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疯子平时都是以隐身状态出现的,就连牧大师也未曾窥过一面,所以过往做了很多亏心事的牧大师,今天真的遇到了半夜鬼敲门。
房内抖个不停的牧大师听来听去,外面都不像是闹了鬼,于是在恐惧挣扎中,决定开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难免又吓了一跳。
梁库赶紧介绍,这是自己的邻居加朋友,是老妈看他还没回家,就让他来帮忙找。
牧大师哪里会相信梁库的鬼话,就算是穿开裆裤的孩子也能看得出,面前这位半夜来客,先不说他是不是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绝对不是正常人!
朝歌带常疯子进了自己房间,让梁库从牧大师那里,要来从老宅搜集回的八字给常疯子看,又去厨房找了点吃的给常疯子。
牧大师一直注意着朝歌的一举一动,又抓紧时机把耳朵贴在门上进行窥探。
牧大师本来就觉得朝歌这次远门回来变化了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好的,但自从被观音寺那群老哥们,认为自己儿子有大仙附体后,就开始担心了。
现在大半夜的,又闯进来这么位人物来,更隐约听到梁库跟他叫〃常疯子〃,就不知道这个〃常疯子〃和那个〃长风子〃有什么关联。
牧大师越想越怪异,越想越担心,心情复杂地回了房,对着墙上那块祖孙三代合影不停祷告:爹呀爹,在天之灵可要好好保佑你的宝贝孙子朝歌。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要是有什么坏事化解不开,他宁愿自己替朝歌承担。
隔壁房内,常疯子已经看完今天所有搜集来的八字,没什么新发现,正吃着朝歌拿给他的食物。
说也有趣,常疯子神神秘秘、鬼祟鬼祟的习惯,已经深入到行为的每个角落,就连吃东西都是别具一格。食物摆在那里他不吃,偏等朝歌和梁库假装不注意时,偷偷的摸来吃,还好像很得意的偷笑。
梁库憋着一脸笑,捅了捅朝歌,小声道:〃老家伙没疯前是不是贼王呀!现在回来找他的贼子贼孙了。〃随即又生出一个主意来:〃朝歌,我们用他来做引子,你看怎么样?〃朝歌不是没想过,以常疯子的术力,即便被下了蛊,也应该很快就恢复回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有朝歌跟在身后,更多了层意外保障,可以说是最佳人选了。
只可惜,常疯子神智失常,一见那命蛊早逃得没了影子,哪里还管你什么顺藤摸瓜、引蛇出洞!朝歌当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梁库见朝歌不赞成,自己瞎折腾也就没了意思,更何况万一把老疯子惹火了,在自己身上瞎抓两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已经过了半夜,梁库怕自己单独回家被人下了蛊,干脆倒在朝歌的床上睡着了。
常疯子盘腿坐在窗边的地板上,又像老僧入定一样,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正在行气导引。
朝歌稍稍有些困倦,关了灯,侧卧在床角一边闭目养神。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梁库粗壮的一呼一吸声。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正常得让每个人都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朝歌就在这种安静正常中,渐渐进入到半梦半醒的状态,隐约中最后一个念头在想:如果今晚下蛊人没有任何动作,明天上午她又会不会准时出现呢?
大概是朝歌一直想着下蛊人,却忽略了正常状态下的常疯子。
既没有一贯的隐身,也没有疯一样的消失,忽然有点反常的常疯子,今天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朝歌的意识准备再深一点进入睡眠状态时,忽然被一阵怪异的〃嘎吱嘎吱〃声磨醒过来。
朝歌身子没有动,只是慢慢的睁开了眼,很快发现这〃嘎吱嘎吱〃的声响,是来自常疯子的嘴里。
他闭着眼睛,正在异常用力的咬着牙,〃嘎吱嘎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已经把牙一点点的磨碎在嘴里,让人听了难受得骨头里长毛。
即便如此,让朝歌感到怪异的并不是咬牙,而是常疯子的表情,此刻五官在用力咬牙中几乎扭曲得变了形,在半明半暗的窗影映衬下,显得更加恐怖异常。
续而,常疯子两眼诈尸般猛的一睁,呆了片刻,如同梦游似的站了起来,细碎声中像是在房间内摸索着什么。
自始至终,侧卧在床上的朝歌,身体一动未动,眼睛一眨不眨,他努力想弄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要是换成梁库,在那怪眼一睁间,恐怕早昏厥过去,做超深级睡眠了。
如梦游中的常疯子,终于摸到了一样质感很强的东西,是朝歌那把没有靠背的椅子,虽然设计简单,却是用坚固的硬扎木做成的,木质坚硬,条框粗大,常疯子浑浑噩噩的提着它,向床边走来。
朝歌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悄悄用身子护住了睡得正酣的梁库,又把被子蒙在自己和梁库的身上。
失了魂的常疯子已经走到床前,高高的举起硬木椅,稍停了停,再举了举,然后便猛力的向床上砸了下来。
朝歌抱住梁库机敏一闪,硬木椅砸在床被上发出一声闷响。
常疯子紧接着又猛力的砸了几次,每次都几乎落在相同位置,如果不是朝歌警觉得早,恐怕现在和梁库就算不死,也必定骨断筋折了。
常疯子停住手,立在那里不动了,脑袋僵硬的四处转动,好像是在注意有没有其他动静。呆滞的动作就如同被控制的木偶。
朝歌终于可以肯定,常疯子一定是被下蛊操纵了。
朝歌万万没有想到命蛊如此阴毒刁钻,即便像常疯子这样的奇术高人,只是看了一眼,也没能摆脱被镶入命局。
心惊之下不禁疑问:这下蛊的女人是谁?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正文 第六集 广元古镇 第五章 花娘
下蛊的女人一定是冲着朝歌来的,但她一定没有料到被蛊迷了魂的,却是常疯子。
而且利用人偶操纵,只能遥遥感觉出这边被下蛊人的大致情况,所以在黑暗中,朝歌躲闪并未被对方发现。
又静了一会,被操纵的常疯子确定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反应后,开始僵硬的向外走去。
朝歌把仍在大梦酣睡着的梁库慢慢放到床上,并没叫醒他,因为这一次去实在凶险难料。然后就跟着常疯子走出了家门。
夜深人静,街区的暗影中一前一后走着常疯子和朝歌。
朝歌不敢跟得太近。
远远的看过去,高大枯瘦的常疯子就像是用纸扎成的人形幌子,带着长长的拖遝声,有如一个幽魂在叹气。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后,拐入到一个很破旧的街区。
即便这里是省城,也像世界上很多大城市一样,或多或少的都在某个角落,保留着一些与现代气息格格不入的老街区。
狭窄的街道两边,大都是二、三十年代遗留下来的建筑,二、三层楼高,窗子细窄,砖瓦破败,经历了近一百年的风风雨雨,如今就像一群行将辞世的老人,静静的坐成两排,守着自己的墓地。
又拐了一个弯,常疯子消失在一座破落的老戏院前。
朝歌跟上前,虚掩的门缝泄出一缕淡淡的光。
再近一点,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唱戏声传了出来,没有伴奏,声音很细,飘渺得就像是隔了一百年。
朝歌凝神仔细探测了下周遭的风水格局,沉静且安稳,没有丝毫被改动设局的迹象,也并没发现有暗藏的术力,便悄悄透过门缝向里看去。
跟这里的老街区一样,这座老戏院有着同样的历史、同样的破败。
不大的戏厅里,除了一排排从影院里退休下来的硬板座椅,还有点空荡荡的现代气息外,其他几乎一成未变。
此刻整个戏厅暗无一光,只有最前面戏台的顶棚上独亮着一盏舞台灯,投射出的灯柱,在舞台中央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光圈,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刺眼。
而更刺眼的是光圈中穿着戏服的一男一女,女的正在对着男子一字一句的清唱,男的呆立在当下,没有动作也不出声,样子倒是像极了穿着戏服的人偶。
朝歌心中一动,难道他们就是下蛊之人?
脸谱描浓,彩墨勾抹得已经很难辨认出真实面目,虽然听不清女子唱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出一腔一句唱的很认真、很动情,就像一个痴女子,正哀哀泣泣的倾诉着她的爱怨情愁。
很让人有种身临戏境的感觉。
只是夜深人静的此刻,仅有两个观众,一个是黑暗中僵直坐在前排的常疯子,一个是门缝中朝歌的眼睛。
原本的戏境,忽然变得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朝歌暗暗把唱戏女子与白天妖艳女人拿来对照,一脸戏妆已无法从容貌上判断,身段倒是有几分相似,但痴情的唱腔却又和妖艳女子的轻佻,有着天渊之别。
会不会另有人藏在暗处?
想到这,朝歌向身后四周望了望,又加强了防备。
这时,女子唱腔为之一变,节奏加快,像是重复唱着一句什么,而且是转过身似笑非笑的,对着台下像死人幌子一样的常疯子唱着。
更怪异的是,本来静坐不动的常疯子,听了女人的唱词后,竟然僵硬的拍起手来,可以想像得出,此刻他那一张疯脸,也一定僵硬诡异的笑着。
朝歌凝神仔细听,似乎隐约听清了一两字耳熟的,却一时连贯不起,再接着听,又有一两字耳熟的,还是无法连成句子。
朝歌心中起疑,为什么唱字这样熟悉,却都无法连成句子?
于是再仔细听。
可想着想着,听着听着,那女子的戏词却越来越模糊、越飘渺了,等朝歌试图捕捉它的时候,眼前的戏厅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但亮,简直就像维也纳音乐厅一样灯火辉煌,原来暗小的空间已经成了豪华宽阔的千人座席,此刻正贵宾云集,所有人都站立起来向他鼓掌,样子就像在欢迎一位世界级的音乐大师。
一切都那样真实而自然,更重要的是,这也正是朝歌曾一直深深向往的生活。
他不自觉的推门而入,脚下的红地毯一路延伸到舞台中央,那里的一位女士正在向他招手,仿佛走到那里,也就走到了世界中央。
就在掌声、赞美声和诱人的招手中,朝歌一步步走向舞台,直觉里涌出的一丝不安,很快被淹没在这种向往已久的沉迷中。
他还在继续向前走着,踏着他的红地毯,迎着他的欢呼声,每走一步都好像距离他想要的生活近了一步,也向沉迷入深了一层。
终于就在朝歌彻底陷入不能自拔的时候,直觉中发出的最后一丝不安,在他眼前撕开了一瞬清醒。
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了,红地毯变成了黑漆漆的戏厅甬道,鼓掌的只是僵硬傻笑中的常疯子和台上人偶。
而向他缓缓招手的,正是那位戏服浓妆的诡异女子。
就在这瞬间,朝歌终于明白了。
刚才女子的唱词一定是种可以迷惑心性的命蛊,不经意的引朝歌倾听,越是想听得仔细,就越深入蛊中,朝歌千般提防中,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戏词里埋下陷阱,布局之巧妙隐秘,实在惊人。
可没等朝歌再细想,眼前幻觉重又恢复过来,掌声更响了,灯光更亮了,女人的招手更加诱惑了。
朝歌挣扎在一种矛盾心情中,一边是痴迷的渴望,一边是不安的警醒。
更可怕的是,这种渴望随着女人的招手越来越浓烈。
朝歌的脚再次抬了起来,但他还能在所剩不多的几分清醒中知道,这种蛊的厉害,是彻底诱发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如果继续任由这种欲望蔓延,自己最终会落在下蛊人的手中。
朝歌已经没有选择了,要想在还没有彻底陷入痴迷前清醒过来,只有一个办法,施展五行六甲大掌诀,以最快速度制服台上的下蛊女。
可以想像,任何一个人在亲手毁去一生所追求的生活时的痛苦,尤其被术蛊越迷越深的朝歌。
体内渐渐运转起来的术力,就像挥起来的一把锋利巨刀,慢慢向自己的美好渴望砍去。
也许痛苦中的朝歌并不知道,正在他艰难挣扎的时候,台上的下蛊女完全被朝歌惊呆了,她从没遇到过具备如此惊人意志力的年轻人,在她的经验里,命蛊的强大操控力是无坚不摧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朝歌和下蛊女都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在朝歌集中术力,准备向台上发出的时候,忽然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像是完全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片枯黄的乡村旷野。
似曾相识的漫空惨雾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老朽的身影,土黄干瘦的面皮,一脸阴郁的表情,他的身后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地胎土丘,正是最后一战中的土守望,出现在朝歌眼中。
顷刻,在那一战中所有壮烈而死的两族人,一一在朝歌的脑海中闪过。
尤其是小轻带着花香、带着微笑,渐行渐远的时候,朝歌的一腔怒火迅速在体内爆开,他不再想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再想自己为什么又突然回到了一年前的牧家村,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拼尽全身的术力,倾泻在这个两族罪人的身上!
现在的朝歌已今非昔比,凝聚了两族人完整力量的大掌诀,真的就像婉姨、姐妹花、阿光、午火、子水等等,全部的两族人并肩站在了一起,百术齐运,万钧力敌,这一发出势如江河奔流,泰山石崩。
可朝歌并不知道,为了摆脱命蛊迷惑,他狠心运术力想制止对方时所生起的一刹杀心,让命蛊的诱导发生了转变,从而让压抑在体内的仇恨,像刚才对美好渴望一样,无限膨胀起来,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而那倾尽全力的一击,则全部倾泻在自己身上。
随着术力发出的一声闷响后,就在土守望瞬间汽化蒸发的同时,朝歌自己也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朝歌才昏昏沉沉的醒来,全身巨痛中,又看到自己吐在胸口的一块殷红。
天已经蒙蒙亮了,带着薄雾的晨光,从老戏院的各个角落透射进来。
四周的任何东西几乎都没有改变,只是戏台中央多了两滩血迹,那一对唱戏男女已经不见,常疯子倒在一边昏迷不醒。
朝歌坐了起来,努力把之前的事回想一遍,大致明白了七八分,虽还不能完全肯定昨晚台上女子就是那个妖媚女子,但也差不多,至于为什么外表差异如此之大,一定另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眼看台上的两滩血迹,一定是只懂下蛊而无术力的她,在朝歌自我术力的强烈对击下,被严重震伤,想必出不了省城。
再从戏装上看,两人似乎与这老戏院有些关联。这回想要找到他们应该不难,还是先把常疯子弄醒再说。
常疯子虽然术力奇强,但因为体内被下蛊,神智模糊,又被朝歌术力爆发时震得重伤,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没把他弄醒。
朝歌不再停留,拖着常疯子往考古院的家里走回。
牧大师和梁库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昨晚的几声闷响,当时就已经让睡梦中的牧大师醒了大半,等再听到常疯子和朝歌两人相继走去的脚步声时,就彻底清醒了。
但他因为有点害怕,而没有马上出去看个究竟,等下定决心终于推开门的时候,朝歌跟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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