上十几个宗主、掌门纷纷踏至,看着气势汹汹的炎魔宗,骂骂咧咧道。
裘昊一直站在马修远身边,眯缝着眼睛,呢喃自语道:“五十多个罗刹,难啊。实在不行,就撤吧。”
“撤?裘宗主,我们往哪里撤?瀚海关失守,后边就是广陵的百姓了!”
“那你拿什么守?千幻门精锐尽失,王爷昏迷不醒。伏魔营能匹敌罗刹的,加上我们几个老家伙,不过三十几人,真当要以死相逼吗?”
大是大非面前,这些见过世面的江湖宗门,往往能够放下自己的个人私怨。虚谷门的掌教眼神犀利地看着那群魔头,狠狠道:“退不得了,再退恐怕将来要遭灭门之祸。修堑世子,下军令吧。”
“没有错,人魔不两立!”
马修远双手合十,口中诵经,求得心安。
“全军听令,严防死守。前来侵犯者,格杀勿论!”
“飞龙兵听令,火速赶往广陵十寺,请高僧前来伏魔!”
“坚守城门,抵御魔兵!”
一道道军令布下,看着黑气缭绕下熊熊燃起的岩浆,所有站在城头上的人都脸色难看。这无疑是炎魔宗有史以来出没最多的一次。数百的魔兵魔将,空中五十几团跳动的魔焰,那可是堪比佛门罗汉的存在。
夜之罗刹,魔焰滔天!
广陵瀚海之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萧远山提着木枷,匆匆上城关。
“世子爷,魔猴子逮到了!”
马修远微笑着看过去,云淡风轻地说道:“看见了。”
“该怎么处理?”
“魔猴取脑,分三碗水煎服,萧远山,你亲自去做,不得有差错!”
“是!”
第四十七章 百晓诏令()
夜幕之中,幽黯的火焰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一团较小的绿焰尤为夺目。在炎魔宗,绿焰之人,乃是当之无愧的天选之人。炎魔宗的魔功,至今为止,也只有绿焰方能破境成为魔君,所以历代宗主都是由绿焰之人来继承。
“少宗主,我们何时攻城?”一边的熔岩包裹着缭绕的魔气,这位炎魔宗大长老早就跃跃欲试,拿下广陵,再深入,就是控制整个徽域,到时候,炎魔宗的势力,将会在这里生根发芽!
那团绿焰跳动了几下,传出稚嫩的声音,“宗主说了,要遵守那人的约定。待会儿攻城,那个佛门百晓生交由我。”
“可是少宗主,您刚刚……”大长老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打紧,一个小小佛门行僧都敌不过,本宗就不用在炎魔宗混了!”男孩露出尖长的虎牙,阴险地笑着。他不在乎其他,身为炎魔宗的少宗主,他每天都有享用不尽的血食,然而佛门百晓生,他从来没有享用过。
这样纯净的佛门智者,一定很好吃。
夜,将至未至。
他们不着急,这将是个漫长的黑夜,也是他们痛快饮血的时刻。攻入广陵,届时大把大把的血食等待着他们,再也不用在那不毛之地饱受折磨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今夜无月,也无关风月。马修远仍然在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来,说道:“天凉,下去拿条毯子。”
若是其他手底下的戍卒,马修堑这个时候绝对一个耳光扇过去了,这么紧张的气氛,你给老子说去拿条毯子,置军令于何地?
然而说话的是马修远,是他的小弟,这回能够帮他这么大的忙,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还能再要求他什么呢?
“去吧,若是困了,会中帐休息。天亮之后,就安全了。”尽管今夜的危机,已经让瀚海关朝不保夕了但是他依旧用这样的口吻回答道。
一直时刻注视魔宗动静的裘昊眉头一挑,低沉地喝道:“他们靠近了!”
马修远回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大哥,前些天送往广陵十寺的书信,有没有音讯?”
“没有。”
马修远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小弟……”他总觉得今夜的马修远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每一句话都是那么不带烟火气。
“还有什么事吗?”马修远平静地问道。
虽然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但是马修堑依旧挺起了胸膛,将狭长的刀抽出来,道:“你做得很好了,这里交给我们。”
“恩。”马修远走下城关。
天有些暗了,一边亲卫营的心腹提着灯笼,跟在马修远的身边。
萧远山忽然跑过来,喊道:“王爷,王爷……好像有反应了!”
“恩,知道了。”马修远看到萧远山气喘吁吁的样子,说道:“魔宗来了,你带着亲卫营上城关。”
萧远山挠了挠胡子,问道:“古堡那里怎么办?”
“我来守,城关守不住,其余一切都白搭。”
萧远山点点头,道:“好!”
……
……
城头忽然闪耀起一道熔岩的明光,马修远回头望去,立马感受到了四散的内力和魔气。他很平静地走到中帐内,见到柳和玉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将一道温和的佛力从手腕送了进去,“娘啊,值得吗?”
外边的天气着实变冷了。
马修远替自己的娘亲盖上了毯子。将身上的便衣换下,穿上了久斋僧衣,又拿了条毯子,朝古堡走去。
城头上厮杀声震天。
吊桥被灼烧的火焰即将燃尽。夜空之中不断传来戍卒凄惨的叫声。马修远眯缝着眼,今夜将会有更多的人,被那邪恶的熔岩灼烧,然而这个时候,他过去,即便是对付一个魔兵都是够呛的。
他缓缓走入古堡。马皋仍然是昏迷不醒,然而七根银针上的血毒,已经尽数退去,就连身上的肤色,都正常起来。
马修远看了眼一边木枷上的腐肉,一抹佛光射去,将那缭绕的魔毒尽数化去。
“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出了古堡,将毛毯裹在身上,又抬头往城关上望了一眼。熔岩罗刹的魔气弥漫在整个瀚海关,不断传来戍卒的哀嚎声。
马修远抿了抿嘴唇,直接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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