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看着四周无比熟悉的一切,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学暑期假的某个下午,刚和王玮宙、张山玩闹了一中午,回家冲凉过后,一边喝着冰饮,一边等妈妈做好晚饭。
不过这种感觉一闪即逝,不知想到了什么,弓亚明摇头苦涩的笑笑,叹了口气,把剩余的冰饮一口喝干净,抬起手腕拨出了母亲荀美静的电讯。
‘嗡嗡嗡……’响了很久,电讯终于通联成功,弓亚明耳边响起了荀美静强作精神的声音“亚明找妈妈什么事?”
“妈,我回山滕了,”敏感的察觉到母亲的声音和语气都和平常不太一样,弓亚明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说道:“你现在在上班吗,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儿子,我和你爸爸在山滕产孕医院,你大嫂就快要生产了。”荀美静低声说。
“可是大嫂怀孕不是才刚8个月,怎么会现在生产?”弓亚明有些吃惊的问道。
“医生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提前生产。”荀美静忍不住啜泣着说。
“妈,你先不要难过,大嫂怎么会情绪这么不定稳定的?”弓亚明沉声问道。
“亚美参加‘极端自由主义密会’被逮捕了,”荀美静迟疑了一会,终于坦白的说道:“你爸爸不愿意出面保释,你大哥就想要单独保释亚美。
没想到这件事被你大嫂知道了,她在医院里直接和你大哥大吵了一架,情绪太激动,出现了早产征兆。”
自由主义者又被称为弱政府主义者或无政府主义者,大致分为和平自由主义者和极端自由主义者两种。
和平自由主义者,一般是指呼吁保持银河联邦各个星洲、星区原生文明完整性,并让联邦地方政府尽可能拥有最大自主权的部分联邦人民。
而极端自由主义者则是指阴谋颠覆现有联邦中央政府,希望银河联邦各个星洲、星区恢复独立主权的极端分子。
和平自由主义者虽然不受联邦主流社会的认可,但作为一种与人无害的理念持有者,他们也不太,或者说最起码没有公然受到联邦政府的制裁。
但极端自由主义者却不同,作为银河联邦政治罪犯的主要来源,极端自由主义者一定被确认,一般都会受到联邦政府经济或人身上的严重制裁。
听到妹妹弓亚美被警方认定为极端自由主义者加以逮捕,弓亚明心里觉得十分荒谬、震惊的问道:“弓亚美参加极端自由主义密会,她还是中学生,怎么可能会成为极端自由主义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7天前的事情,警方说是在密会现场逮捕了亚美,证据非常确凿,”荀美静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说道:“你还是学生,告诉你只会让你白白担心,耽误实习的工作。
没关系儿子,你爸爸只是这几天一时想不开,所以不去保释亚美……”
听到母亲反而开始安慰自己,弓亚明心里一阵酸痛,他沉静的说道:“妈,你不用担心,放松心情。
我先去保释亚美,最多2小时后,就和她一起去山滕产孕医院见你。”
“亚明你真是长大懂事了,不过这样的事情,让妈妈想办法就可以了,妈妈做出30几年的律师……”荀美静愣了一下,欣慰的说。
“妈,我现在也有了一些人脉,就让我试试好吗?”弓亚明坚持着回答了一句。
弓亚明的坚持让荀美静突然意识到,次子现在早已是海京市盛德学府的学生,而不是山滕市的中学生了。
盛德学府作为亚中陆区最富盛名的学府,毕业生很多都身居要害部位,次子通过一些学府关系,也许真的能找到减轻女儿罪责的机会。
于是荀美静犹犹豫豫的说:“亚明,你想要尽尽心力帮帮妹妹也好,但如果太为难,千万不要勉强。”
“我知道了妈,你在医院安心等我的消息。”弓亚明说道。
挂断和母亲荀美静通联的电讯后,弓亚明紧接着拨出了助理韩艾媛的电讯号码……
山滕市警察局位于山滕协安街区,是一栋37层的灰色大厦,走进大厦的一层正中间就是警察局事务问询处。
大约20分钟后,在山滕市警察局繁忙的事务问询处前,弓亚明向一名体态有些肥胖的中年警官说道:“你好警官,我是羁押在这里,涉嫌参加极端自由主义密会的弓亚美的家人,现在希望保释她。”
胖警官抬头看了弓亚明一眼,操作着面前的电子屏说道:“弓亚美是吗?”
“是的。”弓亚明点点头说。
“年轻人,弓亚美可不是涉嫌参加极端自由主义密会,而是证据确凿的现行犯,”中年胖警察调出了弓亚美的警讯资料看着说:“如果保释的话,需要2名公民身份的联名保释人和现金105000元。
我看你还是让家里的大人来处理好了。”
弓亚明笑笑,操作着手腕上的电子仪说道:“警察先生,请你接收一下我授权的身份显示,作为联邦D级探险家,我想我有能力单独保释出我的妹妹。”
胖警察愣了一下,抬头又看了一眼弓亚明不合身的短裤、汗衫,撇撇嘴巴问道:“你说你是联邦D级探险家?”
弓亚明点头点,指了指警察桌上的电子屏说:“抱歉,我赶时间,希望你可以尽快确认一下我的身份,完成保释手续。”
弓亚明正说着,耳中的电讯仪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响,提起手腕上的电子仪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一个有些高亢的声音从电讯仪中传出来:“请问是弓亚明先生吗?”
“我是。”弓亚明回答说。
“我是‘徐景致和蔡文亮律师事务所’派驻山滕事务处的高级律师蒲文亮,已经带领您的律师团,来到山滕市警察局了,现在就在门前等着您。”高亢的声音说。
徐景致和蔡文亮律师事务所是地球特别星区亚中陆区最为著名的律师事务所之一,派出的事务处遍及亚中陆区诸多城市。
作为亚中陆区经济相对较好的第5等级城市,山滕市在23年前,开始有徐景致和蔡文亮律师事务所派驻的律师处执业,并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山滕市最好的律师楼。
从从事法律工作多年的母亲口中,听到过徐景致和蔡文亮律师事务所的辉煌,弓亚明心里对于韩艾媛的选择十分满意,他沉静的回答道:“蒲文亮律师我就在警察局问讯处,穿着白色汗衫和黑色短裤。”
挂断电讯后,弓亚明看着已经看过他的授权身份显示,张着嘴巴,表情非常惊讶的胖警察说:“警察先生,我的律师已经到了,如果你不想被投诉的话,就闭紧嘴巴,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说话间,6、7名律师已经大步来到弓亚明身边,为首的一名年龄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梳着油亮背头的律师,看到弓亚明的年龄和打扮,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而是不卑不亢的伸出手说:“您好弓亚明先生,我就是蒲文亮,很荣幸为您服务。”
“你好蒲律师,”弓亚明和蒲文亮握了下手说:“既然你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希望可以尽快保释出我妹妹。”
“请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蒲文亮自信的说。
这时问讯处的胖警察有些结语的说道:“弓,弓亚明探险家,您只需要签个名字,然后缴纳105000元的保释金,就可以随时领走您妹妹,不需要这么大的阵势,真的,完全不需要。”
“警察先生,请问你在没有出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何种理由要求我的当事人缴纳一笔超过10W元的保释金,”蒲文亮突然扭头,目光锐利的盯着胖警察质问道:“警号GF2345,你的警员编号是民事警察,并不能做出涉嫌刑事犯罪的保释说明。
我有理由据此推断,你在诱导我的当事人做出错误的司法判断……”
正在胖警察因为蒲文亮的话脸上渗出汗滴时,弓亚明在一边轻轻皱起眉头说道:“蒲文亮律师,抱歉,我赶时间保释出我妹妹,只是10W元而已,请不要节外生枝了。”
“弓先生,令妹如果被刑事保释,个人记录一生都会有污点,”蒲文亮扭头看着弓亚明,神情严肃的回答说:“当然我只是做出提醒,决定权在您。”
弓亚明愣了一下,语气歉意的说道:“抱歉蒲律师,我对刑法没有很深的研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你请继续,不惜任何代价,请务必让我妹妹能够免于刑事保释。”
“好的。”蒲文亮简洁的回答了一句,又把目光集中到了一脸呆滞表情的胖警察的身上……
经过一番不对称的唇枪舌战,以及弓亚明的D级探险家身份,山滕市警方将弓亚明和他的律师团,请到了正式接待室中,并改由警察局次席长官洪家荣亲自接待。
将所有的证据和卷宗都摆在蒲文亮的面前,洪家荣坐在椭圆形办公桌的左面,看着对面7个对手,面无表情的说:“蒲律师,这些就是涉及到嫌犯弓亚美参加的那次极端自由主义者密会的所有资料,证据确凿无误。”
“洪警官,你现在就认定证据确实无误,还为时过早。”蒲文亮冷静的说了一句,随后开始和其他律师一起一份一份详细检查起桌面上的资料。
在律师检验证据期间,洪家荣扭头望着弓亚明说:“弓亚美探险家,联邦探险家这样的职业,我是非常尊敬的。
而您这么年轻就能取得联邦D级探险家的身份,更是让我十分敬佩。
但是无论如何,法律的严肃性是庄严不可侵犯的,无论是谁触犯了法律,都必须受到相应的惩罚,这不能以执法者的观感所改变。”
弓亚明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洪警官,请相信作为一名联邦探险家,一名行走在原始星球的猎者,我比你还要厌恶极端自由主义者。
但作为一个哥哥,在我能力范围内决不能允许自己的妹妹,在20岁刚成年时,就留下一个不能更改的人生污点。”
洪家荣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弓亚明探险家,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弓亚明嘴角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自信声调回答说:“洪警官我当然知道有些事情,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但这些事情中绝不包括眼前的这件。”
听到弓亚明这么说,就连察看卷宗的律师也都抬头望向他,只有蒲文亮仍是非常专业的细致翻看着眼前的资料,直到最终发现了一处非常不起眼的疑点。
“洪警官,我发现我的当事人弓亚美小姐原始询问记录的自主提问部分,前后措辞有些差别,”蒲文亮紧皱着眉头渐渐舒展,看着洪家荣说道:“我要求见一见做出这份询问记录的徐家辉、粱友甾警员。”
洪家荣眼角跳动一下,镇静的回答说:“蒲律师,徐家辉警员你可以见到,但粱友甾警员因为急性肠炎住院,现在恐怕没办法见你。”
“请问粱友甾警员是在什么时候住院的呢?”蒲文亮眼神渐渐锐利的问道。
“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大约是几天以前。”洪家荣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中的大麻烦(终)
“洪警官,既然你不记得具体时间,那么我换一种问法好了。
请问粱友甾警员住院的时间,是在为我的当事人做出询问笔录之后还是中间?”蒲文亮问出了一个听上去古怪的问题。
眼看事情已经无法掩盖,洪家荣沉默了几秒钟说道:“是在询问过程中。”
“也就是说弓亚美小姐的这份原始询问记录,并不是由文件上签名的两位警员完整完成的。”蒲文亮沉声说。
洪家荣徒劳的解释说:“当时因为逮捕了很多极端自由主义现行犯,我们警局的所有警员包括我和首席长官都在进行笔录询问。
所以粱友甾被救护车拉走后,抽调不出警员重新开始笔录,我事后知道,徐家辉问了最后3、4个问题,单独完成了这份记录,不过记录上的签名是粱友甾送医急救前签下的。”
“提前签下名字只会令这份询问记录有更多瑕疵,”蒲文亮严肃的说:“既然原始询问记录都是非法进行的,那么洪警官,我想你应该马上释放我的当事人弓亚美小姐了。”
洪家荣没有理会蒲文亮,而是看着嘴角浮现出讽刺笑意的弓亚明,叹息一声说道:“弓亚明探险家,这是小概率事件,连我都是听到蒲律师提问,才知道竟然是粱友甾和徐家辉为您妹妹做的原始询问记录。
可不管怎样,既然关键证据出现了瑕疵,我们会释放弓亚美小姐。
只是可惜了徐家辉警员,因为这次的纰漏,他可能会面临刑事问责了。”
“如果我的当事人弓亚美小姐不追究你们的非法拘禁行为,”蒲文亮在一边笑笑说:“相信你们山滕警方一定会有办法掩盖这次纰漏。”
洪家荣清咳一声说:“对于弓亚美小姐的拘禁,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为非法。”
“洪警官,我想作为一名高级律师,我比你更明白事情的性质,请你先释放弓亚美小姐后,我们再谈其他问题好了。”悄然看了一眼身边弓亚明满意的侧脸,蒲文亮沉静的说。
“好的,我们马上释放弓亚美小姐。”洪家荣朝身边的一名警员示意一下,10几分钟后,那名警员便带着被强制剪成短发,身穿一件脏兮兮的嫩黄色连衣裙,表情即畏惧又倔强的弓亚美走进了接待室。
看到弓亚美的样子,一直表现非常从容的弓亚明,马上急切的从桌椅上站起来,大步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亚美,你怎么样,还好吗?”
目光在眼前有些陌生的男人身上停滞了一会,弓亚美疑惑的问道:“弓,弓亚明?”
“当然是我,”弓亚明伸手摸摸妹妹的消瘦面颊说:“怎么被关了几天,你连哥哥都不认识了。”
“你得病了,怎么会瘦了那么多。”弓亚美吃惊的说。
弓亚明哭笑不得的回答说:“我这半年来经常运动,所以消瘦了一些。
好了这样无聊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慢慢聊,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怎么样,在监禁室里有没有受欺负?”
“当然没有,”弓亚美摇摇头说:“关我的监禁室里都是和我一起参加‘自由之翼’聚会的伙伴,没人欺负我。”
“那就好,”弓亚明松了口气,转头看看洪家荣说道:“洪警官,既然我妹妹没有受到什么不合理的对待,那我就放弃追究山滕警方非法拘禁她的权利,再会。”
听到弓亚明这样讲,洪家荣暗暗松了口气,他一改严肃表情的说道:“弓亚明探险家,多谢您的体谅。”
没想到在这时,站在弓亚明身后的弓亚美却大声说道:“我不走,那些警察无缘无故关押了我们好多伙伴,连嘉徽也被羁押起来了,我不能当叛徒……”
“嘉徽,亚美你是说林嘉徽学妹?”弓亚明轻轻皱起眉头,问弓亚美说。
弓亚美点头回答说:“就是林嘉徽,她是被我硬拉去参加聚会的,结果却……”
听到这里,弓亚明不再理会弓亚美接下去要讲的话,他转身朝洪家荣歉意笑笑,开口说道:“抱歉洪警官,看起来我必须要多带走一个人了。”
“这绝对不可能,弓亚明探险家,我,我们山滕市警方……”看着弓亚明沉静而自信的表情,想想警署的把柄还在对方手中,洪家荣本来高亢的声音渐渐变低,最后他无奈的说道:“一个,最多只能再一个。”
弓亚明满意的点头回答说:“十分感谢。”
“除了嘉徽之外还有麦莛……”这时弓亚美站在弓亚明身后大声喊道。
直接回头目光冰冷的看了妹妹一眼,弓亚明沉声说出:“住嘴。”两字。
他那种不经意展现出的惊人气势,竟逼迫一直以来,都是随意揶揄次兄的弓亚美,脸色煞白的低下了头,一时间不敢在多说一句。
不一会,神色十分憔悴,表情惊惧不已的林嘉徽,也被警员带到了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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