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才下午三点多,小区里大部分人都还没下班,车库里空荡荡地没剩几辆车。
卫遥远停好车,收好钥匙,顺便把季鳐留在车里的挎包和帽子都一股脑塞进后备箱,一路小跑着进了电梯。
身份证、房间钥匙、病历卡全部都在,再去补个手机和卡,生活就能回归正轨了!
出电梯前,卫遥远特地探头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快步冲向1802,刚掏出钥匙,房门就咔嚓一声被人从里面流畅地打开了。
“回来了?”
季鳐套着她的小熊围裙,笑容可掬地站在玄关。
卫遥远哆嗦了一下,手里的钥匙也没拿稳,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季鳐弯腰捡起钥匙,顺带着拉她进屋:“进来吧,这几天你不在,我给家里添了点家具,看看喜不喜欢。”
卫遥远觉得那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跟上了发条似的自动自发跨过脚垫,换上室内拖,到了拥挤不少的客厅。
所谓的新家具主要是一个大鱼缸,四四方方,透明材质镶边,足足有半堵墙那么宽,连沙发都被它顶到了客厅中央。鱼缸里放了些干净的细沙,还有大半缸水,卫遥远不用尝也嗅得出,那是一缸咸水!
这几天她一想到盐就胃疼,猛地看到这么大体积的咸水,登时连舌头都开始发麻了。
“你……弄这么多水干吗?”
季鳐拍了拍缸壁,玻璃鱼缸发出清脆声音,“养鱼呀!”
卫遥远差点就给他跪下了,结结巴巴地说:“你……放过我好不好?你那么……有钱,可以买大房子养啊——我……我家这么小,都不够你的鱼游泳的。我也……不喜欢你做的饭,你做的东西又苦又咸……”
季鳐还维持着拍缸壁的动作,看她的眼神有点受伤,好半天才笑了下:“就那么不好吃啊?”
卫遥远的勇气已经用完了,视线四处乱瞟,最后落到鱼缸和地板的交界处。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被那样的眼神一注视,竟然觉得心虚。
季鳐叹了口气,解下围裙:“那晚上咱们晚上出去吃吧。”
卫遥远脑子全是他背着自己上医院,推着自己逛花园的模样,越来越觉得自己话说过了,听到他这么说,立马点头赞同。
进了电梯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这样叛变了革命,敌人连糖衣炮弹都是裹黄连皮的啊!
小区对面就有比较大的连锁快餐,季鳐狐疑地打量了会招牌:“很好吃?”
肯定比你做得好吃啊!卫遥远当然没敢这么说,只微微点了点头。季鳐这才跟着她走了进去。
还没到饭点,客人并不多,季鳐端着盘子跟在卫遥远后面,让她拿菜。
卫遥远最近除了吃医院的病号饭,就是季鳐那些黑漆漆的爱心饭,难得看到正常食物,连胡萝卜都异常顺眼,不知不觉就拿了不少。
季鳐摸出手机对着几个菜咔嚓咔嚓一阵狂拍,拍完夹了筷子芥菜丝,认真看了看,然后塞进嘴巴里,咀嚼:“也就好看点,跟我做得差不多嘛。”
卫遥远差点被米饭呛着。
。
季鳐睡觉时很霸道的,即使在医院病房里,他想要一起躺一张床上睡,怎么着也能成功。护士总不能查一晚上房吧?卫遥远个病号不任人摆布还想飞天上去?
两个人这么清醒着在家里深夜独处,还是头一遭。
季鳐还是跟服侍病号似的,连洗澡水都帮她放好了。
“水温正好,你先去洗澡吧。”
卫遥远听到洗澡眼皮就直跳,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晚上……我不大习惯两个人睡,容易做噩梦。”
季鳐眨了下眼睛:“什么噩梦?”
“……”
卫遥远灰头土脸地进了卫生间。
除了沐浴液洗发乳,连浴球都有两个,成双成对地挂在一边,卫遥远叹了口气,急匆匆冲了个澡,边擦头发边把睡衣扣子扣紧,连内衣都穿得好好的。
这浴室让她有种跟人在秀恩爱的错觉,那恩爱还是挂羊头卖狗肉的。
好不容易从浴室出来,又正撞上季鳐捧着她电脑噼噼啪啪打字。
卫遥远吓了一跳,扔了毛巾就冲上来抢。
季鳐愣了一下,配合地松开了手:“这个是我的。”
卫遥远这时也注意到了,型号虽然一样,这台明显更新点——她那台老爷本右边裂了条缝,还贴了截胶带纸。
她有些尴尬地把电脑放回到他手上。
季鳐顺手把电脑放到桌上,站起来够她脑袋上的毛巾:“春天最容易感冒了,我帮你吹头发!”
卫遥远心中有愧,没好意思拒绝,硬邦邦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季鳐吹头发的水平跟做菜一样烂,纤长漂亮的手指铁爪一样在她脑袋上肆虐,热风一个劲地往她脖子里灌。
桌上的电脑还开着,显示着一个古怪的对话框,形状跟条长蛇似的,不断地蹦出汉字来,每冒出一串字就带得整个框都蠕动一下。
“最高二十万,吐血价了,再低我不如去拍大象打飞机!”
“要全(和谐)裸,最少裸十分钟!”
“行不行?痛快点一句话!是公的就痛快点!”
“哪儿去了!”
“说话!”
“人家群(和谐)交全套都不值这个价!你也就卖卖品种!”
“说话!”
“说话!”
“说话!”
……
卫遥远看得头皮都麻了,脑袋上的那两只手的触感瞬间变强了好几倍……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季鳐,再低头去看,对话框已经开始发视频弹窗了,蛇形对话框激烈扭动,喷了一屏幕的粉色泡泡出来。
那些泡泡还都闪烁个不停,走马灯似的显示着:“老婆贴心又温柔邀请你深情对视!”
原来,是特殊职业人群啊……
季鳐也终于留意到了电脑屏幕,欲盖弥彰地站到她的右边,一边继续给她吹头发,一边伸手啪嗒一声合上了屏幕。
屏幕合上的声音异常清脆,仿佛骨节相撞一般。卫遥远缩缩脖子,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季鳐拿着吹风机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跟了过去。卫遥远没敢再躲,身体却异常僵硬。他用左手摩挲着穿过她半干的头发,头皮温热,颅骨完整……
季鳐深吸了口气,突然张开手臂,从侧面一把揽住她,还借着身高优势,把脸埋进她头发里,大狗似地蹭了两下。
卫遥远如遭雷劈,脑海中瞬间蹦出三个字:发(和谐)情了!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挣脱他胳膊的束缚,跳起来箭一样冲进卧室,“砰”的锁上门。
季鳐破例没有追上来阻拦,连敲门声都没有。
卫遥远靠着门,紧张地死拽着门把手,脸热得几乎要烧起来,心跳也是,嘭嘭嘭,嘭嘭嘭,一刻也不肯安宁。
客厅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卫生间打开的声音,然后是隐约的水声、关门声……直到客厅的灯也熄灭了,季鳐也没进来的意思。
卫遥远搬了张桌子抵住门,又趴在门板上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有点安心下来了,靠着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连眼镜都没摘。
她是被一阵阵的凶猛的水声惊醒的。那水声也不剧烈,就反复地“哗哗哗”、“哗哗哗”响着。卫遥远越听越惊心,爬起来走到门边,水声果然是从客厅传来的。
卫遥远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悄悄拧开门,客厅里漆黑一片,听那个动静,鱼缸里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卫遥远轻轻地喊了声:“季鳐?”
水声蓦然消失,卫遥远又喊了一声,哆嗦着按亮灯。
季鳐的浴袍扔在沙发上,人却不在。鱼缸里的水有些浑浊,夹杂着细沙的咸水微微地打着旋,涟漪一圈接一圈地往外扩散。
卫遥远仔细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底部细沙里发现双灵活的黑眼睛。四目相交,卫遥远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熟悉,“黑眼睛”在沙子地下抖动了几下,细沙从它身上滑落吗,慢慢露出深黑色的身体。原来,是只长着褐色斑纹的小蝠鲼。
卫遥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靠到玻璃壁边的白色肚皮,蝠鲼得意地扭了个身,旋转着冲出水面,两翼平展,朝着她滑翔了过来。
卫遥远没想到看个鱼还能看出幺蛾子,边往后退,边拿起台灯砸了过。蝠鲼躲避不及,被台灯砸中脑袋,啪嗒一声摔在地板上。
落地后,还拿光滑的两个翅膀拍了两下。
卫遥远看着有点不忍心,有心想把它弄回鱼缸里,又怕它再飞扑过来,忍不住朝黑暗里喊了声:“季鳐?”
喊完又有点后悔,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惦记着他干嘛!
季鳐没出现,那鱼又不甘寂寞了,借着水渍和光滑的地板,一点一点挪了过来。
卫遥远眼睛都直了,这鱼这么执着要往她身上扑,不会是吃人的属性吧。
她理所当然地退了几步,蝠鲼有些哀怨地待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爆出一句:“你不介意吧?”
卫遥远手里的台灯“砰”的掉到了地板上,本来就歪掉的灯罩整个脱落了下来。
这是,季鳐的声音!
☆、第五章、转换储存格式
眼睁睁看着地上的鱼跟吹了气似地膨胀变大到一个成人的大小,然后开始变形,卫遥远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手、脚、脑袋、胸……原来人跟动物就是这么互相转换的!
简直比电子文件转存格式还方便!
季鳐从兽型切换回人形模式后,就一直注意着卫遥远的反应,连穿浴袍时候都瞅着她不放:“不介意吧?本来想跟你说的,怕现在的你接受不了,就没说。”
现在的我接受不了,以前的我也一样接受不了啊!
卫遥远哆嗦着嘴唇,一会看看鱼缸,一会看看季鳐。后者穿上衣服后就那么正正经经地看着她,温柔里带着点不安,跟刚才埋在沙子里的模样神似非常。
卫遥远忍不住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得她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是做梦!
季鳐向前走了两步:“我其实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就是更喜欢洗洗海水澡而已。”
卫遥远无语地看着他,岂止是不同,完全是两个种族了吧。季鳐便把话题拐到了天下为公,世界大同的范畴,什么人狗无异、猪猫联姻,听得她云里雾里的。
“所以说……你都不是人了,怎么能是我初恋男朋友啊?”
季鳐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有点冷,我先去换件衣服。”说着,就十分自然地往卧室走去。
他是人的时候卫遥远就不敢拦,如今都暴露本来面目了,她就更忌惮了。季鳐同志大摇大摆地进屋换了睡衣,还吹干了头发,一骨碌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太晚了,你明天还上班,早点休息吧。”
卫遥远目瞪口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话来:“那……那……”我睡哪儿?!
季鳐拍了拍还空着的另一半床铺。
卫遥远结结巴巴地摇头:“我还是睡客房吧。”
铺好被子锁好门,卫遥远就趴着门缝死命往外看。季鳐似乎真的睡着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卫遥远背好包,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才走到玄关,房间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卫遥远扭过头,就见季鳐穿着睡衣,高高大大地站在卧室门前。
“去哪?”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钟表走动的声音,卫遥远有些慌乱地晃了晃钥匙:“买夜宵……”
季鳐打了个呵欠,靠到房门上:“太晚了,我给你做点吧。”
卫遥远徒劳地说了声“太麻烦了”,在季鳐的坚持下,不得不不走回来,坐到椅子上。
季鳐套上围裙,一副打算大干一场的样子。
卫遥远看着他拉上玻璃门,趁着他转过身的瞬间,脱下鞋子小跑到门口,拉开门跑了出去。
楼道灯亮了起来,她拎着鞋冲进电梯,直接按了地下一层。
电梯一层层往下,卫遥远扶着扶手穿好鞋子。
出了电梯,车库里特有的阴冷感觉就扑了过来。
卫遥远老远就看到自己的小QQ,快步走了过去,按开电子锁的瞬间,边上的车灯也快速地闪了一下——卫遥远忍不住瞥了一眼,赫然就是季鳐那亮柯尼塞格,驾驶座上还坐了个满脸笑意的人,不是季鳐又是谁!
。
丁一帆一进办公室就见陈晓勤脸色阴沉地坐在他的座位上骂人,卫遥远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对面,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我说过我的课很重要的吧?电话关机!上班不来!你要是不想帮忙早说明白啊!耍我好玩是不是?”陈晓勤骂说得口干舌燥,见卫遥远一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拍了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嫌我吵着你了?你去大街上卖茶叶蛋我就不吵你,你要在这儿做……”
“你别坐我这儿,”丁一帆咣当一声把背包摔在桌上,震得数位板都跳了起来,“我还上班呢。”
陈晓勤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站起来,冲他们点了点手指,风一样冲了出去。
丁一帆忍不住看了眼卫遥远,她还是那副表情,电脑也没开,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陈晓勤走了。
“身体还没好的话,就多请几天假吧。”
卫遥远这才回神,“哦”了一声,弯腰去开机。完了又是那个表情,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
丁一帆掏出早饭,一边吃一边拿压感笔当鼠标,点开各种新闻链接。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丁一帆看了眼号码,是陈总监的内线号码。卫遥远浑浑噩噩地接了起来,“嗯”了两声,起身往外走去。
丁一帆同情地叹了口气,陈总监这个人,还是比较厚道的,要说缺点吧……主要就是护短。
护短的对象不用说,自然是那个张扬跋扈的陈晓勤。
卫遥远老老实实挨了一顿训,坐回到卡座上已经近中午了。丁一帆存好图,敲敲隔板:“中午一起吃饭?”
卫遥远疲惫地笑了下,摇摇头。
桌上的电话再一次适时响起,卫遥远瞥了眼号码,表情突然就十分微妙。丁一帆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诡异的神色,想哭又想笑,濒临崩溃似的,面对陈晓勤的胡搅蛮缠都不见她这么激动。
丁一帆伸手把电话接了起来,卫遥远立马跟着站了起来,手也跟着伸了过来。丁一帆便把电话递给她,卫遥远接过来,烫手似的从右手换到左手,啪嗒一声挂了。
“……肯定是打错了。”卫遥远解释似的嘀咕了一声,坐了回去。
丁一帆收拾好包,准备去餐厅吃饭,刚走到电梯门口,就看到一骚包男穿了件白风衣,拎着不锈钢保温餐盒,风风火火走了过去。
到了楼下,丁一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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