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擦了擦汗,很牛逼地对她说:“我天天在这里打桩,你天天在这里看书,看来我打桩的功课练得比较到位,竟然把双杠都打断了,看来我再这个上面可以毕业了”。我捡起了那截双杠端头,又悻悻地说:“就当是我毕业前给自己的学生生涯留个纪念吧。”
她静默了很长时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流泪。她哽咽着说:“池翔,你的心思其实我懂。”
我抬起被汗水浸湿的额头,问:“什么?你说什么?”
她抽泣了一下,用右手捂着鼻子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是个有病的人。”说着她伸出了手,红着眼睛淡淡地笑着说:“握个手吧,就当是我这一世欠你的,下辈子有可能我们再在一起。”这叫什么事儿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从来也没说过几句话,就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还是握了他的手,她的手柔软而冰冷,我当时想,够了,这就够了,我的初恋,我的梦。
第六章 奇怪的梦()
后来,我们就没有见面。很可笑的是,那是我认为我们开始恋爱以来唯一一次对话,然后就天各一方了。当然了,后来我们一直都有信件往来,知道她上了一所挺不错的大学,而且还在信中说,她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我一直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而我随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坐着火车然后转大卡车,来到了中原省一个叫武警教导队的地方,开始了我的新兵生活。
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儿与我想象中的军旅生涯根本就是两回事儿。我原来以为,军队的生活都跟阎维文的歌儿里唱的那样,什么爬冰卧雪、什么手握钢枪保家卫国。艰苦的训练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最关键的是他娘的那些老兵,见了我们就跟狼见了兔子,眼冒金光。
我们一下车,那些带着红色肩章的老兵,就嬉皮笑脸地说:洗衣机来了!他奶奶个腿儿的,老子在家连裤衩、袜子都不洗,给你们洗衣服?靠!幸好老章跟我分到了一个班,我们俩就成了传说中军中刺儿头,貌似谁都不敢惹似的。
对了,忘了说老章了,这伙计跟我一样,也是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发了高中毕业证的时候,他就跑来问我:有啥打算!我挥了挥拳头说,“当兵啊,还能干啥?我三舅当年就到云南老山打越南猴子去了,最后埋在了那儿。最牛逼的是我老祖宗池三青,当年替朱元璋打仗,那家伙,老厉害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
老章呸一口,不屑的说,“求,现在哪儿还有仗打啊?当兵没意思。”
我说,“咋没有仗打?要当就当特种兵,或者武装特警啥的也凑合了。咱也捞个勇斗歹徒啦,智取威虎山之类的营生干干,说不定还能扛着大狙去缅甸边境抓毒贩呢!”
老章的心眼儿竟然让我给说活了,“哎,说好了啊,要当兵咱俩一块儿走!”
就这样,我就拉着老章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开始了我们那火热的军旅生涯。只是,我们没料到的是当兵第一天的任务是拔草、拽大树、挖土坑、整修场地。奶奶个腿儿的,这新兵教导队多长时间没用了,荒草萋萋的,跟几百年前我家的祖屋有一拼!后来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教导队其实平时是没人的,只有在新兵连或者是骨干集训的时候才会有点儿人气儿,平时基本上就是有一个三级士官的老兵在那里看守。
对了,说到这个三级士官我想说几句题外话,那家伙拖家带口的在教导队住着,还生了两个娃,开了一间小卖部,那小卖部特别奇特,别说门脸儿了,连块牌子都没有。
那神一般存在的小卖部紧挨着教导队的围墙,围墙之上有一块活动的砖块,有新兵要买零食和日常用品就抽掉那块砖一嗓子捅进去,“班长,来个椒盐土豆!”于是,只见一只拿着零食的手诡异地伸了出来,然后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买卖就算是做成了。
就这样,三个月新兵连,这开小卖部的老兵长啥样俺都没见过!但在严厉得连吃喝拉撒都有规矩的部队里,这个小卖部却成为众战友最最向往的所在,那老兵成了最最亲的亲人!
尽管他卖的东西要比市价贵好多倍,但是却让我辈趋之若鹜,看来,要做生意就得要有这垄断企业的实力啊。最离谱的是一根红塔山香烟要一块钱!有一次,我跟一个河南兵烟瘾犯了又没有钱,就去抽砖块跟那老兵去赊,人家倒是挺热情,也没有为难我们,可是他账本上却记了两块钱一根!奶奶个腿儿的,当时俺俩躲在女厕所(根本就没有女兵)抽的那叫一个香啊。
这是题外话,咱们接着往下说。
刚到部队第一天就被“抓了壮丁”,把老章气得够呛,到了晚上,直跟我抱怨,“他娘的,你不是说扛着大狙抓毒贩呢吗?连个大狙的毛儿都没见着,一来就他奶奶的当民夫,真没劲,干脆俺明天回去呀!”
我说:“你个老小子,就这点儿苦都受不了,党组织放心让你担负更加艰巨的任务吗?在这儿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跟着哥哥混,将来有你当英雄的时候!”
我们俩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干了一天的活儿,真他娘的累呀。
恍惚中,我竟然做了一个梦。这个梦非常蹊跷,以至于我对“梦是现实生活的反映”这句话嗤之以鼻!我敢保证,我那天晚上梦里的情节,我压根就没有想过,他奶奶个腿儿,我梦见的竟然是一群群的和尚。我的梦是这样的:
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端坐云端,遍观宇宙,见人世间物欲横流、信仰缺失,世间各色人等死后鲜有升天,往生极乐世界,大多堕入饿鬼道受那油煎火烤的酷刑,心生悲悯。遂召集众弟子开会。
众弟子集齐后,释迦如来开口便问:须菩提,你号称解空第一,如今,六道浑浊,据说还有出家人搂着小妞逛街的事发生,这些你可知道?
须菩提白佛言:弟子知道。
佛说:那么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须菩提思忖片刻答佛言: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听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意。
佛微有愠色,但仍气定神闲地说:叫你说原因,你却拿什么开经偈来糊弄本尊!
号称神通第一的目犍连低声嘟囔:马屁精!
须菩提跪行至佛前,双手合十道:弟子愚钝,请佛祖开示。
佛说:心外求佛,如求兔角,关键在帮助众生降服其心。
须菩提问:天下一切有情众生该如何降服其心?
佛说:对佛法能生信心!
须菩提:如何对佛法能生信心?
佛笑了:学了这么长时间佛法,你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须菩提挠了挠脑袋道:弟子想,需要一件无上纯洁之物下降人间、鬼道以定乾坤!
佛故作惊讶道:哦?那什么是无上纯洁之物呢?
须菩提说:环顾遍法界、虚空界,唯有佛祖座下莲花最为圣洁!
佛哈哈大笑起来,轻舒巨臂,如来神掌从莲花座上轻轻摘下一瓣莲花,随手一丢,拿去、拿去……
顿时,众佛、菩萨、摩诃萨就不见了踪影。只听一个画外音:本次会议,不做记录、不发纪要,一切责任及善后事宜均由须菩提承担。
等我梦醒的时候,起床号已经吹响了,自言自语地骂一句什么玩意儿,也就没有顾得上想其他的,一咕噜爬起来就投入训练了。他奶奶的,当兵确实是苦啊,别说特种兵了,就这新兵连的训练强度,我和老章都有点儿受不了。每天分别早、中、晚三个五公里负重越野,还不算正式训练,晚上回了宿舍还他娘得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大家看电影电视剧里的那些军官惩罚士兵,张口就俯卧撑100!
俺这魔鬼般的新兵连,俯卧撑根本就没数儿,你趴在地上,脑门儿下面放一张牛皮纸,啥时候能把牛皮纸浸透了,拎起来自己烂掉,你就可以睡觉了!我靠,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啊!怎么会有这种操蛋的训练方式?各人体质不一样啊,有的人天生肾虚,稍微一动,那汗就哗哗的,像我跟老章这样儿壮的跟小牛犊子般的存在,要想把牛皮纸浸透,怎么可能?
在这件事情上,老章特聪明,在开始俯卧撑前,大量的喝水,然后专门挨着炉子做,所以,他老人家总是先比我睡,看着他牛逼哄哄的拉开被子准备睡觉时,我心里就不舒服,嘴上却酸不溜秋地说:“恣儿啥呀,俺老人家就爱做俯卧撑,我非常热爱这项运动。”
就这样每天晚上,我总是最后一个睡觉。关键是带兵的班长早就睡觉去了,根本就没人监督,我就像一台永动机,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歇,而且我已经不满足传统的俯卧撑运动,通过一晚上一晚上的研究,我把俯卧撑这项运动推向了一个有一个*!我逐步地抬高脚的高度,最后竟然可以倒立起来做俯卧撑,一个小时都不带停的。除此之外,我可以四肢着地跳着做俯卧撑。当时,新兵连的时候是冬天,我嫌屋里太热,就在操场上跳着做,有一次值班的哨兵以为我是个巨型蛤蟆,差点儿开枪毙了我。
有时候老章半夜起来撒尿,看到我还趴在地上运动,那老小子就突发善心帮助我增加训练难度,骑在我的背上,让我做。所以,我经常对别人说,“看看俺这老乡,关系就是不一样,牺牲他宝贵的睡眠时间,帮助兄弟提高训练成绩!”我太感谢你了,兄弟,我感谢你八辈儿祖宗!
俺爷爷说,吃亏是福。我一直把这句话奉为经典。有些人却不相信,总想跟我辩论,但事实胜于雄辩,三个月新兵连下来,我的胳膊比谁都粗,哥们儿本身就一身腱子肉,经过了三个月的淬炼,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哈哈。
第七章 命运的转折()
三个月新兵连终于结束了,我们即将分往各个连队。我们到炊事班帮厨的时候,听一个做饭的老兵说,我们所在的那个支队是最基层的内卫部队,除了站岗放哨就是站岗放哨,我和老章听了这样的消息立刻就蔫儿了,什么特警、特种兵的,太扯了,离我们太遥远了。
那个做饭的老兵在围裙上擦了擦沾满油污的双手,神秘跟我俩说:“要想分个好单位或者好岗位他有关系”说着还朝厨房外面警惕地瞅了瞅。老章特会来事儿,立刻就奉上一颗价值两块大洋的红塔山香烟。那老兵才故作深沉地说:“在部队混呀,最好的岗位叫‘八大员’!”看着我们不解的表情,他也就不在卖关子,接着说:“八大员指的是军械员、炊事员、饲养员、电影放映员”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啥玩意儿?俺俩这条件你让俺们做饭养猪放电影儿?”我说这话的时候给他亮了亮我的肱二头肌!那老兵一听我这样说就火了:“你个新兵蛋子,你还不想去,别扯了,没有正经关系你能去得了?你当兵为了啥?保家卫国?啥年代了,轮得到你当英雄!”
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想到这缺根弦的老兵还挺油的呢。
一从厨房出来,老章就不无担心地跟我说:“不会真让咱俩去养猪吧?”
我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宿舍走一边轻蔑地说道:“切,美的你,没看出来吗?养猪还得给他送礼呢!”
这件事情很是让我们郁闷了一阵子,但是省总队牵头的新兵集训考核的日子就要临近了,我们都投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当中。我和老章最猛,五公里越野当中,帮那些软蛋兵背枪,俺俩每人是七八条枪在身还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老章号称战术小王子又是射击能手,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吹牛哈)!
其实,我们这样卖力地训练,只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我们俩当时打定主意,如果真的没有选择,就在授衔之前申请退出,回来家卖红薯去(这个是真的,俺俩卖过)。
但事情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在我们这种不要命的训练状态下,一双眼睛已经牢牢地记住了我们俩,但是当时我们并不知情。这双眼睛就是总队参谋长(恕我不能透露他的姓名),他穿着便服悄悄地观察着我们这批新兵,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但有一天晚上,我们新兵大队得到通知说,新兵集训考核之前,总队特警队要先在我们新兵连选人儿啦!奶奶个腿儿的,这不是正瞌睡呢就给了个枕头吗,我和章章跃跃欲试。
各项军事考核下来,符合总队选拔标准的就我和章章俩人儿,俺心里那个恣儿呀。还是咱哥们儿牛逼吧,呵呵。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俺那老不死的新兵连大队长找到了选拔教官,告了俺俩黑状,说这俩兵可都是兵油子,刺儿头!
但那个一脸冷峻的教官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奶奶个腿儿,太老实的谁要啊!
我跟老章俺俩就这样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武警a总队特警队服役,那个时候我还算得上是个军事尖子,枪械、战术、武装泅渡这些科目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功夫,我的狙击技术在我们队里除了我的发小兼战友章章之外,我算是最好的。
而我最拿手的是擒拿,说白了就是打架,入伍前我就一身的腱子肉还拿过我们那个地方青少年散打比赛的全市冠军,新兵连一结束就被挑到了特警队经历了血与火的折磨。由于我素质过硬,荣誉也接踵而至,什么忠诚卫士啊,国际军警大赛金奖啊什么的,奖杯奖牌的拿了一箩筐!但我跟大家说,我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光环放在眼里,我最在意的是真正的战斗,在什么劫持人质啦、追捕逃犯啦等等一系列的处突任务里我总是担任着所谓的灵魂角色。
特警队期间,我拿过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多得我都不愿意说。由于我过硬的军政素质,特警队向总队专门打了报告,将我从一个上等兵直接晋升为中尉警官!
那个时候不光是我,包括我的发小章章还有全队所有的官兵都一致认为,属于我的时代即将来临。
但是,但是我的所谓辉煌时代还没有开始就悄然结束了。
原因是一宗离奇的凶杀案!死者,竟然是贺天蓉!
我的她,我的爱,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她就香消玉殒了。可以想象,这个打击对我有多么的大,不是晴天霹雳这样的俗词儿可以形容的。
后来,章章从一个公安局的朋友那里了解到案件的进展情况,凶手很快就被抓住了,关押在x市看守所。为此,我决定放弃看似锦绣的前程,调到x市武警中队当了一名普通的墙头兵。因为,x市武警中队负责那个看守所的外围警戒以及死刑的执行,对,没错,我的目的就是要亲手毙了那个兔崽子!
从省会城市到一个县级市,从众人羡慕的武装特警到站岗放哨的墙头兵,从中尉警官的完美仕途到将来退伍后人才市场中屡屡被拒的打工仔,这个差距给人心理上带来的负面影响不能说没有,有人说这是命,也许吧,不过我那个时候是不信命的,我当时认为那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了什么呢?爱情啊,这个理由很牵强吗?
可是我一走进武警中队的时候,我心理上的落差就差点儿把我击倒。那是一个很小的武警中队,虽然是连级编制但人员配置却只有一个排的兵力,甚至都没有陆军步兵一个排的人多,就三个班,那些除了站岗平日里闲的蛋疼的兵,一个个都长得白白净净的,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