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的话早就说过了,今天王大人亲自跑过来干什么,方沐阳心里直打鼓。她从来就不相信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更不相信忙得不可开交的王大人没事儿跑来搞什么慰问。开玩笑,这又不是资讯发达的前世,领导还得涂脂抹粉好上镜头。就是做面子,也不该挑这天快擦黑的时候,这绝对属于无事献殷勤。
聂知行听她一问,心说果然没看错这孩子,想了想还是跟方沐阳低声交了个底:“衙门重建的时候,发现各处损毁严重,不少文档之类的不是丢失,就是损毁了,实在是令人痛心啊!”
话他也只能说到这儿了,懂不懂的,就不是他的事了。小方姑爷办事老道,点到为止即可,多说无益反倒招祸。
直到送走了王大人一行,饥肠辘辘的三人才吃上晚饭。寒舍简陋,自然也不好意思留人家吃饭,可看到王大人送来的东西,老丈人还是挺感动的,一直念叨个不停。
吃了饭,方平安收拾碗筷拿去洗刷,方沐阳这才低声将聂知行告诉自己的话说给老陈听,她不明白的事情,老陈总该明白吧?
果然老方姑爷一听就楞了神,随后苦笑起来,连声哀叹:“原来如此,果然是无事献殷勤啊!”
说罢叫了方平安来,细细说给他们听。
方家虽然不是瑞昌里头的大户人家,可下头也有桑园和庄户,织布的工坊和一处小庄子,这些都是在城外的,去年遭了灾,后来方家又出了事,还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到现在也没个人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城里最繁华的大路上,有一处铺子,也是方家的。刚乱起来的时候,掌柜的吓得不行,跟方夫人辞了职,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城南还有一处方家的仓库,早就让水泡得散了架,没什么用处了。
可即便如此,这些也都是往后方平安的资本,属于不动产的,尤其铺子和码头上的那仓库,更是拿着钱都不好买的东西。
方家被一把火烧了,那些证明这些不动产归方家所有的文书契纸自然是划为了灰烬,不过都在官府上过档子,想来应该没事。但是听方沐阳转述了聂知行的话,老方姑爷明白了为什么王大人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方家重振”,敢情所有证明方家财产的证明文件都没了,王大人这是婉转地表示歉意的……
说着说着,老方姑爷就悲从中来,忍着愧疚和自责对方平安道:“安娘,我对不起你娘啊!原以为就算咱家宅子烧了,至少咱们还有工坊和铺子,顶多也就是几年的功夫,也就缓过来了。没想到,这些上了档子的契纸也能不见,往后……往后可叫我拿什么脸去见你娘啊?”
方平安本来就是泪腺超级发达的,早就泪流满面,还是哽咽着安慰自家老爹:“爹,没事,咱们都好好地活着,娘一定会开心的。庄子工坊什么的,不是有庄头,有总管么?我们方家待他们不薄,他们也一定会回报我们的……”
方沐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报?要回报早该回报了,这都四月初了,方家出事好几个月,除了街坊邻居什么的偶尔来看一下,就没见过什么庄头,什么总管的,说不定人家听说方家遭了难,早就动了心思要把庄子工坊啥的据为己有。看吧,还说辩不赢小圣母呢,这活生生的教材又送到眼前了。
今天是清明节了。。。。没听说过祝人家清明节快乐的,大概应该是祝鬼清明节快乐吧?唔,凡是投票给本书的,在天上的方夫人一定保佑大家逢考必过,月底加薪,出门捡钱,避流氓,退小三,投票投票,赶紧的!
正文 030 衙门损失很惨重
其实方家这事儿,王大人也挺为难的。
今年不过三十有七的王大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要不是在京里犯了事,也不至于发配到这个小小的瑞昌城来。可是来之前主子就已经吩咐过,这瑞昌城虽小,却与其他县城不同,叫他好生经营着。王克礼王大人表字为仁,就算主子不吩咐,他也不忍心见满城黎民遭受磨难,自然办差尽心用力。
可一圈忙了下来,人倒是没黑没瘦,心里压力却特别大。
因为方家。
瑞昌城破,原来的县令丢下一个烂摊子就跑路了,死活不知,下落不明的。王大人想起来就忍不住要骂娘,哪儿有这样做官的?居然丢下满城百姓让一帮子手无寸铁的流民给吓跑了,这下好,轮到他来接手这烂摊子。
从刚进城开始,他就老是听说方家如何,方家如何,本来只是派了个心腹小厮去打听了一番,可得回来的消息确实叫人扼腕。一家子上下都死了,留下一个瘫子一个病秧子和一个小孩子,房子被烧了,确实凄惨。再等休憩整理衙门的人来回禀,王大人就坐不住了,指着原来那位县令的名字骂了一晚上。
那个走背运的,丢下衙门不管,结果各房文书都有丢失,这些积年的案卷本来清理起来就麻烦,如今缺失了可如何是好?尤其是户房的,都是些人口、婚配、交易买卖的契纸,居然少了一大半,难道那些暴民把纸张给吃了不成?
派了两三个幕僚去清理,结果是城里好几户大户人家的东西都不见了。别家还好说,自家存着契纸倒也无所谓,偏偏被烧成白地的方家,契纸档子也都不见了。
于是王大人坐不住了,趁夜上门看望了方家遗孤一下,也算是套了个交情,指望若是真在这上头出了事,别把麻烦绕到自己上头来。他做事最是小心谨慎,要不然主子也不能看重他不是?
因为这事,老方姑爷又迅速憔悴了下去,方大小姐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也没什么胃口,只是盯着帐顶发呆。
方沐阳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慰道:“岳丈大人,何必这样想不开?之前不知道这事儿,咱们的日子不也是过来了?现在知道了,对咱们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您就别伤神了。”
老方姑爷也不看她,摇摇头脸色灰败:“你知道什么?这都是方家重振的根本,若是没了,你叫安娘往后如何是好?”
方沐阳无语:“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啊!好像咱们一样该吃吃,该睡睡,哪里有什么差别?岳丈大人您就别多想了,这几天安娘可把眼睛都哭肿了,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怕她会哭瞎……”
可老方姑爷微阖了眼并不答话,小方姑爷也不知道怎么劝了。这人要钻牛角尖,拉不出来难道还打他不成?老陈已经都这样了,总不能把他拖下床来揣一顿吧?虽然小方姑爷很想这么做……
她叮嘱方平安好生在家看着老陈,自己拿个袋子,把昨天王大人送来的肉和糕点捡了一些,准备给李巴鱼家送去。
自从赵来顺一行人加入李大头他们那伙,虽然也能给李大头帮点忙,可几个小的什么也做不了,还得麻烦李巴鱼的娘带着,方沐阳想起来就有点心虚。她自己照顾不了人家,就把人丢给了李大头。现在有了点好东西,总得送一些过去才是。糕点什么的带给李幺幺他们尝尝,肉可以加餐,至于粮食,小方姑爷表示扛不动,呆会儿叫李巴鱼和赵来顺他们扛些回去,他们人口多,什么都不缺,就差吃食。
也许是不打不相识,赵来顺和赵狗蛋倒跟李巴鱼成了朋友,不过几天功夫,便和原来的那些码头工人的孩子打成了一片。外来户被本地户接纳需要一个过程,可赵来顺他们这过程如此快,一来跟李巴鱼有关系,二来也说明赵来顺几个会来事,讨人喜欢。
方沐阳到城南的时候,正好碰上李大头带着人给一艘商船卸货,赵来顺几个半大小子也在里头帮忙,还挺勤快的。
李巴鱼的娘照旧在码头上支了个小小的茶水棚子,不过烧几碗干净水,费不了几分功夫,一天多少也能挣几个钱,还顺带着看了孩子,一举两得。
赵来顺带过去的几个小孩也懂事得很,帮着她送水、烧水、捡柴什么的,李大头夫妻俩也挺喜欢他们,大家相处得倒也融洽。
见到方沐阳过来,李大娘忙客气地招呼她喝水,可方沐阳怎么好意思喝?忙说口不渴,倒帮着她卖水,一边跟她说着闲话,把带来的东西给了她。李大娘也不矫情,家里多了好些嘴,吃食总是不够,反正受小方姑爷的帮忙也不是第一次了,债多不愁,她便安心收下了不提。
方沐阳一边跟李大娘拉家常,一边在人群中搜索李巴鱼和赵来顺几个的踪影,看见他们身着单衣正在卸货,便笑了笑。虽然码头上扛大包这种职业累了点,但是现在有活儿干就好,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没一会儿,李巴鱼几个便卸完了货,远远瞧见方沐阳,笑着走过来跟她聊天。方沐阳指了指带过来的东西,又说起家里还有些米面,叫他们歇会儿了跟自己回去拿,顺道小声说王大人去过方家,惹得几人惊叹不已。
正聊着,忽然听见李大头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您怎么能这样?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好吧?”
他对面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仰着下巴不屑道:“早就说好的,怎么又反悔啦?哼!大爷我见多了你这样的泥巴子,做事不勤恳不说,还偷奸耍滑的!你们这瑞昌现在连个仓库都没有,我还得找车把货运走,你就知道要钱,怎么不说你干活儿慢,耽搁了我的事情?”
李大头本就不怎么擅于争辩,此刻又气又急,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明明说好了是几包布头,可你这些箱笼,除了那几个是布头,其他的不知道是什么,重得要死,怎么能算一样价钱?”
那管事瞪着眼睛喷着唾沫就吼起来:“你管我是什么!一句话,耽搁了时间,扣你十个大钱,爱要不要!”
方沐阳几个早就围了过去,跟旁边的人一打听,顿时也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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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1 蹊跷的货物
原来这是今早到的一条船,船上的管事说都是些布头之类的轻省物件,也不费劲,跟李大头讲好了一个大钱一个包,让他们搬下来。
李大头一看箱笼不大,他常年做活,自然知道这样大小的一个箱笼有多重,想了想也就接了这趟活儿。谁知活儿到了手里,才发现有些不对。除了开头搬出来的十来个包应该是布头,并不很重,后头三十多个包里头不晓得是什么,死沉死沉的。别说是李巴鱼这种半大小子,就是他这常年在码头下苦力的人,独自扛一个包也觉得很是吃力。
因此搬到一半,便跟那管事说包太重,要涨点钱。
管事的不高兴,可还是答应拢共涨十个大钱。
李大头虽然觉得有点少,可已经接了人家的活计,不好半途而废,也就咬着牙答应了下来。谁知搬完了算工钱的时候,那管事翻脸不认人,死活不承认答应另外加十个大钱,还说他们做活儿太慢,要倒扣十个大钱。
拢共才不过四十几个箱笼,能得四十几个大钱罢了,不加答应的,反倒要扣,到手不过三十来个大钱,李大头怎么能吞得下这口气,自然跟那人吵了起来。
见码头上的人围了过来,那管事有几分胆怯,随即又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样,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想打人是怎么着?娘的,一帮没出息的下三滥,窝囊废!爷让你们搬是看得起你们,还跟我在这儿叽叽哇哇的,闹腾什么?给钱不要,要什么?搬了几个包还想搬座金山银山回去是怎么着?”
李巴鱼气得要死,要不是赵来顺抱着他的腰,早就冲上去救人了。赵来顺可不是没什么眼色的,他早就瞧见那管事身后站着的几个护卫,腰里都带着刀,心想对方多半是什么达官贵人,或者押镖送货的之类。不管是哪种人,都不是他们这样码头卸货的小角色能得罪的。
自己人多不假,可一双赤手空拳怎么敌得过利刃?怕是拳头还没揍到人家身上,先叫人砍了脑袋。
他能看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到,所以虽然有人起哄叫骂,可到底没人真敢上去动拳头。叫骂的人被那些挎刀的人眼风一扫,缩了缩脖子,便不敢再吱声。码头上只听见李大头的哀求声:“大爷,您行行好,这不是咱们之前都说好了么?您这些包裹箱笼这般重,也不过加上十个钱,您又何必跟我们这些人一般见识,您就松松手指缝,求求您,行行好吧……”
这个高大健壮的汉子,此刻却像乞丐一般低声下气地连声哀求,方沐阳瞧着鼻子就发酸,该死的封建社会,太特么不平等了,太特么欺负人了……
她还没念叨完,便看见那管事得意地哼了一声说:“行行好?我干嘛要行好?干嘛要可怜你?下三滥的玩意儿,也敢跟爷讨价还价?行,爷我心肠好,就抹个零头,给你三十个钱!”
说罢将手一抛,三十个大钱骨碌碌洒在李大头脚下。
李大头握了握拳头,心一横就要弯腰去捡。谁知那管事又道:“慢着!爷心肠好,可是爷不高兴了,你给我跪着捡!”
这也太欺负人了!妈蛋,叔叔忍得了姐都忍不了!方沐阳一时热血上头,冲上前拦在李大头面前怒喝:“不许跪!”
李大头一愣,刚刚弯曲的膝盖发射性地站直了,见是方沐阳,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小方姑爷别参合,后边儿去玩吧!”
李巴鱼也挣脱了赵来顺的纠缠,冲到方沐阳身边站了,对着他爹低声道:“爹,你不能跪,你要跪了,我,我就看不起你!”
“你这孩子!”对自己儿子李大头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李巴鱼猛地一歪头,回过头来嘴角渗出了血迹,他擦了擦嘴角,倔强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眼里是难以置信和莫名的坚定。
李大头不知怎么,在儿子的眼光下心虚起来。
对面那管事还在哄笑:“哟!不是要钱么?怎么?给你你倒不要了?真是给你脸不要脸!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都没有的窝囊废,还讲什么骨气啊?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旁边的人群早就沉默得近乎死静,他的笑声便显得格外突兀起来。
方沐阳冷笑了一声:“是啊,您高贵,您高贵您自个儿搬啊!叫我们搬什么?赵来顺!”
她一喝,早就围在她身边的赵来顺几个哄声应答:“在呢!”
方沐阳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箱子:“给我都丢到河里去!妈蛋,老子就是一把子蛮力气,骨气真没有!你这钱,谁爱要谁要,老子是不要的。东西也还给你,老子给你倒贴一把子力气,不收钱,便宜你这王八蛋了!”
这话一说,不止赵来顺几个轰然应诺,旁边围观的也轰然叫起好来。他们本来就是跟李大头一块儿码头上讨生活的,见李大头被欺负,心里也不舒服。可一直以来,这样让人压价欺负都是司空见惯的,无非就是受点闲气罢了,钱总是要挣,大家都要养家活口嘛!
可这次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让方沐阳一说,大家都觉得心里有把火烧了起来,不用赵来顺他们上前,便有壮汉上前抓了一只箱笼作势朝河边走去,后头还有人陆续跟上,把那管事的吓了一跳!
“抢劫啦!你们这是抢劫!快,快把他们给我拦下来!”管事的跳了起来,拍着身边的护卫就要他们上前。
跟着李大头一块儿的其他人往前一站,壮汉们挺起的胸脯把那几个带刀的倒吓了一跳,手放在刀柄上倒不敢拔出来。
方沐阳冷笑:“抢劫?抢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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