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满脸受伤的表情,“你是我娘没错,但是在我心里的娘亲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维护我们姐妹几个,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阿童说的是不是真的?”
方氏有些慌乱的眼神四处躲闪,最后见大家都用诡异的眼神看她,索性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也是被那老货气急了,才,才随口说了一句嘛,我以为天色那么晚了,他们肯定不会来的,谁料到那老货,居然连夜赶路跑来找你们麻烦。只是你们家不也因此和曾氏断绝了往来嘛,所以呀,你还得感谢我呢,没有我,你们也不能有今天这样平静的日子过吧?”
虎娃瞪圆眼睛,“娘,真的是你说的,刚才梨童悄悄的问我有没有这回事儿,我还不信,我一直觉得是他误会了,但没想到是这样,娘,你太让我失望了。”他说罢,便转身快步跑出去了。
方氏见儿子跑了,这外面天色又将黑了,哪里还顾得及其它,立即爬起来追了出去。
姚红姑也着急起来,打算出去看看,梨童却是抓住她的手,“娘,表哥心里有数,不会乱跑的。”
“阿童,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曾氏来我们家,和你大舅妈有什么关系?”
090、收仆
梨童看见自己娘亲那样老实的模样,心里叹口气,将最近自己在邻居嘴里听到的闲话学了一遍。
原来当日曾氏本来是打算去姚进源家要钱,因为听说姚进源家的大女儿进了大户人家,每月有好多钱的进帐,而且姚进源自己又寻了两份差事在做,方氏自己也在外面做工。
但姚红姑这个女儿天天替人家洗衣服,赚不到几个钱反而病倒的事,他们都知道,没打算来。
但是方氏治不过曾氏,当时只想着祸水东引,并没有料想到后果,居然吼出一句,“你女儿姚红姑现在天天吃肉喝汤,还置办物件儿,准备开店子,有的是钱,你为什么不去闹她,偏来我这苦哈哈的家里闹腾,能闹腾出个鸟来?”
曾氏知道最近姚红姑和方氏走得近,既然连方氏都这样说了,那这事儿肯定是真的,这才连夜赶路,大清早的出现在姚红姑的家门口,还上演了那样一出戏。
姚红姑眼睛都直了,她纂紧拳头,她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后来的嫂嫂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是她怎么能这样呢,就算她想赶曾氏走,也不该把祸水往她这儿引啊。
梨童扶着姚红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真心实意对我们好的人,只有悦娘婶婶,如果我们这次选择了酒楼,那无疑是伤了悦娘婶婶的心,以后曾氏再来闹腾,或者我们出了啥事,你还有脸让悦娘婶婶帮忙吗?”
姚红姑红了眼圈,紧紧握着梨童的手,哽咽起来,“阿童,都是娘糊涂啊,娘知道了,我们不去酒楼,就算每月给你一百俩银子,我们也不去。”
梨童伸出手抱住姚红姑的颈项。重重的点头,“嗯。娘,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把这件事儿跟悦娘婶婶说。”
“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姚红姑就来到了铺子里,将昨天晚上方氏和她说的话,还有他们的决定都告诉了张悦。
张悦拉着姚红姑和梨童的手,满脸开心,“谢谢你们信任我。我跟你们保证。虽然我现在的店面不到翡翠轩的十分之一。但是给我时间,未来我一定会把它经营的比翡翠轩更大,甚至是发展到省城去,发展到洪都中心去。梨童。你的选择也不会错,你的未来绝对不会只限于一个小小的帐房先生的。”
一番话说的梨童心里豪气万千,他红着小脸儿,激动的点头,握紧小拳头,“悦娘,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红姑姐姐,这是昨晚我和娘商量过后,决定下来的事儿。这个你拿着!”张悦递给姚红姑一个木盒,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契纸。
梨童也瞪圆眼睛,“悦娘,这是什么?”
“这家面馆的一成(干)股。工钱除外。”张悦十分淡定的说道。
姚红姑和梨童同时惊呆了,好运突然从天而降,他们真的反应不过来,姚红姑不会算帐,但也知道这一成分红不少,而梨童则是眼珠子转了转,直接算了出来。
“现在每天面馆里的柳叶面加各色馒头,毛利大概是三两银子,去掉一两的成本和人工,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十俩,那一成岂不就是六俩银子?你还得给我们娘俩每天二十五个铜钱的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七钱多银子,差不多要七俩了,天哪,这也太多了吧。”
姚红姑听见这多庞大的数目,这才醒悟过来,像烫到手一样,连忙把盒子往后推,“不不不、悦娘,这钱我们不能要,你对我们家恩重如山,我们就算是白干活也不为过,怎么能要你这么多钱?你快拿回去吧。”
李严氏坐在炕上,微笑道,“红姑呀,悦娘再能干,也只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你们的帮衬,也没有今天,这一成分红的事儿,昨晚上悦娘也和我说了,我是同意的,你尽管拿着吧,梨童有这样好的天赋,能心甘情愿留在我们这小面馆里,也应该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回报。”
其实在方氏给姚红姑分析利弊的时候,张悦也在和李严氏说这档子事儿,不过李严氏可比姚红姑精明多了,立即一点就透,知道人才得来不易,别说一成,就算是两成,如果能让梨童忠心,全心全意为他们家做事儿,那也是划得来的。
姚红姑的眼圈逐渐红了,眼泪也啪答啪答流了出来,她想想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亲人们在哪里,在她落难的时候,那些所谓的长辈们在哪里,只有悦娘,只有悦娘对她不离不弃,一直帮着她。
人真的只有在患难的时候,才能分辩出来谁对你是真心的。
她的眼里突然浮起一抹坚毅,拉着梨童的手,卟嗵一声朝着张悦跪了下来,张悦赶紧要扶他们,他们却是摇头。
“悦娘妹子,我托个大,喊你一声妹子,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现在还对我们母子这么好,我和梨童自愿卖身与你,一世忠心,永远追随,不离不弃。”
梨童也朝着张悦磕了个头,“如果不是悦娘婶婶栽培,教我许多知识,我最终不过是一个卖梨的小童,或是沦为市井的流贩,是悦娘婶婶给了我美好的未来,我听我娘的,请婶婶收下我们吧。”
李严氏心里一喜,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生怕张悦古性个性回绝,赶紧代替她说道,“你们有这样的心,我和悦娘都很开心,只是一旦卖身,可能在自由方面就有些限制了,你们真的不悔?”
姚红姑和梨童点头,“不悔!”
张悦是真的被震惊了,她不知道姚红姑怎么会生出卖身为奴这样的念头来,她原本的打算是帮这个可怜的朋友一把,待他们自己有资本了,就可以独立出去了,将她以后的想法实施出来,到时候与她的行业相互呼应,大家结成盟友。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或许更妥当些,他们的卖身契在自己手里,那么他们就是自己这条船上的人,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他们都不会随意背叛。
反之呢,遇到一些意外,很难保他们不会做出那些事来,毕竟这姚红姑的个性是懦弱过了头。
她瞄了眼婆婆,见她嘴角咧开,显见是十分开心,便也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一会喊来坊正,将这件事办妥,你们想要多少卖身银子?”
自古来卖身银子都是人牙子定,并且东家都要尽力往下压,估计直接问奴才本身的也就只有张悦一人了。
姚红姑和梨童同时摇头,“分文不要,只求悦娘妹子收留我们母子!”
“那怎么行,这样吧,我先去问问坊正,现在的行情,然后不论外面是多少,我都给你们翻一倍,如何?”
姚红姑和梨童还是不肯,拼命摇头,不过也没办法。
虎娃和方氏来到,张悦让虎娃请来了坊正,当着面,将一干事等签写清楚,双方画押按印。
董正义没想到这小张娘子还挺厉害嘛,几天不见,居然已经能买奴才伙计了,看来以后不可小屈,得多多讨好才行。
张悦问及现在的奴隶市场行情,董正义联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对姚红姑和梨童进行估价。
“姚氏,可识字?可会算帐?厨艺如何?女红如何?……”董正义问了不下十来项,把张悦都问的汗毛林立,原来在古代当个下人还要是十项全能吗?
姚红姑满脸愧疚,原本他们姚家是裁缝出身,按理说她的女红应该非常好的,只是她年轻时十分贪玩,并不喜欢女红,是以只是会做些简单的裁衣,再细致些的,恐怕就难了。
厨艺也说不上多好,只能说是勉强温饱;至于认字算帐更是不会。
董正义朝着张悦陪了笑道,“姚氏如果识字会算帐会女红会厨艺,那至少要往三两上走了,但她要么不会,要么不精,只能做些粗重的活计,那最多只能卖得一两银子;像梨童这样一般是买来放在公子的屋里,培养成小厮的,会认字,会算帐,人还挺机灵,等到年岁大了,或有可能成为公子房里的总管二把手,所以价格倒要往上走一走,大概一两半吧。”
张悦不由张口结舌,没想到古代一个人居然这样便宜,一两银子就能买个大活人。
“多谢坊正帮助,这些小意思,您留着喝茶,剩下的事儿还要麻烦您了。”张悦拿了一两银子过来谢他。
买卖奴婢并不只是这些,还要到官府上档才行。当然这些一般都是由坊正完成的。
董正义看这张娘子出手还挺阔绰的,他上次在杨氏油坊那么大的地方办事儿,杨玉娇也就打赏了一两银子。
两家地位财力一比较,可不就突显出张悦的豪爽和会做人了吗?
客气将董正义送走,张悦将姚红姑母子带到后院,拿了五俩银子递给他们,他们却无论如何不肯要。
“悦娘婶婶,要不你就给二俩半吧。”
“不行,我当初说好的,不论估计如何,我给你翻一倍,这五俩银子你们拿好,再不收,我可生气了。红姑姐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梨童想啊,他慢慢长大了,以后不要娶媳妇吗?”
091、现实不由人
姚红姑这才抹了泪收下钱,能遇上这么好的东家也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忙完上午的生意,大家伙儿一边做馒头一边聊天,张悦的意思是,姚红姑与其来回两头跑,倒不如把那边的屋子退了租,搬到这面馆来一起住算了。
反正炕大的很,再加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姚红姑老实的答应下来,现在张悦和李严氏可是他们娘俩的东家,东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反正那边的房子里也是穷的漏风,只有几件破旧的衣服,也没啥好收拾,姚红姑很快就搬了过来,去坊正那边将房子退掉了,原本还差着十来个铜钱的房租,董正义一高兴,也大手一挥,免了。
梨童刚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喊张悦婶婶,却被张悦弹了个爆栗,“收起那小样儿,你以前不是喊我悦娘喊的挺欢实的吗?”
梨童吐了下舌头,“刚才我娘都训我了,说你现在是我们东家了,我们俩得喊你夫人,喊婆婆老夫人,不能随便乱喊。”
张悦叉着虎着脸,差点没笑茬过气去,摊开满是老茧的双手,“你们见过自己做活的夫人吗?快别那样了,以前怎么喊,现在还是怎么喊,千万别见外了。”
梨童立即扬起小脸儿高兴的答应着,并且快速喊了声,“悦娘!”
“小兔崽子!哈哈”张悦蹲下来捏了把梨童那圆嘟嘟的小脸,笑的十分开怀。
方氏开始还有些不理解,怎么一转眼,小姑子就变成了别人家的奴才,但是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张悦分给了他们这面馆一成的分红,她当时就震惊了。
她虽然在这面馆干了没多久的活,但也知道生意很吃香,一个月下来。至少得赚好几俩银子,那可比翡翠轩酒楼当学徒赚钱多了。
她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开始埋怨姚红姑了,有了这样的好事儿,居然也不拉扯下她,姚进源好歹也是她姚红姑的亲大哥不是吗,他们兄妹俩可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然后又听说姚红姑母子的卖身钱原本是二两半,但是张悦却付了五俩银子,她心里的酸味就更重了,心里头也如猫抓一般难受。看见姚红姑也绷着脸不说话。搞得姚红姑莫名其妙。
你方氏一句话让曾氏跑我家来闹的鸡飞狗跳。我都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忍了,你现在倒还冲我摆起脸子来了,姚红姑简直气的无语。
梨童毕竟还是孩子,生气归生气。在虎娃的教授下认得几个字后,便将那些仇也忘记了,只是看见方氏仍有些芥蒂,不肯喊人。
方氏越发觉得姚红姑是气上自己了,所以才教唆梨童和自己不亲香。
她一边坐在院子里洗碗,一边看着姚红姑卖力的招呼客人的背影撇嘴,心里暗想,好好的清白人家不做,非要去当下贱的奴才。而且自己还觉得挺光荣的,真是无药可救了。
等她家虎娃当了老爷,她可不能让虎娃的同学们知道姚红姑是虎娃的姑姑,否则多丢人哪。
转头又看见虎娃在教梨童写字,就气不打一处来。“虎娃,这距离童生考试时间越来越近了,你还不看书去,在那儿干嘛呢?”
“娘,我在教表弟写字呢,待写完这个字我就去温书。”虎娃说着,还握着梨童的手,认真的教着一笔一划。
方氏语气颇酸的说道,“他是人家的奴才,又不你的奴才,你那么上心干嘛,快别玩了,去看书,好好的给娘争口气,考个童生回来,我们全家可都指望着你哪。”
姚红姑咬了咬唇,将这句话尽听在耳里,她是有些怵这位犯起倔来就人来疯的嫂子的,但是人家欺负她儿子,她不能不管,只是她管的方式也是懦弱的,不是和方氏正面冲突,而是把梨童喊走了。
张悦将这两家人的互动皆看在眼里,心里直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姚红姑就算在曾氏把她逼到绝境时,狠了一次,但是一旦宽松了,她还是会恢复本性的,比如这种时候,如果她能和方氏博一博,说不定方氏下次就不敢给他们娘俩气受了,但是她却选择了回避,抱着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的原则。
这样反而会更加助长了方氏的气焰的。
张悦皱了皱眉头,看来是该敲打下方氏了,否则这样下去,人心不和,迟早出事。
不过虎娃小小年纪,表现倒是不俗,或许可以先让虎娃给方氏一点警告。
“虎娃,你进来下,我有话与你说。”张悦的声音淡淡的从灶间传来,虎娃立即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炭笔,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朝着灶屋走去。
方氏心里咯噔一声,手里的碗滑到水里也没发觉,而是伸长脖子,耳朵竖的老高,朝着灶屋的方向探听。
屋里的人说话仿佛是刻意压着嗓音的,是以就算方氏再极力侧耳,还是听不清楚,没多会,虎娃就从里面出来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方氏立即就有些炸毛的感觉,难道这张悦娘骂了虎娃不成?她立即站起来,上前去要牵虎娃的手,虎娃却是侧过身子,直接走向盆边,撸起袖子开始洗碗。
“儿子,她喊你进去做什么?”方氏悄声问道。
虎娃没有理她,仍是绷着脸洗碗,方氏哪里肯让他干这些活计,这天越发的冷了,原本掺了热水的,现在也冰冷的,她立即将虎娃拉着站起来,“这碗不用你洗,娘来洗就好了,你去看书。”
虎娃甩开方氏的手,将一只碗抹净了放入篮子里,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娘,你说我们因何来此?”
方氏忙道,“当然是来赚钱供你考试啊?”
“那又是谁帮我们找到悦娘婶婶这样好说话的好东家呢?”虎娃再问。
方氏刚想张嘴,却又吞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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