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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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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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智也清楚了些,不再和本魔阴魔做那些丑陋又凶险的撕咬侵蚀,而是连连催动咒法,利用本命阴魔内预置的控制符咒,意图重新将其压制。

  本命阴魔疯狂挣扎,但在还真紫烟暖玉和预置符咒的双重夹击下,即使仍能对南松子阴神造成伤害,也是在逐步消减之中

  南松子惊魂甫定,却仍对那个古怪的钩索心有余悸:“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已经算是幻法的大行家,可是刚刚双钩撞击,震荡扩散之时,面对那一瞬千变的侵扰冲击,仍是措手不及,尤其是内里幻相丛生,转眼挑惹起心火戾气的奇诡玄妙,让他回想起来,都觉得冷汗……是了,他现在哪有冷汗可出?

  思及此处,他忽又想到,他要夺舍的肉身哪儿去了?

  念头未绝,剑气嘶啸。

  幻阵生就的云雾中,余慈身形如虚似幻,破空杀至,一剑突刺。

  “小辈狂妄!”

  南松子刚从狂乱回神,见此便笑:“若你剑气能伤我阴神……”

  这情绪还未落到实处,雾一般的剑气已经穿透他阴神之躯,没有哪怕一点儿力量落在阴神或者旁的什么地方,而是散而复聚,凝成一束尖锐的剑气,重重打在紫光弥漫的核心处帝玄天

  。

  倾力一击!

  余慈并不知道紫光的源头是什么,可是长年在生死间磨砺的感觉告诉他,这就是他的机会,一个足以倾覆局面的机会!

  对还真紫烟暖玉这类最关键的物件,南松子当然有最周密的防护。可是刚才与本命阴魔丧失理智地撕咬,后面又全力控咒压制,几乎调动了一切力量,包括护持暖玉的森罗真煞,如今仓促之下,真煞回卷,就算是势头强劲,可是余慈以半山蜃楼驱动的剑气,又能弱到哪里去?

  半山蜃楼剑意和解良口中的“仿先天一气”结合,最大的功效就是瞬间实现无比接近于还丹修士的高杀伤!

  剑气束流,抵触真煞,嗡得一声响。这时候就体现出双方的修为差距,巨大的震力从纯阳符剑传入手臂,又贯穿全身。余慈身形不受控制,向后抛飞。

  也在此刻,南松子忽然现,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绝不应该让剑气和真煞在这么关键的位置冲突。也许他能在剑气的冲击下,将还真紫烟暖玉锁在阴神之内,可是暖玉材质并不坚固,两边巨力冲击,它绝对承受不住。

  可现在明白,已是迟了。

  剑气与森罗真煞碰撞之处,紫光剧盛,那是还真紫烟暖玉受到冲击,产生反应。感觉着要糟,在永远失去暖玉和暂时脱手之间,南松子本能地选择了后者。他松开了束缚,以化解冲力。几乎和余慈抛飞的同时,紫光如流星,向相反的方向飞射出十多丈外,又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才停下来。天知道受了伤损没有。

  暖玉乍同阴神脱离,刚刚控制住的本命阴魔便出一声极兴奋的尖叫。

  与之相对应,见暖玉可能受了伤损,南松子真正地暴怒起来,甚至不顾迫咫尺的威胁,阴神周边真煞翻滚,黑色流光乍现,在虚空中便化为一圈若有若无的气芒,转眼追上仍然悬空的余慈。

  余慈仍控不住身体,对危机的敏锐感应倒还保持着。可他目光瞥过,一直都能维持基本平静的脸色就是变了。

  “诛神刺!”

  气芒破空,来势是何等之快。莫说余慈先前没有准备,便是有准备了,面对传说中修行界最歹毒的“暗器”诛神刺,他又能如何?

  这一瞬间,余慈只能作出最基本的反应——抬臂挡住胸口,遮住要害。

  一声闷浊的重音,余慈只觉得手臂一震,随即滚烫,便如被烈火灼烧一般。

  被击中了!

  这个时候,余慈抛飞的势头才尽,他已经飞掼出七八丈外,落地后又滑行了一段距离,只觉得五脏如焚,已是受了内伤。但和中了诛神刺的手臂相比,这点儿伤势又算不得什么了。

  想想至今道基未稳的梦微吧,以她那样的天才,中了诛神刺之后,都险些还丹破碎,余慈比她如何?

  余慈右手按住左臂……呃?

  触手滚烫,热的却不是他的肌体,而是一块藏在袖中的金属圆盘——照神铜鉴!胳膊只是被上面的热量烤着,才有烧灼的感觉。

  不仅如此,筋络气脉都没有任何伤损,只是因为内脏的伤势有些滞碍。传说中,“逆脉而行,破窍而止”的凌厉杀招,没有任何侵入体内的迹象。

  挡住了?那个可以散化气芒,瞬息跳变,可突破一切有形防护的“诛神刺”,就这么给挡住了?

  余慈掏出烙铁似的照神铜鉴,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铜镜外表,难以理解。

  而这时,他听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腔调:

  “混蛋,我灭了你……”

  那是南松子的,紧接着那厮便出更刺耳的嘶叫:“别吃我!”

  颤音之妖异,便是以余慈的胆色,也觉得毛骨悚然。

  第一百一十章 消化

  余慈遥望那边,只见紫光脱离之后,南松子阴神与其本命阴魔又扭缠在一起,烟气聚散波动,似乎要冲向紫光飞落的位置,可在此时,混杂的色彩中,却有一种新的颜色扩散。

  那是黑色。

  这便是南松子神魂中失控的心魔煞气。受“一梦归”的激发,这种要命玩意儿本就在侵蚀着南松子的阴神,只是受还真紫烟暖玉的压制,侵蚀速度缓慢,但此时暖玉被击飞,唯一的障碍不见,当下便迎来一场巨大的喷发。

  且心魔煞气是本命阴魔最可口的食物,这更让阴魔戾气激涌,不管不顾,顶着符咒的箍锁折磨,大口吞噬因失控而四处流散的心魔煞气,同时,也在吞噬着南松子的阴神之躯。

  内外夹攻,又都是最要命的玩意儿,偏偏南松子拿不出任何压制的办法,便是对内里详情不太了解的余慈,也能看出来,南松子这回是真的糟糕了。

  事实就是如此,转瞬之间,稀淡的阴神虚影就完全被红雾黑气吞没掉,甚至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这嘶叫后的诡异静默中,南松子神魂为阴魔所噬,死得不能再死!

  随后,黑气也被红雾大口大口地吞噬。

  随着吞噬进行,红雾颜色愈发鲜亮,有一层流质的血光在外层循环,浓浓的真似要滴出血来。

  即使在近百尺外,余慈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燥热得可怕。

  从此刻起,他面对的不再是因为要夺舍而有所顾忌的南松子,而是一头纯由凶戾本能驱动的怪物,

  可是,之前连发剑气,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便是抽干了血肉,他也只有再发一剑的力气,况且以前无往不利的半山蜃楼剑气,面对这个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的怪物,十成威力也只能发挥出一两成,有等于无。

  余慈深深吸气,视线移到怪物后方,距他约有二十丈远的某处。那里,之前让怪物深为戒惧的紫色光源就落在那里,依然发着微弱的光。

  应该将它拿住……

  余慈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东西太多了。钩索仍在手中,右手则持着纯阳符剑,现在又加了照神铜鉴,一时间累赘得很,可在这种情况下,三样东西,哪个他也丢不得。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需要烦恼了。因为在“嗡”地一声鸣响后,滚烫的照神铜鉴像是有了灵性,从他手中挣出来。

  余慈为之愕然。这是十几年中从未有过的现象。

  低细的嗡声振荡一直在持续,像是有人持续不断地敲击,有着节奏上的变化,好像是在宽广的殿堂中僧道梵呗颂经,似有回声。

  余慈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不过,百尺之外,那头刚刚吞噬掉南松子的血色怪物,明显注意到了这边的变化。

  有那么一刻,四野俱静。

  可静寂也仅是一瞬间的事,受不了沉重的压力,一群先前被困在幻阵中的麻雀像是没头的苍蝇,喳喳叫着,从余慈前方不远处蹿起,飞上半空。

  生灵的躁动就是对怪物最大的刺激。

  红光乍闪,半空中忽然腾起一圈血雾,七八只麻雀齐齐爆裂,碎羽血肉四溅。与之同时,那怪物已经穿透血雾,扑杀而至。

  这个家伙可不懂什么叫生擒活捉、灭魂夺舍,它唯一的念头,就是发泄戾气,毁灭周边一切生灵,再无其他!

  顾不得照神铜鉴了,余慈明白自己必须再赌一回。他按住内腑伤痛,强行催动半山蜃楼剑意,身形化雾,贴地而飞。

  绕过血色怪物,抓到它一直忌惮的紫光源头,这就是余慈的计划。

  一瞬间,他便和血色怪物擦身而过,灼热的气息扑在身上,似乎有烈火炙烤。

  余慈做好了一切准备。

  剑气融入正在散去的云雾中,随着南松子阴神被吞噬,布下的幻阵正在解体。山道上的变故很快就会被观中发现,到时有于舟赶至,他就算赢了!

  只要他能撑过这二十丈、两百尺的距离……

  驭剑冲刺之下,二十丈的距离根本不算什么,两息时间,余慈身形乍隐乍现,已经来到紫色光源上空,俯身抓取,温润的感觉入手,他这才发现,那是一块温玉之类。

  可问题是,那血色怪物在哪儿?

  借着冲力,余慈一个筋斗翻出丈许外,调整了方向,举目望去。周围没有血色怪物的影子,预期中的冲击更没有到来。

  正奇怪的时候,他原本所在之处,厉叫声骤起。

  余慈看到,这一刻,血红的烟雾翻滚着似乎想散开,周边却平空生出一股绝大的力量,形成一圈空气漩涡,血雾便在这漩涡中挣扎,直至一道青光压过了红雾,爆发开来。

  厉叫声嘎然而止。

  余慈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记得往前去。云雾散得更快,将那边的情形清晰呈现。

  血色怪物不见了,只留一幅红莹莹的细纱,蒙在悬空的宝镜上,被山风吹卷,挣扎两下,呼地一声飞起来,远出数丈外,又挂在山道旁的灌木上,迎风摆动。

  没了细纱遮掩,悬空的照神铜鉴显露真容。青光已经收敛,外形没有什么变化,但原本光可鉴人的镜面上,此时却蒙了一层污浊血气,血气正以可以目见的速度消褪。

  或者说,被吞噬。

  血色怪物消失了,而余慈似乎是听到了宝镜欢快的咀嚼声:咯吱、咯吱、咯吱……

  这不是错觉,经过数月来日日不断的祭炼,余慈与照神铜鉴之前已经产生了一些感应,即使还不是太明确,他也能够感觉到,宝镜正“大口”地吞噬着某种力量,再以一种他仍难以理解的方式,散入每个角落。此时的照神铜鉴,像是一块碾磨,碾碎了刚刚吞掉的“食物”,再将它消化掉,像是有一种自我的本能。

  余慈看着悬空宝镜,忽然发现相处十多年的“老朋友”,原来也有如此陌生的一面。

  呆了半晌,余慈又想起一个思考过的问题:

  照神图是那般神异,照彻五十里方圆,纤毫毕现,却不用消耗他一点儿力气,那么,这股驱动照神图的力量是什么?

  祭炼时,照神铜鉴转化真息为“仿先天一气”,这里面提升真息质性的力量,又从何而来?

  现在,他有点儿明白了。

  幻阵云雾彻底散去,余慈站在山道上,刚刚的一连串变故兔起鹘落,从发现中伏到宝镜噬魂,前后半刻钟的时间不到,甚至连周边环境都没受到什么太大伤损。余慈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如今梦醒,却看到梦里出现的物件,现实中,也是存在的。

  照神铜鉴的吞噬消化还在继续,余慈暂放过它。扭过头,山风中,那幅红纱在灌木上摆动,余慈走上前,将其取下。他也猜出来了,这幅红纱,便是南松子真正的寄魂之器,也是那个血色怪物的根基。

  只是现在,南松子血色怪物吞掉、血色怪物被照神铜鉴吞掉,明显经过特殊手法祭炼的红纱,似也伤了元气,此时一条寻常的纱巾没什么两样,便连上面的腻香都淡去了,倒是材质当真不凡,余慈试探着撕了两下,用了五六成力气,都没能拿它怎样。而且,映着天光,红纱上似乎还有一层极淡的花纹,排布很是规律,不知有什么玄妙。

  一个还丹上阶修士使用的法器,又怎么会是凡物?

  而一件东西更是了不起。余慈已经记起了手中温玉的来历。

  当日南霜湖一战后,因为慕容轻烟和赤阴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余慈专门向李佑和梦微请教了她的来历,更由“大洞七变五方真形符”延伸开来,与之齐名的另一件万象宗至宝:

  还真紫烟暖玉。

  此玉和大洞真符齐名,都是万象宗的传宗至宝。相比之下,大洞真符是因为少有的九十一层祭炼和内藏步虚法门而显得珍贵,是人工造就的宝物;而还真紫烟暖玉,却是一件真正的天材地宝,出自造化神工,来历已不可知,但其内蕴的还真紫烟,可滋养肉身、纯化元气、抵御邪魔。贴身收藏的话,对修行速度颇有增益,且不易受心魔侵扰,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当日在南霜湖,陶容被赤阴斩杀,身上并无这件宝物,慕容轻烟只以为是她将温玉放在宗门,现在看来,恐怕是早早便到了南松子手里。

  也只有这样才合理,若无还真紫烟暖玉镇往心魔,在“一梦归”的药力下,以南松子表现出来的状态,未必能撑到今日。

  多了两个物件,余慈又觉得有些拿不过来了。他将纯阳符剑收起,钩索缠在手腕上,感觉着手心两个物件自然挥发出的温热,一时倒是有些头痛了。

  怎么安排呢?

  在与南松子交战时,余慈是满心盼着于舟赶来相助,可是战事结束,他忽觉得事情变得有些尴尬。

  往照神铜鉴那边看,他该怎么对人说呢?难道就说:一个还丹上阶修士欲夺舍寄生,却被我这宝镜给吞了?

  余慈暂时还没有把宝镜的存在告诉别人的打算,碰到今天这档子事,就更别不必说。

  此时照神铜鉴终于“消化”了“食物”,悬空的力量陡然消失,锵锒一声落在地上,转了两转,才平躺下去。

  余慈不免好奇,宝镜吞了那样强大的怪物,又会是怎么一个模样?

  他走上前,将镜子拾起来,不管别的,先呼一声“照神图”。

  青光泛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物用

  止心观中,和余慈比较熟的人都知道,这位极受观主喜爱的年轻人,这两日心情不太好,变得沉默很多,似乎是练功陷入了瓶颈。但这不是什么问题,修行路上,哪有永远一帆风顺的呢?

  所以,相熟的见面都是安慰两句,别的也不会多说。

  事实上,余慈如今关注的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但确实是个极头痛的事:

  照神图,不见了!

  身前的案几上,照神铜鉴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圆而无疵的外形没有任何伤损,镜面光洁如同刚刚打磨过的一般,青光朦朦,映面生寒。

  余慈经过一次长时间的调息,静虑心神,睁眼后,盯着宝镜,心念发动:

  “照神图!”

  一圈青色光雾蓬然扩散,映得室内光影明灭,然而,也仅此而已。

  余慈长出口气,连续两天多次尝试都是如此,他倒是越发地淡定。经过这两天来的观察,他发现照神铜鉴中,祭炼时转化真息的功效并没有变化,只有照神图,像是一场幻梦那样,消失不见,全无痕迹。

  这似乎是与南松子一战的后遗症,可是,经过两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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