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了失踪者的足迹?”
“有。当局的报告中有没有提到人们可能去寻找的地方?”
“提到了!我记不起来。有人找到了一封信,是从开罗写给他父亲的。”
“好!这封信发出多久了?”
“没有提到。”
“可惜!一定要弄清亨特在开罗的时间。”
“他住在尼罗河宾馆,有人详细描述这个著名的棕榈园。”
“这封信还写了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他请求父亲,把回信寄给美国领事馆。”
“这很重要。我们有足迹了,这个被寻找的人肯定可以被找到,不过是具尸体。”
“您认为他死了?”
“是的,但是他还会来报名要求继承遗产。”
“一个死人来报名继承遗产?”
“有时候有这种情况。不过只能在特殊情况下。我跟温内图谈谈,您就会知道。”
“您使我的求知欲达到了极点。”
“我不会老让您受折磨的。但是您要告诉我,新奥尔良当局是不是给开罗领事馆发过信?”
“当局和律师都写过信,律师还与我谈过话。”
“得到什么答复?”
“还没有,时间太短。”
“现在,我马上必须要采取的一切步骤,给您提供您所盼望的主意。您完全是为这事来找我的吧?”
“是的。我姐姐说您了解东方,而且……”他突然打住了话头。
“您继续说!”我要求他,“如果您需要我的主意和行动,就必须对我非常诚恳。”
“您自己已经说出了关键的话。我们需要您的主意和行动。我姐姐认为,您了解东方,是惟一能够证明失踪者死活的人。”
“我非常感谢您姐姐对我的信任。就是说,我不仅要拿主意,而且要行动。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我们要求您花时间和精力。”
“在某种情况下甚至要付出生命。我们掌握的足迹,指着一次大的犯罪,这个罪行要么已经完成,要么将要发生。亨特所带的旅伴,与他的外貌极其相似。我猜想,这种相似性将是这次谋杀的原因,或者是已经发生的谋杀的原因。”
“一次谋杀?”
“是的!那位旅伴杀死亨特,是为了取而代之,继承老亨特的遗产。他的父亲和这封信的收件人,也就是他的叔叔,是双重和三重杀人犯。以后,我还要向您作详细说明。我肯定还是要说,这是谋杀。不过,据我对作案人的了解,他们的想法是,利用老亨特的死为自己开辟犯罪的道路,首先是针对温内图。”
阿帕奇人很少听得懂我们用德语交谈的内容,但是非常注意我们的表情和动作。起初,他的脸上显示出紧张的神色。当我拿出那封信以后,这种神色不见了,代之以满意的表情。看到我转向他,他说:
“我的兄弟老铁手证实了我的猜想。那个失踪的白人已经和梅尔顿的侄儿到白人称之为东方的地方去了。这不需要很锐利的眼光。老铁手当时把那封信给我看过,也念给我听过,我知道到了它的内容。后来,我到了旧金山,看见那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她丈夫当场侮辱我们,逼得我发出威胁说,如果以后我发现他使他妻子遭受不幸,就要进行报复。我得知她遇到灾难,便去安慰她。她信任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了。她也念了从新奥尔良寄来的信。信中谈到亨特的名字和与你的手头的信一致的其他情况。这样一来,我比较容易地发现了真正的线索。没有它,我也会迷失方向的。这个女人既然信任你,又只有你能够帮她的忙,所以我只好来找你。我把这个小伙子带上,是因为他了解实情,懂得你祖国的语言,这种语言我没有掌握。我的兄弟制定了什么计划?”
“小梅尔顿在信中写道,他要利用他与亨特的相似性。温内图怎样理解这种相似性及其用途?是不是通常的的伪装或欺骗?”
“不是。如果不及时出现救星的话,亨特会死。”
“我也相信这点。梅尔顿将以亨特的身份去继承遗产。现在必须有一个能干的人到开罗去,向领事馆打听,并继续跟踪他们的足迹。”
“这个人就是您!赶快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福格尔抓着我的手。他在美国逗留期间学了足够的英语,可以听懂我与温内图的讨论。为了温内图,他也尽力用英语参加谈话。
“说起来容易。您认为,我只是在这儿闲坐,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撂下工作不管,到地中海那边去和罪犯们厮打吗?”
“尽管如此,您还是要做!如果您救了亨特,他会重谢您。如果他死了,您揭露了梅尔顿的两面派真面目,我们愿意把一部分遗产分给您。”
“哼!”温内图生气地叫喊,“老铁手不拿钱,这种追踪费用没有人付得起!”
为了缓和他的指责,我说:
“请您安静,我已经冷静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今天和明天能够排除障碍,我会尽快到开罗去。”
温内图的敏捷和细致程度,现在也可以看得出来。他用我非常熟悉的动作,把手放在腰带上。
“温内图请求老铁手不要考虑障碍的问题。去开罗怎样走?”
“从这儿坐火车到布林迪西,再乘船到亚历山大。”
“乘火车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有船出海?”
“火车每周有几天定时开行。明天从这儿出发,第三天到达布林迪西,过一天早上就可以乘船出海。”
“那我们明天乘车。”
我已经这么想过。温内图到这儿来,不是把我派到非洲去,而自己打道回府。可是,他说这几句话时的坚决口气,却让我大吃一惊。我认为,必须让他看到这个决定的重要意义。
“可是,温内图去的是一个他不熟悉的国家。”
“我的兄弟对那个国家非常了解,他是不会让我弄错的。你不下百次地对我讲述过你在那个国家的所见所闻。你不是说过要我也去一次吗?”
“讲过。”
“这个愿望现在就让你来满足,别说不字。”
一个阿帕奇人首领到开罗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我很高兴,原因有三;第一,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当他的老师;第二,如果遇到危险,我们可以利用他所有敏锐思维中最敏锐的那一部分,来进行准确的判断;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的手放在腰带上。我是不能有这么一大笔现成的钱的。他手放在腰带上的暗示告诉我,里面有足够的钱供我们开销。
第二天一早,我和温内图登上了火车。福格尔带了很多东西回旧金山,他在车厢里与我们告别。我们详细指点他在某些情况的对策。
阿帕奇人每到一处,都引起人们的注意,这使我非常高兴。我大胆地说,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他是一个穿着新衣的流浪汉。但是,如果仔细看他的气质,看他紫铜色的脸上那高贵、自豪、不动声色的表情,大家就逐渐认识到,他不是等闲之辈。
尽管印第安人习惯于克制自己的感情,温内图一路还是惊讶不已。他不熟悉、出乎意料的景色太多了。在亚历山大,他买了一套阿拉伯服装,经常穿着,可是觉得越来越不舒服。
在开罗,我们住进了亨特住过的尼罗河宾馆,打听到亨特走了大约三个月,这个说法与美国领事馆的说明是相符的。我们在那儿还听到了别的情况。新奥尔良当局和那位律师都获悉了这些情况。亨特的信件先寄给亚历山大,再转到突尼斯。突尼斯的经纪人是一个名叫穆萨的犹太人。
这些情况驱使我们尽快到突尼斯去,我们不能损失时间。令人放心的是,有人告诉我们,亨特还活着,与他的伙伴相处得极为融洽。俩人一模一样的长相引起人们的好奇,尤其是他们的穿着也没有丝毫差别。
晚上,我们下榻我住过的东方宾馆。我到这个宾馆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图,只不过是旧地重游而已。我们走进那美丽的花园,坐到一张没有人坐的桌子旁边,喝杯汽水止渴。人们注意到了我们,因为温内图不能不引起别人关注,他的头发一直披到肩上。
许多游客喜欢凉爽的晚风。离我们不远,坐着一位穿穆斯林眼装的先生,白袍上的兜帽半遮着脸,一直拖得很低。这个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没有理睬他,他却向我们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纯正的印第安语向我们问好:
“您好,老铁手!”
然后,他也把手搭在阿帕奇人的胳膊上,重复那句问候的话:
“您好,温内图!”
我跳起来,用同样的口气问:
“你是谁?”
他用英语笑着回答:
“猜猜看,老杀狮人!我盼望你听出我的声音。”
“埃默里·博特韦尔!”我高声喊着,把他的白袍推到头上,伸出两臂抱住他。
他也把我压在他强有力的胸膛上,用感人的口吻说:
“老顽童,我多么渴望见到你!现在,你在这个令人向往的花园差点跌倒在我身上,这是老天有眼。我也有一个愿望,就是不马上分开。同意吗?”
“很高兴,亲爱的朋友!你一眼就认出我们两个来了?”
“认你是一下子。但是认这位首领,可费了我不少精力。谁会想到阿帕奇人著名的首领会穿一身这样的衣服?谁会认为,在遥远的非洲,会看得见温内图?连我都大吃一惊。如果我没有很好的眼力,我也不会相信。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劳首领的大驾,把埃斯塔卡多山换成利比亚沙漠。”
“是这么回事,请坐。你会听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我让侍者拿来了清凉饮料和一把椅子,我们坐在一起。
谁也没有想到,我的来自草原和撒哈拉沙漠的两位善良的、勇敢的、战无不胜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今天聚集在一起了。我有一切理由为这次会面感到高兴。这一点,读过《古姆》这本书的读者是会有同感的。
确切地说,是埃默里带着我和来自撒哈拉的少数几个人,消灭了整个的强盗商队。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人,用这么多的话语来欢迎我们,这是一种高兴的表现,这种高兴,是他现在我们重新见面的时候感受到的。他既了解温内图,也了解我。因为他在西部的历险中多次遇见过这位最著名的红色战士,当然是在我的陪同下。这位阿帕奇人对于这次意外的会见同样感到高兴。但是,由于他的个性,旁人不容易察觉出来。
我相信埃默里会参加我们的行列。这是要去寻找失踪者,也许是去发现一次犯罪。他喜欢冒险,一定会认为是一次愉快的任务。他具有解决各种问题的能力,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旅伴了。即使被寻找的人隐藏得很深,有了温内图这位著名西部小道的发现者,有了埃默里这位同样著名的阿尔及利亚佩勒拜沙漠的发现者,我们一定能够达到目的。
埃默里对我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问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当他听到突尼斯这个名字时,喜出望外。
“你们到突尼斯去?我也去。”
“什么时候?”
“随你的便。”
“好!我们同行。你到那儿去干啥?”
“多么奇怪的问题,当然是冒险嘛!你们呢?”
“我们大概也是去冒险。我指的是你去突尼斯的更具体的原因。”
“对!原因叫做斯马尔·亨特。”
“哇!”阿帕奇人惊叫起来。这个名字这样令人吃惊,使他一反镇静的常态。
“斯马尔·亨特?”我也问,“这可能吗?你认识他?”
“认识。你也认识?怎么回事?”
“我不认识。我到突尼斯去找他。”
“你跟踪错了。他在埃及,在亚历山大。”
“我们是从亚历山大来的。我们要是早知道就好了!我们在这儿打听他的下落,得知他三个月前到突尼斯去了。”
“胡说!他还在埃及。”
“但是那人有证据。他的所有的邮件都寄往突尼斯。”
“没关系。他还在那儿。但是他想走,而且是和我一起走。他在亚历山大等我。”
“那么,你在此之前与他在一起?”
“要我跟你们讲述一下吗?”
“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不过,比你想象的短些。我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他的,和他一起到努比亚去游览了一趟。亨特一定要去突尼斯,让我和他同行。但是我来到开罗取钱,他在亚历山大等我。”
“你是为了他才去突尼斯的?”
“不是。我本来是不和他一起走的。我和你认识了阿尔及利亚撒哈拉,现在又要去认识埃及。我还想考察一下这两个国家之间的地方——突尼斯和的黎波里。”
“谁在亨特身边?”
“没有人。”
“他身边有没有一个叫约纳坦·梅尔顿的人。”
“我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见过他。”
“亨特谈过他吗?”
“只字未提。”
“奇怪!他没有透露他的处境?”
“只字未提。我没有想到要打听他的这些情况。”
“人们通常是不和陌生人同行的。”
“陌生人?亨特是个很正派的人,他在东方多年。你想拿他怎么样?”
“看起来,你比我了解他,尽管我还没有见过他。我们找他,是因为他应该回家去接受一大笔遗产。他的父亲去世了。你是在亚历山大哪个宾馆碰到他的?”
“不是在宾馆,他有自己的住宅。他到突尼斯是去看朋友,卡拉夫·本·乌里克,在突尼斯部队当上尉。”
“好怪的名字!既不像阿拉伯人,也不像毛勒人,更不像贝督因人。这个名字像是自己取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他年纪有多大?”
“是个中年人。亨特偶尔提到过。他说,他可以和上尉讲英语。”
“英语?一个突尼斯上尉懂英语,可能吗?”
“因为他本来是外国人。亨特对我说,那位上尉八年前到突尼斯的时候,加入了伊斯兰教。”
“那时他从哪儿来?”
“不知道。但是,他会英语,看来是我的同胞。”
“英格兰人?我宁愿说他是美国人,因为拜访他的是亨特,亨特是个美国人。”
“可能。我也倾向于他是美国人的说法。如果一个以前的基督教徒,现在的穆罕默德信徒出生于我的英国本土,我一定会感到气愤。你为什么是这种脸色?你在想什么?你这种刺眼的目光,我只在你寻找足迹时才观察得到。”
“是这样。也许我现在又找到了一个足迹,而且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足迹。你只告诉我一件事:亨特从不谈他自己的情况。他有没有在讲话时顺便提及,他除了与那位上尉有关系外,还与突尼斯的其他人有关系吗?”
“有。他给那儿的一个商人发过一封信。那是个犹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叫……”
“穆萨·巴胡亚姆?”
“对。那个人是叫这个名字。你怎么打听这些次要的问题?这种问题一般是没有人问的。”
“因为次要问题引出主要问题。我看,亨特是个骗子。”
“骗子?”埃默里极为惊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仅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八九是可能的。”
温内图在此之前没有说话,但是我们说的是英语,他都懂。现在,他有把握地说:
“我的兄弟老铁手发现了正确的足迹。在亚历山大的这个人不是真正的亨特,而是假的。”
“假的?”埃默里问,“你们认为,他用的不是真名字?”
“是的。我们是这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