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身上猛砸东西,元森舅舅脑袋后面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全部都躲过了,气得元昔小姨直咬牙。
眼看元森舅舅就要翻墙跑出去了,傅清庭从井边的草堆里捡了几颗石子,不慌不忙地对无波说:“丫头,看好了。”
看什么?无波茫然地看着外公,然后就看到外公的手只是轻轻一甩,后面就传来元森舅舅“哎哟”吃痛的叫声,外公又丢了一颗,无波赶紧扭头看,眼睁睁看着石子直直打在元森舅舅扒在墙头的手上,人就这么跌落下来了。
“四大叔,打他的腿;打他的腿!”元昔兴奋地叫着,“狠狠打,看他还敢跑!”
小姨,元森舅舅不是你弟弟吗?无波顿时很同情元森舅舅。
“好咧,昔丫头。”傅清庭笑着,又要打过去。
傅元森自然不会等着挨打,他听到背后石子划空而来的声音,无暇多想,立刻翻了个跟斗,躲到一边,等他手脚刚着地,第二颗已经打到他手边了,他赶紧纵身一跳,第三颗就等在空中,狠狠打到他大腿上,疼得他直咧嘴。
“四大叔,”傅元森摸摸大腿,不满地抱怨起来,“你还真打啊?”
“我没打你小弟弟就好了。”傅清庭嘿嘿笑道。
傅元森头皮一紧,赶紧夹着双腿,转过头去瞪着傅元昔:“以大欺小,还找别人帮忙,傅元昔,你羞不羞?”
“我好羞哦!”傅元昔做了个鬼脸,“你不服气也找别人帮忙好了。”
傅元森看看傅清庭,郁闷了,村里有几个人能打得过四大叔的?打得过的人他能请得动?
无波可没空去理会小姨和小舅舅又怎么了,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惊讶中呢,原来,丢石子也可以这么厉害!想打哪里就打哪里,好威风,她也要学!
当天回去丢石子的时候,她丢得特别起劲,小脸都出汗了,还不舍得停下来休息。
傅清庭一旁看了看,摇摇头,笑着进厨房张罗吃的了,看来以后的饭要准备多一点了。
无波练了几天,巴巴地问外公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像他那样厉害。
“等你把水缸都丢满了再告诉你。”外公还是这么回答。
无波只能每天往水缸里面丢石子,左手累了换右手,右手累了换左手,还是丢中的还是没几颗,她有些苦恼。
“大表哥,你会不会丢?”
傅聚澜低下头,点点无波的鼻子,问:“无波是想考大表哥吗?”
“不是。”无波摇头,苦着小脸说,“外公好容易就丢中了,无波都丢不中。”
“这很简单的,我做给你看。”傅聚澜捡起一颗石子,举起来往那边一丢,石子就准确地落入水缸里。
无波看得一脸羡慕:“你好厉害哦。”
“无波也很厉害的,来,试一下。”傅聚澜继续示范着,“你记住丢的手势,第一次丢,没中,差了一点点,再来一次,用刚才的那个手势,再加一点力气,还是差了一点点,再大一点力气,你看,这不就是中了?”
无波赶紧试,傅聚澜又示范了几次,无波终于丢中了一颗,乐得她直嗷嗷叫:“真的中了!”
“是啊,中了,以后就这么好好练。”傅聚澜叮嘱她。
“好!”无波欢快地答应着,跑过去从水缸里捞出几个丢出来。
傅聚澜看着她的动作,觉得奇怪:“你在干嘛?”
“这几颗是大表哥丢的啊,不算,外公说要无波丢的才算。”无波解释道,每次聚颍小表哥丢中的,她都会乖乖捡出来,不然外公会生气的。
“无波真外公的听话,真是个好孩子。”傅聚澜夸她。
无波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好,胡萝卜都被我偷偷丢掉了。”
傅聚澜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哦?无波居然还挑食?”
“不挑食的!我就挑胡萝卜……不对,还有大蒜……芹菜……”无波皱起小脸,苦恼地看着傅聚澜,“大表哥,你不要跟外公说哦,好不好?”
☆、1009 狡猾
傅聚澜让无波对傅靖以好一点,这话他也跟弟弟说了,可无奈傅聚颍和傅靖以两个人太不对盘了,完全没有缓和的意思。
无波依旧每天看着,在傅聚颍下狠手的时候托拖后腿,在傅靖以坏心的时候阻挡阻挡,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这样日复一日,等无波可以在一天的练习时间里用小石头将水缸填满,她也迎来了第一个学期的考试,她比村里其他孩子本来就多了晚上的温习时间,又天性好学,听说要考试倒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苦了傅聚颍几个,他们都想当小李小龙或小成龙,都没心思学习,考试对他们来说比武馆的处罚还让人头疼。
要是无波跟自己同桌就好了,傅聚颍心想着,就算不能全部抄完,抄一半总可以吧?可现在他的同桌是傅靖以……他斜了一眼,无比沮丧,这家伙请假那么多,知道的估计还没自己多呢。
傅靖以一看傅聚颍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慢腾腾地打开铅笔盒,说:“傅大头,别想抄我答案哦。”
“谁想了?”傅聚颍心虚地低叫,“你送给我抄我都不抄呢。”
“鬼知道你是不是说谎,你头那么大,我想挡也挡不住。”傅靖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谁头大了,你才头大呢。”傅聚颍气得呱呱叫,恨不得把这病秧子扯到武馆里来一场“生死对决”,“我要是抄你的,我就……我就是小狗!”虽然平常他的作业都是抄的,虽然他是很想抄别人的答案,可是、可是他考零分也不愿意抄那家伙的。
“小狗?就是说你如果抄了我的,你就要学狗叫?”
“对!”
“一言为定哦。”傅靖以奶声奶气道,偏偏带着认真的表情,弄得傅聚颍不得不再次保证,他又继续问道,“那我怎么知道你抄没抄?”
傅聚颍脱口而出:“领试卷的时候对一下不就好了。”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傅靖以笑了,傅聚颍顿时觉得自己又上当了,可他想半天却没想出什么来,只能扭过身子,背对着傅靖以,等着老师发试卷。
无波的位置就在他们的斜对角,自然听到了他们刚才说的话,她也觉得傅靖以那个笑很古怪,正要想明白,老师已经发下语文卷子了,“不要东张西望”老师说了一句,她赶紧拿出铅笔,埋头看试卷。
发完卷子,老师站到讲台上,慢慢地仔细地把题目要求念了一遍,又解释了一道,才让他们做题。
第一道题目是选正确的拼音,无波把“群”“您”“路”几个字错误的拼音划掉,留下正确的那个;第二道是看拼音写词语,无波念了念,写出“门口”“牛羊”“朋友”等十组词;第三题是组词……
无波写完了,往傅聚颍那边一看,小表哥正咬着笔头对着试卷皱眉呢,她看老师走到教室后面,“小——”旁边的傅靖以抬眼看了她一眼,她顿时闭了嘴,对他努努嘴,转头检查她的试卷,看自己有没有写错——忽然,无波明白了刚才那个古怪的感觉:题目只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如果傅靖以写对了,那傅聚颍就不能写对,不然他就是“抄”了傅靖以的答案,可如果写错的答案,那就要不及格……
无波无比同情地回头,小表哥现在苦恼的样子,是因为想明白了这点觉得为难呢?还是纯粹不会做呢?以她的了解,是第二个吧……
考完试,无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理解跟傅聚颍说了,傅聚颍顿时气炸了:“什么!”他果然还没想到那一层,刚才还使出吃奶的劲儿去做题,万一真被他写对了,岂不是要学小狗叫?“那个家伙,别让我逮着……”
“也不能怪别人,”无波解释道,“小表哥,是你自己说要对答案的……”
傅聚颍一愣,羞恼得小脸涨红:“他使诈!”说着气呼呼地冲出教室找傅靖以去理论。
无波想了想,赶紧跑上楼去找大表哥,傅聚澜一听,觉着不好,肯定要打起来了。
“聚颍,怎么这么……好骗呢?”傅元森听着觉得奇怪,“平常不是挺机灵的?怎么到了学校就呆了?”也不对,他不是当班长了?老师总不会让一个呆子当班长吧?
那是对手太厉害了!无波和傅聚澜不约而同地想着。
无波想的是,连外公都说他傅靖以的爷爷是个狡猾的人,他肯定也很狡猾,比狡猾,小表哥肯定比不过他。
傅聚澜想的是,慧极必伤,傅靖以聪颖,但体弱多病,相比之下,他还是宁愿自己的弟弟笨一点好。
傅聚澜很快找到了傅聚颍,傅聚颍见到大哥,立刻指着无波大叫:“你打小报告!以后我不跟你玩了!”
“哼!”无波躲在大表哥后面,探出脑袋做了个鬼脸,“谁理你啊,你不跟我玩,那……早上不要再来我们家啦!”
傅聚颍又是一气,正要回嘴,傅聚澜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温和道:“看你,做哥哥的,怎么能跟妹妹吵架?”
傅聚颍委屈地低下头不说话,傅聚澜揽过他的肩膀,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你还不听,你又被同桌捉弄了?”傅聚颍头低得更低了。
“打赌都不会,哪有人打赌只赌自己,不赌别人的?”傅聚澜慢慢说道,“你抄了他的,你就学小狗叫?你不抄呢?他怎么样?”
“我没抄。”傅聚颍喃喃道。
傅聚澜拍了他脑袋一下:“如果反过来,你没抄他的,他抄你的呢?到时候答案一样,还是你学小狗叫。”
傅聚颍一听,如同被雷劈到一般,傻掉了,他……他刚才只顾着不看傅靖以那边,没注意他有没有看过来……
“你说你傻不傻?”傅聚澜最后说道。
“傻!”无波大声地回答,“小表哥好傻!”傅聚颍狠狠瞪她一眼,她也瞪回来,然后咯咯大笑。
“哥,那……那怎么办?”下午还有算数考试呢?傅聚颍哭丧着脸看着自己大哥。
傅聚澜微微一笑,看向无波,无波不解地看回来。
下午考试,傅聚颍找老师,要求跟无波换位置考试,理由是无波感冒了,那个位置吹风,老师没多想,同意了,于是这家伙就当着傅靖以的面一脸“看你怎么办”的表情拿着笔盒去了无波的位置。
无波顿时觉得傅聚颍很活该,小表哥,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现在这样子人家才不喜欢你吗?
“换位置,你们怕了?”傅靖以略微失望,但嘴上仍是不饶人。
“我干嘛怕?”跟他打赌的又不是她,“先说哦,你别抄我的,不然你就是小狗!”无波先下手为强。
“谁是小狗还不一定呢。”
“对的答案都一样,都对了,就分不出来。”无波提醒他。
傅靖以摇摇头,一脸神秘道:“说了不一定。”
无波懒得理他,拿了卷子,埋头做题,她做了大半,旁边的人捅了捅她的胳膊,“我做完了。”无波不知道他干嘛要跟她说这个,不理他,继续做自己的。
回家的路上无波说起这个事,傅聚澜笑,说:“小无波,你也中招了,怎么办好?”
“中招了?”无波紧张起来,两只小手在胸前胡乱摩挲,结结巴巴道,“中什么招?都不疼啊……也没吐血……谁打的?”
傅聚澜一愣,低低地笑起来,老四爷晚上都让她看武侠片吗?
傅聚澜笑了很久才跟无波说那个中招是什么意思:如果两个人都考对了,傅靖以先做完,那抄的人就只能是后做完的她了。
“傅靖以真狡猾!”无波再一次说道。
“狡猾,你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傅聚澜心血来潮问道。
“知道,知道!”无波扬起小脑袋道,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划了划,字写得歪歪斜斜的,傅聚澜还是看出确实是“狡猾”两个字。
还真知道啊,“那你知道狡猾是什么意思吗?”
“狡猾啊?唔……”无波比划着,“就是狡猾嘛,脚……很滑的意思。”
“脚很滑的意思?”傅聚澜求证道。
无波点头:“对啊。”又想了想,也不是那么对……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劲,傅靖以很狡猾,傅靖以很脚滑,傅靖以的脚很滑……是什么意思啊?
“扑哧……”傅聚澜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无波很不好意思。
“大表哥,你坏!”她气呼呼地往前走,傅聚澜一边笑一边跟在后面。
回学校领试卷,看着傅靖以摊开的两张卷子,傅聚颍和无波两表兄妹第一次有了合作打人的冲动,这货竟然考了满分,就是说傅聚颍语文写对的,无波算数写对的,他都可以说是抄他的……
“娘娘的!”傅聚颍骂了一句。
无波看过去,问:“娘娘的什么?哪个娘娘的?”
那是他在武馆经常听到师兄说的话,傅聚颍想起自己在家骂这句话,他妈肯定如果正在切菜,肯定会把菜刀飞砍过来不可,不能教坏表妹,他含糊地混过去了。
可傅靖以却没那么容易混过去,他见这两表兄妹死活不开口,冷嘲热讽了一番不说,还给傅聚颍安了更多外号,傅大头、傅小狗、傅无赖、傅大抄……
无波看着傅聚颍紧紧握起来的拳头,更加觉得大表哥好厉害,早上的时候跟小表哥说只要不打架,就让大舅舅带他去镇上看舞狮子,她还没看过舞狮子呢,不知道是怎么舞的。
“无波也可以一起去啊。”大表哥说。
无波很高兴,答应大表哥一定不能让小表哥打架,这样子她就可以去镇上看舞狮子了。
傅靖以说了半天,对方还是没反应,觉得没趣,哼哼地回家了。
“真想揍他一顿。”傅聚颍不甘心道。
“哎哎哎,”无波挥挥手,“不能打架哦,不能打架哦。”
“知道了,就你啰嗦。”傅聚颍嘟囔了一句,他也想去看舞狮子,去年是别的村舞的狮子,他看得都着迷了,听说轮到自己村里去舞,他更是巴巴地数着日子,盼着满节到来。
“舞狮好看吗?”无波好奇地问道。
“好看!耍得可威风了!”傅聚颍怀念道,“等你看到你就知道了。”然后巴拉巴拉地说着去年看到的舞狮情景,听得无波也跟着期待起来。
满节,快点来吧。
☆、1110 嘴短
领了成绩,学校就放寒假了,若在其他地方,孩子们终于盼到了长假,能赖床,能玩到疯,欢喜得不得了,但对于傅家镇设有武馆的村子来说,寒暑假是孩子最辛苦的时候,每个人从早到晚都要到武馆去练功,除了病号谁也不能缺席。现在很多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宝贝得要命,家里上上下下都不舍得把孩子送过吃苦,找了各种借口从村长那边拿到了假单不去武馆的也不少,而且趋势越来越明显,但古平村村风保守,加上村长傅清序对这件事格外重视,适龄的孩子基本上都送到武馆了,除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四家的外孙女,一个是老八家的孙子,两家人都很让他头疼。
无波两科都考了八十多分,比傅聚颍多了十几分,把傅清庭乐得不行,要知道无波连学前班都没上呢。
“我傅老四的苗子就是好苗。”他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好miáo?”无波学舌道,“瞄?瞄哪里?”她四下张望,没看到什么东西。
“瞄这里啊,”傅清庭将无波举起来,“小丫头现在石头丢得很不错了,想不想学其他的?”
无波赶紧点头:“想!”
“好,外公就教你新的!”傅清庭将无波放下,面带喜色,无波满心期待着看着他进了厨房,折腾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个塑胶扁盖。
那不是盖米缸用的盖子吗?中间怎么开了一个洞了?无波看着外公把盖子放在那个水缸上,然后对她比了比,她还是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