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儿说罢,便往里走去。
医藤老人也忙跟上:“夫人,这地方可还好?”
“嗯不错,只是和咱们同住人的身份还要查查清楚。”蕴儿吩咐道。
“是,这个属下马上就去查。”医藤老人道。这时一个凤枭宫的侍从上来跟他说了两句话,医藤老人点头让他下去,又凑到蕴儿耳边说,“夫人,下属说咱们的人去的时候,苏公子等人已经入了冰前镇。小雀也和他在一起。”
“他怎么进来的?”
“是苏公子的随从综伯等人接他进来的。如今他在何处,尚且不知。”
“既然是综伯来了那他应该不会出事。”蕴儿道,“如今他离我远远的才是安全,跟着我反而会危险。”蕴儿道,“派人找找他的消息,找到了也不必让他过来,明日事情结束再见不迟。”
“是。”综伯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夫人,那明日我们如何上山?”玉冰山的大门比冰前小镇可要难进了的多了。想了一想医藤老人又说,“今日属下在冰前镇听说,为了防止鼠辈混入明日的成亲礼,冰爵在每张请帖上涂了一种膏药,唯有碰过请帖的可安然上山,其余的人一旦上山会因山上的毒气而七窍流血而死。夫人——”
“好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不必着急。”蕴儿说罢,就推门进了房。
【188】 月光之女
【188】 月光之女
夜里的冰前小镇格外森冷,刺骨的寒风“呜呜”的刮着,街道上清清冷冷,半个人影也没有。舒槨w襻一辆雪白色的马车从萧瑟而漆黑的街道尽头幽幽驶来,最后停在了悦来客栈的门口。
“公子,回来了。”白衣人在车外恭谨的说了一句,便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马车的车帘。里面的男子弯身出来,一头瀑布一样灿亮的银色长发霍然洒了出来。那一头银发格外柔顺漂亮,似是被月光染了颜色一般,在夜里也幽幽的泛着清透的银光。在那令人惊艳的银发下,是一张面无表情、却又美轮美奂的俊颜。唇色稍有泛紫,略显病态之美,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黑如璞玉,清亮异常。他的衣服也是纯白,衣袂翩翩之余,简直像是一个不染纤尘的神祗。
男子冷冷的下了马车,便带人迈进了悦来客栈,才一进门,立刻有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涌了上来。男子的脸色忽沉,眸中霎时闪过一丝骇人的森冷杀气。
“有他人!”他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来,跟在他后面的白衣人白若闻言,忙抽身上前,轻吼一声,“掌柜!”
不一会儿,掌柜便忙从里面跑了出来,扫视了客栈内的人,他笑吟吟的对男子道:“华公子,您回来了。”
白若站在这位华公子的身前,冷冷的问掌柜:“掌柜,今日你可又收了别的客人来?”
那掌柜一愣,老实的回答:“回公子,这里今日小的是又收了一批人进来,不过公子住在西面,他们住在东面,况且他们只住一夜,没什么关……”
“大胆!”白若闻言,眼睛一圆,大怒道,“我们公子当日入住的时候就说过,赏钱不会少你的,但却不能再住别人,你忘记了么?!”
那掌柜的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生气,两腿一软,当即就跪了下来,吞吐道:“公子啊,小的也没有他意,只是这客栈东西两面离得远,公子住了西面,东面一排厢房空着也是空着,所以小的就——”
不等他说完,那华公子便沉着目光,薄唇轻启,冰一样的吐出了两个字来:“杀了!”
那掌柜一愣,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莫名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华公子,你说什么?”
华公子再不张口,只是目露阴寒的凝视着他。
等白若拔出了剑要动手时,那掌柜才反应了过来,他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大声道:“华公子,华公子小的没有恶意啊,请公子饶命啊,公子……”
月华冷冷的看着他,仍然一言不发。
白若的手一甩,剑起剑落,那掌柜便已身首异处。地上的鲜血和华公子的一身白衣相互映照,越显残忍可怖。
收起那手里的剑,白若冷声道:“按照规矩,他的命还能再多留一天,不想他这样不听话,实在是找死!”看过他家公子的人是断断活不成的,更何况他还看了这么多次。
“公子。”白若转头对月华公子道,“今日入住的人,要不要属下去将他们也解决?”
嗅了一下周围的空气,月华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没有回答,只是信步往后院走去。白若等人不敢怠慢也抬步跟上。月华停步在院子中央,目光四转,最终盯住了东面二楼,唯一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
那浓浓的、和自己相似的味道,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如今夜已深了,那房子却还不熄灯,也不知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月华身影一闪,白若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再抬头时见他已经站在了二楼的那扇门外。
“公……”白若正要张口,却被月华冰冷的眼神给制止了。他站在门外,侧头听着里面不大的声音。
此时,蕴儿正坐在里面和凤惊羽聊天。当然陪她聊天的并不是凤惊羽本人,而是他的心跳。桌子上点着一盏已经暗了的烛火,蕴儿坐在桌边,按着自己的左手腕,感受着从那边传来的凤惊羽的心跳。心跳频率或慢或快,或强或弱,显然是凤惊羽在有意控制,似乎是想对她说什么。
蕴儿很认真的感受着,同时也臆想着他可能对自己说的话。
“你想我了么?”顿了一下,蕴儿笑了起来,“哈哈,我也想你了呢!”她的眼睛弯出了漂亮的弧度,像是一个欢天喜地的孩子,在听到心爱之人的表白之后,乐不可支的笑着。
透过那一条细细的门缝,月华公子的一双眼睛凝视着蕴儿。里面的光线虽然不亮,但是他却能将她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她容貌清澈、笑颜如花、娇嗔诱人。那爽朗的笑顿时刻入了他的瞳孔,让他的心微微颤动,猛然想起了百年之前,他也曾见过这样的笑容。
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和现在一样的容颜,而她还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龟。
她生活在不惹世事的山涧里,还没有褪出金壳,离变成人形的日子也还远得很。他的马车从那里经过时,她正和伙伴们在小溪里嬉戏玩耍,它们平日不喜动弹,今日有心也是因为天气很好。她偶尔甩动小尾巴溅起了小小的水花,被阳光一照,凝出了晶莹剔透的光泽。
他的马车停下来,目光往那片阳光灿烂的小溪里看去。可惜她的身子太小,他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些小龟,却实在看不清长相。
他的随从上前来说:“教主,那只被山涧中人传言的,很受月光青睐的小龟就在那条小溪里,教主既然路过,要不要下马车去看她一眼?”
“小龟?”
“是啊。”属下又说,“她被盛传,可能会在成人形之后成为月光之女。”
一抹冷笑浮上了月华的脸颊,他不屑的哼了一声道:“那就等她成了月光之女之后再见吧。”也不是每一个受些月光青睐的东西都可以成为月光之女的。如此想着,月华让属下拿了一块石头给他,他不客气的拿起,猛的向蕴儿所在小溪丢了过去。
“咚!”水花四溅,那一片的小龟被吓了一跳,纷纷四散逃走。
冷冷的撇了一眼那地方,月华公子盖住帘子吩咐道:“走吧!”马车继续前行,却走了没多远车轮就被什么东西绊到,轮子一歪,整个马车猛的往溪水里翻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车就“噗通!”一声栽进了小溪里。
周围的侍从无人受伤,只有月华一人随着马车翻进了溪水里。小溪虽很浅,但是他心中盛怒,从车里钻出来,一双戾目猛的向那地上看去。而那一只小龟正收起柔弱的金光,扭过头来灿烂的对他笑着。
是的,面对他这个不怕无人不惧、杀人如麻的吞月教教主,她居然一脸天真、毫无惧意的向他笑着,笑的那样清澈那样没心没肺。仿佛她自认他刚才抛去的石头是一个游戏,于是她也兴致很好的跑过来和他做一个游戏一般。
似是平日里见惯了那些或谄媚、或惊恐的表情,竟一时被她纯净的笑脸给惊住了,任水从他的头发上衣服上流了下来,他竟也没有反应。
思绪翻转,当月华再次凝住那门里的蕴儿时,眸中闪过一丝清光。
一阵风吹过,天上的乌云飞走,月亮露出了脸来。那月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全部往这里照来。一半照在了月华的身上,而另一大半则透过了蕴儿紧掩着的窗,直直的照进了屋子,全部照在了蕴儿的身上。
一时之间,那月光比屋子里的烛火都亮了几分。蕴儿也被吓了一跳,干脆吹熄了烛火,直接望向天上的皎月。
看着被月光包裹的人儿,月华悠悠的勾去了唇角。
一等千百年,他百般寻找的月光之女终于出现了。他清冷而无趣的生活是不是已到了尽头,有了月光之女,这金泱大陆闭塞而隔绝的玄灵系统也将会被终结,她和他会成为一把打开金泱之门的独一无二的金匙!
又深深的看了蕴儿一眼,月华便从二楼闪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不曾淡去,乃至白若也有些错愕:“公子……出什么事情了么?”
月华不动声色的回答:“她就是本教主要找的人。”
“她?”往那二楼的房间又看了一眼,白若恍然大悟的道,“难道她是……”
“不错,她就是月光之女。”他淡淡的道。
白若的心一紧,忙躬身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
“小声一点。”月华冷冷的道,“不准声张,碰到她是偶然,先办正事要紧。”
白若想了一下,如今被教主认定的这个月光之女一定正是司徒雅所提到的金蕴儿,于是白若道:“教主的意思是,先不要打扰她,待我们的事情办完之后再说?”
“不错。”
“可是,属下听说。”白若道,“这个女人已有了心上人,而且就要成亲了,教主若是晚了,万一——”
“本教主与她是天定姻缘,那些凡人凡事又有何惧?”月华公子轻轻一笑道,“她与我皆是千年之身,她就是成亲几十次也无妨,到最后也还是本教主的,我们之间有苍天月光为证,这种纠葛岂是区区人力所能阻止的?”
白若闻言,忙点头:“是,教主说的是。”
【189】 凤云翼
第二日一早,蕴儿便和凤枭宫的人上玉冰山,那悦来客栈的掌柜送他们出来。蕴儿扫了他一眼,发现他面色苍白,唇色暗沉,双目无神,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骇气,俨然不是昨夜那个热情的掌柜了。
蕴儿感觉不寒而栗,总感觉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但又一时想不到是什么。马车出了悦来客栈,蕴儿才心中惴惴的问医藤老人:“可查到昨夜与我们同住的是什么人了么?”
“回夫人。”医藤回答,“那掌柜的说有人与我们同住,可是昨夜凤枭宫站岗的人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在。”
“没有其他人?”蕴儿微微一怔,“除了我们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么?”
“没有。”医藤老人正色回答。
按道理说,她昨夜也睡的十分安稳,并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异常的声响。可是为什么今早她总觉得,昨夜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乃至她看到那掌柜时竟隐隐觉得心悸不安呢?
“夫人,您怎么了?”医藤老人见蕴儿口气不对,追问,“是不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妥?”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上玉冰山,别的事情还是不要管了。这样想着,蕴儿对医藤老人说:“没什么。”
车队继续前行,到了玉冰山脚下,发现这里站了很多人,放眼扫过去,皆是无名无姓的江湖小人物。掀开车帘往外面扫了一眼,蕴儿问医藤:“他们怎么站在这里?”
“回夫人。”医藤老人回答,“是因为玉冰山上有毒气,没有请帖就兀自上山的人会七窍流血而亡。这件事情属下昨夜便对夫人说过。”
隐约想起昨夜医藤是提过这件事情。蕴儿掀开车帘往那玉冰山上看了一眼,山并不高,却云雾缭绕,山顶被积雪覆盖,白玉的玉冰宫在阳光下灿灿发光。比起凤枭宫的威武阳刚,玉冰宫显然更精巧阴柔。闭目倾听,偶尔能听到山坡上有大块积雪落地的絮絮声。
轻轻的勾起了唇角,蕴儿竟笑了起来。
医藤老人很是不解,好奇的问:“夫人你笑什么?如今我们也没有请帖,也不能上山去了。”
略顿了一下,蕴儿莞尔:“我们虽没有请帖,不是有你么?”
“有我?”医藤老人汗颜,他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用?
蕴儿扫了一眼山脚下的众人,对医藤说:“他们千里迢迢的来一趟玉冰宫也不容易,被困在山脚下什么也看不到多可惜,医藤老人你是神医,你马上配置出毒气的解药来,给他们分下去,大家一同上山。”
医藤闻言,一张老脸也白了,他汗颜道:“夫人说笑了,属下是懂些医术,不过没有闻到毒气,一时也配不出解药来啊。”
“哈哈,这可不是能闻得到毒气,而是蛊惑人心的毒气。”蕴儿笑道。
“蛊惑人心?”医藤老人闻言一怔,猛的醒悟了过来,“夫人的意思是——”
蕴儿回答:“放眼望去,玉冰山上浮云缭绕,阳光透彻,并没有毒气凌空之象,静耳再听,山中常有积雪落地之声,今日风不大,想必是山中的动物触碰之由,动物没事,人九成也不会有事。”顿了一下,蕴儿又道,“更何况,请帖上涂抹药膏这样的说法也太荒唐了,既是涂了药膏,怎么下发请帖的时候不说明,偏偏等到昨日才传出了消息来?”蕴儿笑道,“说白了,不过又是冰爵的障眼法而已。”
“她不想让夫人上山?”医藤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她是拦不住的。”蕴儿道,“不过是不想人太多,不好控制反而出些事情。”蕴儿说,“不过我倒是觉得,既是喜事,那就要与众同乐,人多一些反而更热闹,不是么?”
蕴儿看了医藤一眼,医藤立刻心领神会,既然不是真的毒气,那就好办多了。他让下人拿出了一些治疗风寒的小颗粒药丸,自称是解药,招呼了众人来。医藤老人的名声并不小,众人一见纷纷涌了过来,医藤老人笑道,“你们可看清楚了,这是我们蕴儿小主赏赐你们的解药,每人一颗,吃了便可安然上山参礼。”医藤老人道,“不过你们可得认清楚了,究竟谁才是凤大尊主的夫人!”
众人一听可以上山,各个激动万分,更是感激涕零的道:“凤大尊主和蕴儿姑娘两情相悦,自然蕴儿才是夫人。我们上山也不过是为助蕴儿夫人一臂之力,断断不会让冰爵得逞的。”
医藤老人点头,便将药丸分给了他们。
蕴儿坐在马车里忍俊不禁,她可不会放过任何给冰爵制造麻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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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冰山不高,动用玄力不到午时便上了山。
玉冰宫的守卫看到这么多人一同上山,顿时大惊。难道他们都看出了毒气之说是假的,所以都无所畏惧的上山来了?玉冰宫的守卫一时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处理不当,所以玉冰宫外立刻起了争执。
而此时,早已在门外等着接应蕴儿的紫玉则迷昏了偏门的守卫,趁乱将蕴儿带入了玉冰宫。
进了玉冰宫的后院就安静多了。玉冰宫内也是流廊画柱,极为漂亮。
“幸亏夫人带了那么多人上来乱了守卫的阵脚,不然紫玉也一时找不到机会带夫人进来。”
“阿羽在什么地方?”景色虽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