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骑士道:“七煞到了么?”
那黑衣汉子道:“早到了,现在里面候命。”
黑衣骑士一点头,道:“好,叫他七个出来。”
那黑衣汉子应了—声是,转身进入酒肆,转眼间带着七名黑衣老者由酒肆内走了出来,近前一齐施礼。
黑衣骑士一摆手,道:“你七个给我护住马车,其余一概不用你七个管,我要学学当年寿亭侯过五关一般闯闯四道关口!”
那七名黑衣老者应了一声,立刻分散在马车四周。
那黑衣骑士转注车辕上那赶车的中年汉子,道:“天化,可有把握?”
那是个面目阴沉的中年汉子,他阴阴一笑,道:“爷,天化跟您这多年,出生人死几多回?”
黑衣骑士那露在帽沿阴影外的薄薄嘴唇略一翕动,笑得极其轻微,跟着他点了头,道:“看来我是多此一问,好,走!”一声“走”字,他抖缰催马,当先驰去。
紧接着马车驰动,在这当儿,一名黑衣老者伸手拍了拍原先那两名黑衣汉子的肩头,笑道:“递去喝酒吧,没事了,酒钱我已给过了!”
迈步随车而去,那两名黑衣汉子忙躬下了身:“谢莫老,属下恭送了!”未再看马车一眼,相偕进入酒肆。
黑衣骑士一马当先,驰进了关口,“铮”地一声,守关的两个兵士手中枪交插拦住出关路,喝道:“车马停住,检查后放行!”
黑衣骑土一翻腕,递出一物,道:“我有东西两厂的令牌,不必检查了!”
适时,一名武官带着四名跨刀步卒走了过来,只听他道:“东西两厂的牌令如今已失效了,你下马吧!”
黑衣骑士笑道:“算他宸容现在厉害,闯!”
双腕一挥,那挡在马前的两杆枪应手飞去,那两个兵士也摔出了老远,黑衣骑土带着马车,冲进关去。
只听那武官叫道:“鸣鼓吹角,莫要放走了他。”
立时鼓声冬冬,角声四起,居庸关立时大乱。
第一道关口才过,第二道关口数十名持刀挺枪的步兵又拦住了去路,大叫停车驻马。
黑衣骑士一探手,取下了那细长的布套,扯落布套自里面抽出一杆亮晃晃的兵器,那是方天画戟。
只见他振腕出戟只一扫,数十名步兵立刻滚翻退散,铁蹄践踏,惨呼四起,车马冲过了第二关口。
适时,一人一骑飞驰迎上,那是一名身穿甲胄战袍的武官,长枪挥舞,大喝驰到。
只可惜他太不济事,黑衣骑士手起戟落,血雨狂溅,那武官已撒手抛枪,坠下马鞍。那七名黑衣老者七柄软剑吞吐,后面赶来的全都一个个地剑透前胸,倒在车后,一路尸伏,势不可挡。第三道关口放了箭,跟着打下滚木,这,暂时阻住了那黑衣骑士与马车的锐势。但那只不过是片刻的阻拦,在黑衣骑士一柄方天画戟直如银龙飞舞,连挑带挥下,箭如雨坠,滚木四飞。只听他喝道:“莫衡,白冲,上去!”
两名黑衣老者冲天拔起,直上关顶,可怜那关上放箭打滚木的兵将转眼间全数丧在两柄软剑之下。上面箭停滚木不落,下面黑衣骑士已带着马车又闯过了第三道关口,第四道关口难过,那关口已紧紧封闭,一名威武的武官高坐雕鞍,手持大刀,拦住去路,他身后,成弧形排列着近百名弓箭手,个个弓上弦,待命而发!那武官一见车马冲到,立刻枪横鞍上抱了拳:“末将甲胃在身,不能全礼,总督海涵!”黑衣骑士一控缰,马驻车停,答话说道:“魏龙,你要拦我?”
那武官道:“总督神勇,万人难敌,末将不敢!”
那黑衣骑士道:“那么你挡我去路是什么意思?”
那武官道:“请总督体念末将苦衷,改由别处关口出去!”
黑衣骑土道:“本无不可,可是我已经闯过了三关,再退已是很难了!”那武官道:“这个请总督放心,末将下令叫三处关口让总督退回!”
黑衣骑士笑道:“好倒是好,无如你应该知道,我生平统兵作战,可曾退过?”
那武官道:“总督,那不同……”
黑衣骑士摆手说道:“你少说一句,干脆说,你是不是不让我由此处出关?” 那武官鞍上欠身,道:“末将职守所在,万祈总督成全!”
黑衣骑士目中寒芒飞闪,笑道:“说不得我只有再闯!!”端起了方天画戟。
那武官忙道:“这些弓箭手上人人有百步穿扬之能,箭头上也均涂有剧毒,加之这关口末将也已命人堆起沙包,总督倘坚欲闯关,末将先射马后射人,然后拦截那辆马车,请总督三思!”
黑衣骑士冷冷说道:“魏龙,你要那么做,这居庸关口恐怕就不会有活口了!”
那武官道:“为将;当在沙场舍命马革裹尸,末将身受浩荡皇恩,不敢不誓死以报朝廷,总督再请三思!”
黑衣骑土大笑说道:“好个誓死效忠的忠臣良将,倘守边诸将人人如你,则边关巩固,胡儿不敢牧马百里之内了,魏龙,我要闯了!”话落,他双腿刚磕马腹,那武官已然下令放箭。
一声令下,箭如飞蝗,怵目惊心,那套车的马儿已然中箭倒地,若非黑衣骑士挡得快,他那胯下坐骑也难幸免!
黑衣骑士不由大怒,有心冲过去,无奈箭多势猛,有如潮水涌到,一时间他只有挡箭之力,却无冲闯之功。
再看那七名黑衣老者,也只有挥箭护车,颇难抽空前闯。
耳中传来杀声,那先前三道关口重整兵马又退杀过来。
黑衣骑土急怒之余立即咬了牙,横了心,大喝一声;“天化,护住前面!”
双腿一磕坐骑,挡开箭雨,一马冲向那名武官。
那名武官慑于黑衣骑士神威,未敢迎敌,拨马向旁边驰去,准备躲闪,无奈黑衣骑士马快,一阵风般赶至近前,挺戟刺了过来,逼得他不得不回马应战。
他这一回马应战,两匹马往来冲刺飞旋,那箭雨之威胁立除,只因为那些弓箭手怕失误伤了主将。
箭雨威胁一除,那武官立刻倒了霉,不到三个回合便被黑衣骑土一戟拨落马下,刺死在地。
主将一死,群龙无首,那些弓箭手慌了手脚,更被那黑衣骑士长戟挥舞,一马冲散,纷纷弃弓丢箭狂奔逃命。
黑衣骑土没有追杀,大叫说道:“天化,过来开门1”
车辕上那中年汉子应声而起,一掌震碎铁锁,拉开了那两扇既重又厚的铁门,康庄大道,那里有沙包?
黑衣骑士厉喝一声道:“好匹夫,你敢欺我!”
垂戟一拨,那武官尸体飞出丈外,“叭达!”堕地,然后他策马至车前,把马车套在坐骑后面,挥起一鞭,硬让那神骏坐骑把马车拖出了关外,连人带车飞驰而去。
出了居庸关,前面青龙桥还有重兵,又是一场奋战,只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地,风云色变,鬼哭神号,好不悲惨!
及至过了青龙桥离开了险地,那仅有的一匹马也死了,不得已,黑衣骑士下令以人代马,从七名黑衣老者中分出四名,拖着马车向前奔去。
正奔行间,只听驼铃响动,由一处山坳中转出了十余匹骆驼来,那牵骆驼的,是两名黑衣汉子,老远地便躬下了身!黑衣骑土忙喝令停车,抬手掀开了车帘。 车内,坐着一位乌云蓬松,神情憔悴的白衣少妇,正是那苦命的姑娘甄玉霜,她神色木然,呆呆倚坐,适才车外的连番恶战,她恍若根本不知道。
黑衣骑士伸了手,道:“玉霜,下车吧!”
甄玉霜未动,却呆呆问道:“我的孩子呢?”
黑衣骑士道:“你放心,孩子是咱们两个的,我怎会不刻意照顾,到了那地方你就会见着他了,快下车吧!”
甄玉霜仍未动,道:“要是到了那地方你仍不把孩子给我,我可……”
黑衣骑土截口说道:“别说傻话了,我这趟带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把孩子交给你么?快点吧,再迟一会儿又有麻烦了!”甄玉霜这才移动娇躯,缓缓下了车。
那黑衣骑士伸手来扶,甄玉霜却一闪说道:“不要碰我,我自己会下车!”
黑衣骑土目中寒芒一闪,随又笑道;“好,好,好,不碰你,不碰你……”回身招手说道:“把骆驼牵过来!”
那两名黑衣汉子应声牵过骆驼,让骆驼伏了下去。
黑衣骑士笑道:“玉霜,你一个人能骑骆驼么?”
甄玉霜木然说道:“不能骑我自己走!”
黑衣骑土笑道:“算了,别固执了,还是咱两个骑一匹吧,你不想早一刻看到孩子么?”伸手扶住了甄玉霜。这回甄玉霜未闪躲,任他扶住上了骆驼。除了黑衣骑士与甄玉霜两人共骑一匹外,其余那中年汉子与那七名黑衣老者则一人一匹。
一声令人,骆驼四腿迈动,由徐而疾,由缓而快,向着莽莽关外飞驰而去,没一会儿变成了十几个小黑点……
日头偏西时,刚平静不久的居庸关上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身材修长,举止洒脱,气度非凡的白衣书生,一个则是一身灰色衣裤的驼背独目老人。那正是萧涵秋与桑古月到了!
萧涵秋智慧超人,一进居庸关,便觉出情形有点不对,他侧顾桑古月,低低问道:“桑大哥,你有什么感觉?”
桑古月独目环扫,道:“老奴觉得这儿像刚发生过什么大事!”
萧涵秋扬眉笑道:“英雄所见略同,走,咱们酒肆中问问去!”
说着,当先行向一家酒肆。
他两个还未进门,那酒肆中便迎出了一名中年汉子,向着萧涵秋一哈腰,陪笑说道:“二位原谅,小店三天内不做生意了!”
萧涵秋一怔停步,“哦”地一声说道:“为什么?”
那中年汉子忙道:“只因为小店里刚才死了两位酒客!”
萧涵秋点了点头,轩眉说道:“怪不得我一到这儿便觉情形不对,好吧,我到别家去看看了!”说罢,转身要走。
却忽听那中年汉子又说道:“那两位身死的酒客都不是等闲人物!是原来纪总督麾下西厂里的差爷们!”
萧涵秋一震抬眼凝注,道:“有这等事?”
那中年汉子笑道:“我那敢骗相公,小店虽然三天内不做生意,可是如果有那位要打听事儿,小店还是乐于效劳,知无不言的!”
萧涵秋笑了,道:“你阁下很有意思,可否让我们进去坐坐?”
那中年汉子侧身让路,摆手说道:“请,别人不行,唯独对您,那是毋任欢迎1”
萧涵秋笑道:“阁下越发地有意思了,桑大哥,咱们打扰片刻吧!”偕同桑古月行进酒肆。
进了酒肆坐定,那中年汉子自柜台上取来一壶酒,两样小菜,放在桑古月面前,笑道:“老爷子,这是给您预备的,没有相公爷的份儿!”
桑古月独目凝注,道:“有这种便宜事儿么?”
那中年汉子笑道:“这唯独对您老爷子,别人没这种便宜事儿!”
桑古月望向萧涵秋,萧涵秋则望着中年汉子笑问:“阁下是……”
那中年汉子忙截口说道:“小店就我一人,我是既掌柜又跑堂!” 萧涵秋不禁失笑,道:“我是问你阁下是索霸王手下兄弟中;的那一位?”
那中年汉子笑道:“就知难逃过您的法眼,我叫石玉,跟杜时迁—样!”桑古月哈哈笑道:“那我驼子就不怕便宜,大可以放心吃喝了!”
说着,他一个人开始“忙”了起来, 萧涵秋淡淡笑道:“姓石名玉,石乎?玉乎?好名字……” 石玉笑道:“您夸奖,我是块石头不是玉!”
萧涵秋道:“阁下,索霸王有何交待?” 石玉道:“大爷咐咐,所到之处如他亲临,全力照顾,听您的!”
萧涵秋一阵激动。道:“看来,我又欠他一笔,他也并不糊涂……” 顿了顿,接道:“他往北来了么?”
石玉摇头说道:“不,萧爷,大爷往南去了!”
萧涵秋一怔,道:“往南去了,他该已明白纪奉先必往这儿走,怎么会仍往南去了?” 石玉道:“这个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萧涵秋皱眉说道:“纪奉先—路行踪,该有人报与索霸主知道吧?”
石玉道:“有是有,可是大爷吩咐过了,不许再有人打扰他的游兴!”
“游兴?”萧涵秋又复一怔,摇头苦笑说道:“看来我如今倒有点摸不透了……” 话锋微顿,抬眼说道:“纪奉先是从这儿出关的么?”
石玉点了点头,道:“他要是不闯关,还真认不出是他呢!”
“闯关?”萧涵秋问了一句。
石玉面有惊容地道:“小温侯此人的确厉害,凭他一人一骑连闯了四道关口,守关的兵将差不多全毁在他手下,被他杀得望风逃窜,鬼哭神号,好不悲惨,他还没动那八宝铜刘呢!”
萧涵秋双眉一扬,道:“仅他一人一骑?”
石玉忙道:“不,不,不,我说闯关开路的是他一人一骑,另外他身边还有七个黑衣老者,一个车把式,一辆马车……”萧涵秋精神一震,道:“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石玉摇头说道;“不知道,车帘密遮着,看不见!”
萧涵秋道:“他没有在这儿停留?” 石玉道:“那七个黑衣老者与那被杀的两个比纪奉先早到,都在这儿喝过酒,可是纪奉先一到,那七个黑衣老者就跟着走了!”
萧涵秋点了点头,道:“那七个黑衣老者什么模样?”
石玉遂把七个黑衣老者的长像打扮描述了一遍。
萧涵秋目闪威棱,道:“那是黑衣七煞七个匹夫,那车把式呢?”
石玉遂又把那车把式描述了一下。
萧涵秋扬眉说道:“那该是东厂那位大领班了,另两个又是怎么死的?”石玉道:“他两个送走了纪奉先等又回来喝酒,刚三杯下肚便突然倒地死了,经我一看才知是被人用重手法阴柔掌力震伤了内腑致命的,只不知是谁下的毒手!”萧涵秋冷笑说道:“准是黑衣七煞,他七个各有一身诡异功力,尤其精擅那歹毒霸道的阴煞掌,这是灭口!”
石玉悚然说道:“对了,萧爷,我看见一名黑衣老者拍了拍他 俩肩膀!”
萧涵秋道:“那就不会错了,他们一行出关多久了?”
石玉道:“晌午出的关,差不多有好几个时辰了。”
萧涵秋道:“那该已走远了,由此出关之后,该换乘骆驼,不知他们想到了没有,不过以纪奉先的心智,他该想得到的!”
一抬眼,接道:“关外还有弟兄们没有?”
石玉道:“有是有,但不多了,您知道,过了青龙桥就是人家的地盘了,在人家的地盘里,咱们的弟兄吃不开!”
萧涵秋点了点头,侧顾桑古月道:“桑大哥,吃喝完了么?”
桑古月抹抹嘴,道:“老奴是随时可以走!”
萧涵秋立即站了起来,向石玉说道:“谢谢一顿酒菜及相告,禀报索霸王时,请代我致意一二!”
石玉忙道:“萧爷,彼此不外,您何必客气,请走好,恕我不远送了,来日您人关时,务请再来坐坐!”
萧涵秋称谢笑道:“只要还能回来,我定当打扰!”偕同桑古月飘然出门而去。
此时的居庸关虽然守关兵将死伤大半,但仍然戒备森严,并未因死伤而有丝毫松懈!
所以,萧涵秋与桑古月一到关口即被挡了驾。
萧涵秋向着挡驾的四名步卒和气地笑道:“四位,我有急事,非出关不可!”
那四名步卒中一人摇头说道:“不行,在禁令未解除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萧涵秋笑道:“这才怪呢,该不让出去的人送出了关,该让出去的人却留在关里,我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