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自珍重,千万珍重。玉箫泣留。”
萧烈只觉肝胆欲裂,一回身,看到珠袖等人莫不掩面而泣,便疯了一般的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麽?还不快去找?”说完就要冲出去。忽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勉强稳住了。珠袖等多已慌了。知道这急火攻心是最伤身体的,连忙上前扶住,却被萧烈一把推开,怒道:“还不快去。”珠袖和承欢早派人城里城外找了个遍,连个影子也不见,情知没用的,这时候也只有答应了,又吩咐人去找。
萧烈这一急虽厉害,但寻人心切,兼之练武之人身体强壮,强自挣扎著,和各队人直寻了一天,到入夜,仍是一点消息也无。不觉心痛入髓,回府来也不吃饭,只胡乱想著玉箫可能去的方向。 '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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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门帘一挑,珠袖慌慌张张的进来,见到萧烈紧锁眉头,本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吞了回去。
萧烈强打起精神,问道:“有什麽事,说吧。吞吞吐吐的,倒不象是你了。”说完禁不住揉了揉眉心。
珠袖犹豫再三,看到萧烈不耐的眼神,方一咬牙,从身後擎出一管碧箫,哽咽道:“这是刚刚有人从千波湖中捞上来的。”说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宛如五雷轰顶一般,萧烈呆呆的看著那管碧箫,竟忘了接过来,半晌,方恍惚道:“这,这仿佛是玉箫惯常用的那箫,是也不是?还是我眼花看错了?”
珠袖再也忍不住,泪象珠子般成串落下。这箫平日与玉箫形影不离,萧烈焉有不熟悉之理,此刻如此问,自是不愿相信,想到王爷平日何等睿智的一个人,此时竟也要欺骗自己,心中更是悲从中来。
绛唇随後进来,看到萧烈如此光景,想到平日里人常说当头棒喝,只一味瞒著王爷,恐怕就这样糊涂了。一狠心,道:“王爷,当日晚上看守各门的人我都已问过了,都说没看见公子出去,如今箫又在湖里出现,怕是……。”话还未完,早被萧烈喝止:“你胡说什麽?如今不过是一管箫,你们就这样乱猜,成心咒他吗?”一边说一边也是潸然泪下,心中其实已信了七八分,知道这箫是玉箫最最锺爱之物,成日里形影不离的。断断没有理由弃在湖中。想到这里,只觉一颗心如被人生生剜下来一般,大叫一声,便昏到在椅子里。
珠袖和绛唇唬得魂飞魄散,忙找人请大夫,忽又有人来报:“承欢公子也昏死过去,此时已是气息微弱。”两人素知他和玉箫感情深厚,身子又弱,如何禁得这个噩耗,这边萧烈尚未醒转,饶是两人经历了无数大场面,也是手忙脚乱,绛唇便急得骂道:“是哪个糊涂东西的嘴这麽快,这事巴巴的告诉承欢干什麽?”一边又引著大夫去瞧两人。一时间闹了个天翻地覆。
彼时萧枫也知道了,忙派了好几起人来探视,後见萧烈醒了过来,才微微放下些心来,又亲自前来,十分劝慰了一番方罢。萧烈哪里听得进去,一心只埋怨萧枫,待见他面有愧色,也知他心里不好过,少不得忍下这口气,只呕著自己难受罢了。
到第三天,城里城外已是翻了个遍,并无人有见过玉箫,王府里的人多灰了心,加上那管孤箫,便都暗暗道:“没见过有人能走这麽快的,一两天的工夫,就走的连影子也不见,八成是投湖了,虽没见到尸体,或许被鱼虾吃了也未可知,那湖里的鱼,多的是凶猛大鱼。况守门的人也说了,一晚上并没见人出去过。”这话越传越盛,只是不敢传到萧烈耳边而已。珠袖和绛唇也曾严加质问过守门家仆,那干人见出了这等大事,谁不怕担责任,一口咬定了并不曾擅离职守。到後来,就连珠袖和绛唇也多信了。
萧烈心中哀恸,无事时也曾揣摩玉箫的性格,深知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私底下也已信了众人的猜测,一时间百念俱灰,待要寻死,黄泉路上去寻玉箫,转念一想,皇兄对自己一向爱护有加,若做了,岂不是让他伤心一辈子,况且堂堂一个王爷,竟走了自尽一途,也落人耻笑。因此上也不调养身体,也不服药,夜里不肯盖被,白日少进饮食。希望这样把身子拖垮了,也就能遂了心愿。
珠袖和皇上急得了不得,那边承欢只因自责,又听说王爷这样,病益发重了,弄的一个个御医亦束手无策,王府里一片愁云惨雾。萧烈身体纵强壮,禁不得他一天天糟蹋,也越发弱了。
却说那沈香公主,自萧烈为她出谋划策,让她得偿所愿後,心中大为感激。在城外逛了几天,一回京城,便听说了王府里的事,不由大为惊讶,忙忙赶来探望。只见珠袖和绛唇已瘦了一圈,眼睛红肿,便知事情定是严重。待见到萧烈,心中也倒吸了一口气,只不过三五天工夫,当日那个神采飞扬的王爷竟象老了十年似的。容颜枯槁,哪里还有半点风采。
当下既惋惜,又悲痛,更是生气,一把把萧烈从牙床上拽起,训斥道:“亏你还是万人传诵的大燕王爷,竟连这点小风波也禁不起。你这副样子,如何寻找情人?他误会你一辈子,你也就由著他误会不成?就这样糟蹋了这一生,让他在天涯海角心碎神伤,郁郁而终。你在这里长吁短叹,慢慢等死,这是什麽大丈夫所为?连我们大月国的女儿也不如。”
萧烈凄惨笑道:“公主不必好言劝慰,我是知道的,他把箫留在了湖中,就是与我诀别之意,要寻他,怕只有黄泉路上尚有人影。”一边说著,只觉心痛,不由捂住了心口。
沈香便坐了下来。柔声道:“原来是为的这个,更加可笑了。千波湖留箫之事,我也听说了。但只凭这点就下断言,也未免太卤莽了。想当日你在大殿上说我们的事时,是如何的沈著稳重。我那时好生佩服,如今看来,当真是关心则乱了。你也不想想,从来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下这尸体还未找到,你们便都放弃了。那千波湖虽大,没有几日捞不到尸体的理。就算鱼虾吃了,难不成连衣服也吃下去不成?因何竟连一片衣角都未捞到呢?可见这活著的可能比死要大呢。”
萧烈和珠袖听得如此说,心中都不由一动,珠袖便陪笑道:“到底是公主有见识”。因又把守门人的话说了一遍。沈香道:“他们的话,依我看来是不能信的。那天晚上如此热闹,他们难道都是心如止水不成?若离了本职,本也没什麽,只是凑巧出了这样的大事。你想想,认了罪名便是个死,不认尚有一线生机,要是我,也咬牙不承认。所以说他们的话是不可信的。你们只听我这句话,仍需细细寻访。那起看门的人也不必责罚,只等有了对证,再处置不晚。”又对萧烈道:“我看你们中原的戏文传奇,举凡有情人,必要历番磨难方能成眷属。说不定这就是上天给你们最大的一道难关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那位公子真死了,他书上还要你千万珍重呢。你好好活著,待到百年之後再去见他,才不算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这时候巴巴的死了,他的魂魄也是难安的。”
那沈香公主口齿本就伶俐,连训带说一番,倒把萧烈心结解了。当下眼睛泛出神采。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立刻著人继续寻访。公主请回吧,还要借公主吉言。萧烈从今後一定不再糟蹋自己。留著这条命等著有情人终成眷属。”沈香公主方放心去了。
珠袖亲自送出门去。途中又说起了承欢,那公主有了兴趣,珠袖便把承欢和玉箫如何相识,如何相交的故事说了。沈香遂感叹道:“我生在深宫,虽因父皇宠爱,未曾见过种种丑恶之事,但听过的也不少,从未曾听说过在这宫门深处,尚有这等真挚友情。当下央求珠袖带她去见承欢。彼时承欢正重病在身,珠袖本不欲带她去,但又一想,听这公主刚才一番话,竟颇有手段,或许可把承欢的心结解了也未可知呢。”因此上便答应了。两人转了方向,直往赏晴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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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沈香公主一见到承欢,便觉亲切,因又把前话对他说了一番,承欢本因玉箫之“死”痛彻心肺,哪里还有余力去思想这事情的始末。如今听沈香一说,这里面竟真的大有漏洞。不由添了几分喜悦。在床上欠身道:“多谢公主厚爱,亲来探视,又这麽开导我。只愿上天保佑真如你所说,保他一个平安也就好了。”
这里沈香回去後,又亲派人送来大月国的灵丹,萧烈倒还不觉什麽,唯承欢吃了,病竟大有起色。珠袖和绛唇均欢喜非常。
萧烈自听了沈香公主的话後,便把大半精力都投入找寻玉箫的身上。国事倒不象先前那般过问了,所幸几个王爷倒也同他们齐心。一起辅佐朝政,仍如从前一样。只是那几个王爷暗地里禁不住开玩笑的抱怨,说:“都是五弟为了找那个玉箫闹的,害得我们也不自由了。现在才知道,从前日日玩乐的日子真是宝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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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後
萧烈站在船头,缕缕微风夹著江南特有的湿气扑面而来,远处几户人家,在杨柳从中若隐若现。
萧烈赞叹了一声,道:“每每闻说江南如何的好,如今我们也亲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珠袖也展颜笑道:“王爷说的是,奴婢常闻说‘杏花春雨江南’,不过一句平常诗句,却有无尽的味道。又说‘京国多年情尽改,忽闻春雨忆江南。’虽未提这江南一字情景,却全在诗外任人咀嚼了。幸亏皇上体恤,咱们方能来这诗情画意之境游历一番。”
萧烈点头,绛唇也凑趣道:“我最喜欢杜牧的那首‘江南春’,写的既清新,豪俊,又空灵飘逸。尤其那句‘多少楼台烟雨中’,实在道尽了千言万语尚道不尽的美景。”
忽闻远处一阵清雅乐声,萧烈不由痴了,问那梢公::“这可是有人在吹箫吗?听这音响似乎是箫声吧?”
那梢公呵呵笑道:“王爷好耳力,正是有人在吹箫呢。”又道:“刚才小人听两位姑娘说的有趣,如今听到这箫声,小人倒也想起了一首诗,写的是‘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两位姑娘给评评,这首诗可也是够优美的吧。”
他在这里说的高兴,那边萧烈早已心碎魂伤,喃喃道:“玉人何处教吹箫,玉人何处教吹箫,玉箫,玉箫究竟在哪里呢?”一边自语,早痛倒在座椅之上。珠袖和绛唇也黯然不语。
萧烈看那悠悠东去的河水,虎目蕴泪,向著珠袖道:“自玉箫离开,也有两年了吧,时光竟比这秦淮河的水流逝的更快呢。”余下的话,已是哽咽难言。
珠袖终究是女孩子,又与玉箫相处深厚,忍不住便哭了起来。倒是绛唇还能强忍难过,劝到:“王爷难道不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又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或许有一天,喜丛天降呢。此时倒不必太过伤感了。本就是游山玩水让您高兴来的,如今仍是这个样子,倒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呢。玉箫若知道,也必伤心。”
说著话,那梢公见萧烈等人伤怀,早已把船移到乐声相近之处,那乐音登时清楚了很多。
珠袖虽伤感,心里却是清楚的,惟恐萧烈闻箫伤情,忙道:“你把船移开吧,我们不听了。认真带著我们转悠几个好地方是正经。”梢公方知曲解了他们的意思。忙忙转竿移船,一边道:“姑娘,是我该死了,竟过来了。”珠袖忙安慰道:“不妨事,你把船移开些也就是了。”
萧烈只在那里哀痛欲绝,那船一点点的移开,眼见就要驶去,忽然一道极婉转悠扬的曲调传来。只把萧烈惊得跳了起来,厉声吩咐道:“谁许你移开的,立刻给本王回去。快些回去。”
三人齐齐怔住,尚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禁不得萧烈疾言厉色的命令,只得移了回去,那萧烈越发如痴如狂,面上喜不自禁,口里只胡乱说道:“找到了,找到了,玉箫,你可总算让本王找到了。”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珠袖和绛唇一齐惊骇,暗道:“王爷该不会是被箫声引的神智不清了吧,只以为是玉箫。”还未劝说,萧烈不等船靠岸,已飞身跃上了对岸,发足直向箫声奔去,两人也只得跟著。
待到近前,萧烈迫不及待,一把掀开门帘,嚷道:“玉箫,玉箫,你可让本王找到你了。”
座中之人尽皆大惊,当中有几个达官贵人曾在萧烈莅临江南时远远瞧过一眼,因此认得,忙上前来参见,犹不敢相信好运,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萧烈也不理睬,只管向众人脸上望去。忽见一管碧荧荧的玉箫,喜之不尽,待看到持箫人的面貌,不由大为惊骇,只死死的盯著那人的脸,目中犹满是不信之色,嘴里喃喃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不是玉箫?”
珠袖和绛唇进来,连忙安抚众人,心下叹道:“王爷这果然是寻人心切,闹的神智糊涂了。”正要软语劝慰安抚。忽见萧烈走上前去,紧盯著那吹箫的青年道:“你这首箫曲是从哪里学来的,快说,若敢瞒骗本王,将你凌迟处死。”
那青年唬得抖衣而颤,咕咚一声跪下磕头,道:“回禀王爷,是从城东的先生那里学来的,他平时并不吹奏,只是给我乐谱,让我照著学,每隔一段时间去吹给他听。委实再没有别情了。”说著只不住磕头。
萧烈命珠袖将他扶起,重又喜道:“珠袖,绛唇,你们跟我来,天可怜见,玉箫,可终於让我找到你了。”【tetsuko】
玉人何处教吹箫(46)
珠袖和绛唇不明所以,但萧烈有令,也只得跟随,心中也不觉凄然:王爷如此固执,只怕等一下看到又不是玉箫,会如何心痛发狂呢。这样想着,又不禁发愁:一旦王爷失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怎么办。
她二人在这里胡思乱想,萧烈早已在那青年的带领下来到城东,远远的望见几竿幽竹隐着一幢小小的茅屋,门前几只鸡鸭,俱都十分肥胖可爱,正在觅食。整个小院虽然简陋,却别有一番风致。
萧烈见那青年推开篱笆,进了院子高声问道:“先生在家吗?”一颗心也仿佛要跟着跳出来似的,目不转睛的望着屋子,忽闻一把软糯的声音道:“可是青云吗?”
一听这声音,萧烈便再也忍不住,泪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来,珠袖早已狂喜难禁,不等萧烈反应,便跑进了院子里,只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素衣人儿缓缓走出,不是玉箫却还有谁。
这里玉箫看到珠袖,也是一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泛起一丝诧异之色,似乎并不甚激动,只有身子微颤间,才可知道他心里也是惊涛骇浪,不能自已。待见到篱外仍站着的萧烈,不由“啊”了一声,那泪再忍不住,连忙转身以袖擦拭。
那青云犹摸不着头脑,绛唇强忍着心中激荡,上前来对他道:“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请回吧,今日之事,王爷日后必有重谢,你不必胡乱惊疑害怕了。要知道我们并不是在抓逃犯呢。”说完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那青林也不敢收,连忙打躬作揖的去了。
这里萧烈几步进来院子,一把搂住了玉箫,两人抱头痛哭。久别重逢,心中固有千言万语,又怎么说的出来。珠袖也跟着啜泣,还是绛唇强笑着,一一把他们劝住了。
这里玉箫把他们让到屋里,只见屋子虽没有华丽陈设,却布置的十分雅致不俗。萧烈在一张大椅上坐了,死也不肯放开玉箫,玉箫也自十分留恋,就由着他了,半晌方住了哭泣,笑着问他们:“真真是再也逃不过你们,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就找到了?适才我看见青云,莫不是他带你们来此?只是他如何能结识你们?又如何知道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