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傀儡- 第104部分

只是一眼，越云差点被噎住——这个，不就是那个有香味，还浑身发光的毒鸟头上的那块翡翠么，怎么还在自己的手里，而且现在看上去真的跟一块石头差不多，黑乎乎的一块，不再发绿光。

也没毒……

好像所有古怪的事情都和那个绿鸟有些关系，光，香味，还有如同歌咏的话语：人类，肮脏的人类，胆敢刺杀妖精王，我将要给你们惩罚你们这些肮脏的生物！

灵魂烙印耻辱的骑士团，你们将为此付出代价，邪恶卑劣的人类，你们破坏了与我们的契约，必遭毒噬之刑罚——

这事情到底是有多么玄幻，毒噬，绿光，消失的身体，会发光的鸟，拖着人字拖说普通话的毕加索……越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要不就是她中毒后出现了幻象。

对着一块石头发呆的越云被那对胖夫妇扶起来，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跑过来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那孩子还不时地双手合十在胸前做出祈祷的样子，看的越云又是震惊了一番。

直到做到奇怪的马车上，被送回一个挺气派的房间。躺在床上被几个小姑娘服侍着洗澡用餐睡去，越云都有些还在梦中的错觉。

对于被别人服侍，越云几乎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她土豪家大小姐的习惯已经刻到了骨子里。越云落到柔软的被子里就舒服的陷入了梦乡。

只是，做的梦却比被毕加索追着跑临摹抽象派画作还恐怖——

她梦到了一个小鬼头女孩从小到大的一切，一个身为奴隶主女儿的小萝莉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事情，包括那孩子牙牙学语，长第一颗牙，被一对宠溺女儿成性的胖夫妇抱着上集市。还有巡查奴隶市场……

没错，巡查奴隶市场，奴隶市场！

梦里的时间被无限延长，一场梦的时间，她居然见证了一个孩子十几年的成长史，整整十四年，一个小婴孩成长成骄纵任性的萝莉的历史。

做了个梦结果感觉像是自己又活了一回的越云，满头大汗的从梦里醒过来，喘息着擦了把冷汗，这才面色惨白的想找到镜子之类的东西。

梦里面有个比自己骄纵了数倍的小萝莉。小萝莉的爹妈，就是昨天对她和颜悦色的那对胖夫妇。他们对她的神态如此的诡异，本来只以为是个错乱的梦，可是他们的神情在萝莉的成长史里，是如此的亲切熟悉。

那是萝莉伊蒂丝的爹妈……经过了一场宛如重生一回的梦境，越云无意中掌握了一门“外语”。虽然掌握的不是太好，同时也晓得那孩子叫什么名字：伊蒂丝，菲利斯魔法大陆蓝顿公国星耀奴隶市场奴隶主的女儿……

越云隐约记得，昨天那些人，大部分用奇怪的语言叫自己大小姐，而小部分，比如那对夫妇，叫自己用的是伊蒂丝这个名字。

伊蒂丝，那个死的很憋屈，还是个哑巴的骄纵小萝莉？

越云有些惊恐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奶白的皮肤，根本不是亚洲人该有的颜色。还有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小小的手掌，长长的垂到胸前的微卷的褐色头发。

看到了靠窗的梳妆台边水晶质地的大镜子，越云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从床上跳下去，冲到了那面镜子前。看到镜子里清晰的脸。

不是自己的脸，是那个死掉的大小姐伊蒂丝……越云身子猛地一颤，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叫溢出了口，然后越云紧紧地捂住了嘴。

镜子里的脸，很普通，苍白阴郁，脸上有些不健康的灰败之色，一双惊惧的瞪大的褐色瞳孔，纵然瞪大也比自己的眼睛要小一圈，矮小的个子，绝对不是被所有熟人称赞长相美丽的越家三小姐越云。

伊蒂丝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意外的，不知怎么到了明明死状凄惨的伊蒂丝身上，她没有变成哑巴，当她想惊叫的时候，她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微弱声音，沙哑的声音，能说话，已是万幸。

可是不幸的是，她好像离奇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名叫伊蒂丝的奴隶主的女儿，已经死掉，死的还无比凄惨，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已经死了的伊蒂丝。

越云瞬间冒出一身冷汗：见鬼了！

是梦境……不，不是……

越云惊恐的捏住手臂往后退去，脑袋里的晕眩昏沉感慢慢消弭，她能清楚的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石质的古怪房屋，造型堪称怪异的家具，就是能清晰的映出她面孔的镜子，也绝对不是熟悉的玻璃制品。

她能看到那层平滑的镜面折射出的绚烂光芒，七彩的，陌生又陌生的光芒，越云伸出手指摸了摸，是水晶。

没有涂层的水晶，可以当镜子使用吗？越云的手指滑动，骤然看到手背上有一道红色焦痕，像是灼烧后愈合的痕迹，越云触电一样收回手，摸了摸手背。

手背在一阵一阵的抽痛，那种痛楚直达心底，连心脏都在疼痛，越云觉得有些怪异，拉开睡衣，看了看自己的心脏处……

那不是她的身体，可是感觉清清楚楚，触目的苍白皮肤就是自己的皮肤，触感，温度，感知，除了不是熟悉的模样，那是意识还是感知，越云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楚。

可是她一向有种随遇而安的乐观，竟然在惊慌一阵后，淡然的肯定——啊，没错，这就是她的身体，就算原来不是，现在也是了，她只能这么麻木的接受。

至于原来的身体，在那些古怪的绿色光点中，已经灰飞烟灭了吧？就算还有些痕迹，也该只会变成骨灰。想到这里越云感觉心脏的抽搐越发不能忍受。

抽搐的疼痛却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伤口愈合的疼痛。她看到新身体的心脏处，有一个圆孔直径一厘米半愈合的伤口，是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带来的伤痕，子弹？不可能，就她梦境里出现的东西，没有任何热武器出现。

不单热武器，这儿，没有任何越云熟悉的东西出现，完完全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这里不是地球，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地方，这儿，叫做菲利斯魔法大陆。

是魔法的世界……

陌生的语言，陌生的文明，陌生的人。越云木然的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手背上的红痕，低头能看到微微凸起的左胸上单衣领口露出来的红痕，伸手按压了一下，一阵钝痛，对了，她凌乱又恐怖的梦境中，最后一幕定格在箭矢金属的闪烁的光芒中。

伊蒂丝是被一箭射死的，射死她的人……越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箭头的刺痕从被射中的位置蔓延出一大片淤青，只有箭头刺入的地方泛着狰狞的红色。箭头已经挑出，伤口也愈合成如今的状况，根本无法想象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梦里面穿透心脏的剧痛，还是让越云冷汗涔涔。

不要期望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忍受这样的痛楚，单单是梦境，都让越云不敢回想，只能自欺欺人的拉过被子，捂住脑袋。

这个世界，未免太过于可怕。越云在黑暗中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石块一样躺在床上，直到清晨的第一缕晨光射入窗子。

抬头瞪着熊猫眼有些迷惘的看着从边缘折射着七彩光芒的窗玻璃……喔，不是玻璃，那也一样是魔法水晶，虽然看起来比玻璃还透明美丽，一夜未眠的越云僵硬的坐起来，看着门口。

卧室门在下一刻被打开，昨天见过面的金发白肤的女孩走进来，很爽朗的笑着：“小姐，你已经起来了啊，怎么样，休息好了吗，要不要现在就做去学院的准备？”

理解有些困难，把那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越云才理解伊蒂丝从小到大的玩伴兼侍女的美丽少女说的话的意思。

越云张张嘴，刚想问准备什么，忽然想到伊蒂丝是个哑巴，只好闭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小姐，你不起来吗？嗯，那就再躺一会儿吧，小姐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准备的话，晚一些也可以，离去菲利斯魔法学院的时间还早着呢，啊，真是兴奋啊，小姐是不是也很高兴，能见到那位少爷了啊。”

金发少女笑呵呵的走过来，扶起越云，把手里的衣服递给越云，越云抖开衣服，把衣服一件一件拣出来，挑合适的，找到衣袖，伸手套进去，扣上扣子，全部穿戴好之后，就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背发呆。

侍女说的人在越云的记忆力只是一个浅浅的影子，她既了解又无法了解，她有关于伊蒂丝的记忆，只是记忆。越云的思维感情都不属于伊蒂丝，她完全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电影一样的旁观了一场别人的人生，生出的也是看电影的感受，没有丝毫代入感。

番外　妖精帝国4：妖精王的诅咒

越云专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手背上灼伤的痕迹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刺痛了一晚上宛如酷刑般的心脏的抽痛，也变成了轻微的钝痛。

伤口已经愈合了，神奇的魔法世界，要是能忘了自己时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变成了莫名其妙的身份，越云简直想感慨一下以抒发发现新大陆的激动之情。

“柯拉，小姐心情好吗？”门外一个响亮的男子嗓音道，越云骤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那是伊蒂丝的父亲，伊拉贝特男爵，绝对算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要是靠近自己，他会不会看出自己不是他的宝贝女儿伊蒂丝？

不会……

现在她的身体就是伊蒂丝，不用害怕，伊蒂丝是哑巴，自己不用开口，就不怕露出马脚，对，不要说话……越云骤然觉得伊蒂丝是个哑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爷，小姐心情不错，只是看起来有些不舒服，要不要让治疗师再过来一趟？”柯拉很恭敬的回答道。

伊拉贝特男爵在柯拉回答的时候，就打开卧室门走进来，坐在床边，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点在越云看来心惊胆战的温和笑容，很温和的道：

“伊蒂丝，能去魔法学院开不开心？父亲和母亲都不想让你离开我们身边，可是现在星耀也不安宁，我的孩子，你到了大陆中央也许会安全一些，开心一些。”

“要是你早些日子出发，就不会因为进入森林被那些流匪误伤到了。唉，我的孩子，幸好你伤的不严重。”伊拉贝特男爵很庆幸的道。

误伤……不是吗，那是谋杀……眼前闪现出梦境中的一幕。越云瞳孔骤然缩紧，身上冷汗涔涔。

伊拉贝特男爵把越云轻轻搂了一下，越云低着头，忐忑的看着伊蒂丝父亲身上绷得紧紧地衣服上的花纹。

“进入菲利斯魔法学院，你要是努力一些，有柯拉陪着你。总有一天，我的孩子会成为强大的魔法师，那些流匪就再也不能伤害你。”

魔法学院？越云低着头，把让她惊惧的画面驱逐出脑海，只思索关于魔法的讯息。

不一会儿伊蒂丝的母亲，伊拉贝特男爵的夫人康斯带着早点进来，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夫妻两一边感谢神明的眷顾，一边抚慰着即将离家求学的女儿，哪知道这时候越云把能找到的关于魔法学院的讯息都琢磨了一遍后。背后已经冒出了好几层冷汗。

老天，要是她没记错，伊蒂丝，是个魔法基本废柴的家伙吧？魔力纯度一星不到，达到了最低程度，就是体质。也是废柴型——已经十四岁的人，看起来却像是十二岁的孩子，发育过缓不说，还一脸阴沉苍白，她都因为伊拉贝特男爵的到来被吓得脸色苍白，所有人却认为她很开心？

开心个毛线，她的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好不好！

十多年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魔法大陆的存在已经是灵异事件的代表，她还要去学习什么魔法，开什么国际玩笑。这样渣的身子底，这样渣的能力，去魔法学院学习改造一百年她也不可能成为魔法师的好不好！

就算越云心惊胆战，可是不知道当初的伊蒂丝到底是何等阴郁性格，伊拉贝特和夫人乃至于所有奴隶主家的人都认为越云是很开心的。欢天喜地的把越云送上了前往菲利斯魔法学院的马车。

出发前夕，越云特意把那枚从翡翠绿鸟头上掉下的石块塞到了衣兜里，随身带着。那是她和以前的世界唯一的联系，她不想就这么抛弃，哪怕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她心里还存在一点侥幸的念想。

也许哪一天忽然醒来，就发现其实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噩梦，而她，不是变成伊蒂丝的越云，只是单纯的越家三小姐越云。

这样的想法在两天候鸟就轰然破碎，越云一行的马车半道上被从星耀尾随而来的流匪截住，马车被轰碎，越云従车厢滚落，掉在路边草丛，惊骇的看着插到小腹的木屑，捂住嘴，试图让溢出口腔的血沫倒流回去。

她要死了吗？

马车车厢崩裂开的时候，一块木屑就这么直直的刺向她，越云自小到大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腿都软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受的是足以致命的伤，小腹散开的血迹，一阵一阵绞痛，都让她无法支撑。

是要死了，不知道死后能不能回家？越云抖着染满猩红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沉沉的石头。

这个世界真是疯狂，打家劫舍而已，本以为没有电视电影里的那么夸张，却不是啊。只是被波及到，都会像是踩死蚂蚁一样的被弄死。

恐怖的魔法世界，恐怖又凶悍的人类啊！眼神扫到和几个大汉一起截杀流匪的柯拉，看着那个少女一脚踹翻近身的一个大汉，手起刀落割下那人的头颅，越云抽搐着倒在地上。

她无法想象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会这么厉害，同样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柯拉却强到了超出她认知的程度。

还有那个人……

因为剧痛晕过去的时候，越云眼前浮现出伊蒂丝临死之前的画面，箭矢射过来，直中心脏，而远处站在树上一身狼狈的青年，金属灰的眼睛里一片冰寒，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蚂蚁。

伊蒂丝身边，还有更多宛如蚂蚁的人碎裂成一块一块，那场景，比地狱还让人心惊。杀死那么多人的青年，对着倒下的伊蒂丝露出一丝温柔的，却无比残酷的笑容，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的冰封，让人从心底产生惧意。

她想她是了解到了伊蒂丝的感受，原来厉害的家伙杀死一个弱者真的和杀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明明都是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闭上眼睛的瞬间，越云的手松开，手里紧紧捏着的黑色石块跌落，落到越云身边泅染开的血泊中。黑色石块像是溶开的石油一样，变成粘稠的液体，混合进了那一大滩血里，而后，血液混合着点点绿色，从越云小腹的伤口处渗入。越云脸色惨绿一片，而后那惨绿色蔓延开，将越云笼罩住。

没死，但是也不是什么好事。

被柯拉摇醒的时候，越云脸上有些迷惘，嘴唇颤动了一下，而后叹息一声——要是，能就这么死了，也算是好事吧。

可是死不了……因为将她复活的，是妖精王的诅咒。是王者用生命和灵魂为复仇发出的诅咒。

身边的血迹消失的一干二净，手掌心里捏着的黑色石块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越云抬手捂住心脏的地方，那里，刚才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些刺痛感。

受了伤的地方完好无损，没有淌血的伤口，就是嘴里的腥臭味一直驱散不了。

不过。说起来，妖精，到底是什么来着，一个奇怪的种族？算了，这个世界的种族千奇百怪，魔法世界，精灵，妖精，人类，还有其他的怪物种族。像自己这样的人类，倒是比一般的人类还弱上几分，明明感觉这身体素质比原来的自己还要好上几分。

捂住心脏，越云站起来，在柯拉的搀扶下摇摇晃晃惨白着脸坐到刚找来的马车里。刚坐下，忽然觉得一股森冷气息从心底弥漫开，马车摇晃了几下，越云扶着马车掀开帘子。

不远处，一个面目冷峻的青年站在树上，背后一双灰色的羽翼舒展开。

越云猛地看到那青年，就觉得浑身冰寒如坠冷窖，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