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傀儡- 第12部分

在光晕退去之际，未音低着头，面色有些古怪——共享契约？明显的，这契约需要两个人，一共有三个人在契约里注入了血液，但是有达成契约条件的，只有她和红眼睛艾洛。

好吧，艾洛无意中解救了她，共享契约，绝对所有的契约书里最公平不过的一种，精灵族要结合的夫妇，就是要结成共享契约的，这种契约对契约者没有任何束缚力，反倒会让契约双方相辅相成，而且就像契约所说的那样，生命力量共享。

很好。

第22章：正常的艾洛

未音松了口气，露出个浅浅的笑，然后心思急转，王后一开始就不想让自己和公主结成什么共享契约，因为王后只打算让公主一个人滴血，之后就让她戴上戒指。

契约因为艾洛的原因出现了变化，这种变化对自己绝对是无害的，所以不能让王后知道原本的契约失效了，她要表现出公主的契约很成功的样子。

可是，原来王后想让她和公主结成的，是什么契约？

公主的矛和盾……需要对公主绝对忠诚，因为她失败的逃跑事件，王后不可能相信她会对王室绝对忠诚。所以，原来的契约，应该是强迫她忠诚一类的。

未音快速的思索着，低着头，不断回想着主仆契约一类的契约灵魂被奴役的一方的表现。

“孩子，你现在感觉怎样？”王后抑制住激动，看着跪倒在地的小女孩，国王则看着有些迷惘的公主：“莉兹，你觉得怎样？”

年幼的莉兹不知道契约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她只是迷惘的看着未音，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恭敬的声音，对着小公主道：“未音希尔顿愿意以自己的灵魂，向我主宣誓效忠。”莉兹眨眨眼，以王室该有的姿态回答：“效忠者，我赐予你成为我侍从的荣耀。”

王后和国王也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契约成功了。”

单膝跪地的侍从还是很恭敬的模样，王后示意女儿让小侍从站起来，莉兹不甚愉快的说了声“起来吧。”就见小侍从站起来，以守卫的姿态，自觉地站在了公主身后。

而未音手上那枚透明的戒指，渐渐地消失在了小女孩纤细的指头上。

同一时刻，躺倒在床上的艾洛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艾洛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若隐若现，艾洛嘴角勾了勾：“共享契约，可是，我这种人的生命力量，和谁共享，有谁愿意共享？”他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掌下，疯王子瞪大的的眼睛，红的仿佛是沸腾的岩浆。

未音和几个月以前一样，再一次宣誓向公主效忠，然后接受了几项测试，已经是半晚上了。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在训练场接受各种训练，武器的简单使用方法，几大国人类的语言，文字，还有一些必要的礼仪，就是为了向莉兹公主效忠。

未音离开王宫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就不想立刻回到准侍从的房间。

很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在亚瑟团长到来之前，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侍从留在王宫，而不是被送回奴隶市场再卖掉，她努力适应各种训练，让自己以最优达到看上去很温柔的王后的期望，所以，即使年仅八岁，亚瑟一整天的训练，她也很好的适应了。

她觉得累的，是精神。离开了精灵森林，混在一堆人类里面，听着蕾雅他们谈论自己的家族亲人，看到王后和国王对莉兹和艾洛截然不同的态度，见识到了阿芙妮和狄斯口中很厉害的紫荆花骑士团的团长……

人类的世界吗？

未音拐了个道，钻到了王室的一个花园的灌木丛中间，穿过灌木丛，露出一大片点缀着些细小花朵的草坪，未音找到靠墙的一颗长得很扭曲的树，蜷缩起身体，抱着双膝靠在了树干上。

离开精灵森林她七岁的生日才过去几个月，结果在蓝顿星耀奴隶市场辗转几个月，再被王后买到希尔顿王国接受训练，试着成为一个比自己稍大些的公主的侍从，这么快，她就已经八岁了。

一年，过得有多快，又有多慢。身上奴隶主的鞭痕早就不见，仅仅一年，她就不再是自由的精灵森林的可怜的人类的小孩，却变成了一个必须变强的奴隶出身的侍从。

七年间的事情她不记得多少，一个孩子，记忆力能有多好。但是父母把她遗弃三年，在她七岁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却都刻在了脑子里，会铭刻一生——精灵森林的大火，痛苦不堪的被贩卖的星耀奴隶市场。

到希尔顿，却是她从四岁以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即使是很难的训练，她也咬着牙支撑下来，觉得终于有了回到人类世界的真实感，而王后，是个和精灵女王一样温柔的人。

可是，温柔的王后，仅仅是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听话的奴仆，买她回来，因为她不够听话，就要被迫缔结契约，把自己的灵魂都要贡献给契约，以保证她效忠于公主。

要是没有那个神经兮兮的艾洛王子突发奇想的要抢他妹妹的东西，她的一辈子，就都要身不由己了，自由，希望，还会在心中吗，她会被彻底的毁掉。

未音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肩膀颤抖了一下，终究是没掉下一滴眼泪。

王后永远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认命般的想把自己的未来和希尔顿王室绑在一起了。

没错，她刚开始是想学会了骑士团的本领就逃出希尔顿，逃离人类世界，找到养育自己长大的精灵们，回到精灵森林，永远效忠于精灵，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可是几个月的时间，在希尔顿她认识了阿芙妮，遇到了温柔的王后，王后会温柔的叫她“孩子”，还有脾气反复的团长亚瑟，和今天才认识的那些既让人讨厌又让人喜欢的小贵族们，蕾雅想邀请她去贵族家玩耍……

人类的世界，是这么的热闹，温暖，他们不会嘲笑自己的头发和耳朵，也不会询问她会抛弃孩子可怕的父母现在在何处，他们都是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人类。

所以，她想留在希尔顿，和这些人类在一起，哪怕是一辈子都做王女的侍从，一辈子都要效忠于希尔顿王室，即使那些小贵族们也嘲笑过她奴隶的身份，可是，她已经报复过了不是吗，而那些远没有精灵强大的人类根本没察觉到她的报复，就那么傻乎乎的感激她。

她想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长大，以一个人类的身份长大，等有了机会，她甚至想变得很厉害，然后靠着四岁以前零星的记忆，寻找到自己的父母，问他们为什么会抛弃自己，要是他们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她就原谅在记忆里已经模糊的父母，一边当王女的侍从一边侍奉着父母，和所有会对自己好的人生活在一起。

可是，就在她产生了这种念头的时候，王后想用契约把她的灵魂也套上枷锁，想彻底毁了她。

想到这一切，未音又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可抑制的，她对王后和公主莉兹，以及整个希尔顿王室和人类都生出了一股恨意——这些自私的人类，可怕的人类！

就在未音因为越来越炽烈的恨意和绝望压迫的眼睛酸涩的时候，一阵沙沙声传来，未音猛地抬头戒备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头凌乱的黑发和火红的衣服从灌木丛下面匍匐着爬出来，黑色的脑袋抬起来，一双红眼睛对上未音瞪大的眼睛，然后那个不速之客哑着嗓子笑起来，咯咯咯的声音没有以往刺耳，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

“艾洛。”

未音瞪着眼睛看红眼睛的王子一路匍匐着爬过来，姿势扭曲的坐在了自己身边，坐定的王子龇牙咧嘴，抬头看了眼夜空高挂的月亮，吃吃吃的笑：“哈哈哈哈，已经半夜了，你看月亮，真是又大又圆又亮啊，很好看啊是吧，哈哈哈哈哈——”

艾洛还是一如既往的狼狈，火红的衣服上沾满了枯草和树叶，一头乱发上也满是枯叶，但狼狈的王子丝毫没注意到形象问题，只是甩了甩脑袋，看着月亮大笑。

看个月亮有什么好笑的？不过，艾洛刚才甩脑袋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抖毛的小狗，看的未音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

似乎，艾洛看上去也没那么讨厌了，是因为他现在看上去很正常的缘故吧，不会尖叫不会想着抢莉兹东西的艾洛，就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希尔顿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一点也没有精灵森林的月亮大，也没有精灵森林的月亮圆，更没有精灵森林的月亮圆。因为艾洛今天的冲撞，让她意外的免去了被契约束缚灵魂的厄运，未音难得的没有记起就是这小子几次三番的坏了自己的逃跑大计，反而由心对着月亮感叹了一句。

艾洛也难得的没有尖叫，即使嗓音还是不自觉的会突然像是要尖叫一样的拔高一下：“希尔顿的月亮其实很好看，真的，比红月联盟的月亮好看多了，你不知道西莱克的月亮有多么恶心，红彤彤的，就像是被血洗过一样，怪不得吸血鬼们所在的联盟会叫红月联盟。”艾洛骂道。

两个小鬼都抱住了膝盖，靠在一棵长得扭曲的大树干上，呆呆的看天上那毫无特色的月亮，大半夜的，有夜风不时吹过来，但是满怀心事的两人居然没什么冷的感觉。

第23章：受训的艾洛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就在未音对着月亮怀念着一个又一个精灵，怀念当初在精灵森林的日子的时候，艾洛突然道：“你刚才是在哭吗，眼睛红红的，就像是兔子，一把就能扭断脖子的那种可怜小东西，咯咯咯——”

“没有，差点就哭了，可是没哭出来。”

未音瞪着月亮回答，听到艾洛有点尖锐的咯咯笑起来：“哭什么，今天缔结共享契约用的是我的魔力，我睡了大半天才能睁开眼睛，又没有耗费你的一点魔力，有什么好哭的？”

说着，艾洛的语调越来越昂扬，尖锐的嗓音在夜晚很是嘹亮：“你是不是也不想和我缔结契约，所以才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

说着，艾洛猛地就要向未音扑过来。

“契约，是啊，共享契约，所以我没有成为专属于莉兹的傀儡，谢谢。还有我本来就是个娘们……以后会是，所以不能被叫做……嗯，像个娘们。”未音似乎丝毫没察觉到艾洛越发尖锐的叫声和扭曲的脸，还在呆呆的看着月亮，有点点光芒在小女孩眼睛里闪烁。

艾洛以伸着手半扑的姿势僵住，眼睛里的红色亮了一下又慢慢的淡去，男孩慢吞吞的收回手，但是脸还没扭回去，只是看着仰着头，眼睛里氤氲着水光的小女孩。

“想哭就哭啊，死撑着干什么，小娘们。”艾洛不屑道，脸上扭曲的狠意慢慢的敛起，看着身边小女孩的侧脸，艾洛忽然就伸出手狠狠地捏了一把未音的脸：“喂，要是疼了就哭啊，干什么抬头看狗屁的月亮，月亮有个毛线的好看，你不是说希尔顿的月亮不好看吗？”

艾洛手劲大，狠狠的捏了一下根本没轻重，捏的未音差点就抱着脸跳起来，当即痛的眼泪汪汪，然后甩手啪的打开艾洛的手，恨恨的回骂道：“你这疯子，你是想把我的脸扯下来吗混蛋！还有，你不是说这……希尔顿的月亮很好看吗？”

未音捂着腮帮子简直想尖叫，她气得发疯真想骂脏话，可是临到了那两个字滚到嘴边，却还是没能像艾洛一样顺口骂出来。

未音看着刚才还挺正常，这会儿却开始发疯的艾洛，脸痛的要死，艾洛还跟个炸毛的公鸡一样摆着随时会扑过来掐人的姿势，未音僵硬的看着艾洛，下意识的，手从腰间一抹，腰间的鞭子已经落到了手里，只要艾洛敢发疯，她就狠狠地抽这发狂的小混蛋一顿！

艾洛看未音眼泪汪汪的捂着脸，露出手掌的脸红的不正常，还慢慢的肿起来，艾洛眼珠子转了转，没想起能用啥法子补救，却见未音空着的右手从腰间一抹，一杆软鞭就出现在未音掌心，小女孩戒备的看着他，就像是受到攻击情不自禁绷紧腿的兔子。

可是现在这兔子一点也不可爱，她想拿鞭子抽他！

艾洛的眼睛猛地就红了，然后，艾洛真的冲未音扑过来：“你拿鞭子，你想打我，你居然想用鞭子打我，你这奴隶，你这卑贱的奴隶，还想打我，我对你这么好！”艾洛尖叫着，以炸毛鸡的姿势扑了过来。

全面备战的未音下意识的一甩鞭子，结果鞭子就抽在了艾洛的脸上，正中艾洛的鼻子，艾洛僵在原地，一管鼻血缓缓流下，未音也吓了一跳，猛地向后跳了一步，面色一红从衣兜了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的扔给了艾洛。

接住手帕的艾洛一脸委屈，拿手帕的手都在发抖，眼睛还红得发亮，未音看到艾洛那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明显是就要尖叫的模样，未音慌忙的向后退：“对不起！”

撂下一句“对不起”，手持鞭子的未音就兔子一样的越过灌木丛，逃向了准王室侍卫小院的方向。

身后，一声让夜空的星星都要被震落下来的尖叫划破长空：“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艾洛所谓的正常，维持的时间就这么短暂，所以才说——正常的艾洛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只是像……

狂奔回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未音耳朵边响的都是艾洛尖锐的叫声。

“该死，我怎么会觉得那红眼睛的怪物是正常人？”未音叹了口气，即使熟悉了几个月，她还是不能够很快速的拆掉满身的武器，甚至组装也会出现一些细节上的失误，要怪，还是该怪她没有身为战士的觉悟吧，一个刚满八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离战士确实有些遥远。

其实制服上的武器没必要反复拆装，但是之前训练她武器用法的老师说过，这样子反复拆装方便掌握手感，所以未音才不断地练习，不怕麻烦的每天换衣服就拆武器，穿衣服就再装回去，只是之前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天之内反复拆下装回去好几遍。

把武器拆除掉，未音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呻吟了一声：“大半夜了……明天的训练……该死的红眼睛，唉……”

累的半死，身心俱疲的未音迅速的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侍卫集合的铃声响起来时，未音有种刚闭上眼睛那恶魔般的铃声就响了的错觉。迅速的穿戴好，把武器分门别类的装回身上，几个月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就装备武器和穿衣服的速度而言，未音比起几个月之前已经是蜗牛到骏马的进化版本了。

和几个哈欠连天的小贵族一起冲到食堂喝粥灌了杯牛奶冲到训练场上，几个人都瞪着早就到训练场的团长和团长身边的红衣少年面面相觑。

“看，居然是艾洛王子，昨天扑倒你的那个疯子，他怎么来这里了？”蕾雅用手肘戳未音。

“额，我不知道。”未音面色一黑，她还记得昨晚上她和小疯子还碰过两面，结果她落荒而逃了才几个小时，艾洛居然就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会是来告状的吧？

亚瑟一边拍手一边对着艾洛叮嘱训练事宜，红眼睛的王子状若呆滞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然后那些小侍从们三三两两的进入训练场，红眼睛王子立刻调转视线，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那些孩子。

“喂，你这小怪物，不要再想着扑倒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不然，我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教官的愤怒，我可不是会对王子和公主放水的好心人。”亚瑟跺脚，对着就差流口水的王子挑眉道。

艾洛点头：“我知道，你不是好人。”

亚瑟：……

“这他妈不是重点，小子，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我知道你在希尔顿王室里面是个什么角色——可怜虫，因为脑子有病就被舍弃掉的弃子，没有继承王位的任何权利，甚至连得到封地当个混吃等死的领主都没可能的废物王子。我不知道投靠吸血鬼的西莱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把你祸害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