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佛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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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域佛莲-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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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些脚印都默着声儿,一言不发,却开始缓慢地朝着他移动。这种内心的压抑是难以言表的,池三青握刀的手就开始哆嗦,他哆嗦着举起刀来,嘴上却放了狠话:“各位,俺好言好语地说,你们却这般不通人性,那就别怪俺无情,反正横竖是个死,我死后立马变成厉鬼,咱们就来个鬼咬鬼!”说着就挥舞着大片儿刀凭空乱砍了几下!

    没想到,一股劲风刮过,其中一双脚印朝着他快速地移动过来,他反手拿刀,白刃朝外,用腰力拧身一抹,那脚印就往后倒退了几步,再看刀口上竟然有新鲜的血迹,滴滴答答地滴在了脚前的白雪里。

    他大吃一惊!这鬼物没有身形儿怎么会有血呢?看来这些脏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鬼魂。正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另外一双脚印开始向窗户移动,非常快。他奶奶的,老子和你们无冤无仇,只道是拼了这条性命跟你们耍耍,你们却这般不讲究,趁我不注意竟然要偷摸着进屋伤害我的妻儿。他一回身打了个哧溜光,迅速滑到窗口,照着脚印上方就是一刀,只听一声怪叫,一抔污血染红了窗前的空地。

    更加令人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那停在七尺开外的十几双脚印开始更加迅速地朝着他围拢过来。他心一横,大喊一声:来吧,兔崽子们!今天你三青爷爷就豁出去跟你耍耍!

    那些脚印,听到这话似乎犹豫了,竟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其中一双大个儿的脚印开始绕着他转圈,大概是在寻找漏洞,或者根本就是仗着自己隐身的优势想要耍个阴招对他下毒手!

    隔了好一会儿,吱儿一声诡异的哨声响起,院子里的枯井竟然冒出光来,就像那下面藏了个巨大的夜明珠。随着越来越强烈的光线,一个脸盆大小的光球从枯井里升腾上来,发出了更加耀眼的光,那些“脚印”就现了形、池三青定睛一看,那些东西都是半成人形的牲畜,看上去都能分辨出是什么玩意儿,有狐狸、黄鼠狼、虎豹蛇虫等等,反正都是畜生。怪不得不见人影却砍得出血来,敢情这些东西都是修炼成精的妖怪啊。想必这哨声是这些妖精发出的,也许他们发现了什么,也许他们在搬救兵(我擦,十几个还搬救兵?),这发光的球蛋蛋大概就是这些妖孽呼叫出来的救兵吧。看上去不简单,也许更大的凶险就要来临了。

    看来那光球是个妖精头儿,那些妖精见了都纷纷下跪。

    正看得发呆的时候,那光球一明一暗地闪了几下,那光就淡了下去,仔细看时,却发现是一个巨大的花骨朵,那个花骨朵飞将起来在池三青的身边转了三圈,然后款款地飞落在西面的墙角里落了下来,落下来后随即就绽放了,那绽放的花蕊上婷婷地立着一个仙女儿模样的小人儿。

    说到这里,很多朋友就会说我是瞎编的,说哪有这样的事。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的是,从我记事起,我家祖屋的佛龛里就供奉着这么一座玉石莲花,绽放着,中间立着一个仙女模样的小人儿。我家历代都当作观音菩萨来供奉。家里的老人凡是遇着什么解不开的心结,都要跪在这尊佛像前,叨叨咕咕地说上半天。我小时候啥也不懂,趁大人们不注意就踩着凳子爬到佛龛上去摸那个小仙女儿,我那时很小,依稀记得,只要我上去摸她的时候,就仿佛能够看到她冲着我笑,笑得很灿烂。有一次被爷爷发现我偷偷地去摸那玉莲仙女,甚至还弄得摔在地上,我当时吓得不行,以为他们要怎么罚我似的,要知道在我家里,无论是谁,只要有对那座塑像有什么不恭,就会受到爷爷的惩罚。

    但是爷爷没有罚我。我一直不明白这尊被家人极度尊崇的莲花仙女,被我摔了,爷爷为什么没有罚我,以前听说我爸爸、姑姑小时候要是敢动一动那尊塑像,就会被爷爷打得脱层皮。

    直到爷爷临死前的一天,才把那个关于我们家族的传说继续讲完。

    池三青是个武夫,但并不代表他傻,那尊佛莲落在墙角必然是有它的用意,而且这尊佛莲绽放开来的时候,那些妖精就全部消失不见了。他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土地爷告诉他的事,心里想,莫非这地下藏着什么吗?就喊起了他婆姨,开始在佛莲降落的地方用铁锹挖,挖了能有个七八尺深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装着金银的坛子。

    土地爷果然没打诳语!

    第二天他便找到族长,买下了这座闹鬼的破院子,还捐钱修了土地庙,为土地爷重塑了金身。从那以后,池家从卖砂锅的手艺人做起,苦心经营、日积月累,到池三青死的时候已经是享誉全国的晋商大户,票号、商号遍布天下,不用说太原、北京这些近的地方,北至白山黑水南到江南水乡,甚至新疆的乌鲁木齐也都有池家的商号,那时候有句话形容晋商时代的繁荣,“只要有麻雀飞到的地方,就有山西人的影子”,可谓盛极一时,这全都要感谢三青老祖宗和那座神秘的佛莲,但令人奇怪的是池三青死后,那尊佛莲竟然闭合了起来,又呈现出一个花骨朵的形状。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章 皑皑白雾() 
我们池家从明洪武年间发迹,历经明清两朝近600年历史,兴衰更迭都与这座佛莲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这座佛莲与我家到底有着怎样的神秘联系,从三青老祖宗那儿开始,就是个谜。因为,我爷爷临死前的愿望就是想解开这个谜,他是无法做到了,却把这个心愿交给了我。我当时还在上初中,四六不懂的年纪,就傻了吧唧地问他,“为什么呀?这活儿怎么不能交给我爸干呢?”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他那只干枯的右手使劲儿地握着我的手说:“因为,那座佛莲只盛开过两次,一次是三青老祖宗雪夜斗鬼,另一次,就是翔子你出生的时候”

    老人家交代完就往生极乐了,走得很安详。那时,我才意识到为什么我小时候把佛莲摔在地上他都不责怪我,他老人家大概相信我与这佛莲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清的缘分吧,也许我就是揭开这个家族秘密的关键呢。

    可是我对这些真的不怎么感兴趣,那佛龛里的石头雕像真的会花开花闭吗?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爷爷和父亲一直以来都有着难解的矛盾。我爷爷在世时经常说我父亲是朽木不可雕也,而我父亲在背地里经常说爷爷是老封建、老古董。在意识形态上,他们父子二人极度地不和谐,用我爸爸挂在口头上的话说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就是一对永远都无法调和的矛盾!

    各位看官,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我父亲竟然将他们亲密的父子关系对立为统治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是的,我父亲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红卫兵,为了所谓的理想信念,可以舍弃亲情,背叛家庭,带着他的“战友”冲进家里把自己的父亲五花大绑起来,插着牛鬼蛇神、大地主、黑五类的牌子,在村子里游行,给他剃阴阳头,让他干最累、最脏的活儿。那时候我父亲在金谷县可谓是风云人物,他大义灭亲的故事家喻户晓。

    我的奶奶每天一边帮爷爷上药,一边看着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抹眼泪儿。有一次,见了我父亲就央求着说:“儿啊,你可知道你都做了啥事情啊,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呐,这样会遭报应的!”我父亲竟然义正言辞地说:“我哪里有这样败兴的父亲,他要死赶紧死,死了也是自绝于人民!”

    那个年代的事情,我就不多费口舌了,反正这种父子反目的事情也不止我们一家,而且,在那段峥嵘岁月里发生的一些有关理想、信仰、道德与亲情交织的往事,从我1982年旧历六月初三日出生的那天开始,我所有的家人都对此讳莫如深。所以,对那段历史,我听都没有听到多少,就不能拿出来忽悠大家,因为,我不能瞎编。

    我只知道奶奶为此很伤心、很伤心。后来就有些精神失常了,经常说要找马克思探讨问题。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出生,我的父亲亲眼目睹了佛莲盛开的一幕,也许是对爷爷临死前诡异的托付产生了恐惧,进而对他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感到了深深的忏悔,传统孝爱文化开始在他的身上复苏,对奶奶百般孝敬、言听计从,有时候,精神已经不太正常的奶奶突然想起父亲身穿绿军装、臂戴红袖箍,冲进我家祖屋的院子里揪斗爷爷的场景时,就会发狂,无论身边有什么,抡起来就打!而我的父亲则跪在奶奶的面前任她出气而毫无怨言。

    就这样经过了好长时间,我奶奶的病才渐渐好转,但对爷爷的思念竟与日俱增,并且常常自言自语,就像是和爷爷聊家常一样,有时候甚至聊得甚是开心的样子。那情景想起来是非常诡异的,即使自己的儿女也产生了敬而远之的情绪,唯恐避之不及。母亲是个柔弱的女子,但她最担心的却是我,总怕我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每当奶奶独坐在枯灯下与“爷爷”聊天,她就非常惊恐,赶紧把我赶回屋里关了起来。

    只有父亲却不离不弃,总是陪伴在她老人家身边,我想他当时应该是怀着一种偿债的心理吧,抑或就是纯粹的母子之情呢也未可知。

    后来,奶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她的身体也日渐虚弱起来,而且对我也愈发地关注起来,总是教父亲把我喊来,也不怎么说话,就是拉着我的手不停地看,给我说故事,说得最多的当然还是老祖宗池三青雪夜斗鬼和佛莲盛开的传说,而且她总是强调,爷爷说的都是真的,还问我信不信,我懂事地点头如捣蒜。

    这让她非常开心。在她生命里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她总是喜欢坐在月亮地里,给我做各种玩具,什么小扁担、小锅灶、小弹弓什么的,就好像是要给我准备娶媳妇的家什似的。

    在我的回忆里,奶奶是个慈祥的老人,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但是她对丈夫的爱情是至死不渝的,对子孙的爱是无私的。她的人生中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和不幸。无论你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只要想想爷爷和父亲之间那种超越一切的隔阂,甚至刀兵相间的无情攻击,她作为一个女人,看着两个自己最最爱着的人竟然闹到了那种地步,她心里的伤口一直都在淌血,而且我相信,奶奶那道伤疤到死都没有愈合。但所幸的是,她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父亲的忏悔与孝敬,也许还有了稍许的安慰吧。

    那是爷爷死后一年左右的时间,具体的日子我记不清了,但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由于脑溢血瘫痪在床的奶奶突然就腿脚灵便的下了炕,在院子里准备给奶奶端溺盆的父亲看到后先是一惊,然后悲伤就涌上了整个脸庞,他知道,奶奶这叫回光返照。

    但奶奶的精神却非常好,她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满了黄纸、元宝一类的东西,跟父亲说要倒外面去走走。父亲一声不吭地搀着他就出去了。那时,离我家祖屋不远处就是铁轨,东西向的,在夕阳和晚霞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长长的向远方延伸过去。那景象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象。

    奶奶回头看见了我,慈祥地对我笑了一下,我就跟着他们出去,来到火车道的人行窄道上,把手里的布袋子交到了父亲手里,对他说:“儿啊,给你爹烧点儿纸吧!”

    父亲一声不吭地结果布袋子,把那些纸钱元宝掏出来,用火柴点着,还捡了一个细长的棍子把那些烧成的灰烬往一块堆而拢了拢。

    奶奶则看着西天的晚霞,神色就变得越来越凝重了起来,我问她:“奶,怎么了?”奶奶就幽幽地说:“这些个该杀的孤魂野鬼,没人给你稍钱,却来抢你爷爷的!”

    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棍的父亲开了口:“娘,您别想那么多,那边好像是个化工厂着了火吧!”奶奶摇摇头似乎是对父亲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哼,你看那个细脖子的红毛鬼,真是太讨厌了,数他抢得来劲,不行,我得去帮帮老头子!”

    父亲听到这里就大声地哭了起来,“娘,咱们回吧,我好好孝敬您,给您养老!让您过上最好的日子。”

    奶奶却不理会她,佝偻着身子一边往西边走一边拍着手,似乎是在驱赶着什么似的。她蹒跚却坚定地走了去,甚至开始大声地呼喝着什么,我也吓得大哭起来,可是平日里对我百般疼爱的她,竟然对我不理不睬,一直地朝前走去!

    我和父亲紧跟着她,我大声地喊她:“奶,回来吧!奶,回来吧!”

    可是她仍旧不理我们,朝着夕阳越走越快起来。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股风,把刚才烧纸的灰烬刮了起来,奶奶就站定不动了,就只站在那里,耷拉着两条胳膊,不动也不说话。

    父亲和我跑过去时,她站在那里已经闭上了双眼,我吓得禁了声,而父亲却忍不住呜呜的大哭起来!我知道奶奶走了,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在这个晚霞满天的傍晚。父亲一直在哭,因为,即使他曾经尝试着改变自己在奶奶心中的印象,尝试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为自己赎罪,但是,奶奶始终没有亲口对他说哪怕一句原谅的话。

    这时,一辆蒸汽机车拉着一列绿皮车厢苦吃苦吃地驶过,等行驶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噗地一声喷了好大的一团白雾,那弥漫的白雾使得我们什么都看不清,仿佛那白雾就是整个世界!我在那重重的迷雾里不断地挥舞着胳膊,希望能够赶开它,希望能够再多看一眼慈祥的奶奶!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白雾好久都没有散去,我甚至在那白雾里不断地奔跑,可是总也跑不出那重重白雾,这无边的白雾比黑暗还要可恶,甚至我能感到有什么东西限制住了我的行动,使我迈不开腿脚!

    仿佛是经历一个世纪暗无天日的时光,那迷雾终于散尽了,我和父亲面面相觑,却不见了奶奶的身体!

    这诡异的一幕把父亲吓得够呛,而我则顺着铁路看去,那刚刚驶过的绿皮火车的尾部车厢的栏杆上,奶奶站在那里向我挥手

第四章 贺天蓉() 
奶奶站在那绿皮火车的尾部向我们招手,面容很慈祥。看着火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就也使劲儿地向奶奶招着手,朝着火车追去,还大声地喊:“奶奶,回来吧,别走!奶奶,回来吧,别走!”

    父亲傻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我。最后,那火车开远了,我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经站到我的身后,有气无力地说:“儿子,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奶奶,站在那绿皮火车最后一个车厢,向我们招手,她,她,她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父亲身子一软就瘫坐在地上,好像一下子就没了骨头似的。我想,奶奶应该是原谅父亲了,她走得那么安详,走得那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连自己的身体也一同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去。

    之后,我们就为奶奶操办了后事,一切都平淡无奇,只是奶奶的坟冢里没有她的尸体,而只是放了一身她生前常穿的衣服,和爷爷合葬了起来,无论怎样,这也算得是“死同穴”的意思了。

    在之后,父亲为奶奶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孝,就准备回煤市去上班,他在矿上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但由于他还比较爱好文艺,又很有组织能力(红卫兵领袖)不久就被调到了工会,干一些写写画画的清闲营生,后来似乎还认识了一些有能力的人,就琢磨着把母亲和我都调过去,一家人在一起生活。

    那时候,我已经上了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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