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只能又转了回去。“这下行了吧,睡吧。”
我们俩躺在一个被窝里,面对着面,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等待中,我的眼皮儿开始重了。
我以为他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他的声音。
“杨远志,你在医院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对吧?”
我知道,不管我再怎么掩饰,他都是知道的。
知道我喜欢他。
而他也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卫里明。
他刚才不是已经拒绝过我的求爱了么。
那他这么问是甚么意思?
我拉开灯,坐在床边,手心全是汗。
“龙芮,你到底想说甚么,想看我的笑话么?”
“不是。”
“对啊,我是喜欢你。”我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说,就凭我这样影响市容的长相还想高攀务衡的大公子,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我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龙芮抓着我的手,他的手心同样在冒汗,甚至比我手心里的汗更多。“知道你喜欢我,我真的很高兴,是真的!”
“让你满足了你的虚荣心,对不对?”
“怎么可能。杨远志你是个那么好的人,你能喜欢上像我脾气这么坏的,我觉得很荣幸,是荣幸,不是虚荣心!”他说着说着,忽地低下了头,想了一会儿,他又抬头。“给我一点时间,好么……我……我不可能马上接受你,因为……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但是你要相信我!”
他的眼神里除了诚恳我看不出还有别的东西,所以我信了。
他一看见我点头,马上就在被窝里抱住我,一个劲儿的在我耳边说谢谢。
他肯定了我的人品,却仍然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因为甚么原因我们大家都很清楚。
第29章
夜,很长。
有他的保暖内衣隔在我们中间,可毕竟我和他贴得很近,感觉到——
“对不起。”他半张脸藏在枕头里。
“没事。”
他连连往后躲,床太小,他挪不了多远背就抵上了墙,索性直接翻过身背对我。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男人的棒棒勃起,除了忍,就只有发泄。
很明显,他选择了前者,面朝着墙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他坐起身来。
“我去一下厕所。”他掀开被子。
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的说了句“好。”
我睡在外面,他想出去就得从我身上跨过去,结果脚没踩稳一不小心滑倒了,就算他再轻,到底也是个男生,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挤得我五脏六腑都快从嘴里迸出来了。
“没……没事儿吧?”他很慌。
“还活着呢。”
等我缓过劲来,再一看,他直直地趴在我身上,透过那层不算厚的被子,我惊讶的发现他的那里比刚才更硬了,而且大了一圈。
我慌得不停的眨眼,嘴角难堪的直抽抽。
他很不好意思,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却并没有从我身上爬下来。
“杨远志。”
他的嗓音里有种叫做诱惑的味道。
“你先下来呀!”
他很缓慢的摇头。
“喂,你压得我都想吐了。”
胃里的酸水在不断翻滚,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涌出来。
龙芮立刻听话地撑起上半身,我别过头看了看,他的手臂牢牢的把我环在床和他的身体之间。
突然很紧张。“你……你不是要去厕所么?”
他又摇头。
我看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他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吐出话来。“我能不能和你……那个,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居然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有悔怕,有点期待还有点害羞。
就算我得不到,我也想曾经拥有。
那双唇却没有落在预期的地方,胸前一阵麻痒,睁开眼,他在我的胸膛上狂烈的吸咬着,不温柔,有的只是夹杂着快感的暴力。
他很投入,陶醉的表情是从没见过的好看,脸颊红晕晕的。
忍不住,撑起身按住他细瘦的肩,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却被他避开了。
我隐约能看到这双忧伤的眸子里印着那个人的影子。
他闷闷地说。“可不可以不要接吻,我……不想。”
除了点头微笑,我不知道能做甚么来安抚自己体内正在滴血的器官。
我不晓得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男人和女人,也只是在还未成年以前的春梦里出现过,可这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自己的和他的在龙芮的手心里互相摩擦滚动,我甚至能数的清他荫茎上筋脉鼓动的频率。
低头。
两头蛇缠绕在一起,配上他青白透明的手掌,很漂亮,是胭脂红和淡红的结合。
视线起伏抖动,调色盘里的颜料被搅翻。
白的、青的、红的、粉的,混杂成团,汇聚成一道白光劈过头骨中央。
灰白的液体喷了出来,小肚子上湿粘粘的。
他剧烈的喘息,保暖内衣的领口依然裹得死紧,汗,浸染了边缘。
“我想要你。”
我所看见的都是来自他眼里的火苗,正燃烧得异常炽烈。
张开双手拥住他,还没等完全感受到那细瘦身体的温暖,就被他使力制住胳膊往床头上压。
我奇怪地看着他。
他没答话,粗鲁的拉开我的腿,他甚至没有脱秋裤,只是解开了裤扣,把口子扯大了些,就这么全都埋了进去。
我知道,我那张本来就很平凡的脸,现在一定很恐怖。
好在他并没有看着我,只是埋在我曾经被他咬过的锁骨湾里,一味的向前挺动。
只要打开耳朵,就能听见他的喘息声混和着我的抽气,小小的木板床被晃得像要报废了似的吱嘎作响,
意识变得模糊,再到清楚。
痛,越来越强烈,朦胧,昏浊,然后是黑暗。
醒来,我全身光光地躺着,他着装整齐地坐在一边。
除了痛,就是痛,其它的甚么都没感觉到。
我以为我刚才会因为窒息死亡,但是,我没有,能清晰的感觉到每一颗毛孔里的汗水在恣意的往下淌。
“对不起。”
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等待保姆阿姨的批评。
他显然是看见了床单上的那滩血。
“……没事。”我露出了一个温厚的笑,艰难地朝他伸出手。
“那……那我先走了。”
手还没碰到他的脸颊,他就急匆匆地起身。
铁门关上的声响很大,震得我眼眶一抖,颊边滑下一抹清亮的热泪。
我的手,仍然停在半空中,触摸着空气。
我一点点地摸着充当过介质的空气,很仔细,很仔细……
第30章
我彻底颓废了,每天胡子拉碴的去上班,心不在焉的程度连老板都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要是再这么下去,你就卷铺盖吃自己吧!”
我听了,只是笑。
同事们都说我跟以前变了很多,我还是笑。
带着满身的疲累回到我的小窝,甚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就这么歪一夜。
还没认识龙芮的时候,我天天都在收拾屋子,我喜欢干净,喜欢住在亮堂堂的屋子里,可现在这屋已经有多久没清理了,我自己都记不清。
到处都是乱丢的东西,泡面碗、饮料瓶、还有块吃剩的冻糕——都发霉了。
我在床上扒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不管怎样,只要舒服就行,我太累了。
提起一听刚在小卖铺里买的啤酒,扯开金属环,喝了一口,很意外的,它竟然不苦,是甜的,而且很甜,甜得让人反胃。
干脆要喝就喝个够,我对自己这么说。
拉开一罐罐铝听,把它们全灌进肚子里。
在这以前我没有喝过酒,根本就不知道酒是个啥味道,今天喝了这么多,却一眯儿都没感觉醉。
忘了从哪听过这么一句话,突然想把它从记忆里挖出来念念。
“人最孤单的时候绝不会掉眼泪……都没有眼泪了还能往哪儿掉,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变得跟娘们儿似的。”我卷着舌头骂骂咧咧,不管这声音是不是能透过薄薄的三夹板传到隔壁去。
静下来听了一会儿,隔壁的根本就没听见,他们只顾着做那事,浓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尖叫在小屋里回荡。
他们在Zuo爱。
想起龙芮来的那次,我仰天狂笑,笑得最后连嗓子都嘶哑了。
那纯粹就是变态的性茭。
他可以对我说很多遍爱我,可心里装得始终是他。
更何况他甚么都没说,就连我们有了那种关系以后也是,这能叫爱吗。
既然连爱都没有,我们还能做出甚么东西来。
手一伸,摸到枕头底下有个硬梆梆的玩意儿,抽出来一看。
是一本杂志。
2005年1月份的刊。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带回来的,是龙芮不要的东西。
对了,我只烧了一张杂志的封面,却还留下满床的书。
还有我跟他一起照的大头贴,照的时候我很不情愿,可又有谁会知道,我会一天把它拿出来看三遍。
感情这种事,就算骗得了别人,也永远骗不了自己。
有人敲门,我往小床里边扭了扭,不想去开,这时候就算小院着火了,我也不想动。
“小伙子,你在不在啊,有人给你送东西。”
怏怏地从床上翻下来,连鞋都懒的穿就跑去开了门。
“唷,在家啊?那我敲了半天你怎么不回话?今天下午有人把这个送来,说是要交给你的,我看你不在就先收着了,喏。”
院主老太太递过厚厚的白纸包,埋怨的看了我一眼,一步三晃地走了。
我没空注意她,只盯着手上的白纸包。
酒劲上来了,手哆哆嗦嗦的,连开个信都不利索,我狠揪了自己一把,这才把信打开。
倒空信封,只有一个软壳的小本子,封皮上画的是一个背负着十字架的漂亮天使,雪白的双翼在他的背脊上展开。
看到那把黑色的十字架,我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翻开第一页,那清秀又带点潦草的字体熟悉地让我眼眶发热。
这……竟然是龙芮的病理日记。
第一页
2005年7月30日
我又复发了……
这五个字刺得我眼眶都快托不住眼球,我急了,抓着床单死命地扭。
第二页、第三页……
一篇篇的翻过。
我才发现,原来龙芮是个比我还容易不安的人,而且真的很喜欢说话。
2005年7月30日
我又复发了。
只是几个月不见,他就有女朋友了。
远志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只把我放在心里照顾的远志了,他连手机号都不想告诉我。
2005年8月12日
打电话的时候杨远志睡着了,我就把他的鼾声用手机录了下来。
我现在就在听,真像头可爱的小猪,呼噜呼噜的。
2005年8月23日
他本来就很累了,现在又遇上他爸爸生病,这可怜的家伙。
我在打化疗,现在除了不让他着急上火以外,我甚么都做不了。
有时候真恨我的这个身体!
2005年8月25日
我猜到今天他爸爸的医院可能会催账单,所以我打电话给他。
他都不肯主动打电话给我。
2005年10月4日
那女人是干甚么吃的!不会做就不要买嘛。
手指包得那么厚,肯定被咬得很深。
我在小店里随便吃了一点就直接跑回家。
第一次做饭,炖了几锅汤,只有最后一锅的味道还算过得去,所以我就赶在杨远志下班前给他送去。
谁知道他竟然喝得出来,差点穿帮,好险!
我昨天问卫里明,总裁和我,他想得到谁。
他给出了没有答案的答案,但是足以让我死心。
今天,我把这个问题,变相的问了杨远志。
大概他也不会记得了吧。
不过,我决定,如果我真的还有一辈子的话,我就要死赖着他。
2005年10月7日
远志对她这么体贴,还专门给她送伞,我嫉妒她!
我趁远志睡着的时候亲了他,结果一时控制不住,都被我咬破了。
我骗他说是他自己咬破的,这谎话我自己都不信,他竟然相信。
我在他脖子上还烙了吻痕,我猜这家伙肯定会当成是蚊子咬的包,嘿嘿。
2005年10月9日
今天姐夫带着姐姐来医院看我,我知道我上次住院的时候她很想来,可就怕我见了她不高兴。
就在今天,我第一次叫了她一声“姐姐”,她简直都要高兴疯了。
我现在觉得,以前我是做得过份了点。
不管后妈对我怎么样,从小到大,她都是很护着我的。
我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问姐夫关于叶锦香的情况,我这才知道那女人竟然还有培训升职的机会。
我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2005年10月12日
我正在看大头贴,越看他长得越帅。
今天本来是要做化疗的,我偷跑出去见远志,所以顾胖胖没有找到我的人,他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
2005年10月15日
在公司乘电梯的时候碰到了杨远志的女朋友。
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我不招她,她反而来惹我。
她在电梯里跟我说的话,让我气到把爸爸办公桌上的文件全掀翻了。
他要结婚了。
而且已经和那个女人同居,他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可恶!
2005年10月19日
接到他的短信,我特地打扮的很漂亮跑去见他,结果还迟到了,就是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谁知道,只是还我钱而己。
难道我这辈子都这么倒霉,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
2005年12月5日
我恨那个女人,她到现在才告诉我,我明天就要做手术,她绝对是故意的。
姐夫不让我来,他说既然保证不了以后,就不要随便给别人希望。
我没听他的,我翻院墙偷跑出来见杨远志,他说想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我不能回应,最起码现在不能。
我终于知道姐夫说的那句话是甚么意思了。
我的脖子和关节上都是红斑了,就算我的腿摔断了我也不能让他看见。
可是我不能亲他,我怕到时候会忍不住拉着他跟我一起下地狱。
而且我嘴巴里面全都烂了,只要一接吻,他肯定能发现我已经发病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的了。
他的脸很白,还有那一摊血,我想哭,但我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我跑了出去,蹲在他们院门口抹眼泪……
呵呵,还有一个过路的大妈问我是不是肚子疼。
是很疼,但不是肚子。
本子越翻越薄,直到最后面这一篇,字写得歪歪扭扭。
2005年12月6日
这是最后一张纸了,天知道过了今天,我还有没有机会能再继续写下去。
过会儿就要上手术室了,我连早饭都不能吃就得在这儿闻无菌病房的药味,好难闻,比厕所的味儿还冲。
我看了好多次玻璃窗,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出现的,可我还是看了。
我打定主意,要是这次手术成功,我就烧了这个本子,忘记过去,跟他永远在一起。
要是不成功,我可能会把这个笔记本寄给他,至少还能有个人时不时的念想念想我。
我是很自私的,到死了也是为自己。
我想要杨远志,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怎么办,好想吃香芋蛋糕。
这个家伙为甚么不给我买来。
顾胖胖来了,我要走了
那个“了”的竖拉的老长。
这篇日记到最后连个句号都没有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脑子里的豆腐渣变成一张张熟悉的片格,慢慢回放。
——比如你要租房子,手头上已经有了个很便宜、离公司也蛮近的房子,但房东不让你养猫,而你正好就带着一只才养了几天的流浪猫。
——你会选房子、还是猫?
——小猫是流浪惯了的。
——残了的你也要?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选择》——这本书根本不在书架上,而在心里。
……
笔记本现在就在我手上,是不是说明他已经……
眼泪蒙住了眼,一滴水掉在本子上,我赶忙拿袄袖蹭了蹭。
擦掉了一颗,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喷水似的洒,不一会儿牛仔裤上就湿了一片。
我发呆似的坐着,直到一样东西从手里掉下来。
愣了半天,我抹抹泪,拾起掉落的白信封,翻过背面,不同于龙芮的潦草字迹写着“20号来一趟务衡实业。”
他们龙家的大楼,让我去做甚么。
我跟他们很熟么。
我只认识龙芮,不想去甚么龙氏大楼,
难道是要准备开龙芮的追悼会才请我去。
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