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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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9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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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枷锁对枷锁,根性对根性,紧密对接,严丝合缝。

  至于怎么分开……恐怕影鬼根本没再想过。

  同源而出,同一之物,怎么能分开?

  眼下的曲无量和影鬼的情况,就像是“镜花水月”,彼此映照,相对相异。

  影鬼的内外反应机理,也就是“识神”层面,根基大部分建立在“根性”之上;曲无量则正相反,建立在吞没了根性的“天魔法度”之上。

  根性也好,天魔法度也罢,两边都是试图将各自“缺失”的那部分补齐,同时也是在彼此厮杀,尽可能地破坏对方的根基。

  影鬼和曲无量,就是在这种状态下,难分难解。

  由于影鬼主动退居到“影”的层次,形、影之间的直接攻伐已不可能。

  现在就是根性与天魔法度之间的较量。

  无量之位与夜摩之印结合,又有九宫魔域、天魔体系加持,在外结成层层枷锁,困缚磨销曲无劫灵昧根性,肯定还是占在上风。

  然而影鬼将自身根性与曲无量对接后,也将其本是一潭死水的状态激活,有了跃然欲发之力!

  而在此过程中,毫无疑问,会有部分“人格”消磨。

  有曲无量的,也有影鬼的!

  便在此时,余慈听到了影鬼嘿嘿发笑:

  “老子,无劫剑仙……现在就缺剑了!”

  自此以后,影子便抹去了一切灵动,化入黑潮,寂然无声。

  余慈猛地就怔在了当场。

  身畔锵然剑鸣,刑天、玄黄双剑齐飞,自明月而出。

  一者精芒如龙,一则迷幻如雾,乍分又合,撕裂虚空,径往中央深渊投落。

  此时的曲无量,其实与他的影子一样,木愣愣悬在深渊之上,周围魔潮咆哮着向他身上扑来,要撼动他,也要渗透他,要延续之前的元始圣道,要撑起偌大的天魔体系。

  剑吟长鸣,双剑直直切入。

  玄黄往外一分,剑雾扫荡魔潮,顷刻万千魔头斩灭;后继再来,再次斩灭,不但没有化消锐气,反而在纵横之间,磨砺剑锋,生出冲霄杀意,所向披靡。

  至于刑天,则视外围魔潮如无物,锁定曲无量,精芒寒彻,直搠进去。

  曲无量终于也反应过来,抬起手,拟拒拟接。

  然而,相较于刑天剑光来说……太慢了!

  这也是握剑的手吗?

  剑刃切入,从左肩头直掼下去,透后背而出,剑气迸发,当即血溅如雾。

  开战至今,曲无量还是首次负伤。

  刑天横身便待切出,然而只是动了动,便被一股强绝力量锁死在肩胛之间。

  剑刃与骨头摩擦,发出低哑的嘶鸣,又是颤动不休。

  曲无量面无表情,刚刚错过的手收回来,轻轻握在刑天剑柄之上。

  这一刻,整个九宫魔域、整个天地虚空,都似是颤动。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齐齐作用,正处在交错绞缠中心的刑天发出尖锐痛苦的嘶鸣,剑刃抖颤间,被曲无量一寸寸抽出来。

  贯体出入,剑刃仍净如霜雪,不沾一丝血痕,光可鉴人。

  曲无量便借剑身映照自家脸庞,魔潮嘶哑咆哮,可模糊他面目的黑气终于是剑气映射下撕裂,显出一副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庞。

  这一刻,世间无数道目光落在这张脸上。

  你的、我的、他的,主观的、客观的,交织错杂,又彼此作用。

  无数人的观照,同样路径的反照,这是足以重塑一个人整体认知的力量。

  然而在根性未清之际,带来的不是收获,只是烦躁。

  “呀!”

  曲无量尖声长啸,望空挥剑!

  剑光冲霄,横扫天穹,冲射明月。

  此界中人,但凡是关注中央深渊的,刹那间大都被灼伤了眼。

  明月之中,余慈眯起眼睛,本能地想要挡下,却发现这道剑芒虽然声势煊赫,其实虚有其表。

  里面的意绪太复杂了,乱而不凝,只是将某些意念挥发出来,本身也是隐晦迷离,若非余慈持续观照,若非他也有剑意修持,多半还是要忽略过去。

  可里面终究还是有让人心弦颤动的东西。

  只看是否能照映出来。

  余慈想到影鬼说的话,身躯不动,静静站着,依旧“掌月照下”。

  便有幽寒之意,渗入心头。

  恍惚中,他仿佛就是一轮冷凄凄、寒浸浸的月亮,悬照下去。

  只是下方,已不再是亿万里魔潮,不是喧嚣的世间,而是远离人烟,独处西北的剑园。

  无人打理,荒芜孤冷的剑园。

  冷月照下,单人孤影,拔剑起舞。

  无以成声、无以为调……何以寄情?

  遍寻园中,惟影而已。

  曲无劫和影子、和他心中的影子。

  剑光映月,落影摇情。虚空歧路,归途安在?

  刹那之后,诸般情境破碎,只有曲无量幽暗的眸光投射过来。

  也并不是观照他一人,而是环视四方。

  深渊之上,造化剑仙;

  侧翼,叶半山;

  云间,昊典。

  而四方之人,也是看他。

  距离最近的造化剑仙冷笑,手中骨剑换了反手握持:

  “顶着这张脸,别说那一剑是你挥出来的……这一剑又如何?”

  便是此刻,灵纲山上,旗幡招展,剑气千幻,会击云霄,东南为之天倾。

  而这会击之伟力,都在造化剑仙四尺骨剑之上,盘转运化。

  尚未发动,虚空中已是道道剑痕开裂。

  曲无量持剑,身躯却是僵硬,四面魔潮并起,与剑痕相持,却是被绞碎分离,只余下深渊中,孤独一人。

  可是很快,天魔体系之力以九宫魔域为介质轰然发动,深渊之中更恐怖的黑暗涌出,四面溢流,还有层层叠叠虚空轮廓呈现、包裹,将那孤冷人影吞没。

  造化剑仙盯着深渊里种种变化,最终眼帘垂下:

  “那么……死吧!”

  下一刻,骨剑贯空,切过幽暗层叠虚空,不管十层百层,都是瞬间击穿。

  深渊中央,曲无量唇畔冷意森然,抬起未持剑的手,要施展神通,将骨剑拦下。

  另一侧,却是有冷澈月光照来。

  莫名地,持剑之手也是抬动。

  两手力量交错,竟是相持,而就是这一僵的空当,骨剑已撕裂虚空,直刺过来,眼看要贯顶而入。

  远处天空,叶半山的嘶吼和昊典的剑吟同时拔起。

  然而也在这一刻,就在曲无量身前,虚空扭曲,阴影如翼,覆盖深渊。

  骨剑洞穿阴影,却是无数铺开的云楼树枝桠,形若长翼,其上真文道韵流动,虽被贯穿,终究挡了一挡。

  混沌先天雷火冲起,击在骨剑侧面。

  混元雷槌!

  是移转虚空而来的余慈。

  刹那间,骨剑粉碎,而倾注了造化剑仙全力,还有灵纲山万千剑修合击之力的剑势,又岂是轻易接下的?

  任余慈形神结构已趋圆满,任他有玄门体系支撑,任之前化入“万古云霄”之力的云楼树先做了层缓冲,这一刻,也是形神扭曲崩解。

  可就在整体崩溃之前,余慈却是笑了起来:

  他可不是来充好人的!

  已经大半崩解的拳锋,就借被骨剑掀飞的转势,反手重重轰在曲无量僵硬的脸上:

  “道标……还你!影鬼还来!”

  什么道标?

  曲无量纵有天魔体系加持,也是被这一重拳轰得扭曲脖颈,整个脸面都被轰向了另一边。

  而就是这一刻,已经有些变形的视界中,又见明月悬照,穿过云楼树的枝桠,照亮一处灰蒙无底世界,些微光亮,洒下的枝影,通向不可测的深处。

  明月神通,观照万界。

  而这是……永沦之地。

  这就是在他成为无量虚空神主之时,驱动他闻讯而来的执念。

  也许已经湮灭,可在那尚未磨销的根性之中,真的片痕也无?

  这就是路啊!

  是可让纵横剑意切入、寻觅的路啊!

  是影鬼要在你心里开凿出的路啊!

  你给我一枚道标,我还你一道坦途,只是你难道就不欠我什么?

  天魔法度的层层包裹之下,分明响起一声低吟。

  与之最早接触的,不是最近的余慈,不是深渊之上的造化剑仙,也不是全力赶来的叶半山和昊典,而是同在天魔体系之中,已临近湮灭的灵纲剑图。

  剑图重又在帝天罗手中化光冲起,在地心深渊深层闪耀。

  直至此刻,混元雷槌与骨剑对冲的冲击波才真正扩散开来。

  余慈形神便在狂飙中湮灭,动荡的虚空中,狂暴沸流足以扫平一切,就算重塑出片断形神结构,也被瞬间碾碎。

  只有愈渐虚缈的拳意包裹着一点儿灵光,起落沉浮。

  这就……结束了?

  余慈哑然失笑,在他意念尽头,是道境天宫轰然开启,是诸天神明列布,是天音丝缕,天花乱坠。

  道途接天,吾心与合。

  可是,恍惚中,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一声虚缈不定的剑吟,更悦耳呢?

  倏乎间,道境摇动,神明纷飞,胜景流散,只有一道开天辟地的剑光,映入眼帘,接入胸怀。

  斩!

  斩破深渊黑暗,斩破激荡沸流!

  斩!

  斩破无量位、夜摩印,斩破天魔枷锁!

  斩!

  斩破人心鬼蜮,斩破生死劫关!

  斩!

  斩破世间不平,斩破污浊颜色!

  斩!

  斩破一切软弱、不安、低落;斩破一切虚假、混沌、迷浊。

  斩!

  剑吟之下,谁我与共?

  尾声 生死当下 继往开来

  开天辟地的剑光,瞬间撕裂了中央深渊,也撕碎了九宫魔域的根基法度,一时群魔辟易,天魔体系也是全面受挫。

  也在此刻,在炫目剑光中,重塑形神的渊虚天君气机舒展,如日月行天,明辨光影之别,洗炼心神境界,最麻烦的心魔大劫,就在刚才的生死转换中,安危渡过。

  至此大局定矣。

  功成身退?何功之有!

  造化剑仙可从没有这么想过,他纵声长笑,面对剑光,不退反进。

  这一刻,他已经没有了骨剑,但他有拳头。

  他不用去看剑光中那位熟悉到生厌的面目,只是用拳锋去感受。

  从今日起,他再不用剑!

  剑光依旧声势煊赫,扫荡千里万里,所向披靡。

  然而造化剑仙偏是能够在如此声势的剑光中,寻找到剑刃真身所在。

  拳剑交击。

  彼此的力量都是渗透过来。

  造化剑仙没有想过要阻止对面什么,反过来也一样。

  唯一交迸的只有由始至终都没有变异的根性。

  在这一点上,造化剑仙自认为比曲无劫更有资格。

  ≦一拳一剑,许多事情也就清楚明白。

  刹那间,对面剑意移转,如庖丁解牛一般,从法则层面切过,无数人耳难闻的“绷绷”之音连响,

  造化剑仙后移,剑光持续推进,却再沾不上他的衣角。

  他退到架起的虹桥之上,往支离破碎的深渊中,看了最后一眼,就此转身,再不回头。

  也是在聚仙桥,李伯才挥了挥还没有用上的宝剑,忽地随手将其甩到滚滚云气深处,便在其他人瞠目结舌之时,突然飞起一脚,将他最看不顺眼的张衍,一脚踹下云端。

  然后是彭索,连灵矫都免不了。

  “都滚蛋吧,我们这里不收剑修!”

  再飞脚之时,却是被万腾山挡住:“慢着,我喜剑阵,更甚于剑。”

  李伯才微愕,随即失笑,揽过万腾山的肩膀,一起回头,看向正从远方虚空,缓步而来的造化剑仙。

  而此刻的灵纲山方向,剑芒飞遁出入,密密麻麻。

  十个时辰后,造化剑仙以聚仙桥施展绝大神通,强行分陆划界,携造化、凌霄、天尺、飞电、千重五峰,并半边灵纲山脉,以及数千弟子,破空直入东海深处,东海海啸,三日方歇。

  此后数劫,缈然不见其踪。

  “这是要变天啊!”

  在参罗利那头顶,九宫魔域的结构四分五裂,八帝魔主法相逐个崩毁,肆虐已久的魔潮,便在那一道扫荡寰宇的剑光之下,轰然流散。

  它都本能地沉潜气机,向葬星中心降下。

  太玄魔母师徒的镇守的“七祭五柱”体系,实在严密非常,若非他趁着巨变的机会,打了个冷不防,还未必能顺顺利利地闯进来。

  可就算是进来了,感觉也好不到哪儿去。

  且不说外面,突然就翻了盘的大局,还有那和入剑吟之中的,让他也为之心悸的绝代剑仙。只看此时的外道体系,就可谓内外交迫:

  仍察不出病因的“瘟疫”肆虐,以七祭五柱体系为代表的各方法则体系渗透。

  在之前,参罗利那会高兴,当外道体系足够强势的时候,足以魔染一切。

  可现在,复杂多发的法则体系变异,只会让麻烦进一步扩大,更难找到源头。

  要对付这种麻烦,必须速战速决,所以参罗利那在重归葬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开魔意,席卷葬星内外。

  在此威煞之下,合他魔意者生,悖他魔意者死。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有时外道魔国之间彼此征伐,犬牙交错之时,也是用这种方式,区分敌我。

  然而……然而没有作用。

  参罗利那愕然发现,在他魔意覆盖范围内,每一种属的外道都是响应,亿万个体,仅在意念反应层面,不像有任何问题。

  他随即换了种方式,在法则层面扫描。

  这才发现了些端倪。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是用了极为高深的符法拟化的手段,其所拟化的东西并非生灵,却有生灵的基本反应,在血精源木、千毒龙这些灵智本就不高的种属之内,正是合用。

  而在火瘟、刀蚁这种集体性极强的种属范围内,只要反应逼真,也能混得下去。

  这是纯粹物质层面的法则聚合,看着活蹦乱跳,其实本质上都是死物。

  魔意扫过,怎么会有反应?

  说到底,所谓的“瘟疫”,就是这些拟化外道魔头的法则碎片。

  还有就是,因为这些“法则瘟疫“的侵入,多多少少改变了葬星运转的方式,很多微妙的别扭细节,就此呈现。特别是在前面动静法则加速的进程中,包括葵阴魔巢都受到“污染”,这甚至影响了新近生成的一批外道种属。

  要想纠正回来,麻烦大了。

  而他很快明白,真正的麻烦还远不止于此:

  随着多方体系的侵入,葬星这处外道体系的核心,也难有安静。

  此时,太玄魔母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动静神通重又袭来,如果只是由外而内,也就罢了。可问题是,在这一刻,与之相呼应,葬星内部多处,忽然就有无数张活灵活现的猫影,凭空显化。

  这是……

  参罗利那罕见地目瞪口呆地看那些虚空变幻的猫儿,在葬星之中行卧奔伏,姿态各不相同,相应的却是层层封禁显化。

  与葬星气机相通的身形猛然一窒。

  荒谬之感袭来——这太玄师徒,在他的核心重地,预设了阵禁来埋伏他!

  参罗利那切齿冷笑,却又不能不花费心力扫除干净。这些阵禁威力倒也不是特别强劲,可是布设的位置往往都是要害之地,清除起来特别麻烦。

  偏在此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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