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承先道:“原来如此!”
朱衣叟这时突然呵呵一笑,道:“姑娘,老夫如是猜得不错,你进入中原,要找的人可是甘大侠?”
朱衣叟语音甫落,蓝仙姑业已冷笑了一声,道:“她配?”
萧琼则脸上抹过一丝怒意,显然,对于蓝仙姑这等藐视她师徒的口气,心中大大的不受用!
不过,她却未曾发作,只冷冷接道:“蓝前辈,晚辈前来中原寻人,姑不论找的是谁,也不用前辈这等一再教训啊!何况,晚辈与前辈并无宿怨……”
蓝仙姑不等她说完,忽然怒道:“你心中不服么?咱们可要再拼一场?”
萧琼身上的衣衫,一阵颤动,很显然心中已然大为激动……
但朱衣叟未等萧琼说话,便大声道:“四妹,这萧姑娘乃是一个晚辈,你何必跟她计较!”
石承先他晓得蓝姑姑太以逼人,是以笑道:“是啊,蓝姑姑,你何必跟萧姑娘一般见识……”
蓝仙姑心中虽然不忿,但他两人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再藉词发挥,只好顿顿足道:“若不是看在你师父已死,老身就不会放过你!”
朱衣叟这时忽然笑道:“四妹,灯阵主人既已查明不是秦湘子,咱们还要在这儿耽搁下去吗?”
他忽然出此言,倒是甚出蓝仙姑意外,只见她沉吟了一下,道:“依二哥之见?”
朱衣叟道:“咱们本是要到少林有事,此刻何不先去少林?”
蓝仙姑道:“去少林作甚?这孩子不是已经在这儿了么?”
原来他们赶来嵩山,乃是来找这石承先的。
石承先听得蓝仙姑之言,忙道:“蓝姑姑是找晚辈的么?”
蓝仙姑道:“不错!”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你老找我,有何见教?”
蓝仙姑道:“孩子,老身想送你一件兵刃,你喜欢么?”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一件兵刃?”
蓝仙姑道:“不错!”
石承先心中暗道:“我本已有了一支宝剑,她怎地又忽然想起要送我一件兵刃呢?莫非那是一件神器么?”他一念及此,心中大感不安,忙道:“晚辈已经有了兵刃了……”
蓝仙姑忽地浑身一震,显然石承先这句话,使她有了极大的反应,如是她脸上没有罩着厚厚的黑纱,定然可以瞧出她的神色,变的甚为难看。
她迟疑了一下,冷冷说道:“你不喜欢老身之物?”
石承先听出她口气不快,忙道:“不是……晚辈已然有了兵刃可用,何况……”
蓝仙姑怒道:“何况什么?”
石承先道:“老前辈这么远巴巴跑来送我一件兵刃,那必是十分贵重之物,晚辈无福无德,怎敢承受?”
他话音一落,蓝仙姑却失声笑道:“就是为了这个,你才不要老身的兵刃么?”
石承先道:“晚辈正是此意!”
蓝仙姑笑道:“孩子,如是只为此故,那你倒不用挂在心上了!”
她的口气,大见和缓,只听得石承先松了一口大气。
朱衣叟这时在旁皱了皱眉头,道:“四妹,有什么话咱们何不等到了少林再讲?”
蓝仙姑忽然摇头道:“为什么?”
朱衣叟道:“这儿岂是说话的所在?四妹,咱们何不等会儿再讲?”
蓝仙姑沉吟了一下,接道:“不用等了!”她忽然向灯阵主人萧琼看了一看,道:“萧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忽地舍开了正题,问起那萧琼的家世,倒是大出朱衣叟和石承先的意料。
萧琼闻言,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晚辈的家人,据先师告诉我,都已死了!”
蓝仙姑道:“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么?”
萧琼哑着声音,道:“没有了……”但她忽然接道:“老前辈,你老问这个作什么?”
蓝仙姑笑道:“没有什么!”
萧琼似是呆了一呆,道:“不过,家师说我在世间上,还有一个亲人!”
蓝仙姑道:“是么?那是什么人?”
萧琼道:“家师说,晚辈还有一位远亲,活在人世!”
蓝仙姑笑了一笑,道:“姑娘,在中原地带,你是没有家的了!”
萧琼道:“可不!而且……那位远亲究竟住在哪里,家师也没有说过!”
蓝仙姑微微的笑道:“姑娘,你的身世很可怜啊?”
萧琼忽然低下头去,久久没有出声。
显然,蓝仙姑的这一番话,动了她的伤心之处。
蓝仙姑冷哼一声,接道:“姑娘,你师父可曾对你说过你的身世?”
萧琼道:“没有!不过……晚辈自己却是知道一些……”
蓝仙姑道:“你怎会知晓的呢?莫非在那绿华山中,还有别人么?”
萧琼点了点头,道:“有,那是晚辈的乳母。”
蓝仙姑啊了一声,道:“她还在绿华山?”
萧琼蓦地又低下头去,道:“也死了!”只见她双肩抽动,语音喑哑,显然是甚为伤心。
蓝仙姑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身世,可愿说出来么?”
萧琼浑身不由一震,半晌方道:“晚辈听那乳母说过,师父抱我去至东海之时,只有八个月大小,至于我父母,则是在生我之后不久,便被仇家杀害了……”
只见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蓝仙姑彷佛也被她的悲苦身世所动,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啊,你那父母的名号,你可知晓?”
萧琼摇了摇头,幽幽接道:“师父没有说,乳母也没有说……”
朱衣叟忽然大声道:“岂有此理!秦湘子这等做法,是何居心?”
蓝仙姑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二哥,你不明白么?”
朱衣叟道:“不明白。”
蓝仙姑道:“秦湘子不过是要这位萧姑娘忘却一切,心目中只有她一个师父而已!”
萧琼呆了一呆,道:“老前辈,家师为什么要这样呢?晚辈真是不懂的很……”
蓝仙姑道:“这个么!老身一时尚未想得出来,不过,老身不信举世之间,查不出你的身世……”
朱衣叟这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秦湘子为人,真是不可捉摸得很!”
蓝仙姑忽然哼了一声,向萧琼道:“姑娘,你那位尚在中原的远亲,是你的什么人?”
萧琼道:“乳母告诉晚辈,那是我的一位姑姑!”
蓝仙姑道:“她也是武林中人?”
萧琼摇头道:“乳母没有说过,晚辈不敢乱猜!”
蓝仙姑皱眉道:“姑娘,你可知道她的名姓?”
萧琼呆呆的道:“这……晚辈也不知道啊……”
她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倒叫蓝仙姑愣了一愣,道:“姑娘,你师父当真狠毒得很啊!”
萧琼幽幽地一叹道:“徒不言师过,老前辈,这事晚辈不便置评了……”
余音未已,只见眼前影子一闪,那白头翁竟然似是在树上等得不耐,也跃下地来。
朱衣叟睹状,微微一惊,喝道:“大哥回来了?”
白头翁被他问得一怔,道:“几时回来的?小弟怎的没有瞧见?”
敢情,他还不知道朱衣叟是在问他呢!
朱衣叟笑道:“三弟,你不是在树上等着么?”
白头翁一怔,道:“怎么?你是问小弟么?”
朱衣叟道:“不是问你,难道你要愚兄问谁?”
白头翁蓦地呵呵大笑道:“二哥啊,大哥来去,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要小弟在树上张望,那岂不是白费精神了么?”
朱衣叟道:“三弟,你很会偷懒啊?”
白头翁笑道:“二哥,咱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如果偷一点懒,那也算不得什么啊!”
语音一顿,忽然向石承先道:“石贤侄,你可知道你那蓝姑姑要送你的兵刃,是什么东西么?”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不知道啊!”
白头翁道:“一支古剑!”
石承先皱眉道:“古剑么?其实,晚辈无福无德,怎敢妄取前古神剑?”
敢情,他依然不愿接受!
白头翁呵呵大笑道:“贤侄,这支古剑,只怕你非得收下不可呢!”
石承先道:“为什么?”
白头翁道:“因为……”他忽然摇了摇头,望着蓝仙姑一笑,住口不语!
蓝仙姑哼了一声,接道:“孩子,老身送你这支古剑,用意何在,日后你自然知晓!”
说话之间,只见她探手自肩后解下一支宝剑。
她缓缓的解开黄绫包裹,石承先借着那地上的灯光,凝目望去,只见那黄绫打开以后,露出了一支长约二尺八九的斑斓古剑。
蓝仙姑捧着那支古剑,向石承先道:“孩子,这剑是你的了!”
石承先目光触及那剑鞘以后,便知这支古剑,必是千年神物,这等贵重的兵刃,越发使他觉得不敢接下。
是以他并未伸手去接,反而抱拳向蓝仙姑一揖,道:“老前辈,这支古剑,晚辈不能收下!”
蓝仙姑似是大感意外的一怔,道:“孩子,你莫非嫌它不好么?老身……”
她忽然伸手握住剑把,一按卡簧,但闻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处,眼前忽然大放光明,那古剑的剑身之上,闪耀着一缕宽数寸的寒芒,刺入眼帘,使人无法瞧清楚那支古剑的剑身,到底多宽多厚。
萧琼站在一旁,隔着面纱的娇靥,似是有着一刹的震慑惊骇之容,但她却是未曾让别人发现。
这时蓝仙姑长叹了一声,道:“孩子,这支古剑,可算得稀世奇珍,你还看不上眼么?”
石承先被那剑上的寒芒,耀得双眼生花,心中也暗暗吃惊,想不到这支古剑,竟是出乎他意外的珍奇!
是以,蓝仙姑话音一落,他越发的感到,自己无德无能,不足以佩带这等千古神物!
他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晚辈自知才智不足,似这等千古神物,晚辈不敢接受!”
蓝仙姑闻言,大感意外,沉声道:“孩子,你可是害怕武功不足以保有此剑么?”
石承先口中本想应是,但忽然间想起自己师父在武林中的声望,不由得一时竟说不出口来!
朱衣叟在旁蓦地哈哈大笑道:“贤侄,你可是不敢承认武功不足保有此剑,堕了那甘兄的名望么?”
白头翁也仰天大笑道:“贤侄啊,依老夫看来,你只有收下这支古剑了!”
蓝仙姑缓缓的将古剑还鞘,接道:“孩子,这支神剑你是非收下不可,其中原因,见到你师父以后,他自然会告之于你了!”
石承先原本还要推谢,听得蓝仙姑这么一说,不禁心中大为惊讶,暗道:“莫非这支古剑,还牵扯了师父的什么恩怨在内么?”一念及此,连忙双手抱拳,长长一揖,这才从蓝仙姑手中接过古剑,恭敬的接道:“蓝姑姑,你老要不要去四绝谷啊?”
蓝仙姑浑身似是一震,久久没有答话!
朱衣叟一见蓝仙姑神态,神色微微一变,但立即纵声大笑道:“石贤侄,你师父隐居四绝谷以后,可是在修习上乘金丹大道么?”
显然,他这话乃是为蓝仙姑解除窘境,只因石承先刚才那一问,问的蓝仙姑根本无法回答!
她与甘布衣反目长达三十年之久,心中何尝不想去那四绝谷中探望于他?但却为了一口气,宁可隐姓埋名的借住在神机堡中,也不愿再在江湖走动,这时石承先单刀直入的这么一问,自然是叫她大为尴尬,无从作答了!
石承先听得朱衣叟这么反问,心中也大为感慨,暗道:“原来他们全不知晓师父中了别人暗算之事啊……”
当下长叹了一声,道:“老前辈,我师父他……”
忽然想到师父交代自己,千万不可将负伤之事说出,话到口边,连忙顿住。
蓝仙姑对那甘布衣自是十分关心,石承先的脸色,又怎瞒得过他?眼见他忽然止口不往下说,明明是那甘布衣必然有着什么不幸之事发生,一时大为焦急,脱口喝道:“你师父他怎样了?”
石承先被她喝问得大感为难,沉吟了半晌,双手抱剑,低声道:“师父他老人家很好,你老不用担心了!”
倘是他不说要那蓝仙姑不用担心,也许蓝仙姑倒真的不会担心,但他这么一说,反倒引起了蓝仙姑的猜疑,冷哼了一声,道:“孩子,你想骗老身么?明明那甘布衣出了岔事,你还不肯说,究竟为了什么?”
石承先急道:“没有啊!你老不信,走到四绝谷就会明白了!”
他本是一时发急,顺口说出要她去四绝谷看看,用心无非是要那蓝仙姑相信他没有说谎而已!
但他怎地料到,他越发这么说,越使蓝仙姑相信甘布衣出了纰漏,只因她深知甘布衣为人,若非有什么极为重大之事,以他的个性,决不会要他的弟子在谈到他自己之时,吞吞吐吐!
是以,石承先话音一落,蓝仙姑竟然掉头向朱衣叟道:“二哥,大哥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朱衣叟一怔道:“四妹忽然问到大哥,莫非你……”
他忽然长叹一声,不往下说!
蓝仙姑道:“甘兄一定出了事了……不然,他不会三十年不出四绝谷一步!何况这孩子武功已成,甘兄放心让他行走江湖,自己为什么不来终南山看我?”
到底她还是说出心中要说的话!即令是九十岁的女人,她依然还是个女人,在感情上,较男人脆弱得多多!
朱衣叟苦笑道:“四妹,你太过虑了……想那甘兄的武功,又有什么人能使他出事?”
白头翁大笑接道:“不错,甘兄是不会吃别人亏的,四妹,不要胡猜乱想了!”
但蓝仙姑却摇了摇头,幽幽说道:“二哥,三哥,我想这就去至祁连山四绝谷一行,大哥回来,代我向他告罪……”
朱衣叟怔了怔,道:“你这就要去?”
蓝仙姑道:“难道还要我再等三十年么?”
朱衣叟摇头道:“四妹,三十年都能淡然视之,为什么不能等大哥回来以后,再一道前去呢?”
白头翁干咳了一声,道:“二哥说的不错,四妹,我劝你最好等大哥回来以后再去,只怕那甘兄如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有咱们四人同去,可能对他有助益呢!”
蓝仙姑迟疑了一下,问石承先道:“你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孩子,对老身讲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石承先看了那萧琼一眼,道:“这个……家师隐居四绝谷不出,乃是想将失去的武功,重行修炼而已……”
他话音未已,蓝仙姑竟失声尖叫道:“他的武功怎会失去了?孩子,你……快说为了什么?”
石承先其实也不知师父究竟是怎样失去了武功,当下长吁了一口气,道:“他老人家也没说出是怎生失去武功,想必是受了别人的暗算!”
朱衣叟这时也神情大变,接道:“甘兄的身体,还结实么?”
石承先点头道:“很好!晚辈下山之时,师父曾说,他老人家的一身真气,也许最近即可重行凝炼复原!”
白头翁忽然大声道:“奇怪!什么人能破去甘兄那一身先天真气呢?”
蓝仙姑哼了一声,道:“孩子,你师父当真身体很结实吗?”
敢情,她有些不信石承先的话了!
石承先道:“晚辈不敢欺骗三位老人家,师父的身体,确是很好!而且,据晚辈所见,他老人家并没有说假话,晚辈在四绝谷住了七年,眼见他老人家一天比一天显得有精神啊!”
朱衣叟长叹了一声,道:“四妹,看来这孩子说的是真的了!”
蓝仙姑道:“二哥,一个练武的人,真气一旦被人破去,是否真能重行修练,老身却未曾眼见过呢!甘兄也许可以凭仗静坐之法,延年益寿,但要重聚先天真气,只怕……”
她忽然语言喑哑,说不下去!显然是心中甚为甘布衣难过。
白头翁忽地哈哈一笑,向石承先道:“贤侄,那四绝谷中的一切,你都记得么?”
石承先虽然不明白这位白头老人,为何在这等时刻有着心情大笑,也不懂他询问自己是否记得四绝谷中一切的用意何在,但他却在微微一怔之后,立即接道:“晚辈在四绝谷住了七年多,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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