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嘱咐赵晨:“定州的事儿你留下看着,我跟小姐今晚就走,连夜赶回瑞昌去。”
赵晨并没多问,略一思索便道:“黄昏时分有客船往瑞昌,我这就去办。”说完施礼出去办事了。
齐三等人追问:“什么难题,你倒是说说!”
方沐阳喝了口茶,便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反正已经告诉了浩然先生,旁边也不是没人听见,最迟明天,这些话只怕就要传遍定州了。
几个人都被镇住了,久久无语,只有方平安大声叫好,满脸与有荣焉的红光:“我就知道我家沐阳哥哥是最厉害的了!”
齐六在往南楚去的船上听他吟过一句诗词,晓得这小方姑爷并不像表面那么粗鲁,可是听见“横渠四句”依然震惊,一时回不过神来。齐三则直接呆住了,想想笑了起来:“这次小方姑爷可赢得干脆,看那帮穷酸还说得出什么来!我看我也没必要去浩然书院读书了,倒不如跟着小方姑爷回去,跟着你学几年得好!”
正文 089 指点作诗的诀窍
说这话的时候,齐三倒是一脸正经,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可屋子里头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着齐三,包括最不明所以的方平安,她都晓得这俩贵公子看起来来头极大,这种一本正经的话说出来,实在是太吓人了。
方沐阳忍不住爆了粗口:“娘的,三少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最稳重的李力都没把持住,晃了一下身子,给齐六使眼色。
齐六打了个哈哈:“三哥又开玩笑了。”
这是定论的意思,可齐三居然鼓起了腮帮子表示不服:“我可是说真的!浩然那个死老头子都叫小方姑爷给镇住了,我这求学,难道放着大佛不拜,去小庙?浩然先生都说好,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小方姑爷,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爷也收拾收拾,跟你一道!”
这下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唯有齐三笑开了花,开始盘算起其中的好处来,嗯,细数一数,还不止一样呢!
齐六何尝不晓得他在想什么,脸上万年不动的冰山表情也维持不住了,无奈地喊了一声:“三哥!”
就算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光看这一屋子人的反应,方沐阳也晓得这兄弟俩的来头一定小不了,她想了想,寻了个借口把方平安和碧草支出来门,这才站起来弯腰深深施了个礼:“三少厚爱,只是沐阳担待不起。”
难得听见小方姑爷这样严肃正经地说话,嬉皮笑脸的齐三自然晓得他要拒绝,敛了笑容,带出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来:“怎么?爷看得起你,你还拿捏上了不成?”
方沐阳深吸了一口气:“三少,我这人性子直,又是江湖上厮混的小混混,上不得台面。直说了吧,您跟六少非富即贵,出来玩玩倒罢了,真跟着我这小混混,怕是我金帮上下都不够陪您玩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
齐三可以开玩笑,但是也容不得方沐阳拒绝,何况还点出了齐三齐六的身份高贵?李力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大胆!”但是看着方沐阳的眼光却满是赞叹。
齐三摆摆手,颇有几分郁闷:“爷看得起你,倒还给你找麻烦了?普天之下,只怕你是唯一一个。你知道爷是什么人么?”
方沐阳摇头:“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
众人暗暗点头,方沐阳也给自己点了个赞,继续说道:“您二位到瑞昌,便是客人。如今在定州,您依然是贵客。可是沐阳有自知之明,不敢拐带您又跑到瑞昌去。要是您去了,只怕王大人非打死我不可。”
“今日浩然书院之事,说不出来谁胜谁负。沐阳不过是有几分急才,比浩然先生万不足一,您家里既然让您跟随浩然先生学习,必然有其深意,您又何苦看得起我这么个小混混?若是您要找好吃好玩的,沐阳可能还有一点子存货,可学问么?我真是没有。”
齐三伸手抚了抚袍子上的皱褶,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爷本来就是句玩笑话,难道你还当真了不成?”
方沐阳正色道:“您可以是玩笑话,可沐阳真不敢。”
这马屁,拍得啪啪作响。即使是齐三绷着脸,也忍不住笑开了花:“嗯,你不错。”
他开了笑脸,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尤其是齐六,竟觉得背后都冒了冷汗出来,微微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定力不够。
方沐阳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猜得出这兄弟俩都不是普通人,因为王大人都要跟着装孙子,肯定身份是极高的。但是高到什么程度,方沐阳猜不出来。越是身份贵重的人,也就越怕出事,真要是一时兴致来了,非跟着她回去瑞昌,白面馒头一定变成黑脸,到时吃苦的还是自己。
说穿了,方沐阳身份太低,谁都能踩一脚。
谁知齐三接着说道:“不过你那作诗的诀窍,一定得教给爷,好让爷也有机会露一把脸。”
方沐阳大汗淋漓,非常想喊一句“你还有完没完了!”可惜她不敢,只得翻了个白眼点头:“是!”
作诗么?哪里来的什么诀窍?方沐阳是个抄袭货好不好?他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勉强总结了几点,提供齐三大爷参考。
一来么,自然是熟读已经有过的诗词。这点方沐阳的解释,是她家里有个喜欢吟诗作赋的老岳父,平时没事就要吟诵几首,所以天长日久,耳濡目染之下,方沐阳还是有一点底子的。
二来,自然是要熟悉韵律,至少做出来的诗不能太过拗口,什么平仄韵律先不提,做出来之前自己先念几遍,总不能自己咬着自己的舌头。韵律通了,就是好诗了。
至于第三,就是建立在第一点的基础上了。熟读了诗词,就会发现对于一些景物啊,心情啊之类的描写,其实来去不过就是那么些玩意儿。就拿写景的来说,找准几个特定的要素,然后简单的词汇形容出来,就成了。
最后就是拼凑了,把想好的词儿用合适的字眼拼凑起来,念着不拗口,完美!
她这么一说,齐三也不是笨的,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到底心里没底,决定做个试验,让小方姑爷再给现场演练一番。眼睛一眨巴,指了性子跳脱些的李会道:“你来出个题目!”
李会乐了,能为难小方姑爷,他很开心的有木有?眼睛一转,说:“我要给我媳妇儿要一首诗!”
几个护卫忍不住乐了,朝着齐三笑道:“这小子,成日就惦记着小媳妇儿呢!”
齐三唾了一口:“没出息!”不过看李会挤眉弄眼的,还是挺乐呵:“那你求小方姑爷吧!”
方沐阳点点头:“行啊!你媳妇儿,那就是少妇了……”
李会赶紧打断:“我们还没成亲呢!不过我也不着急。”
方沐阳翻个白眼:“那算什么你媳妇儿?你们俩不是还没成亲吗?”
李会急了:“八字都合了,等明年就过门,怎么不算?”说着将眼一斜:“你小子,毛都没长全,知道个屁!”
齐六待身边的护卫一向宽和,所以这小子有些没大没小的,惹得齐六瞪眼呵斥:“放肆!”
这会儿李会才略微收敛了点,有些委屈地道:“属下知罪。”
齐三正等着实践方沐阳的办法呢,哪里会打断,赶紧催促道:“小方姑爷,你快作诗啊!”
方沐阳摆摆手:“不急不急,我再问问。”
又问李会:“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李会低着头,不晓得是不是害羞了:“定的是明年开春。”
方沐阳低头想了想,这都已经快十月了,明年开春,可没几个月了,便调笑道:“那你不在家准备成亲,还在外头乱跑,啧啧,你媳妇儿真够委屈的……”
李会偷偷抬头看了主子一眼,大着胆子答道:“我们大老爷们儿,总不能就为着点子小事在家陪着她吧?等我升了官,她跟着享福,还有什么委屈的!”
方沐阳嘻嘻一笑,朝着齐三说:“三少,您看,这诗有了。”
“他媳妇儿,还没成亲,那就还是待字闺中了,想必年纪也还小,李会也挺高兴的,没见他不高兴。嗯,第一句嘛,就是闺中少妇不知愁。”
“噗……”齐三笑喷了,这纯粹就是凑字了好不好?挥挥手:“才只有一句呢,你继续……”
“明年春天出嫁,嗯,我想想,春日,出嫁要梳妆打扮的,那就春日凝妆上翠楼吧!”方沐阳继续胡诌。
齐三不明白了:“为什么后头要用上翠楼,不用别的呢?”
方沐阳一摊手:“这不是为了押韵么?”
齐三想了想,表示明白了,让他继续。
方沐阳翻白眼乱说一气:“上楼,上了楼干什么呢?楼上有什么呢?我想想啊,又是春天又是上楼的,那就看见绿树红花儿什么的,还要押韵……”
“忽见陌头杨柳色!这个不错!”他自说自话地一击掌,捉狭地看着李会笑了起来:“你不是要当官么?哈哈,让你媳妇儿‘悔教夫婿觅封侯’!”
齐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真的像小方姑爷说的一样,这诗啊,也是能凑出来的。没去看李会苦得跟吃了黄连一样的脸,拉着方沐阳热火朝天地讨论了半晌。
别说,被小方姑爷一点拨,齐三也觉得自己能做两首好诗了,兴致高昂。方沐阳再配合着引导了一下,当场齐三就做了几首诗,不过就是将大白话说得文雅些,简单些的功夫罢了,他比方沐阳读过的书更多,也是受过正统教育的,只会比方沐阳做得更好。
要不是赵晨来说,晚间的船已经准备妥当了,齐三恨不得拉着方沐阳好生聊上两天两夜才是。
投桃报李吧,齐三低声告诉方沐阳:“你今儿虽得了浩然先生的青眼,可也得罪了人。李家还好说,是我舅父家里,若是有人打听你,我就替你挡了。可是王家,啧啧,不好说。今儿下午王家已经派人打听你了,你战了王璟,可是往王家脸上扇了个耳光,早些走也是正事。”
方沐阳看他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好心,倒有几分幸灾乐祸。可齐三方沐阳也得罪不起,还得拱手行礼:“多些三少庇护了。”
正文 090 寻人
来定州的时候,是像旅游一样,开开心心地来的。走的时候,却是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走的。
而且到定州这些日子,就没好生逛过一遭定州城,没好生吃过一顿饭。说到底,都是自己嘴快惹的祸。方沐阳同方平安带着碧草,借着夜色上了客船,望着湍急的河水满心懊恼,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管管自己这张嘴,要不然,不晓得以后还要惹出多少事情来。
幸亏她跑得快,浩然书院里头发生的事情,哪里瞒得过定州的诸人。听说有个小子连浩然先生都击节赞赏,但凡定州有点眼光的人都动了心思,当夜便将方沐阳几个落脚的地方查了出来。可惜次日一早去送拜帖,却说方沐阳已经走了,众人惋惜了一回。也有心思偏执的,非要找到这个连浩然先生都赞赏的小子,布置了人手不提。
就是浩然先生,听说方沐阳连夜走了,也忍不住捻着胡子笑了一回。不过也更加惋惜,有才气,有天赋,够机灵,德行好,还知进退。这样的好小子,便是浩然书院的千余学子当中,只怕也难得挑出一个来,只可惜人家拿着浩然书院不当回事,浩然先生再是赞赏,也不能放下大儒的架子,拿浩然书院的面子做踏脚石去请这小子。
所以浩然先生一笑了之,心里倒是给方沐阳记了一笔,嘱咐下头的管事一定要将那“为天地立心”的四句刻在石碑上,便又钻进了书海之中去了。
回到瑞昌,方沐阳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走得太过匆忙,连一点土特产都没有给家里人带,方沐阳有点不好意思。
方平安则兴奋得多,这趟去定州,不光去浩然书院见识了,还见到了浩然先生,而且方沐阳大展雄威,战胜了浩然书院的学子,更连浩然先生都对他赞赏有加。要不是方沐阳嘱咐,她恨不得把这事告诉全瑞昌的所有人。不过不能大肆宣扬,跟爹说一说总是应该的吧?
于是老方姑爷看着小方姑爷的目光也炙热起来,直说要小方姑爷以后每天傍晚去他房间学习一个时辰。吓得方沐阳连休息都没敢在家休息,一溜烟就跑到金帮议事的地方去了。
个把月不在,金帮上下倒没什么大事,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与赵来顺等人聚了一下,看了下最近并没什么事,方沐阳便笑道:“这样最好,该干什么的都干什么,总不能因为我不在就乱了套。”
赵来顺笑了一下,赵晨不在,他手里那摊子事情也让赵来顺帮着打理,所以莫说是金帮的事情,就是整个瑞昌的动向,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想了一下,他还是说道:“赵晨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们注意一下南楚那边的动静,不过李巴鱼看着,倒也没什么不平常的。要说不平常,就是上次跑来找人的那个七爷的手下,叫什么吴先生的,他又过来了。”
“哦?”方沐阳皱了皱眉,那人后来倒是跟秦七爷求证过,确实是七爷的手下,而且还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什么亲戚,平素做事也挺稳重,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到南楚找自家亲戚的事情,七爷也听说过,还叫方沐阳帮着打听,多关照。听那口气,对那吴先生很是器重的样子。
“那个什么吴迪,找到没有?”吴宇飞那头到底怎么回事,方沐阳想不通,也就没管了。但是在瑞昌的地头上,她还不相信金帮和冯麻子的大批人手,找不到一个小小的布庄伙计。
赵来顺摇了摇头:“打听过了,莫说是我们,便是一直留意着的冯员外的人,都找不到这个吴迪。三年前流民进城之前,这人就走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说着他露出了难色:“你也知道,三年前那会儿,确实够乱的,说不定这个人在返乡途中叫流民携裹了,弃尸荒野,也不是不可能……”
方沐阳闭眼想了想,猛地睁眼道:“不对!若是被害了,他也不会没有家人,人不见了,他家里的人就不来找么?这个人,不对。”
赵来顺叹了口气:“我们何尝不晓得,不过冯员外说了一句话,说是有的人,有的事,叫我们也莫要太过认真。瑞昌不比其他地方,对面就是南楚,复杂得很……意思是说,叫我们不要再管了。那吴宇飞,只怕……也不是我们管得起的人。”
方沐阳一听就明白了,加上之前方夫人布庄那个奇怪的名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不定,这吴迪,还有方夫人,都是南楚的探子。而那个吴宇飞,也是南楚派过来的奸细,找不到吴迪,找到了方家去,倒也正常。只是他也没想到方夫人居然在三年前就死了。
呵呵,越是想,越是觉得方家的灭门惨案不简单。
往对方国家渗透探子、奸细,就算是和平时期,倒也是件正常不过的事情。金帮一个小帮派,混的不过是糊口的钱,确实没必要招惹。但是吴宇飞居然找到了方家,就不得不防。
想了想,方沐阳吩咐道:“看看这吴宇飞要做什么,不要惊动他,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赵来顺笑了笑:“他倒是来得正大,是押货过来的。新一批的丝绸就是他押过来的,后头还有小方姑爷要的东西,只待都交割清楚了,他也就该回去了。”
押货?这倒是个正当的理由。方沐阳只得吩咐盯紧了这人,也无计可施。探子奸细都无所谓,只要不拉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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