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茉呆滞了漫长的时间后,才缓慢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身上男人的身体已经冷下来,阿茉摸索着抬起手抱住他的背,二十八把光剑已经消散,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伤口,血已经流干。
“钝妖……?”
阿茉直直睁着大眼睛,望着眼前黑暗的上空,没有人回答她。
“……”
她眨了眨眼睛,眼泪掉了下来,似乎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全身开始如筛糠般颤抖。
这一定是梦,对的,是梦。或者是惩罚她在她往生前赐给她的幻觉。
这不会是真的。
阿茉哆嗦着手去环住他的脖子,以前那么多个早上如果她先醒,不管他醒了没一定会挂在他脖子上蹭他,他就会睡眼朦胧地用金色的眼睛横她一眼,像一只慵懒又坏脾气的狮子,手臂一捞往怀里一带,掂着她继续睡。
阿茉将他冰冷的身体抱得紧了些,她忽然间意识到,他再也不会回抱她了。
她放声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重要的一章
吐血码出来的,相当于两章的量了
大家说点啥吧
下一章后天更
ps:话说大家找到错别字就留言吧,这样千里也可以早点修订完开定制……
☆、61天国游戏
阿茉后来只记得自己在哭了。
哭得头皮发麻;嗓子完全嘶哑,身体好像就要这么碎了;她不停地哭;甚至到后来忘记了为什么在哭;就像刚出生便已失去母亲的婴孩。
哭到后来连悲伤都麻木起来时才停止了嘶嚎,那个时候她的嗓子早已坏掉了。
是约瑟夫神官率先带人赶到救了她。本就是在最底层进行的仪式,触及到血族皇室已经算是最高机密,因此结果并没有宣布于众,那些死去的祭司和修女神父从教团名单上不知不觉划去,只有少量教团高层掌握着情报。
血族“E”已死,约瑟夫神官动用了一些权力便将阿茉那些名义上的罪名消除,这些将不会载入档案——毕竟安茉·斯科特已经没有了教团档案。
之后听约瑟夫神官说;他派人将阿茉从尸体底下拖出来时,她简直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身上有那个男人的血,也有她的血,她的血从腿心流出来的——她滑胎了,孩子没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茉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说什么,约瑟夫神官说给她听了她也就听了,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说话。
她不喜欢说话。
当时眼睛发炎声带损伤,她将近三个月没有说过话。
从教团带出来后约瑟夫将她安置在帝都的一座附属于教团的疗养院内休息,环境幽僻。今年冬天下了好多场雪,从窗外看去,白茫茫一片十分美丽。
最初阿茉的记忆有些混乱,她总觉得她忘了什么,又说不上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疗养院。
约瑟夫来看她时阿茉用笔写给约瑟夫,告诉他她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对她微笑,然后说我爱你,那对金色的眼睛漂亮极了。
约瑟夫听了沉默半晌笑着说:“说不定那是你前世的恋人呢。”
阿茉觉得,她等梦里那一句话,似乎等了很久很久。
几个月过去了她就想起来,记起那个金色眼睛的男人是谁了。那个时候春天到来,约瑟夫带了礼物来看她,她静静坐在窗前,神情平静,太久没说话,声线已经变得陌生,“他的尸体在哪里?”
约瑟夫对她的康复和开口说话没有任何吃惊的反应,站了站将水果和糕点放在一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手指交叉说:“处理掉了。”
“……”
“别误会,他是皇族,皇族死去后尸体会随风化成齑粉,跟一般吸血鬼不一样。”
阿茉说:“谢谢。”声音依旧平静。
约瑟夫注视她望着窗外的模样,她穿着病号服,身子纤细而单薄,金色的长发已经长过了腰,随着风轻轻飘扬。
他微微握紧了手指,叹口气,当时在场人员已经全部阵亡,唆使和策划的幕后人员也会杀掉,“杀戮姬”莫卡莎直接被“E”切了脑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已经无从追究与考据,毕竟血族王牌已经死亡,教团高层传达下来的态度是满意的,没有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安茉,你恨教团吗?”
阿茉摇摇头。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走到了现在这副模样。
立春的时候她离开了帝都回到洛灵斯顿,告别的时候她去找约瑟夫道谢。
约瑟夫正在帝都天空大教堂讲经,穿着蓝白花纹的长袍,火红的头发如烈火燃烧,讲经讲到一半他看见阿茉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给众人打了个手势然后走了过去。
“你要走了?”
“嗯。”
约瑟夫露出笑容,在阿茉眼里算得上是灿烂的。
“约瑟夫,你裁炊晕艺饷春茫俊鄙窆僖欢俑龈浪抵苯咏兴志秃谩
约瑟夫想了想,笑道:“能见到天使是服侍神明的我的荣幸。”
阿茉回到了洛灵斯顿,诺卡叔父又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在洛灵斯顿的小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她把那把兰花象牙梳子埋在土里,立了一个碑,她刻字生疏,字迹歪歪扭扭的,她也没有在意。每天工作完空暇时间就坐在墓前发呆,要么就讲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
过了一个月,她清晨过来时发现那棵大树上开满了白色的梨花,原来是棵梨花树,因为山势较高开晚了些。风吹过,花瓣簌簌而落如轻盈柔软的雪花。
有天阿茉在杂货铺忙晚了,天黑了才走到墓前,今夜没有月光,星星倒是繁亮,四周依旧黑黢黢的,阿茉忙了一天太累,坐在墓前发会儿呆就靠着墓碑睡着了,睡到了午夜被冻醒,诺卡叔父已经焦急地四处找她了。
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烧了,春天容易生病,这一病来得及,阿茉一下子就病倒了。
请的医生是洛灵斯顿大医院的,以前打仗时和诺卡是熟人,别人都叫他普拉医生,他来复诊的时候发现阿茉又不见了,他明明嘱咐过不能让她乱跑,诺卡叔父完全没发现,于是又得找。
真叫人不放心,普拉医生扶扶眼镜,叹口气。
最后他在城市后面郊外的一座小山坡上找到了阿茉,她的金发实在是太打眼,她依旧坐在碑前,缩着四肢发呆,病还没好,脸颊泛着红。
普拉医生走上山坡,注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之前他检查她身体时发现她曾经流过胎,这么小的年纪,他对她的评价十分复杂。
阿茉发现他后对他笑了笑,又望回墓碑。
“这里面没有他的尸体。”
普拉一愣,春季微凉的风吹过,果真是她心上人来着。
“诺卡叔父不是真的叔父,他是我父亲的义弟,父母死的时候我还没有记忆,是他收养的我,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我照顾他多一些。”阿茉埋下头,摸了摸墓碑,“他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
说完这个她就没有再言,普拉推推眼镜穿这白大褂站在一边,说:“我知道,我是你父亲的战友。”
阿茉抬起头,这个中年男人说:“安茉·斯科特,想不想学医?”
******
第二年春天,血族与人类的战争结束了,距离得远又不怎么关心,阿茉对这些不甚清楚,收音机和报纸里宣城人类通过顽强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终于在重大战役中取得了胜利,重创血族终于将其打出历史的舞台。
人们将那场战役称为“白蔷薇之夜”——因为那一夜正好是白蔷薇开花的花期。其中为首的将军雅兰·克鲁索比特·加里弗雷德更是被赞誉为开国以来的英雄,国王将自己的妹妹,“克莱什之瑰宝”之称的艾莉蒂公主嫁给了他,在帝都举行了各种盛大而热闹的仪式。
这个时候阿茉终于拿到了克莱什皇家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是卡线的考试分数,阿茉已经很满意了。
克莱什皇家医学院就位于洛灵斯顿,是所古老考究而建筑雄伟的贵族大学,若不是大学里的普拉教授帮忙她这种平民身份是没有资格进的。传闻中这所大学淘汰率极高,能拿到荣誉毕业证书未来将是一片光明。
阿茉为此努力。
她报道的前一天恰好是洛灵斯顿庆祝战争胜利的庆典,整座城市热闹非凡歌舞升平,阿茉独自来到山坡上走到墓前坐下来,将录取通知书亮在墓碑前。
“当啷~你看,我成功了。”
她笑眯眯地夹着信封说:“我很厉害是不是~”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一袋巧克力,巧克力一颗一颗的做成星星的样子,装在透明的玻璃纸袋子里系上蝴蝶结,她把巧克力放在墓碑前说:“今天是庆典,同时也是情人节呢,我身边的女孩子都自己做巧克力,所以我也做了。”
她望了望天空,天气很好,空气凉爽泛着泥土芳香,阿茉又坐正了些,保持笑容继续对着冰冷的墓碑自说自话,“我明天就要去大学了,住宿制,估计不能天天来啊,对不起。”
回答她的是风声,墓前开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随风摇曳。
“呐,情人节快乐,钝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少了点儿…………要不明天再更一章吧_(:3」∠)_
☆、62天国游戏
阿茉在大学里读了四年书。
和其他年轻人一样上课下课;做研究写报告泡实验室,在图书馆耗一整个下午。
闲暇的时候和亲密的室友一起逛街;贵族学校的宿舍两人一间房;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比阿茉在家里住的还要好——因此她不得不刻苦学习争取在年末的时候挣得奖学金来支付这些。
阿茉的室友是个叫薇拉的女孩子,与其他名门望族的千金大小姐不同,薇拉一头清爽的短发,穿着干净利落的衬衫和纯色长裙亦或者是靴裤,脖颈修长;下巴扬起;气势十足;做事风风火火又利索;传闻是军人世家出生;自然由于其他人隔得远了些。
阿茉倒觉得她挺好,两人共处一室没发生过什么争执,薇拉也没有瞧不起她的平凡出身。第一次见到阿茉时薇拉睁大了眼睛,揉了揉额头,“天,我这是一觉睡到了天堂吗?真像是看到了天使。”
被这样夸奖外表阿茉脸红了红,点头说谢谢。
大学生活忙碌充实,阿茉有时候会想,原来正常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除开有时候晚上会梦见那个人以后,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梦醒了她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什么都看不到。
大学过了一半时,阿茉意识到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他的脸了,梦里面他的容颜一直模糊,他依旧会微笑着温柔地说话,只不过连他的嗓音她也渐渐忘却了。
原来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不能放下的。阿茉明白总有一天,她连梦里都见不到他了。
大学的时候也有被搭讪被告白被追求,薇拉在的话一定会狠狠地替阿茉拒绝顺加一顿臭骂。
阿茉说:“你怎么这样?”
薇拉翻翻白眼,“这些家伙都配不上你,安茉。”
大学里哪一个男生不是出身名门,阿茉嫁给其中任意一个都足够荣华一辈子。
薇拉不在的时候,她也会认认真真地道歉回绝,渐渐的就没有人再追求她了,她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出入时,阿茉依旧一个人,情人节时学校里会举办露天晚会,薇拉和自己已经工作的未婚夫出去了,整栋宿舍几乎空了。
阿茉坐在床上,屋外的乐曲声隐隐约约,她换了衣服偷偷翻墙流出学校,跑到城外的小山坡上,山上那株梨花大树果然梨花开了,夜里如一树星光,月光照在墓碑上落下长长的影子。
她把包装好的巧克力放在碑前,就坐在碑旁发呆,望着月光,她想说点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张着嘴巴一阵一阵沉默。
以前的那一切像是一朵滋生幻觉的花,盛放然后枯萎凋谢。
之后阿茉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医学中了,年末的时候又是踩着分数点儿拿到了奖学金。
和薇拉生活在一起阿茉过得很好,只不过同样的年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和她还是有差别的。
除开帝都来的一些贵族女生比较开放以外,其他地区的千金们就算有了指定的未婚夫也没有到身体关系的那一步,自然不会明白阿茉的难处。
每个月阿茉总有那么一两天身体特别敏感,想要,可能给她的人已经不在,她只能躲在被子里或者关在盥洗室里自己解决,出来的时候脸红红的,她并不擅长自己用手,他以前也没有教过她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先开始做完几次的时候下面都有点疼。
最后阿茉找到了诀窍,假装是他在占‘有她,她就很容易达到极致。只不过之后她已经忘记了他的脸和声音,他带给她的那些欢‘愉也渐渐远去了。
大学第四年,她在帝都学习交流的时候遇见了施密特,后者已经成长为完全成熟的男人了,衣着得体,戴着金丝眼镜,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报社,据说因为当时一些商业问题吗,他并没有娶烟草商的女儿。
施密特一见到阿茉整个人就呆在原地了,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之后他邀请她去喝咖啡,阿茉想了想,没有拒绝。
之后一年施密特常常来学校看她,意思很明显,阿茉也明白,薇拉问她的感觉,阿茉说还行。
薇拉挑起眉,“哦,终于有个对你来说不同意义的男人了,我还以为你恋爱智商为零呢。”
阿茉笑笑不置可否,不是因为那是施密特,只是因为他在她做下决定后第一个出现。
于是大学毕业晚会上出现了施密特单膝跪下求婚的场景,周围的女生在尖叫男生在吹哨,阿茉穿着白色镶珍珠的抹胸礼裙,手被他握着,垂着长长的睫毛注视施密特认真而虔诚的脸,四周的起哄的笑声里她的耳边一片寂静。
呐,你看。
她在心里说,你看,我被求婚了。
可是你在哪里呢。
阿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收下了戒指,谁都可以将这认作是默认。
那晚她提着礼服的裙摆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山坡的墓碑前,月光下一切静静的,树林里隐隐有虫鸣,她蹲在墓碑前伸出手,掌心一枚戒指,她望着墓碑轻轻开口,有些恍惚,“钝妖,我被求婚了,这是他给我的戒指。”
明明知道不会有谁回答她她还是等了一会儿,又笑了笑:“我收到了帝都医院的实习聘用书,我要去帝都了。”
夜凉如水。
她慢慢把头埋在手臂里,肩膀开始微微地颤抖,过了一阵压抑不住还是哭了,眼泪弄花了她的妆。
“在梦里也好……让我见见你行吗……”
只不过梦里面也没有再见过了。
去医院报到前时为期三个月的毕业旅行,阿茉将地点定在了帝都外围那些田园村庄中,和薇拉一起出行。
路上薇拉一边走一边抱怨,“天空之神在上,安茉,为什么我们不去蒙特勒尔雪山看湖看日出,为什么不去挪亚道斯品尝海鲜泡温泉,你知道的,那里的火龙虾是那么有名……就算在洛灵斯顿海滩度假也是不错的,为什么要到这种小村庄来?”
阿茉微笑当做应付,薇拉虽是抱怨,田园小村庄风景不错,她还是颇为享受,这个时候薇拉已经和未婚夫如胶似漆,旅途中总有些想念,阿茉见她难得的少女心事模样心里想,旅行回去,要不然就答应施密特求婚吧。
以大陆女性平均结婚年龄来算,她二十三岁已经是老姑娘,况且二十四也快了。
虽然她没有准备好,可迟早是要嫁给他的。
旅途的最后一站是个相当小的镇子,真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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