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君:卖啊。允许打猎那会儿猎户都是自制弹药。另外当年炸山开路也需要炸药。这些硝每年都会积攒起来,因为含硝的水渗出石头后留在了石头表面上,所以它会变得越来越多。那个时候的生产量大,外面的硝采完了,就一点一点地往里面去。结果在一个支线的洞里我发现了几千个头骨。那是个死胡同。
窦炎:啊!那是哪一年?
周立君:十五年前吧。那时我还是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窦炎:你没有报警吗?
周立君:那有什么好报警的。肯定死了很久了。我还把那些死人的头骨拿到镇上卖,挣点零花钱。
窦炎:那些人怎么死的,一下那么多人?
周立君:听说早年剿匪的时候,那些匪徒和家属都躲到这些山洞里。咱们的军队怎么做工作他们也不肯出来,就把这洞口堵上,一把火全给熏死在里边了。
窦炎:我操!
周立君:还有一些人走错了路,永远走不出来死在里面的。你知道吗,沿着这个洞走,可以下到底下的一条暗河。暗河一直通到四川呢。
窦炎:真的?!专门有人探暗河。我有几个朋友专门干这个的,下次我带他们来。
因为要一只手护住蜡烛的火苗不被风吹灭,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忽然周立君身上的对讲机发出一阵不大的噪音,但是持续了两秒钟就消失了。
窦炎:是你的对讲机吗?
周立君:是。可能没电了。
他的话音刚落,对讲机又响起“哗哗”的噪音声,只是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些。
窦炎:这声音怪吓人的。
周立君:我们已经成惊弓之鸟了。窦炎,你说这些事情,你觉得是什么?
窦炎:你把对讲机关了,够烦人的。
周立君掏出对讲机正要关掉电源,对讲机再次响起,并且隐约有人的声音夹杂在噪音中。周立君立刻停住了脚步,他疑惑地回头。
周立君:听到了吗?
窦炎:不会是幻听吧?
对讲机里再次传出噪音,并且夹杂着微弱的喘息声。周立君试探着对着对讲机说话。
周立君:有人吗?
说完他自己也感到难以置信。
周立君:不可能啊。在山洞里外面的信号收不到啊。但是他还是凭着侥幸心理再次按下对讲机的对讲按钮。
周立君:有人吗?
周围静悄悄的。周立君屏住呼吸惟恐漏掉任何可疑的声响。这时窦炎的摄像机画面倾斜,他好像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窦炎:你看,前面的石头上……蜡烛举高一点。
周立君将蜡烛稍稍举高,让光照的范围再大一些。果然见前面的岩壁上有一片红色,与青灰色的岩壁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快走几步,来到近前,看着那团红的颜色。周立君的表情骤然凝固了。
周立君:又是这个符号!
窦炎:红颜色是什么?还湿着的好像。
符号被刻在岩石上,红颜色涂在符号的凹痕里。周立君用指尖蘸了一下那个红颜色,并将其靠近自己的鼻尖闻了闻。
周立君:是血,很腥。这里有人来过,时间不会太长。
随后他将蜡烛的光向四周扫了一遍。在光线可及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
周立君:怎么办?
他问窦炎。
窦炎:我们赶路吧。你记得住这里吗?
周立君:记得住。
他们继续往前走,不过两人再没有交谈。他们将注意力紧紧地锁定在前方光亮照得到的那片区域。窦炎的摄像机也从肩上拿下来拎在了手上。枯燥而漫长的画面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后,忽然强烈的噪波开始干扰正常的画面,紊乱的不规则的噪波呈现出的画面令人眼花缭乱。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于是我将录像机停下来,按照上次的方法再次一格格播放,果然那些符号状的图案像瞬间掠过的昆虫一样,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飘忽不定。我仔细数了一下,一共75格这样的符号画面。按照电视的制式,可以正常速度播放三秒钟。在这75格画面中共出现了81次符号,而且是同一个符号,与营地上的那个符号一模一样。按照夏老师的说法,这是一个典型的限制性符号,就是说不许出也不许进。连续在三秒钟的时间里反复出现同一个符号,这还是第一次。如果夏老师的分析是对的话,那么对方一定在发出一个强烈的信息。可能由于无法沟通的原因,无论怎么释放信息,都不能被对方所接受,因此失去耐心。从那些符号出现的频率和形状上看,似乎能扑捉到对方愤怒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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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窦炎手拎着摄像机,这个片断画面肯定被他错过了。这是一个无法挽回的过失。当然称作过失未免对窦炎不公平。因为即使他看到当时的那个画面,也未必能引起足够的警觉。同样的现象之前出现过,他也只是将其视作机器偶然的故障没有给予重视。
周立君突然叫起来。
周立君:打火机!
说着见他弯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个打火机。
周立君:还挺新的呢。
窦炎:我看看……大博的。
周立君:开玩笑。
窦炎:你看这底下的字。
周立君:哪里?写的什么,字好小啊。
窦炎:“大博三十岁生日爱存”,刻上去的。应该是他女朋友送他的。男的不会这么写,有点肉麻。
周立君:奇怪了。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窦炎:如果是那就更奇怪了。哪有碰得这么巧的!
周立君:大博没有走啊!
窦炎:他跑到这里干什么,一个人多危险。他也不和大家联络。
周立君:他够胆大的。跑到这里来,玩命嘛这不是。哎呀,Zachery的死和他有关系吗?
窦炎:我正在这么想呢。
周立君:Zachery死之前他们见过面。
窦炎:现在只有大博一个人知道。另外如果他们见过面,在Zachery的录像带上也许有记录。
周立君:好像越来越有点乱了。那些符号……刻在树上的还好说,那营地上那么大的一片,可不像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你说呢?
窦炎:我要有答案就好了。
他们这么一路说着走着,洞口渐渐出现在前方。
洞口是在一片灌木林中,被茂密的藤蔓织成的网覆盖着,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他们终于钻出藤蔓。时间大约在下午五点左右,阳光懒洋洋的即将隐去的样子。
摄像机时开时停,场景不断地跳跃着,天色也随之快速地转至傍晚。我估计是由于电池不足或磁带快要走完的原因,窦炎才采用了那样开开停停的拍摄方法,尽量多拍摄一些景物。
正当天色朦胧,光照条件将至无法拍摄的时候,有个刺目的物体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一个桔红色的背囊。周立君抢先一步冲了上去,把它从地上拎起来。
周立君:刘媛媛的!
接着他冲着四周漫无目的地呼叫。
周立君:刘媛媛--
山的回响此起彼伏。
周立君很快在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一个睡袋。睡袋的旁边放着一个GPS定位仪。
周立君:刘媛媛的,没错,是她的!刘媛媛--
他对着空气大喊。他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树林里东窜西窜,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虽然作为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他早已见惯很多残忍和血腥的场面,但是这一次他被击垮了。
记得周立君曾讲述过他和一头野猪搏斗的经过。那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爸爸作为林场的护林工,带着他常年住在山上。他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种植了一些向日葵。他每天盼望着向日葵快些成熟,好收获葵花子,炒熟了大饱口福。可是就在即将收获的时候,一天早上醒来,整片的向日葵都趴在了地上。他一看就知道是野猪惹得祸,从此就和野猪结了梁子。他盯上了频繁活动在这一带的一头野猪王。此猪王体重大约有五百多斤,体形就像一头小牛那么大。不过这个蠢笨的家伙终于还是钻进了他和父亲设下的圈套。但是对于这个体壮如牛的家伙的实力父子两个人估计不足。这家伙抵死挣扎,绳子套眼看就要被扯断。周立君急了,抡起自家的大板斧,冲着野猪王的面门就是一斧头。按照周立君的描述,当时血喷的景观就像是粗水管爆裂一样。喷出的鲜血拍打着他的脸庞,疼而带腥,差点让他吐出来。但是即使那样他也没有感到一丝的恐惧。
不过这次不同了。深度的恐惧看来不是来自感观而是来自精神的底层。
那头如小牛的猪王一直到臭了都没有吃完。他们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乎都是全猪宴。以后当他看到野猪就想吐,更不用说打来吃了。
录像带走到了尽头,画面变得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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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标有七月十七日的录像带推进录像机之前,我必须承认我的精神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的混乱状态。这一方面固然是我已经连续观看这些录像带长达八个多小时,令我感到难以抵挡的疲惫。中间虽然有一个间隙,但那完全谈不上是休息。我必须慎重地审视我自己的处境,在我之前的三个受害人中有两个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另一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是什么原因使我可以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威胁?我果然是一个好运气的人吗?我不敢这么奢望,我一向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人。也许是看录像带过分投
入的原因,我觉得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成为他们的一分子。但由于我又可以置身其外,所以又比录像带中的当事人看到更多的信息。这是一种全新而奇怪的体验。就像你具有某种先知先觉的魔力,已经知道了主人公的悲惨结局,却还在津津有味地观赏他们走向深渊的过程。我觉得我是有意被选出来完成某种使命的。他们没有骚扰我、威胁我的生命,我不认为真的是我的运气好,我真的不这么认为。这个念头什么时候产生的我不清楚,但此刻就是这么固执地盘旋在我的大脑里,挥之不去。就像一个宗教信徒,总觉得受了上帝的旨意,所以要肩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那些可以将符号按照神奇的技法记录在录像带上并试图通过它传达某种意志的这些……怎么称呼呢?暂且用“它们”吧。它们究竟从哪里来?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它们都是一些隐身大侠吗?它们是人类的贪婪的犯罪者?或者真是具有强大力量的野人?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其实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何其有限。就比如非洲的那个叫达贡的土著部落,我们无法知道他们是如何知晓天狼星那些卫星的状况的。又或是那些神奇的符号可能来自外太空的使者。这些可能性都似乎向着同一个目标挺进,眼看就要会聚在一个点上了。
我让自己镇静一下,果断地将录像带推进带仓。录像带碰到录像机内部的传感器后,会自动将录像带送进录像机中,发出的声音很悦耳。
第二天天亮以后,人们才在一个小的山洞里找到刘媛媛。她死了不到一天。她应该是在遇到袭击,慌忙躲进山洞后遇害的。她躺在一片快要干涸的血泊中,右腿从大腿根部断开,距离她的尸体大约有四米左右。可以想像她在失去大腿之后,还顽强地向前爬行着。那个时候她一定惊恐绝望地呼喊着救命吧。
如何找到刘媛媛的,已经无从知晓。录像带一开始就是刘媛媛倒卧在血泊中的画面,不加掩饰的残忍和血腥。随后见Helen冲进洞口,随后跟着的是尹杰、夏老师。尹杰情绪激动地大喊着。
尹杰:刘媛媛!
周立君痛苦地抱着头蹲在洞口,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绝望过。
第一个冲进去的Helen很快又跑出来,弯着腰扶住岩壁拼命地呕吐起来。夏老师也神色沉重地走出来,站在崖边一言不发。尹杰怪异的哭泣声从里面传出来,增添了悲伤凄婉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刘媛媛的伤口十分整齐,但绝对不是被利器斩断的,而是被扯断的。那些只有扯断才会出现的肉的断面,呈现很自然的絮状。形成这样的创面,没有足够的力量是办不到的。
Helen彻底崩溃了,她靠着洞口的岩壁,身体一点点往下滑,泪水不住地流下来,但却哭不出声。
一个土包再次成为画面的焦点。几双手为它拍平顶上的浮土,还放上一束野花。野花是黄色的,花瓣碎而小,像野菊花。
还生存着的几个人都在场。我这么说因为我预料他们的结局都不妙,从编号最后一个号码的录像带中已经有部分答案了。虽然我内心期盼故事的发展有转机,但是我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残酷的现实人生故事,不是杜撰的,作者不会考虑读者阅读的快感而随意改变人的命运。大家都低着头,神情哀伤,沉默了很长时间,应该是在心里为逝者默哀。忽然Helen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话了。
Helen:工作已经结束,大家可以走了。
尹杰:怎么走?!那些符号代表什么意思谁也不懂。走,怎么出得去?你这不是害大家嘛。要走大家一起走。
Helen:我不会走的。
Helen的语气十分坚定。
Helen:但是大家不必这么做。我留下来是因为这是我的职业,我的工作。但是大家不必和我一起冒这个风险。
现场陷入僵局,大家都保持沉默。忽然画外传来窦炎低沉的声音。
窦炎:我留下来。眼看我们要接近成功,现在离开,那些死的人就白死了,太可惜。
大家都感到吃惊。Helen抬起头不无感激地看着镜头外面的窦炎。尹杰感到有些不自在。因为出现窦炎的反对,大家集体撤离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夏老师虽然不主张冒生命危险去拍摄,但在接近巨大发现的前夜撤退也是他不情愿的。他是那种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的性格,充满好奇心又战战兢兢的。如果个别人采取撤离的举动,危险性不言而喻,刘媛媛的例子就是一个警示,尹杰不是不知道。尽管周立君没有表态,可是这个摄制组原有的平衡被打破了,在各自利益的考量之下,这个组织分化了。大家陷入僵持的局面。
夏老师终于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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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师:不管怎么样,我认为一方面我们还是应该完成拍摄工作。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半途而废太可惜。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面对现实。不断出现死亡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向政府报告,恐怕我们将来要承担很大的法律风险。所以我建议我们必须派一个人下去求援,其他人留在这里继续拍摄。
尹杰:这个时候派谁啊?!那些符号分明表明不许任何人出去。怎么出得去啊!我们说
留下来拍摄,可拍什么啊?对方究竟是什么我们连面儿都没照一下,拍什么?可能它们现在就在我们身边,我们看不见而已。
尹杰的话显然对所有人有所触动。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但是大家都像是和空气结成了仇敌一样,时时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并想用力推开它。可惜用力出去,由于没有反作用力,自己倒差一点跌到。
Helen:公平一点,我们投票选一个人吧。
这显然是西方人的思维方式。不知道她有没有考虑过如果用这样的方式选举,当那个人在众人中被当作敢死队员选出来的时候,这个人有没有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其实就以我这个观看者的身份,我不是太同意Helen的做法。派一个人下山去寻求援助的立意固然十分合乎逻辑,但是成功率极低也是预料之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