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手,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没什么事,都处理完了。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陪在她身边,关闭了手机,也不上网了,与外界完全隔绝,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不准什么事什么人再来打扰。
手下的事自会有人处理,他任用的人,都不是无用之人,看人的眼光很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果然,不久后就下起了雨,太阳完全失去了踪影。
她就坐在落地窗后,脑袋紧贴着沾了雨水的玻璃,干净的指尖勾勒触摸着雨水椭圆形的轮廓。
透过雨水打湿的玻璃,她看见了下面如蝼蚁般的人影,很小很小的城市建筑,一只手掌就全都盖住了,就什么也不见了,就再也不会感到迷茫而徘徊了。
城市太大,而她太小,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耳朵紧贴在玻璃上,恍若听见了雨水打落的声音,不是那种溅落在砖瓦上的叮咚声,比不过那个好听。
她的嘴角微微动着,不自觉地呢语道:“叮,叮,咚,咚。”
都说雨声是大自然最动听的音乐,人人都能听到,如今这音乐由她独自哼出,自己唱给自己听。
雨水虽下了,掩盖了太阳,却还是浇不去某些人心头的急躁与不安。
傅母一大早就赶去了傅施年的花园别墅,庭院中的花花草草依旧开得很好,仍旧保持着绿色。
她第一眼见到儿子时,别的没有,就是他瘦了,才几日不见,他就瘦了好多。
“说会照顾好自己,是怎么照顾的,下面的这些佣人都是吃白饭的吗?”她很是心疼,走了上去。
傅施年坐在沙发上,看不出半点的颓废,“不怪他们。”
“快去端一杯牛奶来。”她转头对着不远处的佣人吩咐道。
佣人点了点头,转身退下。
傅母环顾四周,偌大的别墅,冷清得可以,只有他一个人。
“你的女朋友呢?怎么也不来看看你,在你身边陪着你?”旁边也没一个人好好陪陪他。
听到母亲所指何人时,他握着纸张的手指陡然抽了一下,什么东西一下子崩裂了,兴趣怏怏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了,随手将文件丢在了桌上。
他怕听到。
“她不久前就去欧洲出差了,半点不知情。”心不在焉地出口说道。
从她不在这栋别墅里后,他都是这样对自己说的,选了最荒唐可笑的药,每天晚上盖着她盖过的被子,睡着她躺过的床,整宿整宿睡不着,回忆起太多点滴的过往,他成了最脆弱无助的男人。
若不去那个卧室,他会更加心慌,手里抓不住她的一丁点东西了。
他深陷进了某个巨大的漩涡中,尽在做荒谬自虐的事,他早已不认识自己了。
祝夏也曾私底下问过车闫,知不知道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没了小姐,先生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若是寻回小姐,肯定会好上许多。
车闫也不是很清楚,小姐究竟去了哪里,到哪里才能找到。
祝夏曾冲动地自作主张要去找回小姐,但无奈没有方向。
车闫劝她不要轻举妄动,先生都没有再找了,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傅母从没有见过他口中的女朋友,藏得很紧,但此时,他的身旁看不见那个女子的身影,心里总归生了些成见,她怎么能一点都不知道呢?
关于晟嘉的偷税事件,阴霾笼罩驱散不开,流言舆论四起,各种版本都有。
傅母劝过他,借他父亲的力。
傅施年总是不咸不淡地说,我自己可以。
傅母拗不过他,专门为此去算了一卦,算算儿子究竟能否过这一关。
算命的人说,人自有天命,该过时机自己就来了,急不得的。
君喻在美国待得时间久了,古淑敏打了电话前去问他。
“何时回来?再过一星期就是你父亲的生日了。”古淑敏那头能听得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不在家里。
君喻单手插兜站在窗前,“不确定。”
准确的时间给不了,因为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那你最好在你父亲生日前回来,他也很想你的,好久没见面了。”古淑敏也不逼问准确日期了,儿子是个晓事的人,相信他明白。
“尽量。”
“你自己在外要好好保重身体。”
“嗯。”
古淑敏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挂下了电话。
何姿站在他看不见的墙边,听见了他的通话,虽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什么事还是知道的。
“渴了?”正在她想着,君喻走了过来,看见了她,轻声问道。
她的确口渴了,才下床穿拖鞋想倒水喝。
不等她回答,君喻就转身去倒了一杯适温的开水,折回来递给了她。
“慢点喝,别呛到。”在她仰头喝水之际,他出言提醒道,语声是充满了温暖的,足以开出一朵朵浅色小花。
开水很快被她喝去了大半,将杯子还给了他。
但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没有当面去问出口,止了言,又咽了下去。
话不好问出口,是否因为她在怕呢?
怕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去走,步子该往哪个方向去走,或者是走还是不走呢?
晚上,在他弯腰给她掀开被子,放好枕头时,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藏了一天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你回国吧。”她侧目望着距离很近的他,声音很静。
君喻手下的动作没停,帮她脱下拖鞋,“好,我们一起回国。”手掌包裹住了她冰凉的双脚。
她紧咬着下唇,话难出口,眼神缥缈而复杂。
一起回国,她跟他一起回去,当近放在眼前,这是道艰难的选择题,她顾及的东西很多。
“T市的很多东西都没变,还和以前一样,你喜欢吃的糖葫芦还在老地方。”他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她闻言,怎么会不明白,君喻这是在拐着弯让她宽心。
“小姿,我们以后永远都在一起,我们会好好的。”他在她耳边出声说道。
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三日后,君喻拉着行李箱牵着何姿的手退了酒店的房,一起走出了酒店,驱车前往机场。
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他的手始终没离开过她的手。
一辆黑色的座驾从对面急速驶来,与这辆车擦身而过,快得错开了影子,分别开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晟嘉集团在当日下午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
傅施年坐车前往会议大厅,祝夏提前将各项资料都准备齐全。
这次的记者会让千万家的媒体记者欢喜不已,期待许久,终于召开了,傅施年亲自出席问答。
傅施年随意地翻看了几页资料,就随手丢在了一边,不太感兴趣。
窗外的风景,他没有触目去看过。
君喻定了下午飞往中国T市的两张头等舱机票。
何姿在走进肯尼迪国际机场前,转头又望了一眼身后的这个纽约,停留了一会儿的视线,这个城市她虽没有过多去接触,好好看过,但毕竟也是她过了五年的地方。
看了一会儿,转了头,跟着君喻的脚步走进了机场。
与此同时,摩天大厦上宽大的屏幕上正现场直播着晟嘉集团召开的记者招待会,场面热闹非凡,千万道光亮的镁光灯刺眼地不停闪烁着,记者抛出的每个问题都很犀利敏感,傅施年轻松自如地应对着,话语官方圆滑,时而也有打太极的地方,让人无可奈何。
和媒体周旋,他早已得心应手。
偶尔也会抿嘴微笑,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罢了。
君喻和何姿登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飞机准时起飞,离开了美国纽约。
坐在头等舱内,他拿着一张柔软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要喝水吗?”
她摇了摇头。
“累了就睡一会儿。”他掖好毯子的一角,将披散在肩上的发丝理到了肩后,嗓音清风似水。
何姿渐渐睡着了,昏昏沉沉。
这一睡,她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在跑着追赶着一辆车,叫了很多次求它停下,可它还在开,她倾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追那辆车,终于追上了,用力地拍打着车窗,嘶哑着嗓子喊叫着,嘴里的话语卑微到了极点,可是车依旧还在开,在她身前开过,她还在追,下一秒,一阵蚀骨的剧痛将身子仿佛分崩离析了。
一个人紧紧抱着自己,她死死攥着那人的衣角,说,发发善心,就当是可怜施舍我的吧。
梦戛然断了,她被君喻叫醒了。
“怎么了,梦见什么了吗?”他蹙着头,垂着眸子。
何姿缓了几秒,“没事,就是梦见有狗在追我。”
君喻淡淡地笑了,“那狗也挺猛的。”
这才得知,她这一睡,睡得久了。
“吃些东西。”君喻将银白色的刀叉放好在一边,两份意大利面放在桌面上。
若不是顾及着她许久未进食,他不舍地去叫醒她的。
何姿的眼眸残留着些许的睡意,伸手拿起了叉子,慢慢地吃起了意大利面。
君喻没吃,一直在照顾着她吃。
温热的开水已经准备在一旁,时不时让她喝一些。
只吃了几口,她就吃不下了,放下了叉子。
君喻瞧着她,是心疼的,一份意大利面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还剩的多。
“再喝些水,好不好?”接下来还有漫长的机程,光是这样可怎么好?
何姿听话地喝了几口水。
他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她的嘴角,顺手捋了捋她睡乱了的头发。
空姐在过道间轻步地走过时,看见一个亮眼的男子如此细心地照顾着一个女子,更多的是感叹和羡慕,坐头等舱的都是有钱体面的人,高人一等,光是看那个男子通身的气质,就知必定不凡,这样有财有势的人,居然也能放下架子,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一个女子,眼睛里满满都是情深意重。
不多见,很难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平安符 你好我什么都好()
一路漫长的机程中,飞机在三万英尺高的高空中平稳飞行着。()
何姿常常时睡时醒,总是缠绕着绵绵的倦意,或者喝了点水看着机窗外的朵朵白云,很是安静。
君喻一路上没有合过眼,总是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关于着她的一切,细心地顾及到点点滴滴。
何姿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呢?
“你也睡一会儿吧,还有些时间。”她凝视着他,对他说道。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路程,若不休息,怎么撑得过去?
君喻顺手将她肩头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好,淡淡地启声回答道:“在你睡的时候,我也睡过了。”
她凝神注视着他的脸上的眉眼,对视着他的眼睛,“真的睡了?”
“嗯。”他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再睡一会儿。”她很执意。
君喻微漾唇角,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很是无奈。
但还是照着她的话,闭上了眼睛睡一会儿。
常年失眠的他,睡觉的质量很差,可是在她身旁,无梦好睡了,就像一只鸟儿找到了归处。
他是真的累了。
飞机的头等舱内,有了孩子的啼哭声,就在他们的座位旁,孩子流泪大哭着,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刺耳十分。
孩子的母亲赶忙费力去哄着孩子,可哭声仍不见收敛,难免影响到了其他人,有些人开始不耐烦了,妇人困窘地抱着孩子,很是抱歉着对着周围人笑了笑,十分尴尬,却也没办法。
孩子还在哭着,一阵阵不停。
何姿担忧地看了看君喻,怕吵到他了。
迟疑了一会儿,攥了攥裙角,转头轻声对妇人说道:“让我来哄哄试试。”眼睛是柔和的,良善亲切。
妇人就相信了她,将手中的孩子抱给了她。
小女孩约莫两岁多,粉雕玉琢,扎着小辫子,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嘴里还在咿呀哭着。
她抱着孩子,淡淡地看着她笑着,如山脚盛开的大片簇簇栀子花。
“不哭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是漂亮姑娘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抽了纸巾擦拭着她的小花脸。
女孩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哭声比方才小了一点。
她也没有不耐烦,嘴角上的笑一直噙着,温婉静和,抱着孩子在怀里。
风儿吹着树影摇
摇啊摇到外婆桥
想着我的好宝宝
亲爱的你是不是已睡着
月儿高高窗前照
想你的心飘呀飘
飘进你的梦里瞧瞧
姑娘想着她的花桥
我要带你到天涯海角
她轻声唱起了童谣,手掌在孩子的脊背后一次又一次柔和地拍抚着,歌声好听。
清唱得纯真,仿佛将人又带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淳朴童年时代了,深深埋没在底端的东西又被重新挖出来见了光,如今听见,再去想起,心中难免不会有几分动容。
好久好久没听过,也没唱过这首童谣了。
孩子渐渐地不哭了,小声地趴在她的肩头哽咽着,紧闭着眼睛。
头等舱里有许多人都被这歌声听得触动了某根弦。
人的一生中,不论是富贵还是贫贱,都一定有最为本真的东西存在于时光的长河中,不论多久,都擦不去,一想起,酸涩就有了。
何姿以前也常看琦君的散文小说,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文章中的字里行间总能勾起最真实的一些情,某些事虽小但贵在温情。
做桂花糕时,和母亲在台风来临前用力地摇着桂花树,于是树下就下起了香甜的桂花雨,落得满身都是,送了几斗给隔壁的邻居,做得糕点更为好吃,香甜可口。
外婆喜欢用野草做糍粑,和她一起去山上摘新鲜的野草,切成碎末,混入打好的糍粑中,放在锅中水蒸,蒸好以后会端去给隔壁家送几个,而她则会紧紧跟在身后。
孩子不哭了,她将整首童谣都唱完了,眼神柔柔的,拍抚着孩子的后背,余音缭绕在耳边。
见孩子停住了哭闹,她将孩子还给了妇人。
“真是谢谢你了。”妇人抱着熟睡的孩子,向她道谢。
她摇了摇头,“她是个乖孩子。”
视线触及着那个孩子,很可爱。
中午十一时,飞机平安降落在T市国际机场,到达目的地。
君喻拢了拢她的衣领,重新系好了松开的扣子,微凉的指尖理了理她的发丝,想得周到地给她戴了一副墨镜,牵着她的手出了出口处。
周身有许多拉着行李走出的人,何姿不觉得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跟随走动的脚尖。
宁歌接到消息,前来接机。
君喻在机场不远处看见了她,牵着何姿的手走向宁歌。
宁歌也是个聪明的人,只看了何姿一眼,心里虽感到很意外,但也只是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恭敬地点头称呼道:“何小姐好。”
何姿看着她,点了点头,对于她,隐约有一点印象。
“先生,车已在机场外备好。”她又转头对君喻说道。
君喻点了点头。
忽然,何姿侧目对君喻启口说:“我想吃甜的,能帮我买包糖吗?”
君喻止了步,眼眸里装满了她的影子,二话不说,“好。”
“帮我带她先回车上。”他出声对宁歌吩咐道。
转身去了卖食品的二楼。
宁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淹没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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