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飞霜冷笑说道:“我不会看错你的,什么条件?”
纪奉先淡然说道:“先除去萧涵秋,先借我兵将夺江山,统一武林。”
纪飞霜目光一凝,道:“他们不答应?”
纪奉先道:“也不能说不答应,只是他们要把这两事放在成亲之后。”
“好算盘!”纪飞霜冷哼说道:“所以你也没答应?”
纪奉先点头说道:“是的,要不然我即刻会把你送过去。”
纪飞霜脸色一变,旋即淡淡说道:“可是我如今仍坐在这儿。”
纪奉先道:“那是他们不听我的话。”
纪飞霜道:“没有别的原因了么?”
纪奉先摇头说道:“没有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使我不答应的原因。”
纪飞霜道:“你就只为自己想,从不为别人……。”
纪奉先截口说道:“我本就是这么一个人!”
纪飞霜道:“你就没有想到你的儿子?”
纪奉先道:“想到了,他们谁敢动我的儿子,我要他百万条命抵一条!”
纪飞霜道:“你不再夺江山,霸武林了?”
纪奉先道:“谁说的,我但有三寸气在,绝不放弃。”
纪飞霜道:“可是你已经失去了一个铁骑会,连带地也将失去一个黑龙会,如今更要失去这最大的盟……”
“不要紧!”纪奉先摇头说道:“我还有天化及七煞,掌中的方天画戟与八宝铜刘。”纪飞霜娇躯猛起颤抖,同时挂落两行珠泪,哑声说道:“哥哥,谢谢你,我明白你的心……”纪奉先摇头笑道:“谢我于什么,你明白我什么心?”
纪飞霜道:“为自己的妹妹,你不惜失掉最大的助力……”
“你错了,妹妹!”纪奉先强笑说道:“我不是那种人,我本来是答应的!”
纪飞霜悲声说道:“哥哥,你由来隐藏你自己,无论怎么说我明白你的心……”
“别说了,妹妹。”纪奉先一笑而起,道:“我受之有愧,你到后面陪陪玉霜去吧,我要到外面走走去!”说着,径自迈步向厅外走去。
厅中,纪飞霜泪眼相望,喃喃喊道:“哥哥,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我明白……”
纪奉先出了厅,径往青石小径行去。适时,迎面走来了庞天化,他近前刚施下礼。
纪奉先—摆手,低低喝道:“天化,取我八宝铜刘来!”
庞天化一怔忙道:“总爷,您要……” 。
纪奉先道:“先下手为强,我要夺回我的儿子去。”
庞天化大惊,道:“总爷,您怎好跟他们……”
纪奉先道:“难不成要我把二姑娘嫁给脱哈!”
庞天化道:“但……”
“但什么?”纪奉先截口说道:“我觉得当今宇内只有—人配得上她,那南龙萧涵秋。”
宠天化道:“可是总爷,您已失去铁骑会与黑龙会,假如再……”
“怕什么?”纪奉先傲笑说道:“我还有你跟七煞,及我的方天画戟、八宝铜刘!”
庞天化还待再说。
纪奉先冷然叱道:“休再多说,快去,不许告诉二姑娘及甄姑娘。”庞天化不敢不听,只得领命而去。
须臾,他捧着一只长长的黑革囊飞步而至,双手送到纪奉先面前,并犹疑着说道,“总爷,您是否再考虑……。”
纪奉先伸手接过黑革囊,道:“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了!”
庞天化道:“那么,总爷,我跟您去。”
“不!”纪奉先摇头说道:“你跟七煞留在这儿护卫二姑娘及甄姑娘,倘若她两位有丝毫差错,天化,我唯你是问。”
庞天化一凛,毅然挑眉说道:“总爷放心,天化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辱命!”纪奉先唇边掠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天化,别怪我,我只有一个妹妹,至于甄姑娘,更不用谈了,如今我是一片真心,我不能再让她受丝毫惊吓与委曲。”
庞天化道:“是的,总爷,属下知道!”
纪奉先微笑说道:“那就好,我走了。”话落身起,倏化长虹,飞射不见。
庞天化呆呆楞立,且送纪奉先远去,突然一叹:“谁知道总爷的心,恐怕……”
蓦地一个话声起自背后:“我知道。”
庞天化一惊转身,大厅石阶到,站着纪飞霜,他急步趋前,躬下身躯,恭谨说道:“二姑娘……”
纪飞霜道:“庞领班,总督到那儿去了了” 庞天化:“总爷闷得发慌,要到山下走走!” 纪飞霜道,“是么?”
庞天化哈腰道,“是的,二姑娘!”
纪飞霜扬眉说道:“庞领班,你敢骗我?”
庞天化一惊忙道:“二姑娘明鉴,属下不敢。”
纪飞霜冷笑说道:“散步用得着带着轻易不用的八宝铜刘么?”
“这……”庞天化一怔哑了口。
纪飞霜薄怒说道,“老实告诉我,总督到那儿去子?”
庞天化楞楞说道,“二姑娘,总爷交代过不让您知道……”
纪飞霜一跺蛮靴,扬眉说道:“庞领班,你是存心气我,快说!” 。庞天化只好硬起头皮,道:“禀二姑娘,总爷往瓦刺夺小少爷去了。”
纪飞霜神情大震,失声说道:“看来他是不打算……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庞天化道:“二姑娘,总爷的脾气您知道……”
纪飞霜陡挑双眉,道:“知道了,你们小心照顾甄姑娘,我去……。”
庞天化大惊,急道:“二姑娘,您千万不能去。”
纪飞霜未答理,作势便待腾身。
庞天化暗一咬牙,道,“二姑娘恕罪,属下冒犯了。”飞起一指点向纪飞霜。
纪飞霜毫无防备,加以她一身功力也较这位昔日东厂大领班逊了一筹还多,立即应指而倒。庞天化闪身近前,一把抄起纪飞霜往后院奔去。
第十六章 突出奇兵
霍祖山的另一边,北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汉。
在这关外大漠胡地,白日里烈日高悬,是够热的,诚如大漠飞鼠谷逸之言,能把人烤出油来。而入夜后,却夜凉如水,还带着点森冷寒意。
今夜的月色,不算太好。可是借着那昏暗的月色,目力好的人,仍能一下子看出老远去。
在那遍地黄沙的大漠边缘上,夜色里,昏暗月光下,静卧着一大片帐篷,那么一大片,难以数计,如果有人有那闲情逸致站在远处指点着算算,至少也有一千多座。
这数字乍听起来骇人,可是在瓦刺人来说,那只嫌少不嫌多,英宗正统十四年瓦刺入寇,英宗御驾亲征,在土木堡兵败被掳,以迄于英宗复辟,双方或和或战以来,瓦刺无时无刻不在秣马厉兵,图谋妄动。
是故,这多年瓦刺酋长迭换了好几个,到了这位脱哈酋长之时,瓦刺更是兵强马壮.称得上雄兵数万,战将千员。眼前,这一大片帐篷,仅仅是瓦剌的主力.其他的兵力散布在大漠周围,占地目里,雄据一方。
如今.这瓦刺主力所在的这些帐篷聚集处,静悄悄地,不闻一丝声息,但远远望去,却灯光千点,一如夜空之繁星,那是因为每一座帐篷前,都挂着一盏马灯。
马灯中,点的牛羊油脂,那气味在中原人闻来,可说是很难闻,在那难闻的空气里,偶而地可以听上一两声驼铃马嘶、胡笳,与金铁碰击之声。除此,这一大片帐篷,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这一大片帐篷中,最大的一个,座落在最中间的一块空地上,那帐篷全是牛皮缀成的,帐篷前,一根高可麾云的旗杆,挑着一大串瓜形的灯。
另外,在这座帐篷前,还站着两个身躯高大的佩刀大汉,虎背熊腰,头上带着皮帽,身上穿着反毛皮袄,腰里扎着一条宽皮带,脚上穿的是牛皮靴,再加上那碧眼,阔口,络腮胡,模样儿实在怕人。
而他两个就那么抱着臂,面对面的站立在帐篷前,一动不动。
蓦地里,一声长长的胡笳声划破夜色,直上夜空……。那两名大汉神情微微一震,紧接着是一阵驼铃,随风飘来,由远而近,倏然止住。
紧接着,一前四后五条人影穿过那大片帐篷间的过道,直奔居中这座最大帐篷。
灯光照耀下,五人走近十丈,便清晰可见,是那位哈迷蚩军师,身后四人是清一色的佩刀大汉。近前,那两名守卫大汉,几里咕鲁一阵,立即施下了一礼。
哈迷蚩一挥手,也几里咕鲁了几句,那两名大汉“哈”地一声,居左那名转身掀开了帐篷。哈迷蚩神色冷漠,昂然走了进去。
那跟他同来的四名佩刀大汉则转身走了开去,转眼不见。
这四名大汉则走,怪事倏生——守卫帐篷的那两名大汉像中了风,身形一晃,然后便栽,适时,由帐篷后暗隅里窜出两条人影,轻快地接住了那两个倾倒的半栽铁塔般身形,那是两个身着劲装,肩头上露着剑穗的威猛黑衣大汉。
他两个刚轻轻放下那两个守帐大汉,另一处暗隅里随即又转出两个人来,那是一个身躯魁伟,环目虬髯,威态慑人的黑衣大汉及一个瘦削,猥琐,身穿皮袄裤的老头儿!
那是,北虎铁胆神刀霸王索飞及大漠飞鼠谷逸。不用说,那两个黑衣大汉是他手下的燕赵豪雄。
索飞与谷逸一近帐篷,居左黑衣汉子伸手掀开了帐篷,索飞与谷逸闪身扑了进去。
这座帐篷内,以毛毡铺地,靠后是一张软榻上铺的是羊皮,盖的是毛毡。一条长几横在帐篷中间,长几后,坐着个既像猩猩又像狗熊的大汉,长像狰狞,满脸横肉,尤其那络腮黄胡子上的那张血盆大口怕人,他正在吃着一只羊腿,啧啧有声,那吃相叫人皱眉!
他对面,坐着军师哈迷蚩,哈迷蚩正在几里咕鲁地说着什么,哈迷蚩身后,站着两个佩刀汉子,正是脱哈酋长那贴身二侍耶律哥与阿骨多。
一见有人闯帐,帐内四人立即惊动,耶律哥与阿骨多刚要抽佩刀,却被索飞出手如电地一掌一个分别制住。
哈迷蚩要叫,谷逸一闪到了他身边手腕如电翻,一柄解腕尖刀已抵上了他的下巴,谷逸眨了眨眼笑道:“老小子,你叫叫我听听?”
哈迷蚩失声说道:“你,你不是铁骑会的人么?”
谷逸道:“以前是,现在我改邪归正了。”
倒是那只“熊”够镇定,他手中羊腿一抛,在襟前擦了擦手,然后巨目一翻,冷冷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也是说得一口流利汉语。
索飞未答,笑了笑道:“你就是脱哈酋长?”
那只“熊”一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脱哈。”
索飞笑道:“久闻酋长神勇过人,今夜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脱哈巨目翻动,并未因这一夸而多高兴,道:“你是什么人?”
索飞道:“酋长听说么,北虎神力霸王索飞!”
脱哈猛然一震,变色跃起,一双巨目瞪得像铜铃般:“你就是那个神力霸王索飞?”
索飞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索飞。”
脱哈道:“来,来,来,我先跟你比力气。”
这位酋长倒是天真得很,其实,这正是野蛮处,他们一天到晚烧杀劫掠沾血腥,从不知什么叫怕。说着,他由长几后绕了过来,往索飞面前一站,向索飞伸出了那只既厚又大.毛茸茸的手。
索飞微一皱眉,只听谷逸说道:“大爷,那来那么好心情,赶快办完事儿……。”
索飞一笑说道:“不,我早就想向这位神勇过人的酋长领教一二!”伸出右掌与脱哈那只手握在了一起。
脱哈双眼瞪着索飞,道:“小心,我要使力了。”突然把索飞的手往下压去。
索飞尚未来得及施劲,一只右手竟一下被脱哈压了下去,同时他也觉察出,这脱哈的臂力真的大得吓人。当下他浓眉微扬, 喝了一声:“好大的手劲儿。”右臂凝力,硬往上抬起。
立时,两只手臂都发了颤,在颤抖之中两只手渐渐往上抬,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终于又回到了原处。
索飞突然哼了一声:“酋长小心,我要往下压了。”口说手不闲,倏加三分劲力压了下去。
这一压,两只手臂颤抖更剧烈,在这剧烈的颤抖中,脱哈那只手逐渐地往旁边斜倒下去,一寸,一寸……。
脱哈头上见了汗,脸涨得通红,双眼暴睁,神态吓人。索飞头上也见了汗,不过他仍笑容可掬。脱哈那只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停在了最下面。
脱哈哼了好几哼,想再扳上去,无如,已力不从心。忽地,他松了手,索飞也松了手。
脱哈一双巨目尽射惊骇诧异,凝注索飞一眨不眨,半晌,他突然说道:“我听明朝总督纪奉先说,你虚有其名,也虚有其表,今夜看来,你竟……”
索飞一笑说道:“货真价实,表里如一,名副其实对么?”
脱哈没说话,转身而长几上抄起一瓢芳香扑鼻的酒,道:“来,索壮土,我敬你一瓢。”伸手把酒瓢递向索飞。
索飞毫不犹疑一把接了过来一仰头喝个点滴不剩,一品味儿,笑道:“好酒,这是陈年葡萄酒。”同时把酒瓢递了回去。脱哈—边伸手来接,—边咧嘴笑道:“你不怕酒里有毒?”
索飞面不改色,笑道:“酋长说得太晚了,该早说。”
脱哈哈哈大笑,拿着酒瓢走上帐角一个木桶,俯身掬了一瓢酒,也仰头喝了精光,顺手把酒瓢丢向一旁,抹抹嘴道:“你是来干什么的,现在说吧。”索飞笑了笑,道:“我来见酋长有两件事,第一件,我要纪奉先的儿子。”脱哈脸色一变,道:“不行,他的儿子对我还有很大的用处……”
索飞道:“有什么用处?胁制纪奉先?”
脱哈道:“让他用他的妹妹换他儿子回去。”
索飞一怔,道:“酋长,是怎么回事?”
脱哈道:“我看到了他妹妹,要他把妹妹嫁给我,两家连亲共夺大明江山,统一中原武林,他竟不肯。”索飞笑道:“原来如此,酋长,纪奉先自然不会肯的。” 脱哈目中碧芒一闪,道:“他不肯,我杀了他的儿子,然后再抢他的妹妹。”索飞摇头笑道:“酋长,你若杀了纪奉先的儿子,他定不与你善罢干休,凭他一身所学.酋长恐怕要受很大的损失,何如把他的儿子交给我,让他去找我?”脱哈一摇头道:“不行,我不怕他,我手下雄兵数万,战将千员……”
索飞道:“酋长,纪奉先不但是个虎将,而且是个武林高手,他能杀人于不知不觉,就像我现在闯进宝帐,要取酋长的性命,不也易如反掌么?”
脱哈有了犹疑,沉吟良久,终又猛然摇了头,道:“不行,无论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
索飞笑了笑道:“好吧,酋长既然不肯把纪奉先的儿子交给我,我就带走这位军师好了,一个是襁褓中的婴儿,一个是辅助酋长的军师,看酋长愿意舍那一个。”说罢向后一摆手,道:“谷老大,把他架出去。”
谷逸应了一声,架起哈迷蚩便走。
脱哈脸色一变,道:“你们走不出去的。”
索飞摇头说道:“不然,我要没把握出去,也就不来了,有酋长及酋长这位军师相送,我不以为谁敢轻举妄动。”
脱哈脸色大变,叫道:“你站住。”
谷逸听若无闻,依然架着哈迷蚩往外走。
索飞淡然喝道:“谷老大等等。”
谷逸这才停了下来。
索飞目注脱哈,道:“怎么,酋长回心转意了?”
脱哈道:“我不能没有哈迷蚩,我把纪奉先的儿子交给你好了。”
索飞笑道:“谢谢酋长。”
脱哈道:“纪奉先的儿子跟他的奶妈现在左十二帐,叫你的人……”
索飞笑道:“那儿一定有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