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呢。”
不管怎样,现在除了倚赖辰巳外已别无他法。
车子驶进青山附近的一排豪华大厦的一隅。
车子停在白色、有点童话风味的大厦前面。
“好可爱的风格呀。”
“不合我的品味。过来吧。”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三楼。
“三〇五室……这里。”
门铃一响,房门立刻打开。
“欢迎光临,请进。”略带沙哑的女子声音。“那位小姐也请进吧。”
被这么叫唤,佐知子无可奈何地走进房里。房间并不怎么宽敞,而且稍微破旧。
女的年纪约三十二、三岁,却是应召女郎般的浓妆打扮。
“我难得这么早起床,”说着,打了一个大呵欠。“我叫牧野惠子。你呢?”
“宫川佐知子。”
“这个人,怎样?会对你亲切吗?”
“喂,得了吧!”辰巳铁青着脸。“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
“怎么回事了嘛!杀了人被人追辑,这不像你的作为哟。”
“被逼的。这阵子运气真背。”
“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逃亡的话也比较快乐。”牧野惠子揶揄道。
好一副黑社会大姐头的派头,似乎是位潇洒的女性。佐知子蓦然聊想起被杀害的春子。
“让我待在这里一段时间,”辰巳说,“不会久。大概两、三天就好。”
两、三天……今天已经是星期六了。到星期一就一切都结束了……。佐知子绝望地想。
“待得下的话就请吧。”牧野惠子毫不在意地说,“虽然不是盛宴招待。”
“那个女的知道。”
“怎么搞的嘛!帮你忙,还说那种话。”牧野惠子笑道,“今天是星期六,是赚钱的日子。待我回来时可是清晨了,请悠闲地待在这里吧。”
“今后打算如何?”佐知子问道。
“不知道,考虑一下。”
辰巳躺在床铺的毛毯上,仰望着天花板。
惠子已出门到店里去了。
“只剩下两天了。——看来很难找到真山的女儿。”
“别那么垂头丧气。”
“有什么方法?”
“不会没有办法……”辰己如此嘟囔道。
“告诉我嘛!”
“等一下。”辰巳站起来,“我出去一下。”说完便走出房间。
独自一个人,佐知子想不管如何应该冷静思考事情,现在绝对不能被警方逮捕。即使坦白道出那件诱拐事件,也不会被相信的,他们一定先追究那件命案。
这么说来,虽然没被警方逮捕也还是不能够自由活动。不管怎样,他们一定已布下天罗地网,要逮捕佐知子和辰巳。
不错,一定是这样的。——佐知子想起了秀一。他在电视上看到了通缉消息,心里一定很挂念。
心想打个电话给他。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蓦然想起说不定警察正在秀一那里。
现在不行,这反而会惹来一身麻烦。
佐知子正打算离开电话机,突然不经意将视线投在备忘纸上。
因为原子笔用力书写的缘故,字迹还印在下面的白纸上。
是电话号码。——她撕下那张纸,仔细一瞧,看清了上面记的号码,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电话号码。
佐知子拿起听筒,按上面的电话号码试着拨号。稍待片刻,对方接了电话。
“我是真山。”
对了,是真山一郎的电话号码。佐知子不出声地挂断电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女人家的备忘纸上,有真山的电话号码……
佐知子悄悄折回电话旁的纸屑篓。但是,里面并没有那张便条。
换句话说,牧野惠子拿走了那张便条。——是什么缘故?
去通报真山!或许是那样没错。佐知子站起来,辰巳不知去哪里了。
而家辰巳那种男人究竟要怎么做是不可能知道的,心里虽这么想,但不管怎样?眼前除了一起行动外别无他法。他早点回来就好了。
一想到杀人不眨眼的辰巳也被女人骗得团团转,不自觉地心里有股快意。
“唉,这时候不能幸灾乐祸。”
佐知子走到窗前,看了一下外面。
有一部车子停了下来,两名男子走出车外。——佐知子脸色变了。
有一个是在真山住宅瞧见过的男子,大概是经牧野惠子联络而来到这里的吧。
佐知子不知所措。已经没有逃跑的时间了,那该躲在哪里好呢?
脚步声已逼近大门这里……
两名男子走了进来。
环视房子四周。“不在吗?”一名男子说。
“不对,看见鞋子了。女的应该还在才对。”
“好,找一找。”
两人分头走到厨房、浴室、厕所寻找。
“不在。”
“——真怪!”两人偏着头细思。
“喂,是脚步声。”一位低声说道。
从走廊走来的皮鞋声。
“会是辰巳吗?”
“说不定。喂,你躲到浴室,我躲到厨房。”
“好。”
一个人在浴室,一个人隐身在厨房的窗帘背后。房门打开,辰巳走了进来。
辰巳四下察看,出声叫道:“喂,你在哪?”
躲藏在浴室的男子悄悄地掏出刀来。——浴槽里的水掺了药水,已混浊成略带白色的绿水。那水稍稍摇晃着。
“这里吗?”辰巳出声,打开浴室的门。
男的持刀正欲扑上去。蓦然,浴槽里的佐知子站起来。水声使男的吃一惊回过头。
辰巳冲进来,将刀子从男的手上夺下,用膝盖猛踢其下腹。男了呻吟一声后倒下。
佐知子全身湿淋淋的,肩膀猛烈地抽动。“还有一个哩!”
“知道了,让我来解决。”辰巳不当一回事地说,“你躲在浴槽里吗?”
“其他别无藏匿的地方。”
“没事吧?”
“嗯。”佐知子从浴槽走了出来。
“换衣服。惠子的衣服大概穿得下。”
“可是她……”
“我知道。是她向真山密报的,一看到她的脸时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
“目光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呀。”
辰巳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她也债台高筑,日子不好过。”
听到辰巳出人意外体谅他人的言辞,佐知子大吃一惊。
“喂,快点换衣服。必须离开这里。”
“是的。”
佐知子和惠子的体形大致相同。尽可能找极朴素的——尽管这么说,这些衣服对佐知子而言都太华丽了——但还是决定换了衣服。
辰巳一直背对着佐知子,一点也没有回头的样子。佐知子便迅速地脱了衣服,从里到外部穿上惠子的衣物。
“惠子,那么早就喝酒啊?”被同事一说,牧野惠子脸上苦笑着说:“有心事嘛。”
“男人的事?”
“噢,”惠子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我陷进去了。”她以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被甩了?”
“不是啦。若是那样的话我才不在乎呢。”
“那么是什么呀?”
“不懂得别人的人。”惠子再次斟酒。
“——惠子,电话。”
一听到叫唤惠子便走过去。“喂,我是惠子。”口齿略微不清地说着。
“是我,辰巳。”
“啊——”惠子脸上充满惊愕的神情。“现在在哪里?”
“在你们店的附近。五分钟后,能不能到后门来?”
“好。”惠子脸上绽放喜悦的笑靥。
为了钱将辰巳出卖给真山,她心里一直愧疚不已。辰巳能平安无事,心里反而为之庆幸。
五分钟后,惠子走出店里。
“哪里呢……”环顾四方。
“喂!”叫唤一声,黑色人影出现。
“你……我……”
“知道了。”辰巳说。
“抱歉。手头不便,所以……”
“不要介意啦。”辰巳抱住惠子的肩膀。惠子使劲地拥抱辰巳。
辰巳的右手袖口处,滑出一把刀。
一瞬间,刀子从惠子的背部贯穿至前胸。
星期六 二、逃亡之日
佐知子站在路旁,等待辰巳返回。
现在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不逃呢?跑到警察局,可以坦白说出所有事情的原委。只要一心一意解释的话,说不定会被相信。
这样缠着辰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男人是杀人犯,为什么还在这里等待他呢?
听到警车的警笛声朝向这里来,佐知子紧张万分。——辰巳在做什么?只吩咐在这里等待,不知到哪里去了。
警笛声愈来愈近。佐知子环顾四方。
电车警卫的附近,房子狭窄地毗邻成一隅。警笛声逐渐地朝向这里。
毫无隐匿的处所。佐知子背向着警笛声开始走路。
警车还是驶进这条道路似的。警笛的声响,就在背后呜呜作响。
会被逮捕吗?拚命抑止住想逃跑的冲动。
若是没有任何开关,只是碰巧警车驶进这条道路来,一逃跑反而会引人注目。是的,一定是为其他事件而来的……
悠然自得地往前走。警车顺着道路驶来。
佐知子走到路旁。警车减缓速度,佐知子脸上陡然一阵苍白。
但是,警车驶过她的身旁,再次加速向前驶去。
佐知子耸耸肩膀。——没被逮捕而安然无事。
事实上,大家都在电视上看过通缉犯的照片,走在街上总觉得有人在留意自己,所以始终低着头向前步行。
一想起昔日的自己,电视上历历放映着他人的容貌也不曾记在脑海里。但是被通缉者的心理就大不相同了。
尽管如此——为何什么事都没做,却被冠上凶手的罪名,非得逃亡不可呢?一想及此就气得直咬牙。
全都是和那个辰巳一同行动所惹来的祸。真的,应该任他逃跑不管才对。反正一到紧急时候,他也会将我作为人质吧?
“喂!”一听叫唤回头一看,辰巳急步地追了上来。“我不是说在那边等我吗?”
“警车通过,我想不走路的话会被人怀疑。”佐知子语气很冲地说。
“这样喔……”辰巳压低声调骂道,“可恶!”佐知子耸耸肩。
“事情办完了?”
“嗯。”
“今后打算如何?”
“有去处。”
“派出所?”
辰巳苦笑:“你也真是一位爱揶揄的人!”
“你好像缺少忍受揶揄的神经。”
辰巳停下脚步。道路稍微变宽,有两、三辆车停在那里。
“那车似乎不错。”
“什么意思?”
“想借用一下。”
“要偷?”
“逃亡时经常更换车子比较安全。”
辰巳在停车场中,朝向一辆不显眼的白色小轿车走去。
佐知子连忙追上前去。
“等一下!我,不要呀!”
“事到如今要如何?”
“偷车实在……”
“被视为杀人的凶嫌时,偷一辆车算不了什么。”
“但是,我们并没有杀人呀!若是在这里偷车的话,真的——”
“喂,站在那里。”
“咦?”
“那个角落。有人来告知我一声。”
吩咐之后,辰巳蹲在车门前面,从口袋里掏出小五金,开始弄锁。
说也没用。佐知子耸耸肩、照其指示站在街角。并没有人来。
“喂!快来!”辰巳说。
“已经开了?”
不到一分钟的工夫。
“不会这种事,就不能干这行。”辰巳略带得意地说。
引擎的锁也立刻被打开。真是了不起的特技。
车子徐徐向前滑行。
“不管怎样,首先要找藏身的处所。其他什么都是次要的。”
“这次到第几位情人的处所?”
“真厉害!”辰巳苦笑着说,“真山有栋别野,到那里去。”
“你有神经病啊?”佐知子两眼瞪大若铜铃。
“现在没人住,形同空屋。真山那家伙,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在他的别墅里。”辰巳兴致勃勃地说。
“随便你。”佐知子呕气地说,倚身坐在车上。
“——搞什么嘛?”奈美江骂道。
“嗯?——你说什么?”呆然躺着吸香烟的秀一,停了半晌才反问。
“什么嘛,有作为一点!”奈美江精神恍惚似地说,“那么担心你姊姊!”
“那当然。”
“但是,没有办法,她被警方通缉了。”
“姊姊没理由做那种事!”
“你在这里唉声叹气也无济于事。”
“好了。”秀一使劲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
“我倒是担心那个有五千万元身价的女孩。”奈美江说。
“嗯——”
“等一下,不要那么闷闷不乐。好嘛,假若你姊姊被逮捕,即使是冤枉的,没有钱是不能请律师辩护的。”奈美江说,“而且,是杀人凶嫌,一定和那件诱拐案有关联。我认为找到那人质便可以解决问题。”
秀一沉默不语良久。“——真的这么想?”
“是的。而且,真山这人是黑社会老大。向那种家伙榨取五千万元,实在不需要良心不安。”
“能那么想得开就好了。”秀一摇摇头,站了起来。
“去哪里?”
“姊姊的公寓。”
“笨蛋哪,不能回家的。警察一定暗中埋伏。”
“不管怎样心里不安。我去瞧瞧。”
秀一走出了奈美江的房子。
奈美江脚踝包着绷带,躺在床上。秀一一出门,她又躺了许久,蓦然一面咯咯笑一面站起来。走到大门的步伐,和昔日没有什么两样。
奈美江将房门上锁,折回来拨了电话。
电话三言两语说罢,搁下听筒,行动敏捷地开始准备外出。
秀一在路上抬头看姊姊公寓的窗户。
窗帘拉着,呆然凝视那窗户好一段时间,才耸耸肩走了。
“等一下——”一被唤住,秀一吃了一惊。
回头一看,身着外套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
“什么人?”秀一问道。
“我是警察。”那名男子说。
“有什么事吗?”
“你是宫川秀一吧?”
“到底什么事?”
“我叫梅井。有关你姊姊的事,想请教你。”
“有什么好说的,通缉姊姊就是愚蠢的事。”
“你是说不是你姊姊做的?”
“那当然,姊姊不会做那种事。”
梅井微笑。秀一气急败坏骂道:“有什么好笑!”
“不,你似乎相当挂念姊姊。”
“不好吗?”
“不,是好事。因此希望你协助。”
“让我姊姊自首吗?”
“你姊姊所做的事,我也没想到。”
“说话客气点!”
“真的。通缉你姊姊这件事来说,目的就是要保护你姊姊。”
“保护?冠冕堂皇的说法。”
梅井使劲抓住秀一的胸前。
“喂!做什么!”
“怎样,你姊姊卷进命案,说不定连她自己的性命也有危险。不早点找到加以保护的话,搞不好会被杀害!那样也没关系吗?”梅井义正辞严地说道。
“——是这里吗?”佐知子稍稍神智清楚,抬头看看那栋白色建筑物。
“没错。”
“这是空屋?真是太可惜了!”
没有住人的别墅。一提及空屋,本来想像是幢相当荒凉颓坏的建筑物,但是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幢白色新颖的建筑物。
辰巳将车子驶进建筑物的后侧。
“停在这里,即使有人来了也不会发现车子。”
建筑物盖在树林间,说别墅的确是幢别墅。
“这种地方称做别墅,似乎很奇怪哩。”
“昔日是‘别宅’。总而言之是藏娇的金屋,真山那家伙。”
“喔!原来是这样的。但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盖这房子。”
“据说是为避免女人滥来。”
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