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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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8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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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杨朱的诛神刺徒有其表,极祖的手段自然丰富许多,如今之计,就是先将此人禁锢,再仔细研究一番。

  至于杨朱失踪,可能给北地带来的乱局……

  蓦地,尖啸声起!

  域外星空声波无法传导,然而冻寂魔国内部,多有衍生出来的介质,一时音波激荡,小半个魔国都摇动起来。

  但见寒潮中央,杨朱不管不顾,嘶声长啸,身内身外,气机如燃,任寒气喷涌,却无论如何都近不得身。

  极祖为之沉吟:打破平衡,甘受魔染,这个……

  一念未绝,杨朱倏然以掌做剑,平空斩出,汹涌寒潮,蓦然中分。

  第一百四十章 战场置换 釜底抽薪(三)

  剑意所及,动静法则控制的扭曲状态,被一剑斩破,冻寂魔国摇动。

  但这一击,根本没有抓住“谢康令”的真身,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相较于漫天飞舞的剑气,极祖更关心杨朱如今的状态。

  他深知,一切都是从“打破平衡”开始的。

  刚刚才确认了杨朱立足于“中间地带”的状态,这是杨朱在身遭魔染之后,仍能够以“四明宗主”身份,立足于世的关键。如若不然,要么他就是一个人见人诛的魔头,要么就是在艰难的挣扎中无声无息死去的可怜虫。

  就此事而言,杨朱做得近乎完美,调理的平衡,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如今,一系列的平衡被他主动打破。

  此时再回头看,杨朱前面的作为,分明就是为了在“平衡”的两端加上更多的份量,这样,如果‘操’作得当,自然可以获得更为强大的爆发力,也足以获得更惊人的杀伤。

  可是,杨朱难道没有搞清楚,此时此地的爆发,几乎毫无意义?

  打掉他的支点,确实是一着棋,但这种兑子式的棋路,算算两边的价值,就知道,并不对等。

  站在极祖这边,“谢康令”确实重要,他将谢康令的形骸安置在华阳窟,一方面是以其间的魔气祭炼,一方面也是在北地三湖安‘插’一个支点,以排布耳目。本劫以来,进展甚好。

  比如穹庐社,本是元始魔宗尚在时,打入北地三湖的钉子,元始魔宗分裂后,便是半**状态,近年来穹窿神君和魔门东支走得很近,极祖看在眼中,便层层渗透,将其渗成了筛子,噬原虫一事爆发后,顺势一推,穹庐社便等于是废掉了。

  近来魔门东支在拦海山发力,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想平抚余波,适应变化后的新情况。

  极祖正是用这种方式,即使不曾真正亮相,却在北地翻云覆雨,占尽先机。

  此外,要取上清三十六天,“谢康令”也是个很必要的抓手。

  极祖看重“谢康令”,可站在杨朱的立场上,又绝不应该做出这种选择。

  面对逆势,杨朱选择了入魔,再用太渊惊魂炮和诛神刺的手段,提升威能,且不论结果怎样,打破的平衡不可能再转回去,后面他要怎么做?四明宗要交到谁手里?

  极祖都能想到的,杨朱又怎么可能‘弄’不明白此中的轻重?

  事有反常必为妖。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能控制得住就好。可问题在于,杨朱这种层次的对手,又哪是可以轻易控制的?

  杨朱决绝入魔,别的不说,其身中身外魔意的共鸣,相较于之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冻寂魔国临时修改了天魔化生的法度,但杨朱这份魔意共鸣,在层次上,又要高过所谓的“化生”。

  天地宇宙中,一切天魔,都要遵循这份“魔意”,因为这是因循于元始魔主、成就天魔族群的根本。

  极祖与之相较,则确有不如。

  到了自在天魔的境界,任何一个有野心的魔门中人,都会让自己尽量与之保持距离,否则,与那些末法主,又有什么两样?

  话又说回来,到这一步,就是大部分末法主,都不会去做,这种共鸣,更像是“融解”,稍一个恍惚,便再无自我可言。

  杨朱之前已经抛离了界域,可如今,界域不立而自成。

  随魔意共鸣而起,魔潮就是他的界域。

  界域既成,便证明,杨朱的灵明未失——长生界域最根本的要求,就是“不疑、不惑、不由他而自知”,心思‘混’乱的修士,修为再强,也是界域难成。

  界域之中,太渊惊魂炮的法度,又一次展现出来,再配合诛神刺的宣泄,现在杨朱虽然往来斩切,乱七八糟,却是达成了一种动态的平衡。

  也许停下,就是他彻底入魔之时,可在此之前,谁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极祖继续观察,按理说,只要堵住这个宣泄渠道,不用多,只一次,杨朱可能就彻底完了。

  但理论就是理论,杨朱虽没有进入真实之域,剑意也不纯粹,可在穿透力上,已经将太渊惊魂炮的威能发挥到了极致,要堵住,目前的冻寂魔国做不到。

  况且,杨朱已经渐渐适应了魔意的共鸣,正利用魔潮中亿万天魔的感应,搜检他的位置,想藏身的难度,越来越高。

  极祖也是乐了——怎么说杨朱也算是宗师之身,竟然搞这些无理手,而且还真把他‘逼’到这种程度!

  那么,这样又如何?

  冻寂魔国扩张,瞬间扩大了三五倍,轻而易举地将甘诗真那边的战场也圈进来。

  再这么乱七八糟斩下去,说不定下个挡在他剑锋之前的,就是甘诗真!

  剑势倏止。

  杨朱蓦地停身,凝立在魔潮中央,双眼微瞑。如果往前推十余息的时间,他这么做,青衫飘飘,意态自若,想必是潇洒好看。

  可如今,他已然入魔,纵然保得灵明,可身中遭亿万天魔魔意洗荡,由形骸而至神魂,每一寸、每一个角落,都在向不可逆的方向转化。整个身躯都膨胀了一圈,撑得青衫‘欲’破,发髻散开,皮肤之下,有一层幽光闪烁,偶尔照透了,连内层的骨胳、脏腑都隐约可见。

  极祖看得分明,其形神结构,确实已然非人……不过,他嘴里嘟嘟哝哝,念什么呢?

  杨朱眼下这状态是极度危险的,宣泄的渠道暂时封闭,魔意汹涌,灵明便如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也许,他是想着故技重施,通过再一次打破刚刚形成的“动态平衡”,获得极致杀伤?

  极祖控制着“谢康令”,在冻寂魔国中藏得更深。

  这种手段,可一而不可再,况且,如今的杨朱,最为欠缺的就是准确性!

  另一边,由于被圈入了冻寂魔国,甘诗真很不适应,相反,作为主战力的具多罗,却是如鱼得水,得以借助扭曲的虚空环境,展现他千变万化的能耐。

  由此,他得到了交战以来最大的战果——寻隙而入的一记背后穿刺,极致发力,首度突破了定心簪的防护,几乎将甘诗真的背心捅个对穿!

  若非甘诗真反应迅速,连脊柱都可能被斩断。

  第一百四十章 战场置换 釜底抽薪(四)

  即使遭到如此重创,甘诗真也是一声不哼,不给杨朱带去麻烦。

  极祖倒是兴致盎然,这两位在坚持什么呢?

  略一转念的功夫,他倒是又发现了异常。

  杨朱的喃喃言语,凝成了迥异于寻常音波的独特信息,借刚刚剑势乱斩的效果,穿透了已经不那么严密的冻寂魔国,投入缈远虚空。

  至于去向,是直接打入了法则层面。

  由于涉及灵昧一脉,追索时多少给他带来些困扰,而捕捉到之后,解析也要花点儿时间。

  最后他确认,这是走入了生死法则的一条衍生脉络,类似的脉络,是玄门常驻的“地盘”,不适合魔门涉及,杨朱若要勾动其中力量,说得过去,只是,好像有点儿眼熟?

  不及分辨,这条信息分明已经与相关脉络之上的某个意识相接,微幅的波荡和反馈传递回来。

  这一刻,三方的意识,透过相应的法则脉络,碰撞在一起。

  那边的反应也不是特别迅捷的样子,似乎和他一样,有些愣神。

  此时,战斗状态下的极祖,反应自然要快过一线。虽然不是神主,玩不了布网天下,亿万里交战的把戏,但立世数劫,身为魔门修士第一人的最有力竞争者之一,他自有神通。

  当下神意激荡,似攻还守,布下屏障。

  这就是一个态度:

  我们这边做事,无关之人,不要牵涉进来!

  他也是故技重施,就像这些年吓阻意图进入华阳窟“探险”的人们一样,亮出了修为境界,却掩饰了自己的身份。

  别看这里打得不可开交,却一直在冻寂魔国控制之下,出了魔潮范围,没有谁能看出端倪,就算以杨朱现在的状态,也别想破坏。

  他有这个自信。

  然而,对方的态度,也是出乎意料地坚决,最初的愣神之后,意念循法则脉络切入,且是玄妙无方,对魔门法度的理解,更是远超出他的预料。

  极祖立下的神意屏障,其实已经是真实之域的层面,虽筑基于魔潮之上,却自拟法则,如地堡坚牢。

  可对方来得更是飘忽。

  在最终受险之后,竟然直接绕过了相关的法则脉络,以一种惊人的搜魂秘术,追着杨朱的意念特质,以及其丝缕欲求之想,瞬间漫过亿万里虚空,如黑潮、如暗流,无声无息而来。

  “这是……天欲妙染搜神法!”

  亿万天魔所构的魔潮,毫无抵触之意,概因它们多年来“他化”而得的情绪心念,正是此搜魂法门借力之阶梯。

  天魔本无心,他化而得之。

  根基都是虚无,又怎么能够驾驭呢?

  对方正是用这一渠道,借着域外最为常见的天魔族群,几次跳转,就绕过了极祖的防御,将可观的力量投放过来。

  可这股力量投放之初,似乎是也“惊”了一记,浩浩荡荡扑来的气势,骤然一挫。

  也怪极祖在真实之域的阻隔,把自家身份藏匿得太好,对面就算做过一定的准确,也显然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如此的“大场面”,

  不过,如果让这位就此知难而退,未必也太理想化了。

  这股力量只是变得更晦涩了些,在魔潮中载浮载沉,出入不定。虽然不那么强势,却依旧摆出了不甚友好的架势。

  冻寂魔国不会允许如此外力,在自家腹地兴风作浪,自然形成绞杀之势。

  可问题在于,这种力量所作用的层次,总是与冻寂魔域所控制的领域有那么一些“游离”,准确地讲,就是在魔门体系最少涉及领域之一的情绪意志层面,往来弄影。

  情绪意志大半属于灵昧法则的脉络,而众所周知,天魔是没有灵昧可言的。

  元始魔主据天魔而搭建的体系,自然也就没有“灵昧”的位置,就算魔门修士历代以来,对此多有增补,但也是天然的弱项。

  绝大多数时候,魔门会将情绪视为六欲浊流”的主要成份,是摒弃的对象,而将相关的精进意志划入“超拔”的范畴,这其实也是对修行体系缺陷的一种妥协。

  同样是魔门手段,对方所依存的,就不可能是灵昧法则,而是另辟蹊径,在超拔与灵昧的交缠中,寻找了一条抵近“灵昧”的捷径。

  沿这条路走下去,偏左一些,就是在超拔之法上多走一步,就是魔门传统的极致;偏右一些,在灵昧之法用心,则极可能是脱出现有体系的一条新路。

  “这事儿有趣啊!”

  极祖讶然失笑,明明是走的玄门路数,却招来了魔门强人,而且观其法度,就是现在几己湮灭不闻的“本义派”心法,唔,是五通……不,应该是欲染魔主的修持法门!

  九玄魔宗?西支?还是北宗?

  很快,已经人才凋零,几乎快被自家的冰雪魔宫吃掉的北宗,便给排除了;

  九玄魔宗近年来走的是与他差不多的“贯通三脉”的路子;

  那么就是西支,里面颇有一些抱残守缺的老顽固……或曰野心家!

  是了,东海之下,九宫魔域,只是对付陆沉之前打的马虎眼,不过,里面颇是出了几件奇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谱了。

  冻寂魔国依旧与新侵入的力量较劲,这股力量搅得魔国之中,法度紊乱,极祖知道,这是因为他真身不在此地,很大程度上借助魔潮之力,凭空化现魔国,导至出现根基不稳的情况。

  两边的法门无所谓高低,但在这种形势下,对方更易于借力。

  而这也证明,对方在境界上,和他的距离已经相对接近,至少,比现在频出无理手的杨朱,要强出不止一筹。

  变数频生啊。

  一声概叹之后,他当先发言:

  “幻荣啊,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极祖安好,晚辈拜见。”

  魔潮中,纤瘦白影显现,那是幻荣夫人凝出了虚影分身,对着冻寂魔国深处,款款一礼。

  都是魔门体系中人,彼此知根知底,大家没有必要掩饰什么了。

  极祖没有让谢康令出面,也没有学幻荣,弄个分身之类,他有这个资格,甚至还有闲情评点两句:

  “古早之时,本义派与见行派冲突,我虽未亲身经历,但就本心而言,我是站在本义派那边。本义派看似尊古薄今,其实尊重的是魔门全盛时期,万千气象,百家争鸣的活跃状态。

  “而见行派的思路,未免就太过狭窄、现实,这也是无量派系在魔门一家独大的后果。若不是大梵远在血狱鬼府,另起炉灶,说不定连这个都要抹掉……可惜啊,百家千宗各自注疏《太元天魔根本经》的盛况,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幻荣夫人浅浅一笑;“极祖明鉴。”

  “莫要夸我,下面我说的,可能你就不爱听了。不说别的,只论秽渊、无明、欲染、无畏、寂妙等五魔主尊位之法度,我更赞同五通之说。”

  “哦?”

  “往来不穷谓之通,从秽渊而至寂妙,对应的,是修行的五重境界,亦即超拨之脉络。更合乎魔门根本法理,以此为本,才能夯实根基。

  “而以欲染为主,则先期就将重心放在人心意志层面,虽然早早就能触及到‘灵昧’之根,但失之操切,便如魔潮中这些小小魔头,大浪一卷,任其他化了多少情绪念头,都要冲刷殆尽。

  “你我之辈,固然不想局限在这牢笼之中,但该做的功课不做得圆满,就算出去了,又能飞多远?”

  此言既出,幻荣夫人沉默良久,方道:“极祖金玉之言,幻荣谨记在心。”

  由天欲妙染搜神法携来的玄通法力,虽是还在,不见早先的汹涌势头。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极祖稳居魔门最强者之列,岂是幸至?

  几句话的功夫,便将幻荣夫人的气势挫消,也将本来不怎么有利的局面扳了过来。

  幻荣夫人明知极祖的真实目的,可这几句话,诛心得很,她本身的战斗意志也不是太强,不免就受到影响。

  极祖话锋又是一转:“不过,我这些话也许没了意义,幻荣啊……恭喜你得脱圣典名籍,说起来,这也是绝大的造化!”

  幻荣夫人面无表情,又浅浅躬身,算是回应。

  “你既然脱离了一重束缚,能不沾染麻烦最好……”

  这又是诛心之言,且极祖是明知故问!

  幻荣夫人视线在这片虚空中打了个转,冻寂魔国扭曲的法则,还挡不住她的目光,确实是麻烦没错。

  无声叹息一记,她直接切入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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