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妄之灾
如意和林钰浦的婚事定在了九月初八。如今才是五月初。
如意问过林钰浦,时间会不会太紧了,可是林钰浦却只是抱着她,撒娇一般的说道:“我恨不得明天就把你娶过门,哪里还能等到九月啊!”
在他的一力要求下,如意一家搬进了林钰浦为他们准备的一座院子里。
院子离林府特别近,周围也很僻静,没什么闲杂人。
本来还担心嚣张的顾小姐会上门找麻烦,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如意也就放下了心,毕竟,顾小姐还是要脸面的。
搬进了林钰浦为他们准备的院子,刘敏中也没有去总店里了。
他倒不是得意自己成了林钰浦的老丈人,只是因为自从林钰浦和如意的婚事定下后,这事自然就传到了总店里。
如今,总店里的人看他的眼光各种各样的都有。
有羡慕、妒忌的,也有谄媚恭维的,这些让为人端正的刘敏中忍受不了,干脆不去,眼不见为净。
所幸林钰浦对他的态度倒还恭敬,让刘敏中心里还是觉得舒畅,即使觉得因为他和壑王走得太近,掺杂进了皇家的夺嫡之争里,又有着那样复杂的身世,但是木已成舟,这些烦恼也只有抛在脑后了。
他每日无所事事,银宝又去读了私塾,也没他什么事,白日里就去京城四处逛逛,等银宝放学回家就督促一下功课。
林钰浦见他闷不过,还邀请他去林家自己的书房里去看书,这倒是投其所好。
刘敏中想,女儿既然已经和林家订亲,自己若是考了个功名,也可以给女儿脸上长光,有什么事给女儿撑腰。
虽然平日里观察,林钰浦对如意还是很在意的,但是什么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要是考取了个功名,也算扬眉吐气,不枉自己苦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他心意既然已定,于是也就一心备考。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又是一年夏天。
这一天,一抬小轿到了如意家门口,后面还跟着两名仆从抬着礼物。从轿子里下来一个少女,梳着双髻,杏黄的衫子,下身白色撒花的银线裙子。
这名女子是灵纱,她今天是专程来给如意下请帖的。
见到灵纱,如意也是又惊又喜,朱剑锋的丫鬟里,她也就和灵纱投缘,因为年龄相若,性格相近。
灵纱也已经长成美丽成熟了少女,不再是当年那个出言无顾忌,快言快语的小丫头了。
她笑吟吟的送上一张大红烫金的请帖,随行的仆从送上礼物,数匹宫造的绸缎,内造的胭脂水粉并头钗簪花之类的,林林总总的装满了两抬盒子。
朱剑锋和福云公主于八月十五成婚的消息如意早已从林钰浦口中得知,所以也不惊讶。
林钰浦已经和忠义侯冰释前嫌,还在忠义侯病中去看过两次。从朱云枫那边考虑,她和林钰浦被请也是意料之中。
灵纱感慨的看着如意道:“谁会料到你会和林钰浦在一起了。”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意心中挣扎半晌,终于问了出来:“可有李瑁的消息?”
朱剑锋和他关系这么好,总应该知道的吧!
灵纱摇摇头,看了看周围,林钰浦给如意安排的两个丫鬟正好不在旁边。
灵纱凑近了如意,神秘的说:“你知道吗?李公子如今在福州可是名声大了去了。他把福州顾家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顾家的小姐哭着要嫁给他,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结果前段日子,丢下了顾家的事,说是出海到外洋去了。”
李瑁竟然去了那么远?外洋,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啊!
“李瑁去年不是已经和顾家的小姐成亲过一次吗?”如意疑惑的问。
灵纱嗨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说:“据说那次是为了帮顾家小姐拜托族人和债主的麻烦演的一场戏,过后,李瑁自己说明了。”
原来真是这样,看来是自己误会了李瑁,想起最后一次在夕阳下见到的李瑁,背影是那样孤寂,落寞,如意心里不禁难受。
偏偏灵纱害唯恐天下不乱的又加了一句:“我偷偷看过李瑁给我们公子写的信,说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斛。”
这句话说出,如意的心如遭重击,身子不禁摇了摇,心里也有点绞痛起来。
灵纱看到自己嘴快,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自知错误,连忙告辞要走。
如意也无心挽留,送了她出门后,就一直坐在自己房里闷闷不乐。
林钰浦来到,看到灵纱送的礼物,自然不用问,就有人已经报给了他听。
他进房,看到如意一付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纳闷就问起来。
如意忙做掩饰,自然不能直说自己是因为听说了李瑁的事才心里不舒服。
林钰浦看到如意不肯说实话,自己也闷在心里没有多问。
即使如意不说,他也猜得到,灵纱的到来能让如意闷闷不乐,而又不愿意说给他听,只有可能是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李瑁。
他心里也有了气,都是要和他成亲的人了,心还不在他这里。
他没说几句就不高兴的走了,这一走,就是数天没来。
一晃眼就到了八月十五,头一天如意还在犯愁,自己该怎么去才不会失礼。
第二天一早,朱云枫就派了人来接她。
如意毕竟还没和林钰浦成亲,她是作为朱云枫的闺中姐妹们相邀的。
朱剑锋早已在京城买了房子,将承州的父母都接了来。
他的府邸大门结着斗大的红绸,奴仆成群,这些都是皇上赐给福云公主的。
皇上的身子最近很是不好,速速将福云公主完婚也是为了了结一桩心事。
如意被丫鬟领进了内室,内室里挤满了许多达官贵妇和闺阁千金。
她也不认识旁人,只看到朱云枫、壑王妃和顾佳盈。
她上前和朱云枫打过招呼,就紧紧的坐在一个角落里。
朱云枫太忙,无暇顾她,能够想到早上派人来接她已经是很将她放在心上了。
一阵锣鼓声、鞭炮声中,朱剑锋将公主迎进了门。
一对新人身着大红的新衣,福云公主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看不到面容,不过看其窈窕的身姿,得体的举止,众人都赞叹朱剑锋艳福不浅。
按照礼仪拜堂,对拜,给父母上茶。
一片热闹中,如意看到了林钰浦,他也是一袭新作的天青缎子,长身玉立、玉树临风。
看到如意的目光,他竟然只是看了两眼就转了目光去,看来,他还在生气。
如意心里感到难受,这热闹的大场面她实在是不喜欢。
她悄悄的退了出去,一个人来到了花园里散步。
因为朱剑锋和福云公主拜堂,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前面,花园里空无一人。
这样也好,让她能安静安静。
她忧心忡忡的靠着湖边的亭子里坐下。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股大力已经将她掀起,推进了湖里。
湖水立即包围了如意,她想呼救,张开嘴却是一股腥味的湖水涌进嘴里。
她想自己游动,手脚却不听使唤的越忙越乱。
她的眼睛只看到岸边红裙一动,就不见了人影。
她知道是谁,今天的来宾中穿着红裙子的很多,可是却只有一位和她有过节。
有段时间和李瑁在一起,他曾经说过要教她游泳,可是游泳就要浑身湿透了在水里互相接近,所以如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看来,今天自己是要命丧于水中了。
她挣扎,越挣扎越无力,呛鼻的湖水已经灌进了她的肚子里,她想放弃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边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她不再下坠。
那只手拖着她,强有力的拉紧她。
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
她想说话,张开嘴,又是一口湖水灌了进来,她陷入了昏迷之中。
朱剑锋和福云公主成亲的这天,壑王府发生了两件不愉快的事。
驸马和公主拜完堂,壑王府突然有人来回报壑王,侍妾柔云不知所踪。
是一大早,王府来人接走了她,说是王爷要她今日也去和驸马和公主的喜酒。
柔云听了高高兴兴的就随来人上了马车,别院的侍卫先还不疑,后来想着柔云已有五个月的身孕,她大着肚子行走不便。壑王又没事先打过招呼,为了妥当,还是去问问,结果一问才知,壑王根本就没派人。
壑王妃一口咬定是柔云自己改不了水性杨花,偷偷和人跑了。
这话壑王自然不信,他相貌堂堂,身材健硕,也是一风采翩然的美男子。这天下,论富贵还有谁能比得过他?论人才,自己也是不输于谁的。
再说,派去接柔云的人居然是壑王妃的一名随驾奴仆顾大有,这人大家都是认得的,所以别院的侍卫才没有疑心放行。
另一件事就是壑王妃的亲妹妹顾佳盈,被林钰浦指责她推下他的未婚妻子刘如意入水,要不是林钰浦赶到及时,差点溺死在湖中。
顾佳盈自然不肯承认,但这事闹出去实在不好听,壑王由此急得满脑门苞。
既心急爱妾的消失,又心烦与妻妹和得力属下的纠葛。
他派出无数人暗地里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柔云的下落,这个人就好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突然就什么消息也没有了,甚至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她大着肚子,能跑到哪里去呢?
壑王自然就怀疑到了王妃身上,难道真是她?下手害了柔云和他未出生的孩子?
第十二章 书房密议
仿佛置身在火热的熔炉里,如意只觉得全身都在焚烧,好似烧得都成了灰,从脚尖到头发尖,无处不在着火。
她嘴唇干渴得快要冒烟了,像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怎么也望不到绿洲。
谁能在这时候给她一杯水和呢?
正想着,嘴中好似灌下一缕清泉,甘甜可口。
她浑身舒畅,仿佛又泡在暖洋洋的水里,终于可以安逸的睡上一觉了。
不知又睡了多久,感觉身边有人在呢喃不休,自己的双手也被紧紧捏着。
她不耐的动了动眼睫毛,睁开了双眼,看到林钰浦在她旁边,正把头埋在她床边的被子里。
她的手指动了动,他感觉到她的动弹,欢喜得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
看到他的眼睛充满疲倦,如意不禁怔了怔。
他欢喜的叫道:“如意,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的嗓子略带沙哑,眼框微带凹陷,看他样子,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如意看着床顶,慢慢回想起自己落水的事,那么是他救了自己么?
林钰浦看到如意醒来,非常高兴,虽然如意没有说话,但是一定是因为大病初愈。
如意又用了两天才回复精神,后来从父亲嘴中得知,自己落水后,幸亏林钰浦不见她在席上,心里担心出来找她,正好听到她落水的声音,及时的跳了下去救她。
救她上来后,林钰浦气得当场就指责顾佳盈,是她把如意推下水的。
偏偏王爷又出了一件顶重要的事,无暇顾及。
如意被救后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是林钰浦一直执意守在她身旁,为她不断的换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他一直守在她身旁寸步都不离开。
这也感动了刘敏中,如今他是对林钰浦完完全全的信任不疑了,如意嫁给他是不会受半点委屈的。
他一再说着林钰浦的好话,如意心中也不是不感动。
但是想想之前他又那样对她冷淡,她心里又怄不过。
即使林钰浦来看她,她对他懒懒的,疏远冷淡也不亲近,让林钰浦心里难受,却又一直不好说。
转眼就到了刘敏中进考场的日子。
这一天,如意和银宝依依不舍的送了父亲进考场。
往回走时,林钰浦讨好的提议一起去逛逛京城。
银宝听了自然高兴,如意不想拂了银宝的意,看了林钰浦一眼,也就默许了。
马车驶向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
如意突然想起那年在南山的朱家别院,云积寺的主持认错林钰浦,于是问起他,到底是主持认错人还是他自己用别的办法逃过了。
他听了苦笑:“承州云积寺的主持以前曾经照顾过我母亲,其实主持倒没认错人,是我自己不想承认。”
那又是为了什么?而且脚底的胎记又是怎么去掉的呢?
“胎记么,很简单,拿块烧红的铁烫一下不就没有了,我母亲郁郁寡欢那么多年。临终也不得欢颜,我怎么能那么轻而易举就忘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如意却听得心惊肉跳,把自己身上的胎记硬是用烙铁烫去,这得忍受多大的痛苦啊!
她的心里油然生出不忍,不由自主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看到如意怜悯的眼神,他淡淡笑了笑说道:“都过去了,这些都不算什么?”
“其实我的养父母对我也很好,只是我始终忘不了母亲含怨病逝的日子。”
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他如果在乎一个人就会把她看的很重要,就好像顾佳盈推如意下水,当他救了如意后,立即对顾佳盈大发雷霆,吓得顾佳盈都哭了。
如意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却因为他而受人伤害。
他之所以和壑王在一起只是想引起忠义侯的注意,他这个儿子并不逊于他其他的儿子。
他只想为母亲出一口气,忠义侯终于认了他,可是这时间也晚了,不过母亲泉下有知,也许会感到欣慰。
林钰浦带着如意和银宝两人逛了好多玩的,买了好多吃的。
直玩到天黑才落屋。
三天后,考场开了,如意和银宝守在考场门口接回刘敏中。
这三天吃住都在考场,刘敏中一脸的憔悴和疲惫,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就睡了。
没几天,开榜了,衙门的公差带着喜报送信。
到中午,如意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打开门,是两个公差,笑容可掬的问道:“可是刘敏中的家,恭喜恭喜,恭喜刘大人高中三甲进士第四十八名!”
虽然是三甲,但是总算是中了。
如意忙高兴的拿了银锭打发了公差,与此同时,林钰浦和忠义侯府的贺礼也跟着送来了。
一时间,又有孙文举并刘敏中先前认识的一些考子们也都赶来贺喜,屋里屋外都是人,喜气洋洋。
虽然有几个林钰浦拨过来的人来帮忙,如意还是忙到了很晚才送走客人休息。
刘敏中很高兴,喝了点小酒,笑呵呵的反复说着:“我中了。我中了,我终于中了。”
末后,竟然哭了起来。
是啊,等到如今才中,妻子已经病逝,儿女都已长大,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中了进士,就要去做官,有路子的很快就能安排到好的地方,没有路子的只有到那穷乡僻壤。
刘敏中倒也不和人争,只是认准了“随缘”两个字,即使不分配什么官职,他自己也有赖以谋生的技能,只是能够做官当然是好。
林钰浦和如意的商议就是,他们成婚后,让刘敏中替他管理承州的铺子,他作为他的老丈人,又是承州本地人,理所当然。
刘敏中不是很愿意,不想让人说他父凭女贵。
所以心里还是希望能封个一官半职的。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闲来无事,就经常到林钰浦的书房里去找书看。
这一天一大清早,如意家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是虎子和良姑子他们,让如意等人极为高兴。
刘敏中中了进士的消息被承州在京城的人传了开来,虎子也很替他们高兴,想起好久没见师傅了,前段时间师傅也曾有信来,说是如意的婚期就在最近,于是就拎着行李上京来了。
这下可是双喜临门啊!
如意的婚期已近临近,宫中却传来皇上病危的消息。
假如皇上驾崩,那么民间三年不得嫁娶鸣乐。
刘敏中心里担心,三年后,如意年纪就是十九了,那样就不好说了。
他想到林钰浦和壑王等来往密切,便问他皇上病情,可是林钰浦却只是清描淡写,不置可否。
再追问下去,他就转移话题了,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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