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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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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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思右想不可得,余慈只能全力从五里雾中挣脱。然而此时,又有一个疑问涌上心头。

  他真的知道我的底细?

  照神铜鉴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尤其是剑园中,被东阳正教的修士识破,更由此引出《无量虚空神照法典》之后,余慈更是较以前戒慎许多。此时便连擅自闯入心内虚空,与他没有任何利害冲突的玄黄也是一知半解,这一位可说是今日方头一回正式见面,如何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或许是东阳正教修士被屠杀之前……

  此时,重器门首领伸手,包裹在金属内的五指灵活移动,放出气劲,在地面上画出一连串图像。余慈细看一回,又在玄黄提点之下,才知这图像其实就是他们刚才经过的归墟的地形简图。

  看着这些图像圈子,余慈还没什么,玄黄的心念却都在发颤了。

  几个圈子,每一个都是卡在几层封禁的连接处,清楚划分里外层次,说实在的,那思路比已经五千里没到这里来的玄黄,还要清晰几分。

  接下来,对方确实证明了,他比玄黄更有道行。只三言两语,便将方圆五里范围内,十多处非常厉害禁法布置一一指出,要余慈注意。而附近有多少虚空裂隙,如何分布,几个要着重侦察,也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一回,连余慈也为之栗然:眼前这位,行事如何还要继续观察,但只以眼力论之,实在是生平仅见。

  “其间你若遇到什么宝物,能收取的,自取可也,只不要误了正事。”

  呃,这是要他自行其是吗?好大方!余慈目测了一下距离,发现这片区域和之间他和华西峰、王九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十来里的路程……

  再往对方面甲处看了一眼,余慈不再说那些废话,道一声“尽力而为”,就往远处走去,一直走到数十丈外,那位也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又扭回头,继续观察“星轨剑域”的布置,很明显,他的下一处目标,就是归墟中央了。

  “怪人。”

  余慈嘟哝一声,不过他绝不会因为此人“大方”,而去办那些蠢事。毕竟,只照神铜鉴一条,便等若卡住了他的要害。那人确实说过不伤害他,可只要将此事漏个一点半星给东阳正教,日后还有他的活路吗?

  就在约千尺之外,余慈停下脚步。神意穿入照神铜鉴,他决定暂时“听话”,看看那人究意是什么打算。确认了几个虚空裂隙的位置,神意星芒当即喷薄而出,没有任何阻碍,穿越到裂隙的另一头,寻觅生灵去了。

  但这样一来,就肯定瞒不过心内虚空的那位了。玄黄惊叹一声:“原来你身上有这种东西!”

  “你知道?”

  “照神铜鉴嘛,元始魔宗五大祭器之一,我当然知道。不过这玩意儿不是常年放置在天魔殿中当摆设吗,怎么落到你手上了?”

  “天知道。”

  余慈一句话应付过去,其实他很想问一下有关照神铜鉴的具体信息,可在此时,虚空裂隙对面已经有大量信息传递回来,论裂隙后出现生灵的机会,远比在第一层符印下的园林中多出许多。

  “这里划开的裂隙,都是无劫大人仔细计算过的,虽然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后面的空间,可要有价值得多……喂,现在可是好机会啊!”

  玄黄不自觉将心念的振动弄得更加隐晦,显出十足的忌惮。

  “怎么?”

  余慈的脑子几乎要被混乱的信息撑爆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玄黄嘿了一声:“你没看到吗,无生无死园,是进入归墟中央的必经之路,那贼子,肯定也会过来呀……另外,天穹剑池,离这儿也不远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洗质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玄黄话里其实底气不是很足。

  余慈不置可否,整理完毕散乱的信息后,回头去看,在他如今的位置上,还能看到重器门首领的身影,甲胄之下,裹着的似乎是一团迷雾。

  “血狱鬼府……他究竟想干什么?”

  其实若重器门首领只要想通往血狱鬼府的甬道,余慈手上就有一个,但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的。

  这边玄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咱们绕到星轨剑域前面,偷着进去。有我在,那绝不是问题。”

  余慈当真心动了下,随后就是摇头,面对这样的人物,临时起意的计划多半是没有好下场的。

  余慈又遥看一眼,对玄黄道:“情况有好有坏。好的是此人和沉剑窟主人多半不是一路的,坏消息是这一位似乎比另外那个更难缠!”

  一个知根知底的敌人和一个渊深难测的敌人,或真要选择的话,余慈宁愿选择前者。

  “再难缠,只要有星轨剑域在……”

  话没说完,余慈耳畔就是一闷,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玄黄突然就哑了。余慈回头,只见无生无死园尽头,虚空摇晃,如同荡漾的湖水,使得后面的影像都变得飘忽起来。

  他和玄黄便都是哑然。愣了愣,余慈试探性地问道:“破了?”

  “还没……”

  “那就是快了。”余慈断言,玄黄则根本没法回答。

  这一回,玄黄是真的紧张起来了。归墟中心,有曲无劫在里面养伤,停放着原道的棺椁,无论是哪个,都是不容有失的,可如今,以它的状态,除了旁观,什么也做不到!

  说话间,水波一般的震荡有蔓延的趋势,不只是在星轨剑域之中,那震荡甚至扩散到了无生无死园,使得星空下一片迷蒙,如坠梦境。余慈躲避不及,也陷在其中,不过这波震荡并没有实质的杀伤,他只觉得皮肤一麻,就过去了,观其扩散力量,恐怕三五里外也不成问题。

  “整个归墟才多大?”

  “不算外围虚空夹层,方圆四十里左右吧。”

  那震波影响的范围已颇广了,余慈心算一遍,讶然道:“声势不小,不怕打草惊蛇吗?”

  正疑惑时,他看到星轨剑域之前,那个人对他招了招手,余慈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告诉我答案。”

  你才给我一刻钟不到!余慈很想这么顶回去,按照常理,让一个人在一刻钟的时间内洞彻几十上百个虚空裂隙后的情况,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余慈心里明白,他能做到,只要虚空裂隙那般有生灵存在,他就能做到……

  更要命的是,看起来重器门首领也知道这一点。那空虚如无物的眼神抵在他脸上,却似能破开一切虚妄。比面对一个难以捉摸的家伙更糟糕的局面无疑就是面对一个难以捉摸、偏偏又对他了如指掌的家伙——了如指掌是夸张了,但糟糕的境况丝毫不减。

  余慈花了些力气控制心态,至少让脸上保持微笑:“这里没有门主所说的地方。裂隙之后,或有生灵,却未见妖魔。”

  这话没有半分虚假,正如玄黄所言,曲无劫在这里斩破虚空时,控制得已经十分精到,很难再有连接到修行界或是血狱鬼府的“失误”,对面或有生灵,但却是千奇百怪,环境也非是此界气象,倒是让余慈眼界大开。

  听到这结果,重器门首领却是不恼不怒,倒让余慈有些意外。停了片刻,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么……我可以走了?”

  回答他的,是陡然按在肩膀上的铁甲手臂。余慈甚至没有躲闪的意识,便觉得身上一沉,根本动弹不得。他心头一激,只以为对方要出尔反尔,早已准备好的后手正要打出,便看到肩膀铁手之上,有一层符纹亮起,好像有点儿眼熟……

  下一刻,余慈看到,他肩膀上的铁手,陡然变得透明,与之同样变化的,还有他半边身子,随后就是迅速的蔓延。等余慈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透明了,周围的气机变化也受到影响,变得无比隐晦,就是他刻意屏住气息,也很难达到这种效果。

  “隐身符?”

  这是个最烂俗的名字,可是效果惊人。余慈可以确认,他确确实实“被”隐身了,当然,前面重器门首领比他更早一步隐去身形,之后,肩膀上的压力消失不见,余慈再把握不住对方的踪迹。

  《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有关于隐身符的记载,但那是一个七十二个窍眼的高级符箓,所需修为之高,远超出余慈的能力范围。就是现在,也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可看看重器门首领的手段吧,余慈不免再发感叹:

  “……真的要强太多了!”

  玄黄则是有不祥之兆:“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跑远些!”

  余慈刚迈出三步,黄钟大吕般的轰鸣震荡从星轨剑域一侧轰传而来。这一次冲击可比刚才要强出太多了,余慈一个踉跄,惊回首,只见震波已经横扫归墟中心,正又漫过无生无死园,向更外围扩散。

  “快躲!”玄黄尖锐示警。余慈想也不想,连续几个纵跃,抢入附近一丛树木之后,此时,隐身符的效用还未消去。刚刚抢入树丛,他也感受到了远方强大的反应,他啧了一声:

  “沉剑窟主人……终于给招来了。”

  玄黄不言语,现在看来,刚才一番坐山观虎斗的论述全是废话,这局面,哪还用他们吹风点火?

  虚影闪烁两下,沉剑窟主人像是一缕烟雾,在星轨剑域的界限之前停住。正好是侧身面对余慈的注视。余慈眯起眼睛,小心翼翼,不露半点儿蛛丝马迹。

  沉剑窟主人也没有注意这里,它的眼神完全被星更新最快轨剑域后的场面吸引了。里面,水波般的震荡或许是过于激烈,以至于产生了扭曲,从余慈的角度往那儿,像是有人“辟水分波”,往更中心处去!

  毫无疑问,若有人能破禁而入,必定就是重器门首领那个怪物!

  “糟糕,糟糕!”玄黄在心内虚空急得团团转,一时却找不到任何办法。但祸不单行,星轨剑域之前,沉剑窟主人发了会儿呆,忽地一声厉啸,身上袍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条条漆黑的条纹便从中显形、蔓延,最终在他脸上交汇,形成一个妖异的纹路。

  随后,他伸手触破到星轨剑域的外壁。

  “滋”地一声怪响,沉剑窟主人被弹开数尺。余慈眼尖,见他手上不知给割开多少个口子,但却没有半点儿血迹渗出。

  “看,还是有作用的。”

  余慈安慰玄黄。话音未落,沉剑窟主人原地一转,竟是化为一团阴影,再扑上去。这就是对方的阴影本体了,余慈和玄黄都提着心,幸好这次,星轨剑域仍在发威,迸射的气芒将阴影打得千疮百孔。

  但这一回,沉剑窟主人停也未停,已经千疮百孔的阴影之体中,蓦地迸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咒音,这咒音有着无穷的魔力,星轨剑域的反制竟猛地一窒,随后“哗”地一声响,阴影那永远黑沉沉的色调,就像是被什么药液漂洗一遍,一下子褪去了**层,而剩下那些,也在急速消褪中。

  “影子透明……隐身术?”

  虽是这么说,余慈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况且他这边刚出口,无生无死园中就响起殷殷剑鸣,似乎是沉剑窟主人放射出来的气机。此时,最后一点儿阴影色调洗净,那处虚空像是腾起了一层轻淡的水汽,风一吹,便流向星轨剑域方向。

  在余慈大睁的双眼下,水汽漫过了边界。

  “被骗过去了……”玄黄仅存的那点儿理智在呻吟,三层符印没用,星轨剑域也没用,这事实对他的打击实在惨重,余慈却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魔门的洗质换形啊,舍去皮囊,化为无形天魔之身,有万千变化,再以与无劫大人同源的剑意发动,将影子和天魔的气息压到最低,星轨剑域只当是水汽自然流动,就没有一点儿反应……我总算是明白了,那贼子为何甘心等了这么多年,他是要将这门魔功修到圆满,也只有他,才能用这个条件过去!那贼子,早早就投向域外天魔一边了!”

  玄黄先是呻吟,后又咆哮,情绪激动到极点,它又紧张又失望,现在心态已经完全失衡,可说是交流不能。

  余慈却是还算平静,他从未迷信过符印、剑域之类。一切死物,终有破解之法,更何况是摆在这里上万年的老古董,里里外外的都被人研究透了。

  事已至此,他在等着玄黄恢复冷静。这个剑灵虽然性子糟糕,但无论如何都是修行了上万年的老怪物,这点儿自我调整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然而,没等到玄黄转变,他却看到了另一幕不可思议的变化。

  一只铁拳,打透虚空,就那么轰在刚刚被瞒过的星轨剑域外层,便如一记巴掌,把剑域这只怪兽打“醒”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待兔

  被抽醒的星轨剑域第一反应就是剑意制锁——所谓制锁,就是扫描周边的威胁,加以锁定,它第一个目标自然是直接攻击它的那人。

  “里边?外边?”

  局势骤变只在顷刻之间,余慈一时有点儿眼花,竟没看清来人出手,是在剑域之内还是之外,但结果没什么差别。那片区域转眼被剑意洗荡一遍,无论是出手的还是“无辜”的,通通没逃过去。

  沉剑窟主人发出一声怒吼,它已经做得足够完美了,也确确实实瞒过了星轨剑域,可是“天魔无形”,终究只是一种形容,它不可能真正做到无形无质,至少还要保留其根本剑意,那也是它成道之本。此时,正是这缕剑意和星域剑域发生了冲突——虽是同源而生,毕竟有所不同。

  以前这是沉剑窟主人最自得之事,而如今,却让它前功尽弃。

  它愤怒地想杀人,可是坏它好事的那位,虽是近在咫尺,却有“一墙之隔”。

  从无形到显形,重器门首领站在星轨剑域之外,虽说从常理上讲,星轨剑域应该更“恨”他来着,可是这毕竟是一个防御性的封禁,除了针对他加固防护之外,又能如何?

  所有的恶果还是由沉剑窟主人承担。

  在强绝剑意的冲击下,沉剑窟主人终于还是现出身形,狼狈不堪地与剑意对冲一记,在封禁聚集成真正的杀招前,厉啸声中,朝着中央区域遁走。在他头顶,天幕之上,星光渐次亮起,显然还是不依不饶。

  剑域之外,重器门首领好整以暇,等着剑域攻击重心移走,方又伸手按在前方无形屏障之上。

  余慈一时就有点儿发呆。几次接触,看此人屠东阳正教、轻易击破他与华西峰、王九三人合力,便以为他最擅长以势压人,现在看来,谋算之流,人家也是不缺。

  这一刻,那人周身甲胄哗啦啦一阵抖动,上面符纹次第亮起,连接成串,看上去又形成一个新的符箓。此时,星轨剑域已经放出剑气相拒,打在甲胄上,叮叮乱响。

  “以符破剑?这不对吧!”余慈眯起眼睛细看,只觉得剑气与符纹相激,并非一味地对撞,莫名地,他觉得这符箓有些眼熟。

  灵光一闪,他拿出一块铁片,上面细密的纹路细看去,不正是和甲胄上的符纹格局相似?这是他从那个拦路打劫的庞霁身上搜得,一日间可抵御剑气三次,是某位剑修前辈的遗留信物。余慈倒是一直没有用到,而眼下,这上面的纹路,却在那甲胄上复现,而且他能看出来,这纹路还在不断地变化,似乎在适应星轨剑域的实际情况。

  要说在剑园中辞世的前辈剑修和曲无劫有些关系、剑园封禁和归墟中的禁制枝节牵涉,也不是说不过去。可那联系想必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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