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碧波沉吟不语,那人着急起来:“他们的目标是在船上,您赶紧带姑爷从陆上走,我们再找人假扮姑爷拖住他们。”
也没别的法子了,碧波一咬牙,点点头进去唤醒方沐阳,取了平常衣裳服侍他换,轻声把情况告诉了他。方沐阳略一思忖,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了,收拾了几样随身的东西便赶紧下了船。下船前只吩咐了一句:“挨着往回查,看看是哪里出了漏子。”
他这一路回来虽未曾遮掩,但是对方居然顺着一路下来,时间把握得这般巧妙,要说没有人泄露行踪实在是不可能。这时节河里的船虽不多,但也不是只有自己这一条船,在路上船也换过两条了。要不是船上或是沿途有人应和,对方怎么能抓着自己不放?
要是金帮居然出了内奸,那就必须要整顿一番了。
因为是临时靠岸,也没有马车或是马匹接应。碧波带了十个好手护着方沐阳沿小路前行。再往前最多两个时辰便有个镇子,买上马或者马车就能代步了。
可没想到方沐阳的身体受不了,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碧波便发现方沐阳面色惨白,嘴唇微微发紫,吓得赶紧扶了方沐阳往旁边坐了歇息,一叠声地问他“怎么了?”
方沐阳也不晓得是怎么了,才走了没一会儿便觉得手足发冷,身上直冒冷汗,胸闷气短的。竟有些喘不上气。这会儿坐下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按着胸口慢慢调和呼吸。
押后守望的护卫快步上前,对方沐阳和碧波道:“远远看了一眼,船上似乎已经打了起来。那帮人还带着弩箭,看来是必要置姑爷于死地。此地不宜久留。姑爷稍微休息一会儿,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方沐阳点点头,撑着碧波的手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身上没力,腿也发软。碧波一见,只得将方沐阳背在背上,一行人花了快三个时辰才走到那个小镇子。
赶紧找了个大夫过来。可那大夫吚吚啊啊掉了半天书袋,大家都没听懂。再看方沐阳,已经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那头追杀的人还没解决,这边方沐阳的状况又不是很好,碧波愁眉不展。守到晚上,方沐阳才悠悠醒转过来。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碧波忙端了粥过来,一边服侍方沐阳吃饭,一面低声将船上的事情禀报一番。
那些人劫杀了船只,将假扮方沐阳的帮众砍了一刀,踢下水中又补了一轮弩箭。这才扬长而去。
除了五皇子,还有谁能这么嚣张狂妄?看来这位对那至尊之位是视作囊中之物了。方沐阳灵光一闪,觉得这机会倒是不错,不如趁机给五皇子找点麻烦。况且他一直寻思着回南楚,这也是个机会。
方沐阳勾了嘴角一笑,吩咐碧波:“那就直接让帮里将我堕河身死的消息放出去,船上找点证据,找不出就弄一点,反正这凶手是五皇子总错不了的,叫他们闹腾就是,可劲闹,弄得越大越好。你再跟平南王联系一下,我就呆这儿不走了,完了直接回去南楚得了。”
碧波又惊又喜,连声应了下去安排不提。
在这镇子呆了不过一天功夫,瑞昌前来接应的人便到了。赵晨李巴鱼领着金帮的人一来,便听说方沐阳下落不明。沿着河道找了好几个来回,却只找到假扮方沐阳的那个帮众的尸体。
紧接着在被袭击的船上又找到了不少的证据,什么没有标记的弩箭,侍卫的腰牌,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大堆,却都将证据指向了京中。
这处河道隶属青州地界,知府王克礼跟方沐阳可是老相识,又是三皇子殿下的忠实拥护者。听闻此事,立即就捅到了京里,顿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封赏方沐阳的公文刚刚在吏部用过大印,还未来得及发出来。此事一出,便有御史上言,联系之前京城内的无头血案,请求严查此事。也有反对者称,不过是一件小事,用不着大动干戈。皇帝又一次晕倒在朝会之上。
而这些都与方沐阳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南楚前来接应的人手只比金帮众人晚了一天,随后一行人乔装改扮,悄悄回了瑞昌。当北齐朝堂上吵做一团的时候,平南王也微服到了瑞昌。
一见到方沐阳,平南王林华清变吓了一跳。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人就成了这副德行?再看身边伺候的只有碧波一个,平南王的怒火自然全朝着碧波而去,把个碧波吓得跪地俯身,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方沐阳撑着身子坐起来恳求道:“舅舅别生气了,我身边统共也就剩下这一个,您再给骂走了,我找谁去?”
林华清忙叫他躺下,心疼地道:“这才多长时间,你就瘦成这个样子,都是这些人照顾不力,若是换了在府里,直接打断了腿发卖出去就是!”
方沐阳额头冷汗淋淋,瞧碧波跪着也不是个事,忙拉了舅舅的袖子耍赖:“还照顾不力?要不是她,我只怕还没命回来呢,您赶紧叫他起来吧!”
林华清这才放过碧波,让她先起来,转而询问方沐阳是哪里不舒服。
方沐阳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一段时间都提心吊胆的,总觉得晚上也睡不好,吃饭也吃不下,可要硬说是哪里不太舒服,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是按前世的说法,顶多也就算是个神经衰弱的症状,可对着林华清,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林华清还以为他是怕看大夫,忙拉了他劝道:“别的什么都先不提,你身子可是最要紧的。请大夫看过没有?”
方沐阳摇摇头:“急着回来,哪里顾得上看什么大夫?”
他这番是乔装回来的,本就打算直接回去南楚,又怎么肯多生一番是非?更何况现在对外方沐阳是生死不明的,若是不慎走漏了风声,岂不是不妙?
林华清自然也明白这个理,沉思了片刻,想起这次带来的随从中有个名唤黄莺的,擅长毒术。自古医毒一家,叫她来请个脉也行,当下便叫人唤黄莺过来。
方沐阳倒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可是林华清坚持,也只好乖乖躺好了伸出手来。
黄莺却是个年过三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一副腼腆的模样,进来给林华清请了安,便上前伸出两根指头搭上了方沐阳的手腕。
他诊了一会儿,皱了眉头不说话,又叫方沐阳换只手。
这副郑重地模样倒让方沐阳狐疑起来,莫非自己真是得了什么重病不成?
他放了手,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方沐阳的脸色,又叫他伸出舌苔来看看。旁边林华清心里也有些着急,碧波更急,直接问道:“我们姑爷是哪里不妥?”
“姑爷?!”黄莺吓了一跳,抖了一下缩回手,站起来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样。
林华清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爷这脉相,似乎,似乎……”他吞吞吐吐了半天,咽了咽口水看着林华清阴沉地脸色,一咬牙道:“王爷,姑爷这脉相似乎是滑脉。”
此言一出,林华清顿时脸色黑如锅底,碧波也吓了一跳的模样瞪着方沐阳。
就剩下方沐阳自己搞不清楚状况了,愣愣地问道:“什么滑脉?”
碧波不知道端出什么表情好,无奈地低声解释:“姑爷,就是说您这是喜脉啊!”
喜脉?就是,有孩子了?
方沐阳面色古怪,不由把手放在了小腹之上,难道说,这里头居然有个孩子了?
林华清怒气再也按捺不住,一掌拍碎了椅子扶手,盯着碧波质问道:“说,这孩子是谁的?”
碧波吓得噗通就跪下了,赶紧分辨:“不是奴婢的!”
这孩子都吓傻了。
就算方沐阳这会儿心情复杂,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华清听了也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碧波这才发现失言,忙赶紧磕头:“不是,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沐阳摸着肚子,只觉得肠子都笑疼了,喘着气对林华清道:“舅舅何必问她,问我不就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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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5 南行
谁知方沐阳这么一说,林嘉反倒神色复杂起来,蠕动了半天嘴唇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是狠狠瞪了一眼方沐阳,大有“当着人不好说什么,待回去再跟你算账”的意思。
一直被忽略的黄莺忍不住了,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王爷,那个,属下还没说完……”
林华清心烦意乱:“有什么等下再说就是!”又低头对方沐阳低声道:“你且好生将养身子,万事都待回去之后再说。”
可黄莺却没退下,反倒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这位……”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得好,王爷出来得急,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这位得了王爷的青眼,定是不能招惹的。他就奇怪这位怎么穿着男装,却是女子脉相,不过疑惑也只敢压在心底,还是先将事情说明得好。
含糊了称呼,黄莺赶紧说道:“这位虽是滑脉,可滑脉并不是喜脉啊。”
纳尼?!这样大喘气是要干嘛?
跪着的碧波惊讶地抬头,发现平南王跟姑爷也是满脸惊诧。
黄莺把手收进袖子里头,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道:“这位的脉相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盘,的确是滑脉无疑。只是这脉相乃是实邪壅盛于内,气实血涌,因此脉往来流利,主痰饮、实热、食滞……”
话没说完就叫林华清皱着眉头打断了:“你的意思是说,也不一定是喜脉?”
黄莺红了脸:“这得问问,这位,咳咳,这位的月信,咳咳……”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看碧波。
这会儿碧波哪里敢隐瞒,顾不得王爷就在跟前,赶紧言明:“如常未变。”
这下黄莺长出了口气可以判断了:“那便是实热无疑了。大约是连日奔波,忧思过甚,有些食不下咽罢了。属下这就开方子去。”
他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出去,实在是王爷的脸色又黑又红,瞧着有些吓人。
当着外甥女的面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林华清哪里还坐得住,交代了碧波一声,也匆匆避出去看黄莺开方子了。
方沐阳又取笑了碧波一回,转身躺下,摸着小腹心中多少有些计较。
自家事自家晓得,上月的月信倒是如期而至,可这个月的还没来呢!要是真是那么回事儿,只怕就是正月十八那天种下的种吧?回想起那天的荒唐,方沐阳又红了脸。
不过到底是心里存了疑惑,碧波把药端了上来,她也推了不肯吃。林华清也没勉强,他已经找黄莺问清楚了,又叫人乔装出去请教了好几个大夫,都说这实热食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放开心怀,饮食清淡也也就行了。方沐阳不肯吃,他也只当是小姑娘怕吃苦药,左右歇上两日待他养得好些了就要回去南楚,也无所谓。
瑞昌城里停了三日,林华清便催促着叫回去南楚。这几天方沐阳一直让他拘在房里没让出去,瑞昌城里可已经闹翻天了。码头上更是愁云惨雾的,好些金帮的帮众都抄着家伙声称要去京城告御状,替小方姑爷讨个公道。
临走之前,到底不放心方平安父女俩,想要悄悄去看一眼。可林华清不肯放她出去,只答应她会留下人看着那父女俩,便将方沐阳抬上了回南楚的船。
方沐阳满心郁闷,其实她也晓得方平安父女俩会有人照料,可这心里就是割舍不下。尤其是方平安,也不知道陷在齐昱的坑里能不能出来,她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还在这上头摔跟头,往后可该怎么办得好?
碧波在一旁看着有些好笑,心里却有几分暖融融的感觉。这个主子虽说有时候脑子会抽筋,有点不靠谱,可总得来说还是挺好的。跟着她,除了要收拾一点烂摊子之外,相处倒真的不怎么像主仆,反倒像是姐妹间的感觉。想必碧珏临死前,也会觉得踏实。
悄悄揩去眼角的一滴泪水,回头看睡在床榻上的方沐阳。将养了几日,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瘦下去的肉还没有补回来,瞧着还是有些弱。她不肯吃药,黄莺便说了几味食疗的方子,都是补血养气的,船上也有厨房,日夜不熄火地熬着。
方沐阳只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被碧波叫醒了。
这也是黄莺说的,说是白天少睡些,免得晚上走了困劲。当然按方沐阳的思维理解,就是不能睡得日夜颠倒了,所以白天也尽量多起来活动活动。
若是换了以往,她想把这条船的旮旯都走遍,就是爬到桅杆上去,林华清也不会阻止。可现在大家都觉得她身子不好,成天将她拘在房里,生怕放了她去甲板上又会吹了冷风,受了风寒。所以每天方沐阳的活动就是吃东西,发呆,偶尔看看闲书。
船行一日,便进了南楚地界,可速度并没有减慢,顺着金江朝下游而去。
林华清似乎很忙,每夜停船靠岸的时候,便会有人上船拜见,然后领了公文之类的,趁夜送出去。白天的时候,他也尽量抽吃饭的时间过来陪着方沐阳坐一坐,聊一会儿天,试图勾起她对南楚的回忆,可是收效甚微。方沐阳总是一口咬死了自己在方家遭劫的时候受了伤,并不记得了。林华清也只好将南楚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
南楚皇姓秦氏,再往前数一百多年,是统治整个大陆的皇族。一百多年前因为夺嫡之争,发生了内战,最后是齐氏趁虚而入,谋夺了半壁江山。秦氏避居金江之南,奉楚王为皇,便是如今的南楚秦氏一脉。
借金江天堑,江南物产丰饶,以及拥有大型的海港这些便利,南楚的经济相当发达,商人的地位也要比北齐高很多,整个国家都是比较富饶的。国民经济水平上去了,人均消费总值自然也就高,所以南楚从上到下,奢靡成风。
这点方沐阳极有体会,她一直都认为在时尚这块上头,南楚就比北齐强很多。不过想想也是自然,经济基础决定一切。北齐靠西北那边好多人都还饿着肚子呢,南楚就已经到了讲究吃穿的程度了。就她自己几次到南楚瞧见的,便是普通百姓家里,吃穿用度也要比北齐好上一层。
可这会儿船到底是要往哪里去呢?方沐阳很好奇。
目的地是南楚的京城——江宁。
船过了金州,气温便明显高了很多,空气中溢满了湿润的甜腻,细雨如雾,即使偶尔在船头站一站,不消片刻便会沾湿头发。
现在方沐阳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穿衣服。
天知道女子的衣服怎么能这么复杂,一层又一层的系带、汗巾、腰带,各种马面裙,棕裙的穿法都不一样,搞得方沐阳烦不胜烦。好在她现在多少也算是贵族阶级了,穿衣服梳头发这种事情都有人服侍。可方沐阳哪里都不习惯,除了梳头能让别人伺候,这穿衣服就伸手让别人套,真是完全不习惯。
好处是终于能放开缠着胸的束缚,真舒服!
正文 176 皇帝哥哥
当方沐阳终于勉强学会了自己穿衣服的时候,船进了江宁地界。
林华清也不再勉强她必须呆在舱房里头了,放任她可以跑出来细瞧。二月的江宁春风和熙,时常有各种船只从方沐阳所乘的船边往来,人们的衣着或是鲜艳,或是素雅,衬着斜风细雨的背景,便是一副古意的山水画卷。
金江到了此处,毫无上游会州的奔腾和呼啸,一如上了年纪的妇人,虽然芳华依旧,却更多了几许沉静的味道,恬然自得。船沿着右岸拐进了一条宽阔的支流,沿岸都是青石累就的石梯,两旁白墙黑瓦的房子,有点方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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