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杨老,事不过三,今天要做场法事,这是第一件,第二个机会给你,余下的第三机会我要留着用其他用途。杨老,你要想好,只能问一个梦。”
上将大人亲自垂询,小巫女能拒绝么?
不能。
她敢说不,大叔肯定会因为她抹了他的面子,找机将她往死里坑,为了不被大叔无止境的坑,小巫女只能干白工。
“好。需要准备什么?”
“拿一斤米来,不能低于一斤。”
“小刘,拿米。”
杨老已丧偶,儿女皆在外地,小陈小刘照顾杨老,一个警卫,一个司机兼做保姆工作。
冷面神不声不响的观望。
待米拿来,曲七月在厅中择一角席地坐下,摘下眼镜,摆米于前,拿出一只小袋子,排九枚古钱于地,攥一把蓍草杆。
杨老坐在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声音飘忽:“梦见一座孤坟,四周空荡,无山无木无人无鸟兽,白茫茫的一片,走不近,摸不着。最近每月至少梦一两回,这个月已梦三回。”
曲七月静静的注视着老人,他的人生三盏灯中头顶一盏微暗,双肩灯正常,顶聚功德光,老人也曾是军中一猛将,为国为民染鲜血。
他身后虚影重重,那是天机,不能说,也说不得。
凝望数秒,撒蓍草于地。
四十九支芳草杆落地,散开如花。
数卦推象,一根一根的拾捡:“杨老,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何必介怀。勿再为儿女子孙之事操劳,孩子们是鸟,长大了展翅横空才是正道,天高任鸟飞,放他们去吧,不要妄想将子孙关在笼子里,你给与他们的是你认为最好的,却未必是他们想要的,别人给与的难以久长,自己以血汗挣来的功名富贵才永远属于自己。杨老,姓氏不过是个字符,血脉不会因姓氏改变而改变,不忘根,姓什么无所谓,思想太传统只会拆散有缘人,拆之必白发送黑发。”
“我……”杨老眼圈微红,饶是曾经战场沐血无泪,却在此时禁不住泪湿眼眶。
小陈目露惊骇。
艾小九狄朝海屏住气。
“杨老,坟分别代表祖先,本人,子孙,刚才所说是其本人与子孙相合,你若执着,先是白发送黑发,你本人也会忧郁而亡,死不冥目,再过一甲子你这脉将绝后,梦中孤坟以四周空茫,无人无鸟兽,即暗喻你百年之后无子孙扫祭;其三,你有一位先祖,他的坟即将遭受破坏,坏此坟,厄运降杨家,那位前辈之坟多年无人扫祭,是以相同于是孤坟。杨老,赶紧给先人迁坟另安遗骨。”
安静,人的呼吸也几乎不可闻。
杨老饱经苍桑的脸上露出戚然,静静的坐着,坐了足足有一分钟,慢慢回复军人本色,理智,刚硬,坚强。
“小闺女,我杨家先祖坟地在何方向,也请一并指明。”
“我算一算。”
曲七月拾起蓍草,装进袋子密封好,撒一撮米于地,掂铜钱在手,念念陈词一番,撒卦于地,观望卦象,才拾铜钱:“以你家族居住地为坐标,位于西南约二十里,背依山,前居人家,左河右田地,若所测不差,其地在开发项目,很快危极坟,所幸坟有碑,仔细寻找必然能找到。杨老,我再多透露几句,做人要有良心,迁坟有不顺之处,万万不要以权势压人,以和为贵,皆大欢喜才是美事。最好迁葬于东,东南,东北方,莫葬西方,若能平安迁坟,杨家百年内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平安喜乐。”
小巫女法眼观人,百年富贵荣华皆在掌握之中,若要论钱,必取十万才抵得上卦金。
可惜,白工。
钱啊,钱钱啊,又一大笔钱钱不见了。
哭,曲小巫女捧着铜钱,泪流满面,大叔,偶恨你!
第八十一章 冲突()
早晨的天清亮绚丽,窗外草木沉睡一夜又恢复元气,一片欣欣向荣,晨光洒遍客厅每个角落,各人的面孔映着晨光分外宁静。
杨老思绪飘渺,目光悠远。
盘膝坐地的小姑娘显得更加的娇小玲珑,她拾起铜钱,装进小布袋里再装防水袋里密封,收进她的包里,与其一起的还有那一斤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米。
小姑娘是要把米带走吗?
小陈、艾小九、狄朝海感觉很惊奇,却没人去问原因,几人的眼神是崇拜的,用像仰望施教官一样的目光仰望小女生。
小姑娘说得太对了!
关于杨家祖坟的事他们不知,先姑且不论那事儿准不准,便关于杨老为儿女困挠的事说得简直丝毫不差。
杨老已过花甲之年,一生共育一女二子,当然,并不是他因军人而敢无视政策带头违反计划生育带头超生,而是他本人是独子,配偶也是独女,双方皆是独生子女,当年按政策可生二胎,头胎生的是儿子,也是杨家祖上积德,第二胎双生,龙凤胎,女随父姓,子随母姓。
杨老年三十才成亲,长子响应国家晚婚晚育号召,还青于蓝胜于蓝,比其父还晚婚,年过三十一结婚,得一子才三岁;其女嫁,育一女儿;长子与女儿倒也没啥可纠心的,唯杨家小儿子三十岁以前不喜受婚姻约束一直游戏人间,三十岁那年终于寻到真爱,杨老坚持反对两人的婚事,以致拖三四年还没个定妥。
反对的原因无关门户,也无关身份地位财富,只因女方乃独女,要求结婚后所生孩子必须随女方姓氏,杨老无法接受条件,态度强硬,也导致父子几乎反目成仇。
而杨老的手段也十分激烈,跟吃了称砣铁了心似的,说小儿子若敢同那姑娘结婚生子随母姓,他立即死给儿子看。
杨老以死相逼,杨家小三子不敢拿老父的命作赌,只能以不回家的态度来作抗争,父子俩相持不下,谁也不退步,越闹越僵。
小姑娘释梦,张嘴一说戳到正点上,正正说中杨老目前困挠于心的担忧和心事,真是一语中的哪。
几个帅小伙看小姑娘的眼神跟看神仙似的,小姑娘简直太神了,她是杨老肚子里的肥虫么,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们自然不会以为施教官提前透露什么内幕给小姑娘,施教官不是碎嘴之人,从来不透露任何人的私事,更何况杨老与施教官有师徒之情份,作为学生,施教官更加不会提杨家私事半个字。
恍然间,小伙子们也终于知道施教官为何将小姑娘护得跟小犊子似的,这么牛的一个小女孩子,若不看紧些,要是谁心怀不轨利用小姑娘去作恶,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施华榕安静的看着小丫头,眼神幽隧,他派人去过榕县,调查过小家伙的一切,可以说从祖宗前八代到如今的家庭情况给摸的一清二楚,知道小家伙乃师出巫族正统嫡派,知道她十岁出师独立,以精于“相”而名闻十里八村,但凡所相无不精准。
原来他所知尚有不足,小丫头真正如她自己说占卜释梦请神问鬼无所不精,堪称灵异界天才中的奇才。
若北宫见到小丫头该是何等惊喜?
高手在民间,奇女落村野,昔年北宫卦算出灵异界中巫派嫡系尚未出世,预言其人不出世则可,出世必一鸣惊人。
或许北宫自己也没料到预言所测的奇女竟是个年纪青青的小丫头片子,就如他们一样也从没往年少者身上想,多年来一直将目光投注在稍有名气的女巫师女道者身上,以致如大海捞针,苦寻几年未果。
好在北宫先一步窥得先机,预测出性别,也庆幸他当初在危急时刻竟选择对了方向,又碰巧遇上小姑娘,深藏偏僻小城的巫派嫡传弟子才由此无意间暴露身份,否则还不知要寻找多少年。
无巧不成书,他当初走对方向,纯属巧合,当初所遇第一人即是小丫头,同样是巧合,小丫头偏巧又是他们所要寻找的巫师传人,种种巧合也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或者该说是龙国得苍天庇护,让他碰巧找到北宫预言之人。
只是,这小丫头实在太顽劣倔强,心中并无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必需要好好调教,花费心思培养,扶正她的思想,端正她的态度,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的煅炼一番才能将其煅造成为一支宝贵武器。
想到调教小丫头的大任,施华榕忍不住抬手揉太阳穴,小丫头那烈性子,调教计划可不好实施,想将小家伙调教成老实乖巧的小兵,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调教小丫头,任重而道远,其路漫漫,唯有上下求索。
正思索间,见小家伙收拾物品,虎着张小脸闷闷不乐,一颗心又微生无力感,小丫头又不开心了!
“丫头,又怎么了?”小东西不开心,他咋办?哄吧,兰姨说小姑娘就得哄,实在不成当闺女一样的哄,哄着哄着就能将她的毛捋顺。
施华榕感觉自个越来越有当保姆的潜质,也越来越觉得洪小四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的,真是苦了他。
怎么了?当然是不开心了。
曲七月抱着包站起来,撇撇嘴角,不鸟大叔,哼,大叔出卖她,将她会占卜会释梦的本事全兜了出去,现在还问她咋了,放马后炮,可恶。
还有,上将大人也好小气,请小巫女解梦占卜也不给红包,她给算卦算出了那么重要的事,他仍不给红包意思意思,小气巴拉的老人,吝啬鬼一个。
巫师做法事空手而归是不吉利的,小巫女为不致于不空手回去还得借占卜释梦的理由自个讨来一斤米压身,呜,小巫女好可怜,改行,改行,要改行!
“姐姐,不难过啊,我们以后一定会赚多多的钱,多得数不清。”
“姐姐,咱们不跟吝啬鬼一般见识,咱们是干大事的人,不计较蝇头小利。”
两小童见姐姐气息低沉,一只手攀人肩膀,探出小身子一瞧瞧见姐姐的一张俏脸耷拉成苦瓜脸,心疼得不得了,伸出另一只小手揉揉姐姐脸蛋儿。
小式神安慰姐姐的同时,还甩给煞星几个眼刀子,都是煞星惹得的祸,不是欺负姐姐就是坑姐姐诓姐姐,尽干些混帐事儿,害得他们姐姐没赚到钱就算了,还产生心理阴影。
曲七月呶呶嘴,伸手揉揉小式神的脸蛋,伸伸懒腰,不爽的眼神扫过众生,蹬蹬蹬跑至长着娃娃脸却偏气质冷凛的帅大叔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小脸上露出可爱的笑脸:“帅哥,走,咱们散步去!”
见小姑娘冲向自己,艾小九脑子里“咣当”一响,心里直叫“糟”,小姑奶奶才给首长没脸反而跑来找他,首长不会罚小姑娘,还不得把帐算他头上?
那抹担忧才划过心头,待听到小姑娘脆生生的一句话,连撞墙的心都有了,小姑奶奶,求求你改个词儿好不好?你的话太容易让人产生岐义了,首长会劈了俺的!
欠欠……调教的丫头!
施华榕俊容一沉,又一次乌云浮面,黑如墨色,该死的小丫头,才说她顽劣,转眼又跟他扛上,甩他冷脸,还敢勾三搭四,太胆大妄为了些,不给点颜色她看,指不定会反天去。
“丫头,大热天的散什么步?敢临阵脱逃,回去罚俯卧撑。”
冷面神眼眸寒凉,冰一样的寒光扫向下属,那视线凌厉的跟刀片似的,冒着森森寒光,落到哪令哪里冷凉如冰结。
唔,咋这么命苦?
无故躺枪,艾小九悲催的想抹脖子,他哪里犯着首长的眼了,不干他事好么?小妹妹,首长要吃人了啦,求救命!
什么意思?!
曲七月才因见着帅哥转好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脸绷得紧紧的,朝煞星狠狠的瞪眼:“昨天早上是谁说吃饱要走走路,散散步消食的?昨天一套今天一套,说话不算话遭雷打。”
妹的,大叔不就仗着有两颗星保护吗,若没了头顶的煞星星,他算老几?吓她诓她的帐还没跟他算,又跑来坏人心情,欠骂!
甭以为小巫女真的不敢把他咋样,惹毛了管他军人男人煞人,管他有功于国民还是无功无德,统统一并收拾,顶多折去她的阳寿而已,反正活着也是受欺负,还不如拉个垫背的一起下地狱去玩玩。
“……”
施华榕噎住了,他昨天真的有说吃饱要适量走一走,散散步消消食,以免积食成病,可是,那时是想哄小丫头多运动,现在情况不一样,此一时彼一时,凡事总不能一概而论呀。
想想昨天说的,他顿觉自个是自搬石头砸自脚,心里抑郁的不得了,就算他说过那话就不能暂时忘记一下?小丫头这么凶凶的吼回来也太不给他面子,就不能好好说话?
狄朝海深深的悲叹,自作孽不可活,首长每次欺负小妹妹又心急,偏偏要去招惹她生气,他只想问一句:首长,这样真的好玩么?
小陈愣愣的看小姑娘和施教官斗法。
杨老的情绪已稳定下来,看一大一少两打嘴巴仗,神色平静,眼神深晦莫测。
施教官被噎得哑口无言,小巫女胜,占据上风的曲七月,冷嗖嗖的朝煞星翻个白眼,拽起帅哥走人:“帅哥,散步去,绕着昨天夜里走过的地方逛一圈,我走不动你背我回来,你敢不去,我走到半路不回来,大叔会罚你做俯卧撑的。”
艾小九本来想请示教官的意思,听到小姑娘后面的话,立即狗腿式的跟着,首长和小姑娘的一战,小女生胜,巴结小丫头十有*错不到哪去。
他总结出的要抱小姑娘大腿的第一步即是要唯小姑娘之话以是从,不管是服从还是盲从,皆一律听从。
自然,那是相当危险的,可能会被首长找各种名目假公济私的往死里罚,不过,不入虎穴蔫得虎子,不试试不知行与不行,为了广大兄弟们的美好生活,他豁出去了,决定以身犯险,哪怕光荣了那也是“牺牲我一个幸福数百人”,想必兄弟们也会感激他的。
嗷,小九好伟大!小九要舍生忘死为众谋福利,兄弟们,小九打头阵去了,你们做好帮俺收尸的准备,如果真光荣了,你们记得前仆后继继往开来的继续抱小姑娘大腿的雄伟大业,俺在天有灵会保佑你们的。
艾小九仰仰头,雄纠纠气昂昂的跟在小姑娘身侧,一脸的视死如归,大有英雄一去不复返的悲壮豪情。
眼瞅着自个得力下属狗腿式的笑脸,施华榕狠狠的捏拳头,很好,小丫头有恃无恐,小九当墙头草,两人都欠调教。
哎,刚才小丫头说什么来着,沿着昨晚的路线走?
正郁结难消,再想到小家伙说的话,心里的气恼又消散无痕,小丫头不是去散步,应该昨晚有什么发现,今天要去查一查,她不是去玩,是去工作。
小东西真乖,有职业道德。
明白小丫头的目的,他心里舒坦了,眼神温和,再没甩眼刀子。
目送两人走出客厅,又忽然感觉不太放心,小丫头是个顽劣的,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惯了,小九有时也爱玩,玩着玩着也会不着调,让这么俩有时不识轻重的小家伙在大院乱逛若跟谁一言不和冲撞起来怎么好?
“朝海,跟着小丫头。”越想越放心不下,赶紧让警卫去撑场子。
小丫头本性淳良,不是喜欢惹事生非的主,也是那种谁若犯上她也不是肯吃亏的主,这大院住的也不是个个好相与的,总会有几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千金,万一不巧的撞到一堆闹起来,小丫头指不定要吃亏受委屈。
军部人人皆知狄朝海是他施华榕的贴身警卫,有朝海在左右,哪怕小丫头跟谁斗起来,不管输赢,不管有理没理也没人敢乱给小家伙委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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