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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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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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有收录,只是稍有改动。当强光照入神魂,那显识、隐识、元神三层结构就清晰显现。

  此时余慈已经成就阴神,显识隐识融为一处,界限几近于无,看起来澄清透亮,只有少许混沌未明之处,吃强光一照,也就亮堂起来。这其中蕴含的都是余慈一生以来的记忆,还有无意识中收集庞大纷杂的信息,当真是浩如烟海,无穷无尽。

  理论上讲,余慈阴神成就,洗炼无碍,现在完全可以观照自他出生以来,一切记忆,便是浑浑沌沌的婴孩岁月,亦不例外。可事实当然没那么简单,就算所有的记忆都摆在眼前,全无遮掩,要从浩如烟海的记忆里拿出条理,前后相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混乱本身,也是人心魔障的一部分,洗炼之途,可谓长路漫漫,还好,两年前的记忆没这些麻烦,余慈稍费一点儿功夫,就理出了头绪。

  接下来就是梳理线索,填充细节,这时候才见到玄元根本气法的妙处。原本非常复杂细致的工作,被余慈一句“显化”,就映现到心内虚空中,无数细节依照最合理的方式排列重组,串联一处,以最形象的方式展现出来,几若将当时情形复现眼前。

  苍茫的山林夜色,破败的道观,里面群魔乱舞的怪相,甚至还有呼啸的寒风、起落的枭鸣,都栩栩如生,恍若身临其境。

  看着这一幕,余慈似乎踏入倒流的时光长河里,倏乎间有那么一丝感动。

  情景持续推进,余慈有时代入其中,有时又冷眼旁观,更有甚者,会把当时没弄清楚的情形再倒回去看上几遍,直到完全搞明白为止。

  如此做法,看起来顺理成章,可若不是玄元根本气法神妙无方,还有前段时间,余慈开发出了“解析”这一本命神通,如此千头万绪的细节、元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自发”排列,变化随心?

  猛然间,余慈发现,原来他找到了一个极适合他的修行窍门。

  可惜,这种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洗炼阴神有时间限制,本命神通用得多了,更会损耗本命元气,减损寿元,一段时间后,余慈见好就收,缓了一段时间,才又开启,如是再三,总算将近两年的记忆滤了一遍。

  此时此刻,两年间原本纷杂的记忆像是串起来的珍珠长链,分门规类,整整齐齐,神光返照间,竟有一种韵律之美,令余慈啧啧称奇。而且在不知不觉间,余慈的神魂力量竟是壮大几分,心神清澈明透,神气合流时,大有精进之势。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余慈最初的盘算还是落了空。刚才那段时间,他数尽了两年来碰到的成百上千号人物,也有几个怀疑对象,可再一分析,又尽都否决,来来去去,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怪了,难道那家伙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余慈连连摇头,他更倾向于是自己略去了某个细节,又或者是某个思维上的误区。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想下去了,万一钻了牛角尖,恐怕更难拔出来。

  此时,那神秘兮兮的家伙仍未回来,外界环境依然如故,甚至是更恶劣了。余慈则早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就是对玄黄的担忧慢慢烧灼起来,影响了心境。

  “那家伙说是要去搭救,应该也是心中有底吧……”

  找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余慈慢慢澄静心神,再度进入心内虚空。这回他就不再梳理记忆了,而是集中精神,去观察生死符的变化。

  心内虚空已经是海天开辟,余慈所控制的神通外相形成一个孤岛,飘浮在海面上,孤岛的核心就是生死符。

  余慈形神状态的任何变化,都会忠实地反映到生死符上,就算影响不到核心,也会在外围形成相应的分形。这些外围分形中,余慈已知较为重要的有两个,一是围绕在核心符文外的环形结构,另一个就是缀在“圆环”上的种子真符。

  此时,后者的结构似乎又有变化。

  “或许是剑意受到天龙真意的影响吧。”

  余慈仔细打量,想从中找出剑意纯化的奥妙。可片刻之后,他忽然有个念头冒出来:说到底,这还是符吧,再怎么生成剑气,也是以符意模仿剑意,纯化之说,从何谈起?

  想到这些,余慈就明白那位为何说他“不够纯粹”。确实,经过多年来钻研符法,经解良传授玄元根本气法,近期又经朱老先生这等良师耳提面命,他骨子里已印下了深刻的符法印记,思维是不可能具备剑修的纯粹性了。

  “那是完全的剑的思路……呃?”

  余慈脑中忽地闪过一道光,可没等他捕捉到,耳畔忽起大风,强劲的震荡扫过,他愣了愣才醒悟,这哪是什么“大风”,分明就是强劲而苍茫的剑啸声。

  天地立起共鸣。

  恍惚间,余慈听到一个声音,在强风中发出尖锐而痛苦的咆哮:

  “杀,杀,杀,杀,杀,杀……”

  第三百四十六章 血潮

  是玄黄。

  余慈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判断,这幕情形和那位描述的何其相像,余慈只觉得这片天地的血杀之气已经变成了燃烧的火油,烧灼着他的皮肤,就算他全力防御,也有丝丝缕缕钻进来,变成比前面的“墨汁”还要霸道十倍的毒素,焚经断脉,更渗透到五脏六腑之中。

  这就是血杀之气的威力,也是失去神智的玄黄以本能驱动的恐怖力量。除了对肉身的侵蚀之外,在神魂层面,也有着极强的压力,那感觉就像是重器门首领施展的“十方绝狱撼鬼神法”,强度更在其之上,只是比之略差几分针对性罢了。

  那位曾说过,以余慈止前的状态,接近玄黄杀剑一里范围,就是个“死”字。现在看来,怕还是客气了。余慈觉得,就在这里,再呆上一时片刻,他就可能倒毙当场。

  至于玄黄杀剑的位置,保守估计,也在二十里以外。

  余慈遥望那边的天地交界处,面有忧色。他感觉得到,玄黄现在的状态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好。就像是一个发癫的疯子,肆无忌惮地发泄,但越是如此,就越朝着深渊滑落。

  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余慈有些烦躁。他身后不远就是虚空裂隙,扭曲的光影中,狭长的裂口隐约可见,不过眼下那里却非常安静,没有任何人从其中经过。看着那边,他咒了一声:

  “关键时候,跑哪去了?”

  他再怎么抱怨,那一位也没有再出现。

  余慈咬了咬牙,向前迈步,可没走出十尺,一波比先前更激十倍的剑啸声,充斥了血色天地。其威势之强,已经显化为一圈实质的血潮,以二十里外玄黄杀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速度之快,几乎是余慈刚刚看到,血潮已经近在咫尺。

  “你娘!”

  这时候余慈也顾不得风度之类,抱头趴在地上,只觉得头皮发炸,强劲的冲击呼啸而过,护体真煞摇荡几下,便自崩溃。还好余慈及时放出剑气,展开无瑕剑圈的心法,才把冲击余波消减。

  冲击过后,血色天地间还响着尖锐的嘶啸,充斥耳鼓,恍惚中尽是“杀,杀,杀”的强音。

  余慈抬头,他发现这片天地受血潮的渲染,红黑浊色又浓烈许多,而且这一回,那颜色已经不满足于这等范围,汹涌的血潮冲击,竟然漫过了虚空裂隙,视空间屏障如无物,向虚空深处蔓延。

  “别开玩笑!”余慈不自觉伸手,想把血潮拉回来。这当然是个妄想,所以伸了半截,就僵在那里。现在谁也不可能挽回局面了,冲破了空间屏障的血杀之气,就等于是黑暗中最夺目的火光,向周边所有人宣告它的存在。

  “那个什么家伙,你那点儿‘闲事儿’还没办完吗?”

  仰天怒吼一声,余慈不出预料地没有收到任何回音。但却不再耽搁了,余音未绝,他已经迈开步子,向着二十里外狂奔。

  一波波血潮扑面而来,浓烈的血杀之气燃烧着、咆哮着,从他耳畔刮过,当真是“刮面如刀”,余慈咬牙忍着,没有任何减速。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余慈不想把他和玄黄的关系拔得太高,不过,当那家伙把他诓进归来庄那一刻起,他们的交情自然就与众不同。所谓“投桃报李”,正是玄黄和余慈先后所做的这些。

  距离不断拉近,血潮的压力更为强盛之余,也愈发地大气磅礴。玄黄杀剑确实有这样的气派,血色天地已经开始抖动,不是承受不住剑压,而是彼此的血杀之气勾连、共鸣,排斥一切与之相异的存在。

  当余慈迈过了十里的界限,他忽然就觉得前方的压力提升了数个层级,令他举步维艰。这个时候,就连无瑕剑圈也不顶用了。

  不能停……停下怕就要给拍回去!

  余慈呲牙咧嘴,硬顶着不退,衣物都被炽烈的血杀之气烤得酥了,身上更是被强压挤迫得血红一片,细小的血管已经迸裂开来。

  偏在此时,他耳中忽地渗入杂音:

  “好剑,真是好剑!”

  余慈心中一凛,心神不可避免地受扰,一个踉跄,身体便被血潮拍飞了近百丈,多亏中间撞地时反应迅速,将手中利剑深插进土层中,才没有前功尽弃,但刚刚调理得差不多的伤势,又暗中给他一记狠的,顶得一口心头血呛进喉咙里,难过极了。

  他半伏在地上,扭头去看。扑天盖地的血潮中,他其实也看不清远方的景物,不过那人的笑声却是肆无忌惮地传递过来:“道爷我终于要转运了,如此剑器,不是仙家之刑器,就是魔道的杀胚,好,好!”

  “好你个蛋蛋……”

  余慈暗骂一声,但也知道,自己怕是被这突然蹦出来的家伙无视了。更让他不爽的是,就算他和玄黄杀剑离得更近些,但那人的表现也太轻松了些,他就感觉到,对方的位置是天空中,可比他这恨不能手足并用的还要来得从容。

  如此修为,是不是不太对劲?

  正疑惑间,澎湃的血潮轰响中,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七伤老儿,你莫要贪心不足,如此剑器,岂是你这个孤魂野鬼消受得了的?你若知机,就还去做你剪径的买卖,那些还丹小辈也够你吃的……”

  余慈脑子里一响,忽地明悟:来人原来不是还丹修为!

  步虚?真人?想想还是前者更有可能,毕竟后者已经是长生中人,层次非同寻常,又有度劫的考量,不太可能去做那些剪径强梁的活计。倒是某些步虚修士,眼馋剑园遗宝,会在剑园盛会结束的那段时间到附近来,有原则的就做些买卖,没人品的干脆下手强抢,这也是每年都有保留节目。

  当然,关键不是这个。余慈能够在界河中见到这二人,只证明一件事:剑园的封禁彻底崩溃了!

  所以这两个步虚修士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直闯入界河中来。而在他们后面,不知还有多少本就虎视眈眈的强者,蜂拥而入。

  余慈抿住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打算。也在此刻,铺天盖地的血潮又有变化。

  不管多么强大的力量,都要遵循天道法理,有波峰就有波谷。前面的大潮冲击肆虐已久,自然步入了衰退阶段。余慈只觉得身上一轻,周身气机自然抬头,铮地一声响,深插进土层的利剑弹出来,刺破前方渐褪的血潮,带着余慈向前飙射,转眼就是两里路过去。

  余慈的动作当然瞒不过人,不过两个步虚修士都没把他当回事儿——毕竟只是还丹初阶的水准,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挥挥手,就能打灭。

  等他们唇枪舌箭一番,觉得嘴巴解决不了问题,再开始对峙,并试图抢夺先手的时候,余慈已经硬闯入了距离玄黄杀剑仅三里的范围内,速度竟然还在提升。

  这时那两个步虚修士才发觉不对,余慈驭剑之精妙凌厉,绝非寻常还丹初阶可比。而且玄黄杀剑的血杀之气虽已退潮,但强劲的精神冲击仍在,余慈竟然视之如无物,这也是值得重视之处。

  七伤道人怒哼一声,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数道劲矢般的气流破空而至,虽说中途遭血杀之气磨损甚多,却也依旧凌厉非凡。余慈见机甚快,剑光化雾,堪堪避过,随后就站住了身形,不再上前。

  “小子总算不太笨……唔?”

  七伤道人忽地一怔,他看到余慈虽是不再前行,却是转过身来,持剑作势,锋利的剑刃微微上扬,竟是指向了这边。他还没反应过来,远方就传来了嘲弄的大笑声: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七伤老儿,你这事儿可做得岔了。”

  到现在为止,两人或许换了个眼光,却仍没有人把余慈视为威胁,最多只是把他当作刺激彼此的“道具”。也对,在剑园层面上,这两位确实有藐视绝大部分与会者的资格。

  对方的心思,余慈洞若观火。他的心湖却无比澄澈,无忧无怒,同时有那么一系列符纹分形从中游过,随即组合成型。

  七大关键分形,六十四个窍眼。

  这就是余慈在心中凝成的符箓。但他没有将此符显化出来的意思,而是沉入心神,逐分逐毫地把握深蕴在其中的符意……

  不,是剑意!

  身后三里,有殷殷剑鸣,转眼鸣声如潮,拍天撼地!

  第三百四十七章 扩散

  余慈背对剑鸣声的源头,任强音透入脑宫。

  音波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事实上可以这么说,这陡然间掀起的剑鸣潮音,正是余慈牵引过来的。

  符箓中撷取的剑意在震荡,驱动神意元气,通过种子真符转化为精纯的剑气,低吟流转,自发流布体外,再透过血色天地中弥漫的血杀之气,传到三里外玄黄杀剑之所在,瞬间就有了回应。

  剑意共鸣!

  天空中,两个步虚修士受拍天撼地的剑意所慑,都有点儿懵,一时半会儿仍未明白过来,血色天地却已经大起震荡,受剑鸣激发,血杀之气瞬间如滚如沸,堪比前面血潮的巨大冲击转眼席卷方圆数十里的每一个角落,余慈背对这冲击,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他紧握剑柄,最后甚至闭上了眼睛。

  轰声巨响,冲击临体,他的身体猛地震荡,五脏六腑几乎要翻转过来,然而内蕴剑意却无任何改变。

  他在心中凝成符箓,完整状态是七大关键分形,六十四个窍眼,如此结构,在余慈接触过的符箓中只有一个——剑仙秘境三层符印,由他简化的第一层!

  三层符印,是玄黄比照着符书一笔一画地布置和维持,其中自然蕴含着它的剑意,当时余慈也曾借用它来控制第一层符印的巨量元气,如今重新操刀,以之驾驭本身元气,竟是颇得其中妙诣。

  至少,玄黄杀剑有了反应。

  这一刻,余慈更像是玄黄杀剑的延伸,玄黄没有了意识和感应,余慈还有!他就像是玄黄杀剑的耳目和触手,也许他不具备驱使此超强剑器的能力,可他却能够将足够的刺激传递过去,由剑器的杀伐本能去完成后面的事。

  若说玄黄杀剑是汹涌湍急的江水,余慈的作为就是掘开了堤坝!

  血潮翻涌,转眼已充斥天地。两个步虚修士一个失神,眼前就完全被浓烈的红黑色填满。这污浊的颜色在燃烧,点燃了他们感应范围内所有的天地元气,也等于是封死了他们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渠道。

  两个步虚修士都是心头剧震,后面来的那个要更小心,一见势头不对,就要走为上计。哪知他不退还好,一旦退却,燃烧的血杀之气中,忽地“铮”地鸣响,一道锋利杀意正切入他退却的气机之中,如风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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