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吃不下就由它吧﹗」小孩的父亲无奈的放下餐包。
「叔叔……」看见那个快要被丢进垃圾筒的餐包﹐永相随步近他们﹐问﹕「叔叔﹐如果你不要那个餐包﹐可不可以……」他尚未说完﹐小孩的父亲竟立刻把餐包挤进小孩的口中﹐小孩发出「唔唔」的﹐彷佛永相随身怀瘟疫般﹐小孩的父亲扯起小孩快步离开。
永相随无语的凝视住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步回家。
「相随……」打开家门﹐他踏进去时﹐三个弟弟各自拿着一样食物来到他面前﹐永相恋拿着半个汉堡包﹐永相印拿着半包薯条﹐永相依拿着半樽汔水。
「相随﹐我们吃饱了﹐你快吃吧﹗不然会冷掉的。」永相恋道。
楞楞的看着贴心的弟弟﹐一股炽热的感觉自眼底涌上﹐他始终也没有哭﹐取代的是笑容﹐因为他笑﹐身边的人便会笑。
那一年﹐他十一岁。
十一岁是小学毕业的正常年龄﹐然后便是进入中学。
他预早三年毕业只是为了照顾还是婴儿的弟弟﹐现在婴儿长大了﹐他便能在弟弟上幼儿园的时候上学。
早上预备早餐给三个弟弟﹐接着送他们上学﹐自己才回学校﹐而因为中学比幼儿园跟小学更晚放学﹐所以三个弟弟便待在教员室﹐直至他放学来接他们回家。其实可以让恋接弟弟们放学﹐但是恋虽然已有十岁﹐他却始终认为恋还小﹐是故﹐也便不放心﹐或者在他的心里﹐三个弟弟永远都是小孩子罢。
「你瞧﹗好师的男生﹗」「对喔﹗好沧桑的气质﹐很迷人﹗」甫踏进学园﹐四周登时响起赞叹﹐永相随彷佛身处自己的世界﹐对周遭的一切彷若未闻﹐投注在身上属于男男女女迷恋的目光更丝毫不受影响。
对他而言﹐他来只是为了上学﹐坐在班中﹐听老师的讲课﹐完成功课及考试﹐那就是他来学校的目的﹐没有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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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住窗外的景色﹐他的思绪飞到天际般遥远﹐老师的演讲在他脑里如火车行驶时的风景般快速掠过。
他要赚钱﹐赚更多更多的钱﹐可是暂时不能再碰股票﹐不是承受不起失败﹐而是承受不起失去弟弟的可能。但……只有十一岁的他﹐连合法打工的年龄都不到﹐能做什么﹖「永相随﹗」老师发现他的分神﹐喝﹕「这条问题就由你出来为班上同学解答吧﹗」他在黑板上写出一条数学问题﹐却是连课程也还没教到的难题。
慵懒地瞥了眼黑板上的问题﹐他无视老师的等待﹐随便翻了下书本﹐带着女生的担心却又迷恋的目光﹔男生看好戏夹杂着忌妒羡慕﹐又调不开的视线﹔老师不怀好意的眼神﹐他缓缓离开座位﹐步前﹐拿起粉笔轻松地写出一连串的公式。
完成﹐放下粉笔﹐他再度无视所有人的惊讶﹐面无表情的回到座位﹐继续他天马行空的思潮。
「喂﹗你知不知道现在新出了一种玩具﹖」「我知道啊﹗摇摇嘛﹗很好玩耶。」「嘿﹐你们这些女生也会玩摇摇﹖不过玩得这么差﹐没看头﹐让我教你们玩吧﹗」「讨厌﹐关你什么事﹗﹖」小憩时间﹐班内的同学喧哇鬼叫的﹐永相随却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椅子微向后倾斜﹐背靠住后面的桌子﹐两手插进裤袋﹐视线飘向窗外的远方。
女生们虽然在闲谈﹐但是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这个与别不同的男生身上﹐当她们聊到摇摇这个新型玩具﹐一名女生鼓起勇气﹐红着一张小脸来到永相随身旁。
察觉身旁有人﹐他调回视线﹐不解的看着她。女生的脸更红﹐嗫嚅的﹕「永同学……会不会玩摇摇﹖可不可以……教我玩﹖」永相随怔忡着﹐漂亮的眼睛眨了数下。「摇摇……是什么﹖」他的诚实惹来全班同学的嘲笑。
「不会吧﹖他连摇摇是什么也不知道﹖」「哈哈哈﹗他已经过时了﹗哈哈哈﹗」「原来他空有一张脸﹐却不长脑袋的笨蛋﹗」「永同学……摇摇是玩具来的……」女生好心的为他解答﹐把手中的摇摇递给他。
玩具吗﹖他从小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物品﹐姑且不谈摇摇﹐其它的玩具他也不晓得是什么。如果有人问他小时候玩过什么玩具﹐他只能回答﹕「什么也没玩过。」好奇地研究手中的摇摇﹐他不用别人解说﹐便晓得玩法﹐心中亦同时想起自己三个弟弟。
他们应该也想玩摇摇吧﹖对喔﹗他们应该跟其它的小孩一样﹐喜欢玩这些东西﹐虽然他们从来不说……不过他自上次的股市便几乎赔进了所有财产﹐他需要一份工作赚钱﹐然﹐哪里会愿意雇用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孩……答案便是黑市拳击﹗黑市拳击本身便是非法拳击﹐伤亡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只要打赢对手﹐酬劳便源源不断﹐即是对方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为了钱﹐更残酷的事情也做得出。
况且﹐对手是个小孩﹐令全场的观众更加兴奋﹐在黑市拳击的世界里﹐没有慈悲。想当然尔﹐全场的赔率亦由于对手是个小孩而不住的上升﹐可是每人也是买另一个对手胜利﹐只有永相随把左凑右凑出来的财产买自己胜利。
拳击不像股票﹐没有措手不及的剧变﹐没有控制不住的高低起伏﹐只要有实力﹐便会胜。
而他首次的对手﹐是一个比他高一倍﹑比他高壮不知多少倍的男人﹐男人好象因为对手是个小孩而轻蔑不满。
这样更好﹐男人的轻敌能让他看见胜利的光芒。
永相随无惧地站拳击台上﹐与男人中间站着裁判﹐哨声响起﹐比赛开始。男人抡起拳头﹐第一击永相随便立刻闪避不及﹐重重地击在腹部﹐五脏六腑犹似被击至移位﹐他甚至怀疑自己听到骨头的碎裂。
这跟小孩子打架很不同﹐自出生以来﹐他初次感受到生不如死的剧痛﹐痛得咳嗽﹐痛得冒出冷汗﹐血丝自嘴角滑下。
或者因为不习惯永相随细小的躯体﹐男人的第一拳纵然击中他﹐但高度上的差距却使拳头减低了威力﹐是故﹐永相随才能忍着痛楚站起来。可只是一拳﹐永相随却足以羽惯男人的速度及一成不变的攻击模式﹐当男人再度挥出拳头﹐他快速的侧身闪避﹐切入男人的手臂下的范围﹐用尽全身的力气击在男人的大腿内侧。
鲜少被碰触的大腿内侧原本就较为敏感﹐被他的重击﹐男人痛得向下蹲﹐趁此良机﹐他立刻挥出右勾拳﹐击中男人另一个要害下颚。下颚受到攻击﹐便会出现短暂性的脑震荡﹐男人刹那晕眩﹐就在裁判欲吹哨之际﹐永相随挥出左勾拳﹐狠狠地重击开始朝下的下颚。
「哔~~~」全场一片萧静﹐裁判制止他﹐开始倒数﹐数到零﹐男人依然倒地不起。
永相随凭着十一岁的年龄爆冷门的胜出﹐往后的数年间﹐他瞒着弟弟们从黑市拳击中赚了不少钱﹐然而﹐伤势亦不断增加﹐一次比一次伤得更重。
当他把买回来的玩具及摇摇送给弟弟们﹐他们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开心却是他治愈创伤的最好良药。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两年﹐他除了打黑市拳击﹐也找了一份地盘工﹐工头因为看他这么小便出来找工作﹐可怜他便让他在地盘上搬搬抬抬﹐当然﹐雇用未成年的少年工作﹐也是非法的﹐但是怜惜这么一个孩子﹐也就冒险给他工作。
自此以后﹐他放学接弟弟回家后﹐便来地盘工作﹐工作完了﹐便间中去打黑市拳击﹐每晚回到家中已是半夜时份。
回到家中﹐弟弟们已睡得酣甜﹐可不知何时起﹐一袋二袋的胶花或衣服便会出现在家中﹐后来他才知道恋为了帮忙赚钱﹐在两个弟弟们睡了后也跟着做胶花剪线头。
心头涌上悲戚﹐自己赚回来的钱原本确实让四人的生活没有问题﹐只是他却耗尽每一期的薪金在爸爸庞大的住院费﹐这促使四人的生活没有丝毫改进。
不想让恋辛苦﹐他终于也放弃了自己的学业。
「你要退学﹗﹖」他若无其事的面对老师的惊叫。「你才十三岁而已﹐还有﹐以你的能力﹐跳级更是没问题的事情﹐怎么反而退学﹖」他沉默。
「你还小﹐这些事情要由你的父母来决定。」又是这样。「我的爸爸住院中。」「那你的妈妈呢﹖」「她死了。」依旧平淡的语气﹐没有情绪的起伏。
「这……那么老师去医院跟你的爸爸谈。」「他不会回答你。」「为什么﹖」「因为他住的是精神病院。」听及此﹐排斥的神情只老师脸上一闪而过﹐永相随一笑置之﹐心里却仍免不了难过。
愿以为这些来受尽别人的鄙视﹐现在的他该是免疫﹐只不过是他高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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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完后﹐半夜回到家中﹐本想洗个澡便睡觉﹐此时却听见东西被翻乱的声音﹐他遁着声音来到附近弃置垃圾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六岁的永相依在翻乱垃圾﹐骇人的是他竟然在吃垃圾中的菜渣骨头﹗「你在干什么﹗﹖」激动地扯过永相依的手﹐不让弟弟把手中的垃圾塞进口中﹐强硬地撑开小嘴﹐把他口内的垃圾挖出来。
「相随……」身子缩了一下﹐小小的永相依略微害怕地面对兄长的怒气﹐楚楚可怜开口道﹕「肚饿……」伴随着年龄的增长﹐食量亦增加﹐还小的永相依却受不住饿着胃的煎熬﹐可他也知道两个哥哥如何为他们的生活辛劳﹐不愿增添他们的辛苦﹐他才半夜出来翻垃圾。
闻言﹐永相随猛力地拥住弟弟﹐当他发现到怀中的躯体瘦弱得只有骨头﹐眼眶的炽热剌痛益发。
他依然没有哭出来﹐可是……心在淌血。他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弟弟受这种苦……他宁愿吃垃圾的人是自己啊……「工头﹐你喜欢抽烟吗﹖」「不喜欢。」「那你为何抽烟﹖」「抽烟能把压力渲泄出来。」「为什么﹖」「当抽烟时﹐把口中的白烟呼出来﹐有种感觉像是自己体内的压力也随之呼出来﹐当然﹐那只能令你一刹那间感到好过﹐因为你的压力依然存在﹐可是人类往往为了这一刹那的空白而继续抽烟。不过会抽烟的人不是每一个都是压力大﹐只不过是想装酷罢了。」「原来如此。」因此﹐他开始抽烟。
无时无刻﹐他都要在爸爸与弟弟之间作一个选择﹐为了支付爸爸庞大的住院费﹐他间接使自己的弟弟吃垃圾﹐可要爸爸住在那些三流的疗养院﹐又怕爸爸被照顾得不好﹐更甚者可能会被虐待。有一次他去了观看疗养院的状况﹐却发现有些照顾人员因为精神病患者不良行动﹐便对侵犯他们的身体﹐或是虐待他们﹐基于他们是精神病患者﹐就算他们受了伤﹐别人亦不会怀疑。
他不能让爸爸有发生这种事的可能﹐然而﹐他的弟弟却……永相随狠狠地抽了口烟﹐缓缓地呼出白雾﹐确实﹐压力依旧存在﹐但一瞬间﹐他着实好过了一点。十三岁其实还不能买香烟﹐只是他跑去些没什么人光顾的杂货铺﹐原价再给他们五块﹐不管是他们或是他﹐这五块已是很多了﹐于是他才能买到香烟。
只要他有能力再赚多些钱﹐他便能两者兼顾。
遗撼的是﹐在他还没想到如何赚更多的钱﹐却要失去一份工作……「地盘上面怎么会有小孩在﹗﹖」赶不及回避的永相随正巧被巡视中的警察抓个正着。
「我是来找爸爸的。」永相随立刻镇定下来﹐反应奇快地找了个借口。
「呀……不好意思﹐他是来找我的﹐哈哈﹐这是我的儿子﹐来﹐儿子﹐快叫警察叔叔吧﹗」工头亦赶紧付和。
「警察叔叔。」永相随「乖巧」地唤。
那名警察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俩人﹐因为永相随的脸大半被泥污灰尘掩盖﹐故此亦看不出俩人是否相像。
「他怎么又泥污又灰尘的﹖」「呀﹐他来之前便是这样的了﹐儿子啊﹐告诉警察叔叔你来之前做过些什么﹖」「我跟朋友踢足球弄脏的。」「地盘上不能有小孩﹐叫你的儿子快些离开﹐不要再有下一次了。」看样子他相信了。
待警察走后﹐俩人才松了口气。
「相随﹐你过来一下。」工头满脸凝重﹐示意永相随跟随在他身后。
要来的始终还是要来……默默地跟随着工头﹐他已经能预料到工头的用意了。
俩人进入办公室﹐工头坐在办公桌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相随……你来工作时﹐我便多多少少也要预备好心理准备……但是你知道的﹐我又有妻子孩子的……我也是只能靠这一行来讨饭吃﹐我怕他下一次又……」「工头﹐」永相随木然地截断他没有重点的说话。「我明白的﹐这是人之常情。」「 ……对不起……」真诚的。
拿了今天的工钱﹐他离开了地盘﹐永远地……天﹐下着滂沱大雨。
甫打完黑市拳击的他﹐手扶着别人家的外壁一拐一拐地踱步﹐透明的雨水从他身上滑却被染成浅红色。
身体上所受的伤﹐亦不及内心的创伤。
脚步踉跄﹐步履蹒跚﹐他疲累的把背脊靠着墙壁﹐徐徐的向下滑﹐坐在地上﹐任由盛大的雨淋湿他。
他颤抖着手从裤袋掏出一盒烟﹐打开盒子﹐盒中立刻盛满了倾盆而下的雨水﹐这才蓦然发现﹐现在正在下雨。
苦笑着﹐随手把那盒烟丢在一旁﹐已沾湿的烟点燃不着﹐不能抽了。
重新站起来﹐步前几步﹐脚一滑﹐他跌倒了﹐再次站起来﹐接着又再跌倒﹐这次眼前猝地一片模糊﹐他闭着眼摇摇头﹐强硬地撑起身﹐站起来。短短的路程﹐他跌倒无数次﹐却依然站起来﹐只因﹐还有弟弟在家中等着他﹑还有爸爸在精神病院盼望着他﹐所以不管跌倒多少次﹑不管多么辛酸痛苦﹐他还是站起来。
回到家中﹐一片漆黑已成习惯﹐他放轻脚步﹐不想吵声沉睡了的弟弟们。手在墙壁上摸索﹐碰触到电灯制﹐「啪」的亮起暗淡若无的灯光。
转过身﹐欲向前踏步之际﹐吓然看见一具肥嘟嘟的躯体躺在地上﹐陡然一惊﹐所有疲惫憔悴一扫而空﹐取代的是无比的焦虑害怕。
「印﹗」他奔前去﹐一手抱起地上的永相印﹐另一只手抚上永相印的额头﹐触及之处如火般炽热。
他在发高烧﹗「相随……剪线……头……工作……钱……」昏迷的永相印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原来永相印也希望自己能帮忙赚钱﹐于是趁着二哥和小弟睡了﹐便起床帮二哥剪线头﹐久而久之﹐没有顾虑自己身体状况的他便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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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印﹗」「相随﹐怎么了﹖」 永相恋此时惺忪梦醒的揉着眼睛出来。
「印在发高烧﹗叫救伤车﹗快﹗」「医生﹐他怎么了﹗﹖」「这位小朋友的病情发现得太迟﹐烧坏了脑细胞﹐遗撼的说一句﹐可能会影响他的智力。」「你是说……你是说……」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永相随的肩﹐便转身离开。
永相随眼神空洞地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的……「相随……」永相恋噙着泪水﹐哽咽地唤出他的名字。
永相依很想问三哥会不会有事﹐但看见两个哥哥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忍开口。
永相随没有响应﹐痛心的泪水却已经隐忍不住﹐流泻而出。
「相随……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再多留神……相印他便不会……」永相恋痛哭着。
「不是的……恋已经很辛苦 ……恋要半工半读……还要照顾弟弟……已经很辛苦……是我……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把脸埋进两滕间﹐躯体不住的抖震﹐心如刀割﹐哭声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全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他哭了﹐真的哭了……「相随……」满脸泪水地蹲下拥着自己的兄长﹐却发现他浑身是伤﹐可他没作多想。
相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哭的。永相依红着眼睛﹐小小的身体钻进围住急病室的蓝色布帘后﹐来到永相印躺在的病床旁。
「三哥……」回复意识的永相印枕着枕头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小弟﹐绽放出纯真的笑脸。「小弟……笨笨……」已经九岁的他﹐智商却跌回婴儿时代。
他夜间不再外出﹐留在家中跟弟弟们在一起﹐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不在﹐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