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染完全没有鸟到师兄弟们的敌意,兀自手捂心口,双眼迷蒙,滔滔不绝:“他迷人的目光扫过的地方,万物众生无不为之倾倒……”
众师兄弟:他的目光是龙卷风么?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触过的花朵,会因为自卑而迅速的凋零……”
众师兄弟:他的手指上是有剧毒么?
“他的双脚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众师兄弟:连脚底板也有毒么?
突然砰的一声!众人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却见方小染已跳到了饭桌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天,高声宣誓道:“他袭羽便是我的真命天子!我方小染发誓(。wrbook。):非他不嫁!”
门口传来凉凉的答话:“你已是有夫婿的人了,在这里说非谁不嫁呢?”
方小染扭头一看,见是方中图背负着手站在门口。
她惊奇的问道:“爷爷,你说什么啊?谁是有夫婿的人?”
“你啊。你难道忘记你有个童养夫了?”
“童……童养夫?!”
“你的童养夫方晓朗啊。你们的年龄也不小了,待我查个好日子,圆房吧。”
“圆……圆房?!”方小染一头栽倒在饭桌上,眼前一片黑暗……
耳边传来某师兄的声音:“师妹,劳驾把你的脸从饭盆里 □,我要盛米。”
真该死……
。。。
以方小染对老家伙方中图十四年的了解,知道他虽然对她很宠爱,小事上处处顺着她惯着她,但在大事上很有原则,甚至称得上固执,说一不二。比如说在她七岁那年硬生生认下童养夫方晓朗。
直觉的感到这次爷爷说出“圆房”二字绝不是在开玩笑。她数次溜到爷爷的书房前偷听,发现爷爷已经在安排把方晓朗从友教接回来的事宜了。
她的爱情,她的婚姻,她的前途,她的光明,她的袭羽小王爷……
不,她是不会屈服于顽固家长的包办婚姻的。
几日后,一个月朗星稀的深夜,一辆马车小心翼翼的驶出了玄天教的侧门,沿着迷仙谷向谷外驶去。
接近谷口,守谷口的弟子闪身拦住了马车。
“车上何人?”
驾车的方小鹿笑盈盈道:“哟,今晚风师兄当值呀。是小染师姐,奉师祖之命,外出办事的。”
“请问是办什么事?”怀疑的语气。
车里的方小染沉不住气了,出声道:“办很重要的事啦,不要拦路!”
“很重——要的事?”这次干脆是讥笑的语气了,“师祖怎么可能把重要的事交给师妹你……”
方小染“腾”跳起,整个人险些脱窗而出,怒道:“凭什么就不能把重要的事情给我?!”
风师兄见她要毛,赶紧赔笑:“当然能,当然能。肯定是重要的事,看你们的车都如此沉重……”他瞄了一眼陷入泥土数寸的车轮,怀疑的蹙眉道:“车上都装了什么?”
“是一些好书。”方小染答道。
“好——书?”凭他方晓风对她的了解,她口中的好书,必定是香艳麻辣系的。她为什么要带着些艳书下山?正色道:“掌门交待过,没有他的手令,不可以放小染师妹出谷。”
“手令?有。”一张纸递了出来。
风师兄就着月光看了一眼,嘴角抽搐一下:“师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字长进不大。”
小染恼羞成怒:“风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在守门呀?”
风师兄被戳中痛处,脸拉长了。郁闷的道:“你到底是想去做什么?”
“去把我的未来相公搞到手。”
“噗……”与上一次方小染闯迷仙谷隔了七年之久,小染师妹的雷语威力不减当年,被雷飞的感觉依然是那样的销魂……
收拾起震散的魂魄,正色道:“反正没有掌门的手令,我是不会放你们出去的,二位请回吧。”
方小染使出杀手锏:“你如果不放我出去,我就把你跟七师姐在后山……”
“我跟你七师姐已经成亲了。你爱咋说咋说。”不为所动……
“那你想不想知道,七师姐正和四师兄在后山做什么?”
方晓风顿时魂飞天外,怒吼一声:“什么?!”
飞身而起就往谷内跑去。跑了数十米,忽然醒悟过来,扭头往回跑:“臭丫头你又耍我!你给我站住,站住……”
方小鹿已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记,马车绝尘而去……
马车趁着如水月色一路狂奔。方小染掀开车帘,催促道:“快些,再快些!”
小鹿一面驾车,一面慌张道:“师姐,咱们偷了师祖的命根子出来,师祖会不会发飚啊?”
方小染:“小鹿……命根子一词不要乱用。”
“……”
方小鹿所说的“师祖的命根子”,指的是车厢里满满两大箱的书籍。这些书还真不是方晓风猜测的艳书,它们全部来自玄天教藏书阁。玄天教藏书阁中的藏书,令天下读书人垂涎三尺。方中图嗜书如命,多年来广罗天下珍本,为得到一本有价值的书不惜重金。所收藏的书籍不乏世间仅存的孤本残卷,有的书甚至称得上价值连城。方中图对藏书极为珍重,从不外借,恐怕就是皇帝老子亲自打借条,他也未必肯出借。
而方小染就把这些宝贝书摞巴摞巴,随便塞了两箱子,拖下山了……难以想像方中图知道后会是怎样的震怒。不知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方小染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她偷出这些有内涵有深度的书籍,当然不是为了提高阅读水平——方小染的读书口味众所周知。之所以带书出来,仅仅是为了小鹿的一句八卦:袭羽跟方中图一样,也是个嗜书如命的人。
这些书,是她用来钓袭羽小王爷的诱饵。多风雅的诱饵啊……方小染的芳心与口水在夜风中飘扬着,逃离封建家长的魔掌,奔向自由恋爱的灿烂明天。
师侄遇到师叔
这些书,是她用来钓袭羽小王爷的诱饵。多风雅的诱饵碍…方小染的芳心与口水在夜风中飘扬着,逃离封建家长的魔掌,奔向自由恋爱的灿烂明天。
经过三日奔波,二人来到了京城。京城中也有玄天教开设的“玄天堂”武馆,设在城北。她们刻意避开,在城南看了一处临街的小院,见院内有四五间房屋,宽敞亮堂,院中有树有花,还有个竹搭的雅致凉亭。最后面有个搭着马棚的小后院,可以放置马车,很是实用,便租了下来。方小染这次离家出走有充份的准备,带了足够的银两。
她对这座小院做了精心的设计规划,两间西厢房作为她们二人的闺房;正房便是营业的地方。两间东厢房闲着,便堆放了些杂物。她打听到了京城里有名的工匠,从里到外进行装修布置。
房子还在大张旗鼓的装修着,隔壁好好的一家商铺却在一夜之间搬走了。方小染正感觉奇怪,就见新来的租客已经在挂招牌了。
她站在门口瞅见了,走了几步去看那招牌,望见四个大字:算命测字。目光扫过正在挂牌子的家伙,咦?!好生眼熟!好像是她的一位师兄!暗吃一惊,头一低,拿袖子遮着脸就逃去,闷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道了一声“借过”就想绕道,却听到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师侄是要去哪里?”
讶异的抬头,看到一张如春风拂过水面般淡雅的笑颜。此人身材颀长,麻巾素衣,温雅如玉,正是她家小师叔,年方十八岁的方应鱼。
“协…小师叔?!”
“染儿。”他和和气气的笑着,好看的眼睛眯得弯弯的。
她警惕的向后跳了一下,摆出招架的姿式:“你休想捉我回去,你打不过我的!”
方应鱼是玄天教弟子中的另类。自小性情温和,极端不喜习武,却对周易玄学极感兴趣。玄天教本是信奉道家思想,方中图正发愁没有合适的人选传承周易玄学,便选定了由小徒弟方应鱼专心研修,而没有让他习武。所以,方小染的武功水平尽管在教中是倒数,却也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打得过她家小师叔的。
方应鱼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并非是来捉你回去的。”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做生意。”方应鱼平静的指向那个“算命测字”的招牌。
“……”
方应鱼将她让进他的算命铺子里,倒上一杯茶。
方小染坐在桌前,打量着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几名同门师兄弟,发现他们是教中身手颇好的几名。苦着脸问:“小师叔,是爷爷派来你来监视我的吗?”没自由啊没自由。
“非也。师父是派我来保护那些书的。”
失落啊失落!在爷爷心目中,她这个孙女居然没几本破书重要!
方应鱼道:“师父说,若是丢失或是污损了一页纸,便将你吊在山门前三天三夜。”
呜……这什么爷爷碍…小心翼翼问:“那,爷爷没说让你捉我回去?”
“师父说,如果你一定要自己选,他也不会执意阻拦。”
她的鼻子顿时有点酸酸涩涩的。
数日后,方小染所租下的小院装修完毕。院子里基本维持原来的模样,只多种了些兰花翠竹,更添风雅。
重点装修的是正房。一进门,绕过一道优美的屏风,室内设有一张古朴书案,案上摆了文房四宝、白玉镇纸,博古架上名贵的瓷器流转着淡淡青晕,墙壁上悬挂的水墨字画渲染出风雅的情趣。靠墙立着一个大大的红木书架,上面规规矩矩摆放着一摞摞古旧的书卷,熏香铜炉的郁兰香气轻萦浅绕。
大门外,挂出招牌:珍阅阁。
方应鱼发挥他的特长,替她精心挑选了个黄道吉日,这一天,珍阅阁隆重开业了。
开业这天,门边摆一道小牌子,上书:“阅书费每日十两”。
此牌一出,街坊哗然。想这京城本是读书人云集的地方,书坊、书肆、书摊不知有多少家,便宜的书本几个大钱就可以买下,纸张好些的、厚些的也不过是几钱银子。这家“珍阅阁”开口便是十两,而且据说这里面的书只准阅读而不出售,交了这十两纹银之后,不过是在里面读一天的书而已。
这么贵的价钱,莫不是天宫的天书神卷?人们或惊奇,或嘲讽,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却没有一位客人光顾。
小鹿坐在空落落的珍阅阁内,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方小染:“师姐……”
“叫我染掌柜。”方小染纠正道。
“染掌柜,你叫价太贵了啦。把人都吓跑了,一个也不敢进来,没有人替我们做宣传,也就没有了鱼线。没有鱼线,你的美人鱼什么时候才钓的到啊。”
方小染沏了一壶好茶,很有信心的道:“我听说这京城中人,买东西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图的是新鲜,买的是身份。就凭羽王爷那身份,十两银子还未必吸引得了他呢,如果今天没有顾客上门,明天我改成一百两。”
方小鹿瞠目……切,师姐以为京城里的人拿银子扔着玩么?
仿佛为了验证方小染的话,一壶茶尚微烫着,就见一个身影绕过影壁走了进来,道:“如此贵的书,一定很有看头……爷倒要买买看!喂,哪儿交钱哪?”
方小染笑眯了眼,对小鹿道:“喏,这不是来了吗?”
说话间,一名衣着艳俗的公子哥走了进来,那拿鼻孔看人的跋扈神情,一看就知道是个富二代。小鹿热情的迎了上去:“哟~鱼线……哦不,公子,这儿呢这儿呢,这儿交钱。”
方小染一个白眼砸过去,低低飚一句:“你给我矜持。”
嘴角抿出一个最温雅的笑容,款款福身:“公子是来看书的吗?”
富二代喜悦的点头:“你这儿可有好……书?”
“当然当然,全是极好的书。”
“呵呵呵,我就知道。只有好书才值这个价钱。”潇洒的一扬手,沉甸甸的一锭银子砸进小鹿早就扎撒在他面前的爪子里。
方小染微笑:“公子这边请。”优雅的将富二代让进正房,请到书架前。
摸了一本,翻翻看。再摸一本,翻翻看。翻了几本便不耐烦了,直接问道:“春宫图在哪里?”
方小染趔趄一下,好险没摔倒,心中那叫一个气血翻涌啊。扶额吐纳一番,总算是气沉丹田:“……没有春宫图!”
富二代不满的皱起眉毛:“那么Y书呢?Y书也成。”
“……也没有□。”
富二代怒了:“没有春宫图,也没有Y书,就这些破书,凭什么收费这么贵?!”
方小染嘴角抽动,咬牙道:“退钱,送客。”
小鹿不情愿的摊开手心,富二代一把将那银子夺了去,气哼哼的出去了。门外早就围着一帮好奇群众,见他出来,都围上去问道:“看了吗?都是些什么书?”
富二代气愤的高声道:“是骗人的!根本没有春宫图和Y书,什么《韵集》、《洪歌赋》,又破又旧,连个插图都没有,一点都不好看!还十两呢银子呢,倒贴我十两我都不……”
话音未落,就见方小染手持一支巨大的墨汁淋漓的毛笔,面色铁青的从屋里冲了出来。
富二代倒吸一口冷气,惊恐的倒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方小染狠狠瞪了一眼富二代,举起笔来,将牌子上“阅书费每日十两”中的“十”字重重打了一个叉。
富二代得意了:“这就对了,没有春宫图,理应降价。”
却见方小染挥笔在下方添加了大大的“一百”二字,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屋里走去。
缘分遇到魔术
富二代得意了:“这就对了,没有春宫图,理应降价。”
却见方小染挥笔在下方添加了大大的“一百”二字,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屋里走去。
众人吃惊,一时间分外安静。忽听一人扬声道:“这位姑娘……真的有《洪歌赋》么?”
方小染止步回身,见是一名衣着不俗的儒雅中年男子。
回道:“有。”
男子面露惊喜,却是半信半疑:“《洪歌赋》据说早已失传,姑娘你这里怎么可能存有?”
方小染回想了一下,道:“仅有半本而已。”
男子惊呼一声:“难道是残卷?!如果是真的,那可是稀世珍品!我一定得开开眼界!”
终于遇到个识货的……
珍阅阁内。中年男子捧着半本《洪歌赋》,激动得老泪纵横,之乎者也的长呼短叹,大概意思是“这一辈子能看到这本书,老夫再没有什么奢望了,大可以蹬腿去了”。待再看看书架上其余的书,又将“可以蹬腿去了”的意思反复强调了数遍。之后提出一个巨额的数字,想买下半本《洪歌赋》,被方小染断然拒绝。又提出借回家去看,再次遭拒。
这人一直在珍阅阁中读书读到华灯初上,直到方小染再三催促,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他见书阁内仅有一张书案,很担心明天再来时没有座位,想预订明天的位子,身上又没带够银票,这时拿出自己的身份做信用担保,方小染才知道他乃是朝中官员。
他以祈盼的目光看着已俨然化身成为他心目中的女神的染掌柜……方小染考虑了一下,找出八十两的银票退还给他,大方的道:“一百两的价格只是气话,还是按原来的十两算吧。明天位子可以给您留着,只劳驾您多叫些文人雅士来照应小店的生意。”
官员拿着退回的银票,满口答应,欣喜而去。
几乎是一夜之间,“珍阅阁”的名头红透京城的文化圈。珍阅阁中有许多皇宫中也不曾收藏的孤本珍本,令文人墨客无不神往。珍阅阁每天只接待一名读客,预订座位的名帖却在方小染的手里积攒了一大摞。而染掌柜并不接受预订。为了不起纠纷,她自有一套公平的办法,确定接待哪位顾客。
头天下午,她会将预订者本人或是派来的家丁们请进院子里,当着他们的面,将手中的名帖洗纸牌一样洗得乱乱的,然后将名帖倒扣,随意抽出一张,抽中谁,谁便是次日来读书的顾客。
店是她开的,规矩自然可以由她定,众人也无话可说,只能捏着银票,等待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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