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总督府已呈现目前,萧涵秋一招手,二人又掠上那高高旗杆上那只刁斗之中。
二人极尽目力,刻意搜察了一遍之后,索飞笑道:“老弟,都入梦了,下去吧!”
萧涵秋摇头说道:“慢点,索爷,让我先来个投石问路!”
说着,伸五指抓上斗沿,那么坚硬的木头,到了他手下,简直像豆腐,两块木片应手断落。 他振腕轻抛,第一块投向了前院,只听“笃”地一声,索飞看的清楚,那块木头正打在前院假山上一处拳头般大小的石洞之中,这样便有人惊觉也找不出端倪。
两下里相隔足有二三十丈,这心眼手法看得索飞不禁摇头长叹:“不愧圣手书生,我索飞诚然不如也!”
前院未见动静,萧涵秋再次振腕扬手,那第二块木片掠过前院上空,直落那小楼之前,发出“叭”地一声轻响。
这一下索飞险些跳起来,那块木片整个儿地嵌入门槛之内,人木齐平,只要不是太细心的人,他绝看不出那是被人用真力打进去,而以为那是一块颜色稍异的木心。 、“叭”地一声轻响过后,小楼中也未见动静。
萧涵秋道:“索爷,现在行了,走吧!”
双双掠起,一射数十丈地直射那小楼之前。落身楼前,仔细一看,萧涵秋皱了眉。
原来那楼门上了锁,那是一只小巧而且色泽与门板相同的锁,站得远一点,委实很难看得清楚!他正打算四下看看有没有别的进楼之路,莽霸王索飞已然伸出那蒲扇般大巴掌扭碎了那只锁。
萧涵秋阻拦不及,不由跺脚传音说道:“索爷,你做差事了!”
索飞怔了一怔,传音问道:“怎么说,老弟?”
萧涵秋传音说道:“索爷不该动这只锁,短时间内咱们那来得及配?又到何处去配?如此任何人一看使知有人来过了!”
索飞一呆,默然不语,但旋即扬眉传音说道:“懊悔已是来不及了,管他呢,来过就来过了!”
萧涵秋苦笑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抬手轻轻地推开了那两扇门,刚要闪身而人!忽听一阵轻轻铃声由前院传了过来。
萧涵秋心中一震,急道:“索爷,不好,快走!”话落,拉起索飞腾身而起,掠上半空,直射那刁斗之中。
两人刚藏好身形,便听前院中有人喊贼,紧接着灯光四起,步履响动中,由各处屋内奔出了十几个人,带头的正是那位红牌师爷边子风,他衣衫不整,仓惶地向后院奔去。到了后院,他自然第一眼便看见那小楼门锁已毁,楼门半开,他连忙招呼仆从们进入后院,然后带着两个人,拿着马灯进入了小楼,片刻之后,他又走了出来,向仆从们挥手说道:“所幸没丢东西,要不然总爷回来那还得了?今夜大伙儿都别睡了,轮流在后院看守着,八个人一组,若一有惊兆,立即鸣锣……。”他那里分派人手,刁斗上萧涵秋开了口:“没想到纪奉先还有这一手,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他这府中既没有会武的护卫,那有不安置些机关消息的道理?总督府重地岂同等闲!”索飞冷哼一声,道:“难道就罢了不成?老弟,你别露面,我不怕得罪纪奉先,我下去问问那老匹夫去!”萧涵秋忙道:“索爷,不可造次……”倏地改口道:“索爷,有人来了,人数不少,身手不低!”四目搜索夜空,只见东西两个方向数十条人影疾若鹰隼,飞掠而来,萧涵秋皱眉说道:“索爷看见了么?麻烦了,是东西两厂的人!”
索飞冷哼一声,道:“他们倒够警觉的!”
说话间,那数十条人影已到,分别射落在总督府各处屋面,那是十五名黑衣人与十名黄衣人!正是东西两厂的三十名高手。
只听一名黄衣老者扬声说道:“我们是东西两厂的,适才可是此处有警?”院中边子风忙答道:“正是,正是,诸位来得正好,快请下来一下!”
那黄衣老者未动,问道:“你是总督府中的那一位?”
边子风道:“老朽是纪总督身边边子风!”
那黄衣老者“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边师爷,我失敬了……”向对面屋上一拱手,道:“白兄请!”对面屋上一名面目阴沉的黑衣老者也抬手说道:“洪兄请!”
双双纵下屋面,直落边子风身前。
边子风凑上一步,向那黄衣老者与黑衣老者低说了一阵,那黄衣老者猛然抬眼搜视各处。索飞传音道:“到底他是老江湖,老弟,看情形他要搜索了……”
陡听那黄衣老者喝道:“东西两厂各分出十个人,搜索总督府周围百丈之地,若一有发现,格杀毋论……”两方屋面黄衣人与黑衣人各分出十人向四面八方纵去。
索飞又道:“老弟,我怕这地方保不住!”
萧涵秋道:“两个领班均是老江湖,我看也逃不过他们的搜索。”
索飞道:“那么,老弟,你往东,我往西,待会儿咱们在东四牌楼之隆福寺后碰头,不见不散!”萧涵秋一皱眉,道:“索爷,你打算干什么?”
索飞未答,适时,那黄衣老者一双目光落向这边刁斗之上,他忙道:“老弟,瞧见么?已看上这儿了,快走吧!”紧接着,他撮口发出一声轻啸。 这一声轻啸,立刻惊动了四处东西两厂的高手,叱喝纷起,如飞扑了过来,转眼已至。萧涵秋无奈,长身而起,腾身向东掠去。
这一来,引得东西两厂高手立刻掉转方向,舍了刁斗,—起转向萧涵秋身后追去。适时,索飞浓眉双扬,悄无声息,捷如一缕轻烟地溜出了刁斗,直上高空,然后头上脚上,射向总督府后院……
谁要想追得圣手书生,那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未出皇城,萧涵秋便已远远把那些东西两厂的高手抛在身后。
及至出了皇城,他更轻易地摆脱了追赶者,加速身法,驰向隆福寺而去。
第十二章 龙争虎斗
隆福寺在东西牌楼下,这是京都每逢庙会之期盛况称最的一处所在,其热闹凌驾于西四牌楼的护国寺,阜成门内的白塔寺,广安门内之善果寺,西便门外的白云观,德胜门外的大钟寺……以及其他的城隍、土地、药王诸庙。
这时候的隆福寺,寂静、空荡,只有那寺内的香烟飘散夜空,再有,便是那月光昏暗的夜色。
萧涵秋立身在隆福寺后,面对那无边夜色,静等索飞到来,片刻之后,由南面掠来一条魁伟人影。萧涵秋看的清楚,那是索飞,可是他却皱了眉,因为那索飞右手里,老鹰捉小鸡般还提着个人,那是边子风。
索飞如飞掠到,手一松,边子风砰然一声着了地,一动未动,连哼一声也没有,敢情被索飞制了穴道。萧涵秋刚要开口,索飞已抢先咧嘴笑道:“老弟,容我先说两句,我要不先支走你,就别想擒边子风,我要不擒边子风,这宗疑案就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了!”萧涵秋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因为人家是为了他,他改了话道:“索爷,边子风已经看见是你了么?”索飞摇头笑道:“他还没那么大神通,他要明白自己是被人逮走了,那恐怕也要在那穴道上挨了一指之后。”萧涵秋不禁失笑,道:“索爷,别人呢?”
索飞点头说道:“那两个老东西厉害,他们叫了声北虎。”
萧涵秋苦笑说道:“够了,纪奉先要找你要人了!”
索飞摇头说道:“管他,那至少要在我问过边子风之后,老弟,你一旁躲着去!”
萧涵秋道:“索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索飞笑道:“老弟,别误会,我不怕得罪纪奉先,你不同,明白么?再说,万一有人寻来,你暗我明也好有了照顾。”
萧涵秋一阵激动,道:“索爷,无论怎么说,我明白,这份情我领受了!”话落,一闪不见。
索飞浓眉一扬,道:“老弟,你是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抬手一掌,虚空拍向地上边子风。
边子风身形一震而醒,抬眼一看,脸现诧色,但旋即,他又换上一副惊惶神色,道:“哎呀,是索大侠,多谢索大侠相救……”
索飞道:“边师爷,你谢什么?”
边子风一怔说道:“刚才边子风被贼人掳去,不是索大侠伸手救了的么?” 索飞一笑说道:“边师爷,你好会骂人,可惜我索飞脸皮厚,不在乎,我要是救了你,你如今该在总督府中!”
边子风诧声说道:“索大侠,这从何说起,这么说来,不是……”
索飞一摆手,道:“边师爷,你少在我索飞面前装糊涂,我没工夫跟你演戏,是我把你掳到这儿来的,总督府中毁锁开门,那也全是我干的,我老实告诉你好了……”边子风瞪眼说道:“索大侠万莫开玩笑,说什么边子风也不会相信!”
索飞浓眉一扬,倏又忍了下去,道:“信不信那都不要紧……”
边子风忙道:“索大侠,恕边子风斗胆,敝上没有得罪索大侠的地方,边子风也是索大侠的旧识,索大侠名满天下,怎好……”索飞道:“边子风,你少拿这种话来扣我,也少跟我板着脸说话,惹火了我,我先收拾你……”边子风果然不敢再开口。
话锋微顿,索飞接道:“边子风,我现在问你几句话,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咱们彼此不伤感情,还是旧识,要不然莫怪我翻脸无情,不认朋友!”边子风陪上了干笑,道:“索大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何必发火,有话……”索飞冷然说道:“你先告诉我,纪奉先真的请长假出京去了么?”
边子风“哦”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萧大侠请索大侠来的,其实萧大侠也真是,彼此不是外人,有事何必找索大侠……”索飞道:“你错了,边子风,那萧涵秋如今是我的生仇死敌!”
边子风嘿嘿笑道:“索大侠,您又何必替萧大侠隐瞒……”
索飞冷然说道:“你不相信我跟他已反目成仇了么?”
边子风一震,忙道:“索大侠明鉴,边子风没说这句话!”
索飞冷哼说道:“那么你答我问话!”
边子风未答反问道:“索大侠找敝上有事么?”
索飞道:“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在我跟萧涵秋之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离间,那对他纪奉先有什么好处?”
边子风道:“索大侠误会了,敝上没有……”
“边子风!”索飞冷然说道:“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我可要动手了。”
边子风还真怕这位铁胆神力霸王,机伶一颤,忙道:“索大侠,敝上确实请长假出京去了。”
索飞冷冷一笑,道:“是实话?”
边子风道:“边子风那有天胆敢骗索大侠?再说这也没有骗人的必要啊?”
索飞冷然笑道:“那么你告诉我,那小楼地道中藏的是什么人?”
边子风一惊忙道:“索大侠开玩笑,总督府中何来地道?”
索飞道:“边子风,你敢骗我?你可知道,你送东西进那小楼的时候,我就尾随在你身后,你还想强辩?”
边子风脸色倏变,旋又干笑说道:“索大侠既尾随边子风身后,当知那小楼中并没有地道!”
索飞巨目威芒一闪,动了动巨灵掌。
边子风忙道:“索大侠,有话好说,何忍这般对故人?”
索飞道:“我也不愿彼此破脸伤感情,是你逼我!”
边子风略一迟疑,决然说道:“索大侠也不是外人,我索性告诉索大侠好了,那小楼中确是有条地道,那原是前人留下的,后被敝上无意中发现,准备留作他日脱离之用……”索飞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承认?”
边子风嘿嘿笑道:“索大侠,敝上惟恐让东西两厂及锦衣卫知道,所以一再告诫边子风,严禁对任何人泄露……”索飞冷冷一笑,道:“那么,如今那地道中藏着什么人?”
边子风一怔,道:“如今?如今没有人啊!”
索飞道:“边子风,你又来了!”
边子风头一缩,嘿嘿笑道:“看来都瞒不过索大侠,索大侠您可千万为边子风保个密,别说出去,那是边子风老来作孽,在外面姘了个粉头,近来外面待不住了,所以接她进府住几天,又怕府里的人知道,等敝上回来给我报告上去,所以,所以……”索飞道:“边子风,那可是纪奉先夫妇的居处!”
边子风道:“可是敝上如今不在,夫人也回了娘家,边子风就趁这机会……,在敝上跟夫人回来之前,边子风会把她弄出去的,这要让他二位知道可不得了!”索飞道:“只有那一个女人,别的再没有别人了么?”
边子风将头连点地道:“正是,正是,边子风那敢欺骗索大侠?”
索飞冷冷一笑,道:“那么,边子风,那婴儿是谁的?”
边子风大吃一惊,忙道:“索大侠,那是,那是粉头为边子风生的……”索飞冷冷一笑,道:“竟有这种事,边子风,你不愁无后了……”
边子风陪笑说道:“索大侠,您这是见笑……”
索飞脸色一沉,道:“边子风,恐怕那不是你的孩子吧,我听说西厂高手铁掌震天千钧手费啸天曾受人之托,护送一个婴儿给萧涵秋,而萧涵秋却因此被人焚屋掳友失去了那婴儿,你知道这件事么?”
边子风身形猛震,急道:“边子风只跟萧大侠见过两次面,没听萧大侠提起过。”
索飞道:“你不知道我明白,那婴儿就是纪奉先拐劫良家女儿,夺人之爱所生,也就是费啸天护送的那个婴儿,对不对?”
边子风变色强笑说道:“索大侠,这话可玩笑不得,谁不知道敝上是位……”
索飞截口说道:“普天下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宦海奇英,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可是我却知道他欺世盗名,一手掩盖尽天下人耳目,是那专门残害忠良的东西两厂总统领,他不但千方百计谋害萧涵秋,而且霸占了萧涵秋的爱侣……”
边子风机伶一颤道:“索大侠,边子风斗胆,索大侠英雄盖世,怎好听信人言,无中生有,血口喷人,这要是……”
索飞冷笑说道:“边子风,我不想跟你哕嗦,是与不是,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否则莫怪我翻脸无情……”随着话声,缓缓抬起了右掌。
边子风魂飞魄散,心胆欲裂,颤叫一声,道:“索大侠,难不成你要强迫边子风也无中生有……”索飞怒笑说道:“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谅你也不会说实话,边子风,你追随纪奉先多年,应该听说过截脉搜魂手……”边子风道:“索大侠,没有的事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说有。”
索飞道:“不愧是纪奉先的心腹亲信,边子风,我看看你这把骨头到底有多硬!”话落抬手,抓向了边子风。但掌至中途,他改抓为拍,一掌闭了边子风穴道,霍然旋身,适时,一声冰冷轻笑传人耳中:“想不到威震天下,名头响当当的北虎铁胆神力霸王索飞,竟会对一个不懂武技的老弱人下手,不怕人笑话么?”索飞抬眼望去,只见面前十丈内冷站立着一名身材修长的黑衣蒙面人,那一双阴鸷犀利目光直逼过来! 索飞双眉一扬,道:“你是……”
那黑衣蒙面人冷然说道:“有劳霸王动问,我忝为东西两厂总统领。”
索飞目中威芒飞闪笑道:“原来是你,纪奉先!”
那黑衣蒙面人平静地道:“你认错人了,纪总督已然请长假出京去了!”索飞冷笑说道:“你很够镇定,可惜你瞒得过萧涵秋,却瞒不过我!”
那黑衣蒙面人道:“信不信那在你,我不想多费口舌,倘若能假你跟萧涵秋之手除去纪奉先,那我是求之不得的事。”索飞道:“任你强辩吧,今夜索飞只要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