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有无数细碎的火花升起,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清彦突然觉得累了,很累,累得一步也迈不动,意识逐渐模糊,逐渐,艾莉斯…………“喂!星期天也不能睡这么晚啊!快起来,懒虫!”蕊儿和维维粗暴的把被子掀开,“嗯?”清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床头的钟,十一点了,这么迟了呀。
“困死了!”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我好象做了一夜的梦。
“梦到谁了?帅哥?”她们俩异口同声道。
“梦到……”清彦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就冲向了客厅。
“毛病啊她。”
“水晶球呢?”清彦在客厅里大喊着,蕊儿和维维跟了出来。
饰品柜里整整齐齐,完全没有水晶球的影子。
“什么水晶球?”
“就是昨天晚上收到的,匿名的,联邦快递的,那个”清彦语无轮次的说着。
“你还真做梦啊!”蕊儿顺手拿起充气外锤子敲她“不就是一个水晶球吗?想成这样,金鹰的我买不起嘛,最多下次给你买个假的好了。”
“这么说,我是在做梦?可是,到底哪一段是梦呢?”清彦有些头疼,很明显的没有睡好的感觉。
“方清彦,挂号!”有人在院外叫着。
维维出去替她拿了进来:“给。”
清彦接过,信封上是个非常熟悉的字迹,落款处赫然写着:艾莉斯。
她飞快的拆开信,几乎撕坏了信纸。
亲爱的清彦:
非常抱歉这么久都没有给你去信,一定让你很担心,现在的我已经完全痊愈了。在治疗的过程中我遇到了很多次危险,可是都挺了过来,而且最可喜的是,我的肩也因为这此车祸而出现了转机,矫正了很多,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更有意思的是,每当我处于危险和困境的时候,我总听见你在大声叫我,真的,非常清楚,绝对不是幻觉。我想,你一定一直在为我祈祷,真的谢谢你,谢谢。最后还要告诉你的是,我有了一个男朋友,下次会把他的照片寄给你,不过我想你能想出他的样子,因为,就和你以前和我说过的一样呀……清彦轻轻的合上信,一种安宁的快乐慢慢涌上心头。一缕阳光从窗外投进,照在信封上,光线很美,真的非常美,看上去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渴望,渴望能把它握在手中。
借我一根肋骨
2000年4月26日星期四晴
下班的时候,汪姐喊住我:“小方,晚上一起出去玩?”,我笑着摇摇头。
莫妮卡小姐在旁边插嘴道:“她家里有帅哥在等着呢,哪会和我们一起出去。”
“帅哥我是不知道,美女倒是有两个,如果谁想要呢,我求之不得。”我说。
磁卡从插槽中划过,嘟的一声轻响,远远的看见52路公车过来了,我赶忙一阵小跑。
已经成习惯了,等上了车后,我才想起今天本不需要这么急的。
蕊儿去了洛阳,每年牡丹盛开的时候她都要去,尽管她不懂花卉。
维维母亲不适,她回去小住几天,一下子,家里就剩我一个人。
不用互相推诿洗碗,也不用抢电话线,可是自由的空间也似乎有点无聊。
大概同时进站好几辆车吧,我坐的这辆偏离站台好远,跳下来正好面对着CHARMINGBAR,一个穿着灯笼袖围裙,带着方格头巾的服务生点亮门前挂着的马灯。
两盏马灯完全是复古式的,黑色的顶,微微有点熏黄的玻璃灯身,还有那团轻轻摇曳的橘色火焰,映在没有完全黑下的天色中依然十分动人。
每次只要看见它,不管是多么晴朗的夜空,我都感觉自己身处风雨之中,好象那种色彩能掀动心底最温柔的一处,就这么玄。
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比如现在,我已经坐在CHARMING BAR明亮而宽大的吧台前,还对服务生说了句“金巴利”,但是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
可能我是想听点故事吧,或者干脆是制造点故事,以挽救我濒临死亡的文思。
CHARMIN BAR我并不陌生,和它打过两次交道,都是做嘉欣的节目,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至少三分之一的节目场景都选在这里。第一次是直播,没有什么领略的机会,第二次是录像,就轻松的多,我不仅听了好多传闻,还在最里面的沙发座,台号好象是13的那个睡了一觉。
…鹊桥仙
回复'14':CHARMIN BAR分成里外两部分,以厚实的帘幕分隔,只掀起一只角儿,里间的光线很暗,由明亮的外间张望进去,还以为没有点灯呢。其实里面点有红蜡,矮矮胖胖的放在盛了水玻璃小碗里,不时会晃动一两下。
红色是里间的基调,柔软的纺织品则是全部的装饰。窗帘是红色的,绣着金丝花纹,垂到地面的,台布也是红色的、垂到地面的,沙发则宽大无比,可以整个人都陷进去睡一觉,还有鼓鼓的小垫子,四周是细细的小穗子。
酒也是红色的,盛在明亮澄净如水晶的高脚杯里,味道是甜的,象甘露,又象毒药。
红色的碟片放的是催人入睡的音乐,很轻,几欲未闻。
绝大部分顾客都是固定的,在固定的日子里来这里点上固定的酒,睡上固定的时间,这是他们放松并且逃离现实的一种方法。
这时的他们是绝对安分和不设防的。
坐在外间的就不一样喽,比如我,外面的光线非常强烈,吧台上方有二十余盏小射灯,射出白炽的光。透明光亮的酒杯则将它折射成令人眩目的碎点,一般来说,坐在台前的人都会很绕舌,一方面是天性,一方面是为了抵御这种眩晕。
可能我来得太早,还没有什么客人,服务生也在不动声色的晃着身体。我则不停的注视着一些毫无意义的现象。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有人拍了我一下,转过头,面前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正想友好的和他打个招呼,他却用激动的几乎变调的声音说:“可以把肋骨还我了吗?”
我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有问题。
“……肋……骨”,我很犹豫的重复道。
他眼中兴奋的光芒突然散去,毫不掩饰的失望,很显然认错了人。
“对不起,您坐在她的位子上,我还以为是她呢。”
我自作主张的把TA想成她,然后觉得很没有必要占住这里,于是我问服务生:“13号台是不是空着?我想进去。”
服务生点点头,而就在我爬下椅子的时候,英俊的男人又喊住我。
“您要13号?”
“是的。”难不成13号台也是她的?事实再一次验证我说话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也要13号,您真的很象她,或者,您知道她……”我重又爬回椅子上,它太高,上下真不方便。好奇心促使我很想知道这个她究意是个什么人物。
“您所说的她,到底是谁呢?”该死,我也被传染的开始使用敬语了。
“她么,就是借去我肋骨的人。”这句带着点恐怖色彩的荒诞话并没有分散我观察他的注意力。
他不象个中国人,虽然他的肤色、发色和眸子的颜色都很符合中国人的标准。
他的皮肤太过细腻,头发略有点卷,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凝望之下会感觉仿佛被吸进去一样。五官清晰并且明朗,身上有种与这里十分不协调的檀香味,非常古老陈旧的庙宇里的那种。
“我想我应该把故事告诉您,您或许可以替我转达给她。”他又有点兴奋,眼中奇异的光芒不停的闪烁着。
“为什么我可以转达给她呢?就因为我坐这个位子并且选择到13号台去?不过没有关系,这并不防碍我听您的故事,我喜欢故事。”我饶有兴致的等着他的下文,这可是个比较不错的序幕,征兆之一是我们互不相识也没有问名姓,我确实喜欢不期而至又难以预料的神秘事。
“您知道,在西方,13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所以我总是喜欢盯坐在13号座位的人,他们既然选择了13,那就做好了迎接不幸的准备。”
“我可不这么认为,13是个很不错的数字。”我反驳道。
“为什么不错呢?”他注视着我问。
“因为我喜欢。”
他大笑起来。
“您为什么说它不吉利呢,还不是因为您不喜欢么,我们的理由是一样的。”
“不。”他停止大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我喜欢它,我喜欢不幸。”
轮到我瞪着他了。
“现在坐在您面前的是个人,相信您已经发现了这一点。”这句话听起来很怪。
“而以前,确切的说是一年以前,是个吸血鬼。”他非常轻松的吐出最后几个字,然后呲了呲牙,这个动作并不如电影里那般恐怖,反而有点俏皮。
“有意思的紧,那我该称呼您什么呢?路易还是西蒙伯爵。”
“您知道吗?吸血鬼和人是近亲,我们和人在很多地方都是一致的,所以我也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林浼。”
“我可不觉得您和我是近亲,因为我不认为自己是只蝙蝠。”我的大脑已经有点不受控制了,每当这种时候,事情不是好转就是变坏,这次是怎么样,我还无从得知。
“您真会打岔,这点和她再象不过,不过我希望您能听我说下去,否则我恐怕无法在天亮前说完,这样我就没有机会了。”他一边说一边向服务生叫了一种酒,十分优雅的竖起手指。
我按下嘴边的话,做了个请的手势,本来我想问他没有机会是指什么,不过我想他最后会说的,故事都是这样安排的,不是么。
“您刚才提到路易和西蒙伯爵,那么我想您对我们多少有点了解,虽然我敢肯定它十分片面,但我还是希望能有助于我们的交流。”
…鹊桥仙
回复'15':“这个世界在不断变化,人类在不断进步,吸血鬼也是,也许用进步并不准确,而是进化。吸血鬼并不是食人兽或者撒旦,它只是有着某种特性,嗜血是我们生存的必须,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喜欢杀人,更多时候,我们希望与人和平共处并且相互依存。”
“我很乐意把吸血鬼想成我所不了解的一种生物而非魔鬼。但是我对您说的话仍然持保留态度,依存是存在的,但未必是相互的,人类并不需要吸血鬼。”
“由此可见,人类是多么的自私呀。”他发出一种类似于咏叹调的声音。
我反唇相讥“难道吸血鬼就不是这样了么?没有情感,接近人的目的只是吸他们的血,然后再把他们抛入地狱。”
“所以说吸血鬼和人是近亲啊,对不起,我并不想和您争论,我只是想讲个故事给您听。”他举起酒杯,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我会尽量控制自己不和您较真,但我希望您别说得太过火。”我笑着说。
他耸耸肩:“好的。”
“我刚才说到哪了?13号,对,就是13号。其实也正如您所说的,13号并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只是人们把自己一厢情愿的意思强加了上去。但,选择13号的人,要么是麻木不仁,要么就是卓尔不群。所以我喜欢盯上他们,前者我可以唤醒他们的心灵,后者,我可以消遣他们一下,无论哪种,都是娱人娱己的小把戏而已。”
“别急,听我说完。”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毫无畏惧。
“我前面也说过,吸血鬼也在进化,而这进化的最大表现就在于,我们的目的在于吸血,不在于杀人。这样就可以把伤害减小到最低。”
“听您的口气,好象做了个多么了不起的善举似的,可说到底还不在杀害人么。”
我不知道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还是不想控制。
“吸血是我们生存的必须,我不否认这一点,而我们吸去的血,除非特别有意,否则是不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伤害的,您应该清楚这一点。人们为什么不能做出一点牺牲呢?”
“牺牲是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而自愿则意味着……”他做了个制止我的手势,虽然这极不礼貌,但在此时看来却不那么窝心。
“和人一样,我也喜欢比较有规律的生活,有那么二到三年间,我隔三差五就来到这里,坐进柔软的沙发,花上一两个钟头观察13号台的人。令我感到幸运的是,那里从来没有空过。然后再花上一两个钟头接近他们,最后,达到目的。”
“虽然说起来有些自大,但事实的发展一般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一些人离开后生了一场病,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这对他们并无坏处,肉体欲望的减低可以唤醒心灵,一时的思考往往会改变他们今后的日子。而另一些人,则感觉做了场恶梦,记起了一些忘却很久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都会照他们所想而进行的。我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这一切,很怡然自得,我并不觉得我是在做坏事。”
“所有的恶行都是打着这样或那样的幌子。”我在心底恶毒的说。
“只要我来,必定会做那件事儿。”可能他注意到我对“吸血”的反感,因此很聪明的用了个晦意的字眼儿。
“但有一天我没有,那天我看见了她。”
“她和别人不同,眼里既没有茫然失措的麻木,也没有目空一切的狂妄,满满的盛着兴趣和故事,故事酿造了兴趣,而兴趣则为之增加更多的故事。”
“她不象一般人那样靠着或干脆陷进沙发里。她总是很昂然的坐着,目光坚定而明亮,扫向每一处。她也会点酒,但不是红色,那种象血的颜色,而是白的、蓝的、绿的,清新无比,有种生命的感觉。”
“我很想和她说点什么,但开始的几天里她的目光中只写着观察,而没有交谈,所以我不敢造次。我承认我被某种难以表达的东西所左右,这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是不可能的。”
他啜了口杯中的酒,停了下来。
“后来呢。”我已经陷入了这个故事之中,忘却了和他争论。
“后来,后来有一天她坐到了前台,您刚才所坐的位置,这似乎也是个不成文的惯例,坐在那儿就代表交谈和其它什么。于是我凑了上去,她看见我,笑了起来,我敢发誓,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笑了,它没有任何目的,全是透明和干净。”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蒙上了一层怀念和憧憬。
“我在考虑应该如何开口,倒是她先说了话”“‘要放假了,准备去哪里玩?’”“我想起很快就是五一了,一个中国人休息的大好机会。这本身没有什么可惊奇的,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和我说这样的话,就好象我们认识了很久,或者说刚刚结束了一段谈话,重新开始一个轻松的新话题。”
“我摇摇头,表示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去苏州,一个人去,可是我的母亲不同意,她要求我再找一个女伴,可是,我找不到这样的女伴。’”…鹊桥仙回复'16':“她皱了皱眉,一副苦恼的可爱样子。”
“我笑了笑‘干嘛要女伴呢?男伴不也一样么。’”“她没有接我的话,眼睛里突然透出狡黠的光来,其势之猛,其势之突然,令我大感意外。”
“‘您可以借我一根肋骨吗?’”
“这句天真无邪,如同清泉甘露般的话语竟是这么的可怖,连我这个吸血鬼都不禁心寒。”
“肋……骨……”
“当时的我就像您刚才一样发音,而她继续笑着,仍然透明而干净。”
“‘是呀,左肋的肋骨,您一定看过《圣经》,我可以用她做个女人,然后陪我一起出去,您不用担心,回来以后我就还给您,我保证。’”“这话听起来一点也不象开玩笑,我甚至感到汗毛的乍起,左肋有种不安的感觉,好象会伴随她的话跳出身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