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间溜走。
莲生抬头,他眼睛里的微光如星星点点,有什么在眼里涌动,却怎么也看不懂,她觉得自己此刻沉浸在真空般的虚无里,宁静的尽乎于恐怖。
“好了!老将军吩咐过那些士兵,不让他们来打扰二位的洞房花烛,最后一个考验省去了,老婆子我也回去了。”张妈笑得贼兮兮的,临走时还在莲生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记得你的嫁妆,别忘了。”
春宫图?莲生扶额,好像忘了看了。
“**一刻值千金呐!”张妈去而复返,从帐外伸进头来观望他们相对无言,所以“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莲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白泽却轻笑着牵起她的手,缓缓行至喜床处。
莲生抬头只见他一脸的静默,默默而专注的注视着自己,慢慢地开口,“夫人,**一刻值千金。”
莲生嘴角一抽,还真会演戏,下一刻一双纤长的手伸来扶起了她的下巴,柔软的唇附上她的,莲生一怔,脑袋一片空白,心却仿佛被揉到了一块儿,揪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他的薄唇,他的长指,甘冽的男性气息笼罩在呼吸和心跳间。
空气里的袅袅暖气,莲生细碎的喘息,和他的呼吸掺杂在一起,暧昧无限游离,他的亲吻深深浅浅的。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莲生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人,手指颤抖着用力擦拭着唇,试图擦掉他的气息,平复着喘息,冷然道,“既然是做戏,那就不必……”
白泽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笑着示意莲生朝帐外看,她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尽管门外的人尽力隐藏了,但莲生还是看到了他的衣角。
莫非是阿爹派来的人?莲生一翻身,顺带拉着白泽滚上了床,准备打灭红烛,却被白泽伸手挡住,朝她摇头。
呼吸在他们周围氤氲,柔黄色的灯光给一切都染上了柔和的色彩。
看到帐外的人依旧没有走的意思,莲生索性起身在床开始跳,将床震得“咯吱”作响,白泽则好整无暇地眯着眼,看着她卖力地表演着。
只听“扑通”一声,莲生一脚踩空,喜床被她踩塌了,慌乱中一把抓住身边的人的手。
莲生回过神儿时,已经窝到了白泽的怀里,两个人同时掉到了床下,她抬眼,白泽的眼睛里还有氤氲的水汽,以及无奈的笑。
莲生挣扎着要起来,努力托着只有架子的床,突然有东西从她的衣服里掉了出来,滑落到了白泽的手臂上。
莲生低头,神情一滞,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因为张妈送给自己的嫁妆——春宫图,此刻正半开地展着……
第三十七章:夜半幽会
呼吸凝滞,死寂。
莲生抬头对上哑然的白泽,他眼底此刻已经满是捉狭的笑意,莲生慌忙伸手拿回那刺眼的春宫图,却被轻笑的人拽住了一角,她一抓之下,整整一卷春宫图一抖,华丽丽地展了开来,摆在两人面前。
莲生倾身扑上,死死抱住白泽的胳膊,将图压到了身下。
僵硬地偏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回人可丢大了,该怎么办?绝对不能让他认为自己是带春宫图来洞房的,或者像那些小姑娘一样装个娇羞状蒙混过关?娇羞,是双手捂脸的模样吧?
突然发现不管怎么辩解都是徒然,还不如直接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将图收起来。
感觉到他的手揽过自己的后背,莲生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下一刻便扭动着身子试图避开他的触碰。
白泽的眉心轻轻一皱,温热的呼吸游走在莲生的耳边,似乎有些粗重,“别乱动!如果你不想在这里洞房的话?”
莲生石化了,脸红成了一片,她觉得自己的全身现在绝对像一只煮熟了的躬着的虾一样,从里红到外,红透了,索性就将头扎到他的衣袖里,不出去好了,温吞吞地埋怨了一句,“你不要碰我的背。”
“好,只要你觉得我们可以这样一直呆到天亮。”一丝无奈的笑。
莲生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咬牙掐着他的胳膊,支撑起身子,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一句,“闭上眼睛!”
“好,”白泽笑了,如春风一般,“咳咳,这幅水墨画,不错。”
“不准笑!”
“好。”
莲生迅速卷起春宫图瞥了一眼那个闭着眼睛的人,睫毛轻微地颤着,声音温柔的一塌糊涂,好像冰雪都能融化在他的语调里,还有那墨色的长发,落到她的脸上,痒痒的。
莲生胡乱用手扒拉开那恼人的头发,手掌撑地,轻巧地跃出被自己踏出一个大窟窿的床。
哗啦一声,莲生将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抖落,拍了拍桌子,“今晚你就在睡在这里。”
“好。”白泽依旧好脾气地答道,敛了敛衣袖翻身上了桌子。
如法炮制,莲生也跃上了另一张桌子,洞房花烛夜,喜床被她给弄塌了,倒也省去了同床的尴尬。
今年的桃花肆意地绽放着,惹得满帐的清香,萦绕在莲生的鼻端,伴随着另一个轻微的呼吸声,莲生的眼皮已经发沉了。
静谧得诡异,帐外轻轻的叩击声响起,白泽掠下桌子出了营帐。
原本躺在那里睡得很香的莲生也翻身起来,嘴角扯开一丝冷笑,就知道这厮喜欢装睡!
星稀雾绕,月悬墨夜,正是传说中的月黑风高,所以白泽干的绝不是什么好事儿,莲生一路尾随,直到营外的树林深处,一红一白站着两个人。
待那人侧过身来,莲生一顿,竟然是鱼尺素,原来如此,白泽是夜半来此会佳人来了,他们映着错错树影,月光下耀眼无比,仿若仙境天人。
在树后窝着的莲生不由看得痴了,心中柔肠百结,痛郁沉杂,像打碎了五味瓶一样,翻来覆去,最后唯一沉淀的想法是一点悲凉的感叹,这两人竟是如此的相配啊!
“寒将军说这回必须安全突围出来,已经折损了将近三成的人马,剩下的,再也损失不起了,你要是还一直和覃莲生卿卿我我着,不回去的话,猛虎营怕是扛不住了。”鱼尺素有一丝埋怨道。
白泽的身形一震,神情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尺素,当初是你让我留住她的。”
“是啊,我是说过让你留住她的人,对你的大业有帮助,其实我们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她还不是答应了,我只是不想让你的心也……你都快乐不思蜀了。”鱼尺素凄惨地看着白泽,反复地说着这句话,那浓重的忧郁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你放心,不会。”白泽淡然道。
鱼尺素突然笑了,这笑容,是莲生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那是属于恋爱中的女人特有的,带着一丝凄艳,一丝辛酸,一丝浪漫的笑意,她扑进白泽的怀抱,低低啜泣。
莲生的心如被人猛击一拳,疼痛得颤抖了起来,原来一直在帐外的人会是她,怪不得白泽不让熄灭蜡烛,恐怕是担心没法子和鱼尺素解释清楚吧。
白泽皱眉,轻轻扶上桃花枝,攀折了下来,放在鼻间一嗅,“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他的间字还未出口,花枝已出手如电,急射向莲生躲藏的大树。
桃花枝来得电光火石,莲生躲闪不及,右手臂早已划过深深一道,血流如注,莲生踩落一块石头,那浓郁的桃花香已随着血腥飘向空中。
“谁在那里?”白泽高声问道,转眼已飞到莲生的藏身之地。莲生抬起头,同时出现的两张俊脸。
鱼尺素先是惊愕万分,然后挑眉轻笑,别有深意地看向旁边石化的白泽。
很快,白泽镇定了下来,收起了眼中复杂的神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向莲生居高临下地,宛若天神一般地缓缓地伸出手来。
多么巧啊,这只手前一刻钟还紧紧握着鱼尺素的手,莲生冷笑,天知道,她有多想立刻打掉这只手,顺便使劲甩他一巴掌,然后再狠狠踹他几脚。
但莲生记得沐姨曾说过,你若是恨一个人,一定不要让他看出来,莲生偏头轻笑,幽幽地声音,“夫君,洞房花烛之夜竟然跑来这里和人幽会。”
第三十八章:就让你疼
所谓的演戏就是有观众的情况下才有意思,莲生发觉自己再演下去也没意义了,因为鱼尺素很不给她面子地转身离开了,夜幕里那曼妙的身姿看着美丽极了,临走时还颇有深意地看着白泽说了一句,“公子不要忘记对我姐姐的承诺。”
鱼尺素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就让白泽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莲生突然有些沮丧,就好像发觉了一个很有趣的秘密,等到揭开了,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了,鱼尺素的那个姐姐多半就是白泽心尖尖上的人。
白泽已经快步走来伸手想摸莲生的手臂,她将身子一侧就避过去了,他的手摸了个空,“让我看一下你的手。”
莲生静静地瞧着白泽,就像瞧着一个陌生人,他终于觉得不对,“你哪里还受了伤?”
莲生很想像戏文里那些个姑娘一样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这里受了,突然发觉还是矫情了点,这个戏码不适合自己,所以只能继续走。
他们避开有虞士兵,回到了营帐,莲生坐在毡毯上许久没有说话,估计要坐到天亮,直到白泽要转身走开,她才开口道,“答应我一件事,作为我们并肩作战的条件。”
白泽没有转身,只是问,“什么事?”
“不要在我面前演戏。”
他背影僵直,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看她,莲生甚至对他笑了笑,“白泽,你肯不肯答应?”
他没有再说话,径直撩开帘子走出了营帐,外边的风卷起帘子,一直吹进来,营帐里那双燃烧的红烛,被风吹起来跳动了几下,竟然熄灭了。
有虞的士兵抵达幽都城,欢迎他们的却是战马的铁蹄,大秦和朝廷已经把一片祥和踏破,震天的厮杀声、战鼓声,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泥土里鲜红的溪流蜿蜒流淌,很快从温热变成了冰冷。
莲生他们赶到时,前方战场是由寒将军主持,还在坚持,每隔半个时辰,就有探马回报战况。虽然隔了几十里,惨烈还不能亲眼目睹,但是从探马报告的伤亡情况来看,这一战必定是惊心动魄。
白泽注视着沙盘上密布在各个要塞的铁制小旗,拔起其中一支,插到荆关的位置,声音冷静而清晰。
“猛虎营原来是打先锋出身,临战杀伤力强,可以冲破防线长驱直入,但这种打法,很耗体力,后面必须有强大的后援补给。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回朝廷的布防应该是在左翼,所以猛虎营,还有吕将军的精锐营,以及……覃将军,我们三方汇合,集中从左翼迎敌。”
“哈哈哈,七夫人也要上战场?”吕将军突然笑得颇有讽刺意味,“不如回侯府好好伺候老夫人的好。”
莲生偏头,是上次挑拨废太子白洵和白泽兄弟反目的那个吕将军,这厮果真擅长挑拨离间,莲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起争端,所以笑笑,“吕将军说笑了。”
吕将军见莲生明显不入套,刻薄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胡军师静了半晌,把白泽的话在心里掂量了几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办法很好,但猛虎营已经疲于战斗,中军的力量就难免会削弱些。”
“我考虑过这一点,猛虎营虽吃力些,总比坐以待毙的好。如果是短兵相见,以我们的实力赢的几率仍然很大;如果到时候战局有变,敌方另有布置,就算猛虎营也扳不回局面。”白泽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打仗的事,总有顾此失彼的选择,我只有—句话。”
“是什么?”胡军师抬起头。
不仅是胡军师,整个营帐里的将军、副将几乎都向白泽看去。
“两害相权,取其轻。”白泽只说了七个字,却听得大家身子—震。
直到此刻莲生才顿悟,为什么阿爹会说白泽是一个用兵奇才,打仗,也是要有天分的。
白泽有这个天分,一个带兵的统帅,他最重要的地方,并不是打过多少胜仗,而是他临战的状态,一场恶战就在眼前,白泽对战局的把握稳定而清晰,取舍之间,毫不犹疑,只凭这一点,就够格教这里所有的人折服。
莲生从没见过白泽身穿戎装的模样,一扫他平日那副书生模样,平添了几分英气,在猛虎营整顿好时,白泽带的兵马上就要冲向前方战事,有多么险恶,莲生清楚,只怕已经变成了血肉纷飞的修罗场。
铁甲银盔,一队队人马陆陆续续地走出,眼见着他们就要离开了,莲生握拳,“白泽!”
正要翻身上马的白泽回头,只见莲生穿过无数的将领和士兵跑来。
“白泽,你要……”莲生看着他那疑惑的眼神,不禁苦笑,咬牙拽着他领口的铁甲,对着那片薄薄的唇咬了下去,这张嘴不知道说过多少骗人的话。
三军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天下间竟然有莲生这么大胆的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强吻他们的统帅!
明显感觉到白泽身体的颤抖,浓烈的血腥味儿涌出,莲生抬头,只见他眉心皱着,似乎很疼,刚好就让他疼!
白泽好看的眼睛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心底,莲生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丢了一句话就狼狈逃走。
“记得一定要等到我来,不然,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天地间瞬间失了声,只有她的话回荡在耳边,她覃莲生这是在威胁自己吗?白泽感觉到唇上有血流出,颤抖着用手抹去……
第三十九章:不做寡妇
“把火灭了。”白泽轻轻吐了一句。
“可是,公子,你这一身的血……”孟副将试图要劝解白泽应该先烤干衣服。
“不想做箭靶子,就灭了。”白泽苦笑,“现在两边都在暗处,谁也摸不准对方的位置。”白泽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调侃之意,“你要是生怕他们不知道,就尽管生火吧。”
“啊哟!”孟副将恍然大悟,惊出一身冷汗,一心急,他倒忘了这个常识。
“让大家聚过来,就地休息,等休整之后,再想办法突围出去。”白泽也累了,脱下披风往地上一铺,背靠山壁,坐了下来,这一整天,大家几乎都是滴水未进,一刻也没歇过,实在是没力气了。
“公子,喝口水。”孟副将把水囊递来,他这一天跟在白泽身边,知道他的辛苦。
白泽疲倦地摆了摆手,“分给大家喝吧。”
孟副将咬牙,憋了一天的话还是说出了口,“公子,咱猛虎营这回怕是被陷害了,自从出了营,我怎么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
白泽闭眼,往背后的岩壁上一靠,淡淡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孟副将见白泽已经肯定了,这下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大公子又在搞什么鬼?吕将军的精锐营早该到了,现在连个鸟影子的都没有,还有那个覃……夫人她……”
孟副将脸憋得有点通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莲生,虽然很不情愿叫她一声夫人,但瞥了一眼白泽,他被莲生咬破的唇角还没好,又不好意思说造次的话。
白泽却没注意到孟副将的别扭,只是突然想到了莲生,想到了她的冷,她的倔,她生气时的冲动,临走时的那句看似像威胁的话,填满了心口,浮浮沉沉。
“吕将军,刚才覃莲生带着人马闯出了营!”营外跑来的人禀报道。
“什么?!”吕将军皱眉,“你们怎么不拦着她?”
来人苦着一张脸,“拦了,可拦不住啊,她的功夫你也知道,而且她又是七公子的人,总不能真的跟她动手吧?”
吕将军恨恨地一跺脚,“蠢货!都是饭桶!”眼下他再追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上头吩咐过不要让她趟这趟浑水,她倒是痴情,肯为了咱们那位七公子违抗军令,那就别怪本将,让她有去无回,去,清点一下被她打伤的兄弟名单,在城里大肆宣扬就说覃莲生不顾军令,扰乱七公子的作战计划,私自带兵出营。”吕将军握紧桌角,满眼的狠戾。
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