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过了初祖庵,却又斜向左侧奔行。
石承先顿时心中一动,暗道:“这不是去那二祖庵的山路么……”
他忽然想起,龙门老人曾向澄因大师说过,他在那嵩山别府中救走澄因大师,乃是受了天愚大师和千毒公主之托,照这样看来,龙门老人似是要去二祖庵,见那天愚大师和千毒公主了!
石承先略一犹豫,本是不想再行跟踪,但却又禁不住满腔好奇之念,终于还是跟了下去。
转过了两重山岩,只见一处甚是荒凉的石墙,呈现在百步之外。
石承先眼见龙门老人行至那石屋之外丈许,便自停下步来,神态似是甚为恭谨,心中暗道:“他果然是来见那天愚长老的了!”
他迅快的移动身形,闪到石屋外七八丈处一棵古柏之下,凝视着龙门老人的举动。
此刻,那龙门老人忽然双手抱拳,大声向二祖庵中叫道:“葛姑娘,轩辕豪特来求见!”
轩辕豪三字入耳,石承先只如春雷贯顶,震的浑身大大一震。
自己天天寻找八荒魔剑,想不到,八荒魔剑轩辕豪,竟然天天跟自己在一起同行同止!
刹那之间,他几乎飞身冲了出来。
但他对于轩辕豪究竟敌意不深,甘布衣的言语,一直在他心中存着莫大的力量,使他不把八荒魔剑轩辕豪当作杀父的仇人。
这一会儿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把胸中激动之情,压了下去,暗道:“我且看看这轩辕豪究竟安什么心思,倘若他真是杀我爹爹的仇人,只怕他终有露出马脚之日,我也不用急在这一时了……”
石承先心念转动之间,同时也发现许多龙门老人可怪之处!
比如他在听到天香门掌门人乃是轩辕萍之后的表情,就令人奇怪,再如一旦有人提到八荒魔剑乃是暗算自己爹爹之人,他必然要设词反驳,那也是不同寻常之处!
不过,石承先有些不解的是,轩辕豪既然明知自身有着凶手之嫌,他却为何不肯远遁深山,反倒易容改名,介入此事之中?
思念未已,只听得那石屋的双门,缓缓开启,一位身材修长的垂发少女,当门而立龙门老人一见那黑衣少女,竟是深深一礼道:“葛姑娘,老朽幸不辱命,已将澄因大师救下了。”
那少女正是千毒公主葛玉蓉,依她成名之久,算来至少已是九十出头之人,但石承先此刻所见,虽然朝雾迷蒙,看得不甚真切,而那葛玉蓉的脸色,却一如三十许人一般,显然这位千毒公主已然武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方始有着常保青春之术。
千毒公主淡淡一笑,道:“有劳轩辕大侠了!天愚师兄正在入定,你……可要入内相候?”
龙门老人道:“老朽正有一事,想向长老请教,如是方便,老朽就在这儿等上一等也好!”
千毒公主转身引着龙门老人向内行去。
石承先略一沉吟,双眉一扬,飞身而起,疾快无比的向那二祖庵奔去。
他知道眼前庵内的三人,都是当代的绝世高手,是以行动之间,不但快捷,而且十分小心。
二祖庵石门刚自掩上,石承先已然打后面的石墙翻进了庵内。
他打量了一下,只见这二祖庵共只两进石屋,每进大约有着三间,他轻轻的走到后面那一进房舍下,却原来是一间厨房,一间膳堂,当下一侧身沿着墙根,穿到第一进房舍的窗下。
第三十回奇人传绝学
他不敢站起身子,但如不站起来,却又瞧不见室内一切,石承先皱眉想了半晌,抬头看了看植在院中的两株古柏,咬了咬牙,一横心便向那左侧的一株古柏树之上跃去。
幸好他举动轻捷,不曾被屋内之人发现。
借着那树叶的遮挡,隐好了身子,这才举目向那室内望去。
原来那前面的一进,乃是一开三间,正中是个佛堂,西厢的两间,则似是两间的禅房,想必是那天愚长老与千毒公主各自歇息之处。
这时那龙门老人与千毒公主正在佛堂之中默默静坐,一言未发。
石承先暗暗觉得奇怪,这两人怎会都不说话呢?难道这轩辕豪非得等到天愚大师出来,才愿说话么?他心中念头转动不停,目光却是未曾离开那间佛堂。
约莫过了足足顿饭之久,只见那千毒公主缓缓的站了起来,向左侧的禅房中行去。
龙门老人依然坐在原地未动,又过了盏茶之久,石承先耳中听得一声宏亮的佛号传来,那千毒公主伴着一位白发垂肩的老僧,走了出来。
龙门老人一见老和尚走了出来,立即闪身而起,神态恭敬地抱拳一礼道:“轩辕豪叩见大师!”
白发老僧合十一笑道:“好说,施主辛苦了!”
三人在蒲团之上坐定,白发老僧长肩一扬,笑道:“施主,澄因师侄可已回到了少林?”
龙门老人道:“澄因已回少林,只是,他却被一件大事所困扰。”
白发老僧道:“什么大事?”
龙门老人道:“石啸风兄台的哲嗣,已然出师,眼下正在少林寺中。”
千毒公主笑道:“此事天愚师兄业已知道了!”
这位白发老僧,正是天愚大师。
龙门老人长叹了一声道:“葛姑娘,石兄的儿子,乃是甘布衣的弟子,你们知道么?”
天愚大师笑道:“老衲知道了!”语音一顿,接道:“施主,那石小施主可是叫做石承先么?”
龙门老人道:“不错!”
天愚大师向着千毒公主一笑,道:“师妹,你是见过他的了?”
千毒公主笑道:“小妹果是见过了!”
天愚大师道:“此子武功如何?”
千毒公主笑道:“已得甘布衣八成真传。”
天愚大师略一沉吟道:“那已经不错了!甘施主天纵奇材,他那一身武功,老衲早已见识过,这位石小施主既已得了他八成真传,也是可睥睨天下了!”
千毒公主道:“师兄说的是,那石承先当真武功不弱,倘若再能练一些江湖道上的经验,日后不难成为武林的领袖人物。”
天愚大师微微一笑,道:“领袖人物,谈何容易?他年纪还轻,这等名利之心,还是看得淡薄一些才好。”语音一顿,向着龙门老人道:“施主,那澄因师侄,为何被此事所困扰呢?”
龙门老人道:“石承先追问昔年之事,澄因无法证明暗中下手之人是谁,是以十分烦恼。”
天愚大师道:“澄因亲眼目睹,又怎会证明不了?”
龙门老人道:“涉嫌之人不止一个,叫他无法抉择,究竟是谁啊!”
天愚大师道:“共有几人涉嫌?”
龙门老人道:“据澄因大师说,与会之人,似乎都有嫌疑啊!”
千毒公主失声笑道:“这么说,轩辕兄岂不涉嫌最大了么?”
龙门老人笑道:“可不?但澄因和甘兄都认为老朽不会是那等人!”
天愚大师道:“甘施主几时说的?”
龙门老人道:“这是那石承先老弟亲口所说,想必是不会假了!”
天愚大师道:“施主,此事又怎会那等困扰澄因师侄呢?老衲看来并不麻烦啊!”
龙门老人道:“还望大师指示迷津!”
天愚大师道:“澄因师侄必是在心中认定了某些人最为可疑,只须在那人身上查勘一番,不就结了?”
龙门老人道:“如果事情这等简单,那也不会使得澄因大师这等困扰了!”
千毒公主道:“为什么?”
龙门老人道:“那涉嫌最重的人,多已不见下落!”
千毒公主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他们可是被人谋害了么?”
龙门老人道:“这个……还不曾查明白。”
天愚大师忽然合十道:“轩辕施主,那涉嫌最重的一共是哪几位?”
龙门老人道:“峨嵋元空大师,青城山主姜浩之子姜弘,似是最有可能!”
天愚大师似是吃了一惊,道:“元空么?”
龙门老人道:“不错!”
天愚大师皱眉道:“当日与会之人,还有哪几位活在世上?”
龙门老人道:“除了形意门荆长虹而外,别的几位,都还未曾传出死讯!”
千毒公主讶道:“荆长虹死了!怎么死的?”
龙门老人道:“这……人言人殊,老朽和澄因大师也只知道这一点大概,而且,老朽乃是听到黄明申所述,荆长虹死于九大魔功中一种武功之下。”
千毒公主道:“这荆长虹之死,怎的也沾到九大魔功之内呢?”
龙门老人长长一叹道:“那是老朽当年不好,如是在收到九大魔功之后,立即将它毁去,那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多悲剧来了。”
天愚大师道:“施主,这事怪不得你啊!”
龙门老人摇头道:“其错依然在我……”他略略一顿话音,接道:“大师,在下一念之差,种下诸多因果,真是罪孽不轻啊!”
天愚大师沉吟了一会,合十道:“施主,如是荆施主真死在魔功之下,那是说施主的那本九魔秘笈,不曾在嵩山被石大侠毁去了?”
龙门老人道:“石兄确已对那本秘笈毁去了!不过……
大师这么一提,在下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天愚大师道:“什么事?”
龙门老人道:“当日在少室峰头,石兄胜我之际,我立即履行诺言,将那本秘笈交给了石兄,但他打开秘笈之时,在下却曾见他脸上变色,只因那暗下毒手之人,适时出手,才会使得石兄只好先毁手中之书……”
天愚大师道:“施主之言,可是石施主当时发现了什么不对?”
龙门老人道:“在下正是这等想法!只可惜石兄毁去秘笈之后,只向雷刚说了几句交代身后事务的话语,便已撒手而去,否则,在下必能明白其中因由何在了!”
天愚大师道:“施主猜想的似是有理……”
千毒公主道:“师兄,那石啸风所发现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天愚大师道:“此事除了雷刚,大概别人是无法知道的了!”
石承先在外面听得心中一震,暗道:“这就奇怪了!先父如有什么交代,雷大叔想必不会不对我讲啊!”
千毒公主似是叹了一口气,接道:“师兄,不知石啸风的儿子知不知道?”
天愚大师道:“按理说那石小施主应该知道!”
石承先暗道:“我如知道,那就好了……”
寻思间,听得龙门老人道:“大师,在下的看法,只怕有些不同!”
天愚大师道:“施主的看法怎样?”
龙门老人道:“在下认为那石承先并不知晓当年石兄对雷刚说了一些什么!”
千毒公主笑道:“怎见得?”
龙门老人道:“不但雷刚未曾说过什么,那石老弟也未提过此事……”
天愚大师道:“他们不曾说过,并不足以证明,那石施主遗嘱,不曾涉及九魔秘笈之事!”
龙门老人道:“在下与那石老弟相处过一段时光,他似是把知晓的事,都曾说过,唯独关于这事,从未提及,其中必有原故的了!”
千毒公主问道:“就是这点理由么?”
龙门老人道:“姑娘认为不对?”
千毒公主笑道:“可不?妾身正是认为不对。”
天愚大师道:“师妹有何高见?”
千毒公主道:“那石承先不说,不见得便是不知啊!”
天愚大师道:“他如是不说出来,其中必是有了极大的原因,也许石施主临终遗言,便是此事关键了!”
千毒公主道:“其实,只消问那石承先一声,便可明白了!”
石承先在树上听得连连摇头,忖道:“他们以为我知道,这真是莫大的误会了!”
龙门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大师,在下相信,此事如问石承先老弟,他八成是不会知道的了!”
天愚大师道:“施主这等说法,那是有着把握的了!”
龙门老人道:“不错!在下曾想,倘是石兄当年曾经知晓那九魔秘笈是假,他必已告知雷刚,照说那雷刚也不会不对石承先说明!”
天愚大师道:“有道理!”
龙门老人道:“那雷刚一直认为在下可能是暗算石兄的凶手,便可证明,石兄并未发现秘笈真假,否则,石兄必会告知雷刚,在下也是被人利用了!”
千毒公主笑道:“你本来就被人利用了啊!”
龙门老人一怔道:“在下几时被人利用了?”
千毒公主道:“轩辕兄好似不相信,是么?”
龙门老人道:“在下确是有些不信!”
千毒公主道:“那石啸风之死,就是你已被人利用的最好明证!倘若不是有你所宣称的话,石啸风又怎会与你斗剑?石啸风如不在少室与你斗剑,又怎会被人暗算?”语音顿了一顿,接道:“追根究底,轩辕兄还是有那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之憾!”
龙门老人呆了一呆:道:“不错,在下果然上了他们大当了……”
千毒公主道,“不过,轩辕兄也不必心中难过,这是任何人也无从事先了解的事,换了任何人,接到武林九大门派的请柬,也不会不去应约,而那些有心暗算石大侠之人,正好碰上这等机会,那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了!轩辕兄不幸遇上,可谓适逢其会了!”
龙门老人长叹道:“罪过!在下有生之年,必将查出那主持此事之人,要问明他为何单单选上在下在场之时才伤害了石兄……”
天愚大师口宣佛号,道:“施主,因果循环,必有报应,此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日,施主也不用那等气恼,澄因师侄既是已回转少林,你们正好仔细的研究一番,一面助那石少施主报仇,一面也好为武林主持公道,消除那为害武林的魔头……”
龙门老人道:“但愿如此……”
千毒公主这时忽然笑道:“轩辕兄,那石承先可瞧出你的身份?”
龙门老人道:“没有!”
千毒公主道:“轩辕兄,如是那石承先瞧破了你的来历,你又将如何说明改名易容的理由呢?”
龙门老人道:“在下相信,那石老弟不会看破在下的来历!”
千毒公主道:“兄弟,你别这么有把握了!”
天愚大师也微微一笑,接道:“施主,如是石小施主当真知晓你便是八荒魔剑,你又将如何应对?”
龙门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果石老弟当真瞧破,那在下自是只有亲口承认了!”
千毒公主道:“只有承认么?”
龙门老人道:“在下自然要对他说明化名龙门老人的原因了!”
千毒公主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
显然,她甚是放心,轩辕豪如能坦诚相对,那石承先自是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了。
但天愚大师忽然接道:“施主,老衲想听听施主怎生解释,施主可愿相告?”
龙门老人一呆道:“为什么?”
天愚大师笑道:“施主不必多问,只消说将出来,老衲也好代你推想一下,那石小施主听了以后,会不会对你引起误会!”
他这等说法,只把石承先在树上听得呆了一呆,心中暗道:“这位长老怎地有了这等想法呢?奇怪啊!”
他转念未已,那千毒公主也是怔了一怔道:“师兄,你怎地如此关心此事来了?这与你平日的性格不是有些不同?”
天愚大师笑道:“师妹,此事关系轩辕施主极大,我怎可不特别加以留心呢?”
千毒公主皱了皱眉,忽然咯咯的一笑,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却摇了摇头,又忍了回去。
龙门老人却是略一沉吟,道:“大师,在下要对那石老弟说明,当日在少室峰头,石兄一剑,使我负伤不轻,一直躺在床上养伤将近一年,方始好转!”
天愚大师道:“不错,这一点应当说明白!”
龙门老人接道:“在下认为,有关易容化名之事,只消对他说出,乃是为了避祸便可!”
天愚大师道:“避祸?施主,只怕石小施主还要追问下去哩!”
龙门老人道:“大师之意,是要在下说得更为明白清楚么?”
天愚大师道:“那是自然!如果老衲便是那石小施主,是会查问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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