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池点亮灯笼,裁了一张小纸条,提起毛笔,在上面歪歪斜斜写了几行字,叫冯小雪将那装信鸽的鸟笼拿来,从里面拿出一只,将信绑好,放走了信鸽。
他们从应天府赶回来,路上耽误了差不多三天,不知道邓有禄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不知道自己这消息能否及时到达,不知道能不能及时阻止这场阴谋,保护贤妃的安全。
放走了信鸽,杨秋池的心却没有能轻松下来。
杨秋池来到客厅,杨母、冯小雪和龙子胥夫妻都在。冯小雪见杨秋池神色非常疲惫,心疼地拉他坐下,丫环月婵给杨秋池到了一杯香茶。
说了一会闲话,杨秋池问龙子胥新婚过得如何。发现龙子胥和新娘春芽神情有些尴尬,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杨秋池不好再问。
又说了一会闲话,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回到卧室,杨秋池一边脱衣服一边问冯小雪:“这龙子胥夫妻怎么回事?春芽姑娘新婚燕尔怎么愁眉苦脸的?”
冯小雪笑了笑:“我第二天就发现了,将春芽拉到一边细细一问,开始春芽也不肯说,后来我说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好想办法,她就告诉我了。原来,龙先生他,他不能房事。”
杨秋池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冯小雪白了杨秋池一眼,“听春芽说他们两忙活了一晚上,龙先生就是不行。好像是龙先生那里受过伤。”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圈套
杨秋池恍然大悟:“可能是龙先生当初被诬陷杀妻时,被打扳子打的。”
冯小雪笑着摇摇头:“不对,打板子是打屁股或者大腿,打不到那里去的,再说了,衙门的皂隶们也知道,那地方是命根子,能随便打的吗。”顿了顿,凑过头来,低声说道,“我听春芽说,龙先生那地方好像是被人用鞭子打的,到处都是鞭笞的伤痕。”
被鞭子打过?谁那么变态,用鞭子打他的那命根子?难道是他原来那个与小木匠私奔的媳妇?不大象,那媳妇与人家私通,要摆脱他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嘛。在这种地方鞭打,真是的。
杨秋池突然想起,屠老四尸体的宝贝部位和大腿、屁股,也满是这种鞭笞伤痕,他们两真是命苦啊。
杨秋池想到屠老四,突然想起从屠老四家搜出来的那个东东,心念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却又朦朦胧胧的抓不住。
见杨秋池傻傻地坐在炕边想事情,也不上床,冯小雪光着身子从被子里探起身,拉了一把杨秋池:“夫君,你怎么了?那么冷的天,外面还在飘着雪呢,快上床来吧。”
杨秋池没有上床,反倒把衣裤又穿好了,说道:“小雪,你先睡,我一会就来。”
杨秋池离开房间,又来到那间放铝合金的屋里。从铝合金柜子里取出那个从屠老四家搜出来的东西,是一件猩红色亵衣,上面绣了一首词。
杨秋池仔细读了一遍这首词,凝眉思索了一会,接着看下面绣的图案,下方绣的是一只孤零零的鸳鸯,仰着头。翘首远望,象一个深闺的怨妇,正在等待着远方郎君的归来,观之令人无限感慨。
杨秋池从法医物证提取箱取了一些醋酸铀铣锌溶液。使其与亵衣上地汗垢指纹印发生反应之后。从物证箱里取了一根微型紫光灯,对着亵衣照射,立即,亵衣上出现了不少零乱的指纹。
杨秋池用数码相机将指纹拍了下来。翻过背面,将紫光灯照出的指纹也拍了下来。
取出从银锭上提取的指纹和血手印指纹。分别与亵衣上地指纹进行了比对,杨秋池被检测地结果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呢?他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发现高兴还是心伤。
杨秋池想不通。不过,他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想。
躺在床上很久了,冯小雪已经依偎在她的怀里早就熟睡了。可杨秋池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睁着大眼睛望着被白雪反射得明晃晃地窗户,细细地思考着明天该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还没起床。冯小雪地丫环小蝶就进来说,宋晴姑娘来了。在客厅等着呢。
杨秋池洗漱完毕出来,宋晴笑嘻嘻跑上来拉住杨秋池:“秋池哥哥,昨晚上睡得好吗?”
“挺好的,你呢。”
宋晴左右看看,才有些羞涩地说道:“不好,老想着你。”
杨秋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头。”
宋晴又问道:“那封烧毁的书信你复原了吗?”
“还没有,但我昨晚上用一种祖传地药水浸泡了一晚上,现在应该能看出内容来了。我正要去看,你就来了。”
“真的?秋池哥哥你好厉害!我也要去看看。”
“那可不行,这药水有毒,尤其是对女孩子,到时候把你这个小美人弄花了脸,我可心疼哦。”
美女都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地了,这种事情当然是宁可信其有的。宋晴身子缩了缩,勉强笑道:“那,那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杨秋池微微一笑,出客厅来到放铝合金柜子地房间,将那件猩红色亵衣和那个从屠老四身上提取到的那袋银子揣进怀里,坐了一会,然后慌慌张张跑到客厅,对宋晴叫道:“快走!出大事了!”
宋晴一惊,问道:“怎么了?”
“皇上的爱妃有危险!快走,到衙门里找宋知县他们商量去。”
杨秋池拉着宋晴就往内衙跑。
宋晴紧张得脸色都变了,两人跑到内衙,宋知县他们已经起来了,正和宋芸儿在客厅里说话,见到杨秋池和宋晴进来了,正要问。杨秋池摆摆手,先让丫环仆人都退出客厅去,关上门,才低声对宋知县说道:“伯父,不得了了,我们从邓有禄那里找到的那封被烧毁的书信,我复原之后发现,是一封谋反信!”杨秋池喘了几口粗气,“邓有禄是建文余党,他们密谋在贤妃去苏杭游玩的路上挟持贤妃,逼迫皇上让位!”
此言一出,宋知县三人都惊呆了。宋知县老成持重,问道:“贤侄,这,这么大的事情,你没弄错吧?”
杨秋池肯定地说:“绝对没错,小侄怎敢拿皇上的事情开玩笑?”
“那,那怎么办?”宋知县陡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也慌了神。
“立即赶回宁国府向锦衣卫报告,挫败这场阴谋。”
宋晴急声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宋芸儿也说:“我也去,哥,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宋知县也稳住了心神,说道:“这是大事,伯父陪你一起去,要保证这个消息能平安送到宁国府锦衣卫衙门。”这等谋反大事如果能及时揭露,那可是奇功一件,宋知县虽然不想抢功,可也不希望杨秋池这件事上出错,再说了,杨秋池是自己认的侄儿,将来可能会是侄女婿,他立功自己也有好处啊,这等大事万万不能出岔子。
宋知县叫人准备马匹。杨秋池跑回去和杨母、冯小雪说了一声有紧急公务要到宁国府去,叫上跟班长随龙子胥和侯小旗等四个锦衣卫仆人,来到内衙。马匹已经准备好了。一行人骑着马往宁国府奔去。
快马加鞭,宁国府距离广德县本来就不远,没到中午时分也就赶到了。
进了城。直奔锦衣卫衙门,牛百户听说是紧急军务,宋晴等人当然不能参加旁听,便让亲兵带宋晴等人去锦衣卫驿所休息。自己和杨秋池、宋知县进了衙门。
宋晴等人在驿所住下之后。宋晴说要上茅房,离开了驿所,急冲冲往郝家奔去。
宋晴来到郝家后门,敲开房门。闪身进去。
那看门的关好房门之后,将宋晴领到了一间书房。然后出去向郝易峰报。过了一会,郝易峰挑门帘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宋晴没有回答,反问道:“我娘怎么样了?”
郝易峰皱了皱眉:“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娘就没事!”顿了顿,又问:“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情报?快说!”
宋晴脸色苍白,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重要信息。但你要答应马上放了我娘,并且再不为难我们!”
郝易峰冷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本来就是我郝家的未过门的儿媳妇。你帮我郝家做事情,那是理所当然的。还讲什么条件?”
“你卑鄙!”
“哈哈,”郝易峰笑了,“我是卑鄙,等我们成亲之后,你会知道,我卑鄙的地方还多着呢!哈哈哈”郝易峰满脸淫邪地看了看宋晴,在书桌旁坐了下来。
“无耻~!”宋晴涨红着脸骂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嫁给你地!”
郝易峰眯着眼睛说道:“宋姑娘,你要知道,用不了几天,皇上就要重新夺回皇位,我就是复国功臣,你嫁给了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呢。”
“我不稀罕!”
郝易峰笑了笑:“好了,先不说这件事,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重要消息?”
宋晴一咬银牙,坚定地说道:“郝易峰,这个消息很重要,所以,除非你发誓,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放过我娘和我,否则,你就等着后悔吧!”
郝易峰皱了皱眉:“什么消息这么重要?你先说个大概,我才知道,这消息够不够分量换取你和你娘的自由。”
“关于贤妃的事!”
“你说什么?”郝易峰腾地站了起来,“贤妃的什么事?”
宋晴冷笑:“你先看看这个消息够不够分量。”
郝易峰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看宋晴,断然道:“好,你说吧,说完我就还你和你娘地自由!”
“你发个毒誓!”
郝易峰冷然道:“我郝某人说话算话!如果你说了,我还不放过你们娘两,我郝某人不得好死!行了吧?”
宋晴轻舒了一口气,才说道:“你们要劫持贤妃地事情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你说什么?”郝易峰惊问,“他们怎么知道的?”
“邓有禄逃出京营的时候,将一封关于这件事情的信烧了,但秋池哥……他找到了那灰烬,并从灰烬中读出了信地内容,现在他们正在锦衣卫衙门里报告这件事。”
“你确定他知道了信的内容吗?”
“他告诉宋知县地时候,我就在旁边,他说了你们要劫持贤妃的事情。”
郝易峰脸色凝重:“姓杨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上午,我去找他,他好像用什么药水把那灰烬泡了一晚上,进去看了之后就发现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报告了宋知县,然后就来了。”
“这么说,这个消息还没有报上去。”郝易峰紧锁眉头说道,“我们必须抢在前头,马上飞鸽传书通知叶伯伯他们。原定时间本来是今天晚上地,只能马上动手了!”郝易峰在桌子前坐下,裁了一个小纸条,提起毛笔写了几行字。起身走到窗边,取下一个鸟笼,将一只信鸽取了出来,将那纸条正要往信鸽的腿上绑。
“我能效劳吗?”门外一人说道,随即响起一阵大笑,门帘一挑,一群人涌了进来,当先一位正是牛百户,身后跟着杨秋池、周知府、宋郝儿、宋知县、龙子胥还有侯小旗等一帮锦衣卫。
宋晴脸色大变,后退了一步,看着杨秋池,涨红着脸,叫道:“秋池哥哥!”
郝易峰脸色也变了,转头看了看窗外,牛百户笑道:“郝公子,不用看了,你的房子外面,至少有一百个锦衣卫和衙门捕快,你就是插上翅膀变成信鸽,也飞不掉!”
郝易峰举起手,就要将那张小纸条往嘴里塞。宋芸儿手一扬,寒光一闪,一柄小小地飞刀钉在了郝易峰的手腕上。
郝易峰惨叫一声,手中地纸条掉在了地上。侯小旗抢上前,从地上拣其了纸条,转身递给牛百户。
牛百户看着宋芸儿赞道:“宋姑娘好飞刀,多谢了!”接过纸条拿起来看了看,嘿嘿冷笑:“郝易峰,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将郝易峰揪住按倒,五花大绑,然后提了起来。
郝易峰叫道:“杨秋池,阁下好手段,郝某真的十分佩服!不过你别忘了,宋晴是宋知县的亲侄女,谋反可是株灭九族的大罪,哈哈,这下子你把宋老头和她女儿也牵连进去了,你这功劳可真大啊!哈哈哈!”
宋知县脸色变了变,拉住了女儿的手,看了看杨秋池。宋芸儿也吓得脸色发白。
杨秋池转头也握住了宋芸儿的手,摇了摇头安慰她不要怕,才回头道:“郝易峰,这一点不用你担心,要不是芸儿提醒我还有别的地方有煤渣,我也不会发现邓有禄是凶手,也就不会发现你们这个惊天大阴谋,而且,今天若不是芸儿跟踪宋晴,并及时通知了我们,也不会发现你们两的本来面目。所以,郝儿他们不仅不会受株连,还会立功!”
宋芸儿小声说道:“哥,要不是你告诉我,我又怎么会怀疑姐姐她……又怎么会跟踪呢。要不是你,我们全家……”想到这后果,不由一阵的后怕。宋知县也感激地看着杨秋池。
郝易峰叫道:“朱棣这个奸贼,大逆不道,篡夺皇位,必受天遣!你们助纣为虐,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等着吧!”牛百户一摆手,锦衣卫们掏出一条汗巾塞进郝易峰嘴里,将他拖出了房去。
其他锦衣卫要上去绑宋晴,牛百户摆手制止,对杨秋池说道:“杨兄弟,宋姑娘的事你来决定吧。”杨秋池点点头,低低说了声谢谢。
牛百户带着锦衣卫出了房门,开始抓捕郝老爷子等郝家所有的人。龙子胥、侯小旗知道他们一家人要说说贴己话,也出去到外面等着。
房间里只留下杨秋池、宋知县和宋晴、宋芸儿姐妹。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苦衷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杨秋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看着满脸涨红低着头的宋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个女孩子可以说是杨秋池的初恋,杨秋池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恋爱居然是这样的。
宋芸儿也在心情复杂地看着宋晴。宋晴虽然是她的堂姐,可多年没有来往,感情其实已经比较生疏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宋晴突然来广德县看望自己这个堂妹,还以为是出于亲情,没想到却另有目的,而且这个目的最终还是为了谋反。
宋芸儿虽然才十五岁,可这谋反大罪她是知道的,这可是不能“亲亲相隐”的,必须举报,在这个大是大非问题面前,她还是头脑清醒,立场坚定的。
堂姐宋晴犯了如此重罪,差一点株连到宋芸儿自己和她的爹娘,此刻宋芸儿心里对宋晴充满了愤怒,但见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气却又发不出来。
宋晴抬起头说道:“秋池哥哥,我对不起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探听消息。但我知道你真心喜欢我之后,我很害怕,很怕将来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一定会恨死我的,没想到……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话语已经有些哽咽。
杨秋池苦笑:“我当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这个目的。我当时只是有些奇怪,我们才认识了两天,你就吻了我。那一晚上,我很疑惑,好久都没睡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你。想了一晚,结果发现没有。”
宋芸儿也若有所悟地对宋晴说道:“难怪,自从大伯去世之后,我们两家就很少来往了。你突然跑来广德看我。还一直就住下来了,我本来还挺高兴的呢,没想到你是为了从我哥这里探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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