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乎所以地摘下帽子,小强本来不想去看他的脑袋,以这顶帽子的遮盖部位的不正常,他已经可以呆滞推测出对方颅骨的畸形了。可是小强觉得自己的眼睛象是被牵上了绳子,不由自主地看了上去。接着,他脚下一软,无声无息,大张着嘴巴昏倒了。
☆、美女美杜莎
那男人也不管他,只是对着镜子,还在那里自怨自艾:“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脑袋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的头颅跟别人的不一样?我好像记得,我的头颅本来也是圆的啊!……“
“刘先生。“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一个绝色的女人。
一个绝色得令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当即跪地膜拜,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不能把他们赶走的女人。
她象一缕青色的烟,又象绿水上漂浮的花,冉冉而前。
但是被她打招呼的客人,完全不领她的情。这个男人一边的脸,在瑟瑟地颤抖。他显然很害怕这个美丽的女人。
“你是谁?“男人几乎是呜咽着问道。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人。“女人含笑说道。
“不,我好像认识你。“男人扭动着脖子,却始终不敢回头,只敢通过镜子去看对方的言笑。就仿佛他身后那美女,是神话里的蛇发女怪美杜莎。
传说美杜莎本是绝色美女,但是她恃色生骄,触怒了智慧女神雅典娜,受到雅典娜的诅咒后变成了其丑无比的蛇发女魔,是复仇三女神中最小的妹妹,也是最可怕的魔神。因为如果有人直视她的脸庞,就会立刻化作一个石像。
英雄柏修斯也几乎上了当。他遵照海仙的教诲,只在镜中看着曼妙的影像。第一眼,是比梦境还美的角色美女。
第二次再看,是一个可怕的蛇发女妖。
“过来。“年轻女人说道,微笑地伸出一只手,象召唤自己的爱犬。
几个小服务生早就吓得四散而逃。。
“我带你去一个适合你的好地方。”女人分用耳语一样的低语说道。
男人的双脚和双眼,似乎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僵硬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女人。他困顿地回忆着,明明记得他确实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但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任何事了。
不但如此,他的脑子沉重得似乎随时都能砸落在他的脚上。他不记得任何人,他不记得任何过去,他在是个世界上已经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轿车绝尘而去,然后几个小服务生才心惊胆战地挤回自己店里,开始七嘴八张地讨论起这个怪异的一男一女的来历。起初胆子还小,压着嗓门,后来忘记了顾忌,声音越来越大,热闹非凡。
一个说:“这两人是不是两口子?那女人是男人的老婆?那男人听话得很!“
一个说:“老婆?亏你会想!你又不是没谈过女朋友,你女友面前你也是那个样子害怕吗?“一片笑声。
一个说:“那就奇怪了。我看那女人的样子,十个绑一起,也打不过那男人!你们说,那客人为什么这么听话?“
另一个嗤笑道:“为什么?你没看出那客人痴呆吗?“
前一人立刻反问:“呆?我看你才呆呢。你没听那漂亮女人说的意思,她和男人根本没那么亲!我觉得,她把这客人带走,不是什么好心思呢!”
☆、死者和生者的友谊
正在口沫横飞,分析推理,面向店门站的一个女孩象突然被老鼠咬了似的尖叫一声,把其他几个谈兴正浓的孩子吓了目瞪口呆,顺着她的眼光,却见小强灰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从店面里面出来。几个人这才想起,他们把小强给丢在了店堂后头,已经彻底忘得干净。
小伟的脸上最是挂不住。小强本来没事儿,是为了给他买快餐,远离那危险客人的。只为他小伟的央求,小强才会故意去试探那客人。没想到那客人竟把小强给吓昏了过去,其他人见了小强那粉笔一样的脸色,心中也都有愧,互相送着眼色,心中都好奇小强为什么被吓昏了?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
小强仿佛头晕目眩,扶着一个衣服架站了一会儿,才问:“那男的可算走了?”
小伟赔笑说道:“小强,你真神勇啊!那么可怕的人物,你这么面对面……”
小力打断小伟肉麻的吹捧,直接问:“小强,你胆子一向不小,怎么被那人吓得晕——摔倒了?”
小强本来盯着小伟使暗劲,如果不是现在还两腿虚软,早一拳挥出。他听小力这么一问,脸色先白再红接着再青。嘴唇哆嗦良久,才说道:“那人……你们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股血臭味?”
谁也没回答。小力的脸色瞬间也和小强一样白了。小强说:“他的脑袋……”
这时,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从街对面一家小餐馆里,伸出一个头发蓬乱的脑袋。这个脑袋向着那女人的轿车消失的方向凝望了很久,终于,坐在地上,哭泣起来。
那家店里还作者几个吃午餐的年轻人。小老板还在忙乎着张罗生意,在一片烦躁的中午阳光下,几个正在边吃边拉呱的年轻人,突然都放下筷子,诧异地看着坐在门外哭泣的男人。
男人的哭声越来越响,小老板不觉皱眉,示意了一下两个伙计,正打算出去把这个疯子赶到远处,别在这里寻人晦气,却见街上匆匆走来两个男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满脸汗水,一路疾走,一路东张西望。
许是中午声音静,也许是某种感应,那两个男人都无意地向发出哭声的这边看了一眼。一个人立刻叫了出来:“于春春!”另一个人说:“他就是?”两人一起快步向那坐在地上嚎哭的男人走去,一左一右架起人,然后招来一辆的士。
“大德被带走了。”于春春横躺在毕修的沙发上,艰难地说道。
“春春,你认为刘大德没死?“李正给他一杯热水。于春春凑着李正的手狠命喝了几口,目光散漫地说道:“我以为他死了,这些年,我只有他一个朋友。昨天,我在输液时迷糊了一会儿,我梦见大德来找我,说什么幼儿园时候我就是他的跟班了,一直跟了二十多年。这次,他要去一个地方,舍不得丢下我,要把我也带走……”他呻吟了一声,象碎掉所有的骨头一样,仰面倒在□□,两只眼睛却分外的亮。
☆、刘大德的新身份
李正骂道:“你真的疯了吗?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离开医院?”于春春对着天花板说道::“因为我醒来以后,特别特别想念刘大德。你对我说他已经被送到殡仪馆去了,我就想去殡仪馆,再好好看看他。”
李正和毕修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惊诧和震动。毕修究竟和于春春不熟悉,没有继续追问。但李正小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
于春春虚弱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注意任何时间,一直只管向前走。乘了四路车到了殡仪馆。我只急得医院里当时非常安静,没什么人活动了。应该不早了,起码在十一点以后吧……“
毕修心想:看这人说话清晰,条理分明,判断力也不错,多半精神状态是正常的。
李正心里突然没来由一阵紧张,把于春春的一只胳膊掐得死紧,自己却毫无察觉。不过于春春自己也不在意,他撑起上半身,本来亮得不正常的眼睛,瞪得出奇得大:我看见了……“他呜咽了,两行眼泪顺着他伤痕累累的脸颊淌落下来。
李正也感觉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你看见什么了?“
刘大德坐在一个镜子前,镜子很大很长,装潢精美,是那种女士专用的整衣镜。在他身后,斜坐着一位美女。
刘大德感到脑袋重逾千斤,他不得不低垂着头。那美女倒了一杯饮料,香气四溢,刘大德沉重得象铅球一样的脑袋,似乎顷刻就卸下无数的重量。刘大德迷茫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痴呆的。美女体贴地把那杯饮料放入他粗厚的掌中。刘大德的眼睛只看了那个芳香的容器一眼,却把异样的暮光投于窗外。因为这玻璃很奇怪地用了毛玻璃。但是因为外边有月亮的光线,还是能看到那样手舞足蹈的诡异剪影。
“刘大德,“美女用一直柔软的手指掠过刘大德粗糙得象花岗岩一样的脸,继而“咯咯”笑了一阵。刘大德的脸上,几乎找不出什么表情,如果不是刘大德紧张短促的呼吸,黑色的毛发,黄的皮肤,这张脸跟真正的花岗岩石像也不差什么。美女问道:“你到底看什么呢?宝贝儿?”
刘大德的嘴唇动了一下,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那些影子……那些影子……在干什么?”
从屋内看,只勉强看到人的大体模糊轮廓,投射在毛玻璃上。在刘大德那双没什么变化的眼睛看来,那如同一个个在爆燃的火焰中熬干的焦炭般的活尸,却还能跳跃,挣扎……只是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这些鬼魅般的影子,只敢在窗外窥探刘大德,却没哪一个敢喧哗,也不敢闯进屋内。顶多偶尔有一只手敲打在玻璃上。
女人把刘大德的脑袋抱在怀里,说道:“不用关心它们,它们,只是一群饿不死的鬼罢了。”这种回答,对于刘大德等于什么都没说。不过刘大德也并不需要什么答案。他的潜意识里,只关心另一些问题,他口齿不清地问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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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把刘大德的脑袋抱在怀里,说道:“不用关心它们,它们,只是一群饿不死的鬼罢了。”这种回答,对于刘大德等于什么都没说。不过刘大德也并不需要什么答案。他的潜意识里,只关心另一些问题,他口齿不清地问道:“它们是鬼……那我是谁?我是什么人?”
美女那两只纤细的素手,托起刘大德巨大的头颅,在她白玉无瑕的手腕上,映着一团比率如鬼火的幽光——那是一串光润的,色泽和大小都完全匀称的珠子串成的手串。她眼睛微笑着说道:“你是刘大德,忘记了吗?”
刘大德呆滞的眼神象污泥壅塞的深潭:“我似乎记得我是叫过这个名字的。刘大德是谁?谁是刘大德?”
女人注视着他,却并没有说话。
刘大德又困惑地抬头盯着女人,美女一只手正轻轻从他帽子上掠过。他问:“你又是谁?好像你对我很了解?”
美女说:“我是来接你的人。我当然了解你,我了解你全家。”
刘大德痛苦地象一条被主人赶出家门的狗,近乎乞求地说道:“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他脱下帽子,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形象。
美女微笑地说道:“我知道。我全知道。不过呢,具体的经过,有一个人比我更能说明问题。“
刘大德抬起头:“是谁?“
美女回答:“这个人,名叫于春春。他是你的……“
于春春露出不正常的笑容,配上满脸乌青和伤痕,简直如末日劫难一般凄惨。他说:“我很高兴,大德跳下去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
李正问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生异常的?“
于春春说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当时,是看见他先认真地在读那封信,我还坐他对面,但是起初我全然没在意。我问他上面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搭理我。后来我发现桌子在响,我才注意到他在发抖,抖得厉害。我还当他是激动的,拨开他手一看,我吓了一跳,大德的眼睛都通红了,似乎很痛苦……“
于春春说着,眼睛里又射出恐惧的光芒。显然当时突发事件的场面,对他的恐吓十分深刻,即使隔了这么长时间,也无法淡化那种阴影。毕修打断他陷入追忆,问道:“你看见他的那封信了吗?”
于春春说:“我只在那会儿瞥了一眼,信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并没有出奇的地方。不摘掉内容究竟是什么,我只顾着躲避刘大德的追杀,根本来不及去看。何况,我直到现在也不信,刘大德会被一封信吓疯……”
毕修又问:“你有没有注意过,刘大德把这封信怎么处理了?比如:收藏,撕毁,等等诸如此类的收藏方法。”
于春春道:“没有。我看他似乎完全不认识我。”于春春使劲挤了一下脸,他感到她象一只黑暗里的老鼠,自从那个噩梦的深夜出现在他面前……他一直都是漆黑世界里一只惊恐的老鼠,幸好在那是,他并不是一个人面对家破人亡的惨剧!还有李正陪着他呢。不然,他一定不是吓死就是吓疯。
☆、生死转瞬
于春春心中升起一片温暖,一片希望。他觉得他错了,他选择彻底错了。在那个夜晚之后,他不该和刘大德走在一条道上。他应该来找李正,把知道的一切全告诉李正。
可是,他内心已经矛盾了十五年了,所以现在的他,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已经是一具皮囊包裹的瘦骨头。
他安全了。
于春春的心里,又一次充满了对于正常人生的希望。
该结束了。他的心情渐渐淡然,刘大德带着那场噩梦一起死亡吧!
该结束了。他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李正渐渐放了心,给他倒来一杯热水。
让一切,都在今天结束吧。
让一切,在今天新生!
于春春喝了一口水,漆黑的脸色有了一抹回神的红润。他已经可以整理他的思维。
李正和毕修对视了一眼,他不确定这个时候问于春春某些问题,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最后,毕修问道:“你刚才告诉我们什么?”
“什么吗?”于春春的思想有点走板,但是那种正常的心思不属的走板,而不是呆滞。他放下茶杯问道。
毕修慢慢说道:“你告诉我们你去看刘……”
于春春的眼珠似乎又一次凸了出来,托着茶杯一动不动。过了一分钟,他才说:“我也认为他死了……李正,你在看尸体的时候,我还远远地看了你一眼!那时候楼里很黑,又没有人,所有人都只顾围观刘大德的尸体,所以我走着很方便的……我当时是想和他告别一下,但是我转了念头。毕竟他跳楼跳得其挂起,我太累了,不想和公安上纠缠了。再说,一看你围着现场的架势,我就知道,他肯定完了……”
他讲得越来越条理清晰,正在逐步摆脱那种阴影。
这是个好兆头。
毕修问道:“你说你看刘大德……那你后来怎么在步行街上哭他?”
说到这里,他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而李正此刻也开始不安起来。
于春春枯瘦的手指挡在面前,他轮番看着手上的掌纹,还有那些新旧伤疤,说:“我半夜象鬼迷了似的去殡仪馆,想再看看他!我……”他看看毕修,“结果我看见你了。”
毕修没有表情:“我是去找刘大德的,也打算去看你。结果费了这么多周折才见到你。”
于春春说:“你听见那孩子一边走,一边哭着要他爸爸,你拦住那孩子,送他去厕所,又把他带去你住的旅馆。所以,你错过了一些事。”他使劲舔舔嘴唇,说,“我当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想,你把那孩子带走之后,我一个人站在停尸房外面,当时院子里特别静,我听见有脚步声在那个停尸房里隐隐约约地响。我起初并没有在意,因为我以为是馆里的工作人员在里面走动。”
于春春一边说着他并不在意,一边摸摸胸口,说道:“但是,那个脚步声叫我心里很不安定。而且,我听到那脚步声是往外走的。我正打算进去找刘大德的尸体,那两扇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刘大德归来
于春春一边说着他并不在意,一边摸摸胸口,说道:“但是,那个脚步声叫我心里很不安定。而且,我听到那脚步声是往外走的。我正打算进去找刘大德的尸体,那两扇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于春春说到这里,正在听的两个人都不禁屏住了气,盯住了于春春的嘴唇。他们都太专注了,以至于谁也没有去注意,在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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