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正面对抗的话,理论上就只能出彻底压过太霄神庭的力量,一举击垮。
可这种力量,想也知道非人力所能及。
全盛时期的陆沉,或许可凭灭元锤尝试一下,可就算成功了,得到的也是一片废墟,反震之力,也足够他消受。
参罗利那的无光七劫,纯以直接破坏力论,还要逊色一筹,就更不用说了。
极祖也尝试过,加深法则衍化的层次,利用渊虚天君天人九法修持上的缺陷,促使其内部崩解,可对面的回应,竟然也是水涨船高,几乎是每一次对撼,其法则衍化的深度、广度,还有结构层次上的完整度,都有提升。
非但没有达到目的,倒把“磨刀石”的作用,挥了个淋漓尽致。
这样确实不行。
极祖也是过来人,知道渊虚天君连渡数重天劫,眼下又把心魔大劫放开,内劫当成外劫过,别的不说,在意识层面,很可能已经进入了一个“妙不可言”的玄妙境界,正是对天地宇宙的认知增长最为迅之时。
不能再这么资敌了……
客观地讲,其实魔染真是个好办法。
渊虚天君把心魔大劫“放出来”,固然是气魄了得,但要由外而内动手脚的话,此时正是大好机会。
参罗利那确实也有这个能耐,虽然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无量虚空神主才对……
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一旦实施,重心就将归于中天战场,也就代表着,把主动权双手奉还给参罗利那……
太霄神庭什么的,到时候,说不定就要被成了眷属的渊虚天君双手奉上。
他可不认为,参罗利那会转交给他。
无光魔主再大方,也是有限度的。
想来,参罗利那看他,也是这么个思路。
两边都是投鼠忌器,可事情总要解决。还好两边都是气魄过人之辈,各自沉默片刻,便由极祖先打破了全局:
“如此,本源之力归还……”
“太霄神庭当为极渊你所有。”
“渊虚天君是魔主你的眷属。”
“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都给你便是。”
“如此甚好。”
两人之间终于是达成了协议,交流中,极祖倒是察觉到,参罗利那似乎要走“长线”,并不急着在短时间内见分晓,对一位寿元无穷的强者而言,这不能为错,可是,以现在真界的状态,你参罗利那的自信从哪儿来?
暂时按下心中疑惑,这时候,极祖又和渊虚天君七八个回合过去,确认了这位确实是打不动的龟壳,他的心思也淡了,意念更多地移向了中天战场。
如今,无量虚空神主已经当仁不让地接过了主攻权,黑潮层涌,弥天盖地,亿万天魔、魔修,甚至还有裹胁而来的此界生灵惶惑、绝望的巨量负面情绪,大有淹没云中山,冲开三十六天的势头。
参罗利那、罗刹鬼王虽然都未尽全力,可是在外围的压迫感也是十足。
可是,在萧圣人的主导下,八景宫也当真是擎天一柱。
任他黑潮此去彼来,云中山、三十六天、云外清虚之天都是浑然一体,云气垂流,祥光化现。
近十位地仙大能聚力,气机相通,法门互鉴,再通过“三十六天”迫出来,最后由萧圣人修正、分流,就算黑潮借着旧有法则体系的“地利之便”,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涉入玄门体系中来,却始终难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当空依然明月高悬。
只是,在明月之畔,勾陈帝御法相被极祖破坏,明月周围,没有了防护,交战的余波,已经可以对其形成杀伤。
更重要的是,外围明月照影,也就是渊虚天君的心魔大劫,已经被无量虚空神主黑潮覆盖,虽然那位还没有分心攻伐,可自然就有混乱的元素渗进去,化入劫数之中,渊虚天君背负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参罗利那若能找准切入点,确实有一击成功的可能。
话又说回来,他这里其实也有机会的……
一念甫动,极祖关注的焦点就生了偏移,不再纠结于如何攻破那层“明光龟壳”,也再不关心法则层面渊虚天君的进步和变化,而是以魔门心法,搜检对方情绪意志层面。
他也可以在心魔大劫上做文章的。
在灵昧修持上,极祖受限于体系,算是短板,但那也要看和谁比。
渊虚天君现在心魔大劫未过,两边还真不是一个层次。
渊虚天君既然要拿他当“磨刀石”,就是有所欲求,一有“欲求”,就是把柄。
极祖隐约有所感。
不过,是他的错觉吗,当他的意识进入情绪意志层面之后,照过来的“明月”光芒,倒是越地冷澈了。
极祖终究是真界最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一念既生,就知有异。
视线移转,恰和渊虚天君同样冷澈的目光相对。
大概是情绪意志层面对接的缘故,极祖可以极其清晰地感觉到,渊虚天君此时的意念:
“塘心你好。”
“……”
余慈确实在盘算,只不过,不是盘算什么“磨刀石”,而是在盘算一处“水潭”,一片“镜子”。
极祖的反应开始变得平淡了,也许他本人不觉得,或掩饰得很好,不过,当下两人气机在法则、意识、情绪等多个层面绞缠在一起,余慈总能有那么一点儿判断。
也许是准备了什么后手……但这不重要。
余慈现在只是关注,在“塘心”,不,在极祖的眼中,他是什么模样呢?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特别的。
至少在玄门体系中是如此。
每一个人的先天秉赋,后天经历都不相同,最终形成的整体的“印记”也是各具特质。
但这份特殊的“印记”,其实不是那么好把握的。
毕竟,在茫茫天地间,在混浊尘世里,没有一个能够观照这份形而上的“印记”的镜子,人们只能自己摸索、感悟、判断。
所以,自觉、自察永远都是修行中最难的一部分。
此时的余慈,在自我的认知里,自然就是那“中天之月”,悬照天地。
这没有什么疑问——明月象征的,就是他的根性本质。
如果连这个都不明确,不如现在就抹脖子算了。
可是,人终究不能只靠“根性”活着。
羽清玄不是说过么:人之初心也会变的。
“根性”只是一个基础,只要生长在天地宇宙中,就必然在天人九法的作用下,形成复杂多面,光影纠缠的独特结构。
这才是驻世的根本。
也是一切内外劫数借以侵蚀、破坏的介质。
余慈要做的,就是将这此“介质”,打造成一个攻不破的堡垒,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完美结构。
这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地仙成就,才是天人相搏的起点,这个“独特结构”,就是天人角力的主战场。
余慈不会有一步到位的想法,却有着精益求精的心思。
所以,他找上极祖,用这一场战斗,让自己的根性、本能活跃起来,由内而外,照穿照透。
同样的,他也把极祖视为“水塘”、视为“镜子”,从极祖身上得来结果,加以参照。
如此,从各个角度、各个层面,内外互见。
而如今,他倒是现,只一个极祖,似乎还不够。
中天战场,参罗利那的意志隐藏在外围黑潮之中,
对明月之中,那个隐身不见的大能,参罗利那有着自己的判断,这份判断,其实和极祖不谋而合。
真正的强者,堂堂正正出来就是了,藏头露尾,不是修为有限,就是别有牵制、忌惮。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别人就是猜到了,恐怕也是顾忌重重,可参罗利那有足够的底气,应付一切变化。
反正,那边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上善印”出来了。
此时,八景宫与无量虚空神主战得如火如荼,本来对付渊虚天君的大好局面,也几乎错失。
还好,它来了。
杀劫便在黑潮中孕育,无量虚空神主压根儿不理它。
任它吞噬百万、千万计的天魔,甚至是魔门修士的灵性,化为杀劫的威能。
在黑雾深处,“屠灵魔眼”缓缓睁开。
血光漫染黑雾,最终透雾而出,尽情吞噬月光的领域。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使得萧圣人都扭头去看,只见月光渐沉,仿佛有混浊的血水,倾倒下来,要注入到明月中去。
刹那间,当空明月,整个都像缩了一圈,且颜色受污,眼看变成一轮“血月”。
萧圣人手指将击叩心钟,但又停下。
便在此刻,已经昏蒙的月光摇而中分,如月门,如卷帘,人影从中踱出,面目恍惚迷离。
细看去,又似有一朵青莲在脑后盘转,顶上清光如水烟,袅袅而动。
对上对方眼眸,似空洞无物,又似内蕴着洞天世界,道境仙宫。
一则为死,一则为生,往复变化。
参罗利那微怔: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可又觉得好生眼熟。
邪门儿!
但此时此刻,已经不可能再收手,一念落下,“屠灵魔眼”彻底显化在中天世界,魔焰滔天。
道人悠悠叹息,一听便知,这就是那“拜尔所赐”之言的源头。
但这回,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随着叹息消逝,模糊的面目,渐转清晰。
第二百零三章 钉头七箭 星火长河
也许此时全天下的修士都在瞪大眼睛,想看看这位神秘的道人,究竟是哪个,但这里面,肯定不包括参罗利那。
因为就在道人的面目变化之时,其脑后青莲之上,清光入空,袅若水烟,荡涤浊流,顷刻间便将“月轮”周边污血颜色扫除一空。
很显然,这是第一等的降魔神通,对参罗利那的血污魔气,直有立竿见影之功。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参罗利那虽然不屑于道人藏头露尾的行径,可有了极祖前车之鉴,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这一手降魔神通还不放在他的眼中。
然而,正是在水烟入空之时,它直视了道人的双眸,以它不毁不坏的心志修为,竟也莫名恍惚,那恢宏的道境仙宫,也仿佛在眼前扩展开来,将它包围进去。
云浮鹤飞,道韵悠悠。
参罗利那立时就想到了,渊虚天君最强大的无上神通之一:
万古云霄!
但,这是假的,类似于幻术。
参罗利那无比肯定,然而感觉之真实,让它有些莫名其妙。
到它这个境界,只要明确了幻术,什么幻境神通都毫无意义,识真破幻,等闲事耳。可是,这次感觉不一样,虽然“感应”很微小,却仿佛就生在身上一般,真实不虚。
怎么回事……
参罗利那被这感觉弄得有点迷,然而很快,它在其中,看到了另一个“参罗利那”。
它骤然明白过来:
本源之力,这是它本源之力传递过来的感觉!
也许是渊虚天君封锁得严密,也许当下虚空环境过于恶劣,很多早已生成的信息,曲折变化,此时才传递到心中,让它逐一明白过来:
这并不是当前生的事,而是一段时间之前,自家“本源之力”的经历。
当年在太霄神庭的那具本命分身,定是被渊虚天君和这道人打入道境之中
此间整个世界,都对它那本源之力,有着满满的恶意,天然就是势不两立,一旦栽入道境,本源之力就是烧蚀破败,仿佛被扔进了强酸池中。还有那诸天仙真,道法雷霆如雨洒下,直把本源之力轰得湮灭无存。
只是那时的本源之力,表现出了绝不合时宜的强韧姿态,不管受到怎样的伤害,最后都能恢复过来,也就遭来进一步的轰击打压。
毫无疑问,让参罗利那看到这种情形,就是折辱。
而现在问题是,目前这情形继续推衍开来,要比折辱的后果严重百倍。
一念既生,参罗利那便心叫一声“不好”,此时是万万犹豫不得,天裂谷这边魔意冲霄,漫天红透,已经是不顾一切加力,隔着亿万里,要将道人打灭,以绝其后手。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
它已经不可能阻挡道人的秘术。
事实上,道人让它看,就是因为,秘术早已经准备好了!
参罗利那的心神似乎受了某种牵引,在道境中游荡,不多时,它就看到,道境之中,某处宽敞地方,已设一坛,坛上以秘术抽丝,制成一幡。
幡上就有它形痕印记,都是在道境中崩灭、复生时所留。
坛下七位仙真呈天罡北斗站位,齐颂咒文,道境天地中,玄符秘文齐齐加持,随仙真咒成,化为凌厉之真意。
“夺!”
如弩矢出匣,作为秘术支撑点的七位所谓“仙真”,真意化箭,连续七击重击在灵幡之上。
灵幡摇动,随后竟是融解,化为阴柔渊沉之气,破开道境,望空而来。
一旦出离,正好与盘空而转的清光水烟相合,非但不相干扰,反而更加明透。
见到这幕情形,参罗利那再也忍不住咆哮起来:
“钉头七箭书!”
所谓“钉头七箭书”,在真界也可算是凶名昭著。
本是玄门变化巫门咒法而来,是一门极高深的禁劾诅咒之法,而且修为境界越高,威力越大,其实有伤天和,多有承负。
可是谁也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一个要人心惧神丧的致命手段。
参罗利那担心本源之力落入大敌之手,不就是担心此类变故吗?
“可恨哪!”
不管参罗利那如何震怒,也都是迟了。
清光水烟刷下,全不着力,轻描淡写地扫过中天之上,刚刚显化未久的血眼。
这血眼是参罗利那“屠灵魔眼”所化,最是污浊凶暴,可是面对这仿佛随时都会蒸掉的水光,却是木愣愣的全无反应。
参罗利那不是不想躲,而是这种咒杀之术,在动之间,已经锁死了气机联系,更有咒法之秘奥,躲了也没有意义!
当其时也,不管参罗利那再怎么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水光切过“屠灵魔眼”,内蕴的咒杀之力,汇聚道境真文道韵之力,掺入此界混乱天域环境的杂气,对它而言,就是能烧透灵魂的剧毒。
“屠灵魔眼”连半息时间都没能坚持,直接就被洞穿,咒力顺势掩杀过去,亿万里的尺度,对咒杀之法来讲,真的不算什么。
天裂谷中,参罗利那厉啸长啸,震波所及,覆盖一界的虚空黑潮都在抖荡,天裂谷东西两岸,又是轰然坍塌了数千里长的一段。
可也在这一刻,参罗利那凶陋血红的复眼闭紧,血流如河,倾泄到谷中去。
参罗利那十七长足,出烦躁的“卡卡”异响,肉身上的伤损,很快就能恢复,然而“屠灵魔眼”这一个修持了数十劫,几乎无往而不利的杀伐神通,就这样给破掉了。
道人这一手运用得也极是狠辣,没有用本源之力的本体,而只用了留在道境中的痕迹。
因为以参罗利那牢固的根基,就是想用本源之力咒杀,也要花费极漫长的时间,当前肯定是缓不济急,而且,以参罗利那的强横,也可能拼着受到更严重的创伤,趁气机相接时,强行夺回。
事实上,参罗利那确实是想这么干的。
如果那一刻,显然在道境中的,确实是本源之力本体,拼着重伤,它也要撕裂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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