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说过!”
“我拿着海螺。拉尔夫认为你们是胆小鬼,见到野公猪和野兽就怆惶而逃。这还没完。”
一种叹息声由平台上传来,就象每个人都知道什么要来临了。
杰克继续话音颤抖却很决然地说着,奋力反抗那体现着不合作的沉默。
“拉尔夫就象猪崽子,就连他说话都象猪崽子,他不配做头头。”杰克将海螺握紧靠在他的胸前。“他自己是个孬种。”杰克停了停又说:“在山顶上。罗杰和我朝前的时候——他在后面。”
“我也上了!”
“那是后来。”两个蓬头散发的男孩,虎视眈眈。
“我也上去了,”拉尔夫说,“后来我跑了,你也跑了。”
“你还叫我胆小鬼。”杰克转向猎手们。“拉尔夫从没给我们弄过肉,因此他不是个猎手。他不是班长,我们对他缺乏了解。拉尔夫只会发布指令,指望别人任他摆布。这一切扯淡——”
“这一切都是扯淡!”拉尔夫喊道。“扯淡,扯淡!谁要扯淡?谁召集这次会的?”
杰克转过身去,脸色通红,收紧了下巴。
他向上横眉竖眼地怒视着。“那好吧,”他以一种意味深长,极具威胁的语气说道。“那好。”杰克以一手握着海螺并将它靠在胸前,以另一手的食指戳向空中。“谁认为拉尔夫不该当头头?”
他期待地注视着周围的孩子们,而后者却冻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棕榈树下死一般的沉寂。
“举手表决,”杰克兴奋地说,“谁不要拉尔夫当头头?”
仍然是一片沉默,毫无声息,气氛阴沉,充满了羞愧感。
杰克双颊上的红色渐渐地褪了下去,接着又涌上来一种痛苦的表情。
他舔舔嘴唇,头被他偏向一边,免得自己的目光同另一个人的眼光相遇而弄得很尴尬。
“多少人认为——”他的话音越来越低。
拿着海螺的双手不住地发抖。
他清清嗓子,大声地说了一句。“那好吧。”海螺被杰克很小心地放到脚下的草中。
顷刻间遭受屈辱的泪水从眼角里不由自主地滚出来。“我不玩了。不再跟你们玩了。”
大多数孩子这时低头看着草地或自己的脚。
杰克又清了清喉咙。“我不想跟拉尔夫同命运——”杰克沿着右面的圆木看过去,清点着以前是一个合唱队的猎手们。
“我要一个人走开。拉尔夫可以去逮他的野猪。我打猎时随便谁想参加都可以。”杰克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三角地,直奔通向白晃晃沙滩的低凹处。
“杰克!”
杰克转过脑袋朝拉尔夫看了一眼。
他停下了,接着愤怒地尖声大叫道:“——不!”从平台上他往下一跳,也来不及擦去不断往下流淌的泪水,沿着海滩跑了。
拉尔夫一直看着杰克一头跑进森林,不见人影。
猪崽子怒气冲冲。
“拉尔夫,我一直在跟你说话,可你傻站在那儿,就象——”
拉尔夫温柔地看着猪崽子,却熟视无睹,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直到太阳一落山就会回来。”
拉尔夫注视着猪崽子手中的海螺。
“怎么啦?”
“哎呀!”猪崽子用眼镜片来掩盖住那份不想再去责备拉尔夫的心思,再次回到了老话题上。
“没杰克·梅瑞狄咱们也能干。除了他岛上还有别人呢。我真难以相信,咱们居然现在真发现了一'奇書網整理提供'头野兽。咱们必须靠近平台呆着,那样就用不到杰克和他那套打猎工具。所以现在倒可以真正决定该怎么办了。”
“无计可施。猪崽子。无路可走口罗。”他们有一阵子垂头丧气,一声不吭地坐着。
随后让猪崽子吃一惊的是西蒙从他那里拿走了海螺,他们仍盘腿坐着。拉尔夫抬头看看西蒙。
“西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又开始发出了嘲笑声在孩子们围成的圈中,西蒙又害怕起来。“我认为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可做。有些事情咱们——”大会的压力再次剥夺了他发言的勇气。
西蒙寻求着,选中了猪崽子的帮助与同情。
海螺被他紧握在褐色的胸膛上,半侧着身转向猪崽子。
“我认为咱们该爬上山去。”周围的孩子们惊骇得呆若木鸡。
西蒙停止讲话,转向猪崽子,而西蒙此时却被猪崽子以一种毫不理解的讥嘲的表情看着。
“山上呆着野兽,爬上去有什么用?再说拉尔夫加上另外两个也无计可施呢?”
西蒙低声回答道:“那又怎么办呢?”
西蒙停止了发言,他让猪崽子从他手中拿走海螺。然后退了下去,坐得尽可能离别人远点。
现在猪崽子发起言来更加胸有成竹了;要不是形势这么严峻的话,别人本也会看得出他是愉快地在发言。
“我说,少了某一个人咱们也都能干。现在,我认为咱们必须决定做些什么。我还认为我可以告诉你们拉尔夫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岛上最关键的事情是烟,没有火也就无法生烟。”
拉尔夫不安地动了一下。“完了,猪崽子。咱们没火堆了。那个东西坐在那儿——咱们只能待在这儿。”
海螺被猪崽子举起来,这使他更有勇气去讲下面的话。“咱们山上的火堆没有了。可是在下面这儿搞一个火堆又有什么不好呢?既然火堆可以筑在山岩上,那也可以筑在沙滩上。反正都能生烟。”
“说得对!”
“生烟!”
“就在洗澡潭边!”孩子们开始热闹地谈论起来。
只有猪崽子才有智慧和勇力,提出把火堆从山上移到这儿。
“那么咱们要在下面这儿筑个火堆,”拉尔夫说。
他察看着四周。“咱们可以把火堆就筑在这儿,在洗澡潭和平台之间。当然——”他停住讲话,一面皱眉蹙额,一面想把事情搞明白,习惯性地又用牙齿啃起残剩的指甲来了。
“当然烟显示的范围不会很大,也不会让人从老远处就能看见。但是,咱们没必要再靠近,靠近——”其他人心领神会,点着脑袋。
没有必要再靠近。“咱们这就来筑个火堆。”最了不起的思想似乎是最简单的。
现在可有事情做了,他们干劲十足。
由于杰克不在,猪崽子异常兴奋,十分活跃,他为帮着大伙拾柴火而感到自己能为团体利益作出贡献而充满自豪。
猪崽子的木柴是在很近的地方拾来的,那是倒在平台上的一根树干,是他们开大会时用不上的。
然而对其他人来说,平台是神圣的,甚至是无用的东西都不可侵犯。
双胞胎感觉到他们将有一个火堆在近旁,夜里可以当做一种安慰,而几个小家伙因此跳舞、鼓起掌来。
这里的柴火没有他们在山上烧的木柴那样干燥。有许多又湿又烂,爬满了小虫;烂树身被小心地从泥土中弄起来,要不然就会碎裂成湿漉漉的粉末。
更有甚者,为了避免走进森林深处,孩子们就在附近拾柴火,随手拾起那些倒在地上的断枝残干,也顾不了上面是否长着新的藤蔓。
森林边缘和孤岩太令人熟悉了,因为就靠着海螺和窝棚,大白天里流露出友好的气氛。
可在黑暗里它们会变得怎样,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心。
因此他们干得劲头十足,兴致勃勃,尽管随着时间的轻轻逝去,他们的干劲中带着惶恐不安,兴奋中夹着歇斯底里。
在平台旁他们毫无遮蔽的沙滩上筑了个金字塔形的柴火堆,满是树叶,还有大小枝条和断树残躯。
猪崽子自己取下了他那块眼镜片,跪下来通过镜片焦点将光聚到火绒上,这还是他来到岛上第一次这样做。
片刻火堆的上方就形成了一层烟,还是一丛金黄色的火焰。
自从第一次熊熊大火之后,小家伙们很少再看到大火堆,他们欣喜若狂,手舞足蹈,会场中洋溢着济济一堂的欢乐气氛。
拉尔夫最后停了手,他站起来,用肮脏的前臂揩擦脸上的汗水。
“咱们得搞个小火堆。像这样大的没法维持下去。”猪崽子认真地坐到沙滩上,开始擦起眼镜。
“咱们可以试验一下,先搞清怎么才能生一小堆旺火,随后青树枝被放上去弄出许多烟来。
有些叶子一定比别的叶子烧起来烟更多。
”火堆慢慢熄灭,兴奋的程度也随之下降。小家伙们停止了唱歌跳舞,他们四散开去,有的向大海走去,有的到野果林去,有的到窝棚去了。
拉尔夫猛地坐倒在沙滩上。
“咱们该重新定一份名单,决定每天由谁来管火苗。”
“要是你能找得到他们的话。”拉尔夫向四周张望着,这才第一次感觉到大家伙们是这么少,他恍然大悟,活儿很难做,干起来是这么的费劲。
“莫里斯到哪儿去了?”
猪崽子重又擦起他的眼镜来。“我猜想……不,他不会一个人到森林里去的,是不是?”
拉尔夫霍地站起来,很快地绕过火堆,站到猪崽子身边,头发被他往上一田田。
“可咱们最好造一份名单!有你、我、萨姆纳里克和——”他不乐意看着猪崽子,只是随随便便地问道:“比尔和罗杰在哪儿?”
猪崽子朝前倾着身子,一块碎木片被放到火堆上去。“我想他们走开了,他们也不会去玩。”
拉尔夫坐下,用手不住地在沙地上戳着洞洞。
他吃惊地看到一只洞的旁边有一滴血。
他认真地察看着啃咬过的指甲,注视着被咬得露出了活肉的指头上凝聚起来的小血块。
猪崽子不停地说道:“我看见他们在我们拾柴火的时候悄悄地溜了。他们向那边走去了。他自己也是往那边离去的。”
拉尔夫不再看自己的手指,抬头望向空中。
天空似乎也同情孩子们当中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今天比往日模糊极了,有些地方赤热的空气看上去苍茫一片。
圆盘似的太阳呈现出暗淡的银光。太阳似乎近了一点,也没刚才那么热,然而空气却使人闷得发慌。
“他们老是添麻烦,不是吗?”话音从靠近他肩膀的地方传来,听上去很是着急。“咱们没他们照样能干。眼下咱们更快活,是不是?”
拉尔夫坐着。双胞胎拖着一根挺大的圆木走过来,面带着胜利的喜悦。
圆木被他们往余烬上砰地放下,火星溅向四周。“咱们靠自己的力量也能干得挺好,不是吗?”
好长一段时间才把圆木烤干,然后窜起了火,烧得通红,拉尔夫静静地坐在沙地上。
他既没有看见他们三个一块儿走进了森林,也没有看见猪崽子走到双胞胎前低声跟他们俩说着什么。
“瞧,请吧。”拉尔夫突然醒了过来。
猪崽子和另外两个就在他的身旁。他们怀里兜满了野果。
“我认为,”猪崽子说,“也许咱们该大吃一顿。”三个孩子坐了下来。他们吃的野果有很多,全是熟透的。
拉尔夫拿起野果吃起来,他们则对他露齿而笑。
“谢谢,”拉尔夫说。
随后带着一种既让人愉快而又吃惊的语调又说——“多谢!”
“咱们自己也能干得很好,”猪崽子说。“是他们连一点常识都没有,经常在岛上弄出麻烦来。咱们可以生一个又小又旺的火堆——”
拉尔夫记起使他无限烦恼的事情。
“西蒙在哪儿?”
“我不知道。”
“你认为他是不是爬到山上去呢?”猪崽子突然出声地笑起来,又拿起了更多的野果。
“也许他会的。”他嘴里含着野果说道,“他疯了。”
西蒙已经走过了成片的野果树林,可今天小家伙们忙于筑海滩上的火堆,没有时间跟着西蒙一起去。
他在藤蔓中继续朝前走,终于来到了空地旁边那块藤蔓交织成的大“毯子”,爬了进去。
在屏幕般的树叶之外,满地金光,蝴蝶在当中不停地翩翩起舞。
他跪了下来,箭似的阳光射到了他身上。
以前空气似乎在跟暑热一起振动,可眼下空气闷得让人害怕。很快从他长而粗硬的头发上就淌下了一串串汗珠。他焦急地挪动着身子,可就是没办法避开阳光。一会儿他有点渴了,而随后他更感到口干舌燥。
他仍坐着。
在沿海滩远远的地方,杰克正站在一小群孩子前面。看上去他眉飞色舞,愉快万分。
“打猎,”他说。他们被杰克打量了一下。
他们每个人戴着残破的黑帽子,他们很早以前,曾经拘谨地排成两列横队,他们曾经唱过天使的歌。
“咱们要打猎。我来当头头。”他们点着头,关键时刻轻松地过去了。“还有——关于野兽的事。”
他们动了一下,注视着森林。
“我说,咱们不要害怕野兽了。”杰克朝他们点点头。“咱们将要忘掉野兽。”
“对呀!”
“对!”
“把野兽忘掉!”如果说杰克因他们的这股狂劲吓了一跳的话,他并没有流露出来。
“还有件事情。在下面这儿咱们不会再做那么多恶梦了。这儿已靠近了岛的尽头。”由于孩子们在各人的生活中都受到很大的折磨,充满激情地表示同意。“现在听我说。在这个时候咱们可以到城堡岩去。可此刻我要从海螺那儿拉来更多的伙伴,就那样。咱们要宰一头猪,好好美餐一顿。”
他停顿一下,讲得更慢了。“谈到野兽。咱们杀了猪后,该留一部分给它。那么可能它就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杰克突然站了起来。“现在咱们就到森林中去打猎。”杰克转身快步跑开,顷刻间,他们都顺从地跟在他后面。
在森林中他们神经紧张地四散开来。
杰克几乎立即发现了地上有被挖掘过的痕迹和杂乱的根茎,这说明有野猪,不久踪迹更清楚了。
杰克向剩下的猎人打了个信号,叫他们安静下来,他一个人往前走着。
杰克很快活,在潮湿而阴暗的森林里他简直如鱼得水,他爬下一道斜坡,爬到了海边的岩石和零落的树林中。
猪群躲在那儿,挺着胀鼓鼓的大肚子愉快地享受着树荫下的凉意。
这会儿没有风,野猪未起疑心,而实践已把杰克培养得象影子那样悄无声息。
他又偷偷地爬开去指导隐蔽着的猎人。顷刻间,他们全都在寂静和暑热中汗流满面地往前挪动起来。
一只耳朵在树丛下懒洋洋地扇动着。
与猪群稍隔开一点的地方,躺着猪群中最大的一头正沉浸在深厚的天伦之乐中的老母猪。
这是一头黑里带粉红的野猪,鼓起的肚子上挤着一排猪仔: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往里挤,有的在吱吱地叫。
在离野猪群十五码的地方杰克停住了脚;他瞄准那头老母猪,伸直手臂,探询地往四下里探望,确定一下是否大家都领会了他的意思,其他孩子朝他点着头。
一排右臂向后摆去。
“打!”猪群惊跳起来大约与他们只相距十码,矛尖用火烧硬过的木头长矛朝选定的老母猪飞去。
一个猪仔兴奋的尖叫一声,罗杰的长矛被它拖着冲进海里。
老母猪喘着粗气,一声尖叫,摇摇晃晃地爬将起来,两根长矛扎进了肥胖的侧面。
孩子们叫喊着冲了上去,猪仔四散逃命,老母猪快速地冲破排列成行向它逼近的孩子们,哗啦啦地钻进森林跑了。
“追上它!”他们沿着野猪的通道直追,但是森林中太黑暗,缠绕在一起的藤蔓铺满大地。
于是杰克咒骂着让他们停下,在树丛中东寻西觅。
随后他安静了一阵子,只是大口地喘粗气,大家都对他很敬畏,他们相互对视,带着一种令人惶恐的钦佩。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指点着地面。
“瞧——”别人还没来得及仔细察看血滴,杰克就已经突然转开身子,一边查看着踪迹,一边摸了摸弯下的那根折断了的大树枝。
他就这样跟踪追击,很正确而且颇有把握,显得有点神秘,猎手们在他身后追赶着。
杰克在一簇树丛前停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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