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抬手抚上左眼,不经意地笑了,“就是这里,就在那个教徒要杀我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奋力的往外挣,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但我很确定那是段誉,他在担心我。”
“唔,小竹子……”狐小晴犹豫着不知如何说好,“有件事我一直个没跟乃提。”
“?”
“就是你那个灵瞳吧,因为吸进尽世间恶念邪魂……那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神马的,总之就是小誉誉的魂在你的眼里过了这么久,很可能已经被里面的恶魂同化,磨灭良知。”
“那……段誉他。”
狐小晴低头道:“他在你危险的时候试图挣脱出来只有两种解释,要么确如你所说,他良知未泯,想要出来保护你。或者……”狐小晴躲闪着虚竹的目光,“或者,他已经渐渐被恶魂同化,开始与自己的理智搏斗,与那万千恶魂一样,争抢着打算在你的眼睛崩溃前冲出灵瞳,一但小誉真的如后者般那样的话,为了不让他为祸人间,我有义务将其斩杀,魂飞魄散。”
“……”虚竹瞳孔不觉瑟缩,全身都凉了,“魂飞魄散……”
怎么可以如此严重。
人道是冤鬼恶灵皆泯灭良知剔除人性,此魂魄六亲不认见其杀其,难道段誉的魂也要被这些所染?
“难怪当初那白煞一遇我左眼内泄漏的黑气便瞬间成长,难怪每到鬼节我所在之处便是万鬼聚集之地。”
“若得了半点恶魂之力,就是平常的过路鬼亦会进化为道行高深的凶煞恶灵。我想,这就是那些邪教徒费尽心思找你的原因吧。”狐小晴暗叹。
“这样的话,我这眼睛给了他们便是,只求大家安好无恙。”
狐小晴摇头,“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你可知你这眼睛若是落在心怀不轨之人手中会造成怎般祸端,你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人间轮为万劫炼狱?”
“这……”
“到时山崩地动,火灾海啸任他们随意召唤,魔物诞生,天光混沌,艳阳似血,这世道也是气数将至。纵然世人都不曾得知其真相,而你当真能不受良心谴责吗?”
“……”
狐小晴垂眸道,“还是从长计议吧。”他到底是个存活至今的古人,这世事无常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狐仙能妄加揣度的,唯愿船到桥头自然直罢。
“虚竹!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随我离开!”白月安此时闯门而入,不由分说拉着虚竹就往外跑。
却被狐小晴瞬间移步阻住去路,澄澈的眸子幽静地与之对视,“这里是我的管辖范围,你慌张什么?”
“不是!唉,你自己看啊!”白月安几步踱到窗边拉开窗帘直指窗外风景。
只见窗帘飘起那瞬间,眼前景色一览无余,那漫天黄沙滚动如云,仿佛赋予了灵性一半直直朝狐小晴所在医院卷土而来。
滚滚沙暴带着万夫莫当之势席卷而来!沙暴竟浓得如烟似雾,可视度十分之低,隐隐之中虚竹他们似乎黄沙之中看到那亦步亦行的些许身影,像幻觉一样的不真实。
“天啊,好大的沙尘暴……”医院中的护士们纷纷探头外看,不时关好门窗以防尘土飞进。
“常人岂能看出这妖风中的古怪。”狐小晴皱眉,段云战的医院他早设有阵法,不知能否抵挡住这势头。
很快邪风抵至楼前,那强劲的力道竟透墙而过!办公桌上一概纸笔竟被风生生掀翻在地,就连存放病例的书柜也不近晃动起来。
一时间医院内外骚乱异常,风势渐近渐猛,就连病房中的青影也为这邪肆的风感警惕地睁开双眼,全身虚弱的他顾不得太多,翻身下床,心里满满装着的只有虚竹的安危。
奈何青影尚且不察手背上奇怪的针头和管子要如何对待,脚下一个虚软便重重跌在地上,手背顿时一阵刺痛,鲜血直流。
“你没事吧!”及时赶到的虚竹将青影扶上病床,任那没有关上的门被狂风吹得来回撞击门框作响。
“咳咳!”黄色的沙尘迎着虚竹面目而来,顿时呛得虚竹咳嗽不止。
青影体贴地帮她拍背顺气。
虚竹不多时便缓了过来,抬起青影停在背上的手,“你看你,还输着液呢,怎么就这样跑下来了,血都流出来了。”
见那针头已经透出皮肉,鲜血连着药剂流下手背,虚竹看着甚是心疼,咬咬牙也就帮他摘了那针头,反正她也不知道怎样给他扎回去。
清理好血迹,虚竹抬头正见盯着她发愣的青影,无奈笑笑。
青影被虚竹那一笑当即面颊一红,虚竹刚要说点什么打破这沉寂,便听“嘭!”的一声,只见半开半合的大门处狐小晴那瘦削的身影似被一股大力击飞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的狐小晴捂着胸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狐狸爷爷!”虚竹刚要起身过去查探。
“小竹子!别过来!”狐小晴赶忙出声,奈何为时已晚。
“哦?原来在这里。”这声音听起来分外熟悉。
等到从黄沙之中看清了来者,青影第一反应便是起身挡在虚竹面前,而虚竹早已是一脸难耐。
绛红色长袍,篆刻怪异图腾的金色手杖,就目前来看防沙效果甚好的丝制半面罩。
“呵,又见面了。”相比一上来被劫持的情况来看,这第二次见面让虚竹从容了很多。
类似首领的男人手执金杖走到虚竹面前,只阴沉着气息,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这就带我走吧,别伤害他们。”虚竹认了,暗淡的眸子不见半丝亮澈。
“小竹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白月安愤懑地冲虚竹怒吼,却不曾想,被那红衣教徒轻挥金杖,刮起一阵大风,飞沙走石间竟似夹杂着锐利的冰刀,让白月安生受这凌迟之苦。
“好了,你们停手吧,都说了我会跟你们走还不够吗?”虚竹不忍再看下去,他们怎可如此轻贱人命。
领头人只是和同行者点头示意,便粗鲁地拉过虚竹的手腕将其用绳索捆绑。
“小竹子,我们刚才的谈话,你打算置若罔闻吗?”狐小晴手捂着胸口,内脏的阵痛依然让他站不起来,一丝鲜红落上他娇嫩的唇角。
虚竹正要随教徒迈进那滚滚沙门,闻得狐小晴的话语,顿下步伐展开欣慰一笑,“这天下如何我管不了,也无力去管,此刻,我只想你们安好。”
“呜……”青影欲起身挽留虚竹,却被后者一记警告的眼神瞪住不得动弹。
最后,虚竹无奈一笑,“只是对不起段誉,到最后竟让他与我共赴这一遭。”
言罢,便与教徒们踏入风沙构建的沙门,一阵狂风袭来,顿时邪风烟消云散,只余被风吹散一地的满室狼藉。
第四十五章哟!梵天一梦
昏暗幽冥的地下教坛中。
数百位邪教徒均身着绛红色衣袍,头戴祭祀时才用到的金冠,其上雕刻着似蛇似象的的动物,体态怪异。
他们团团坐在虚竹四周,口中念念有词,却半晌听不出个所以然。
而此时的虚竹双手手腕被粗麻绳束缚,引出一根绳吊悬于高耸的天顶,身上披着邪教独有的绛红色衣袍,黑亮如瀑的长发肆意披散,双脚竟拴着千斤坠。
重力的作用下,那手腕的负荷明显过重,隐隐几丝鲜血透过麻绳顺着纤白瘦弱的手臂缓缓滑下。
早已失去挣扎能力的虚竹此时宛如一条死鱼一般无息地挂着,不时从地下不知名处吹来的邪风让天顶上的虚竹随风摇曳,宛如即将凋零的花朵,失去了生命力。
“时辰到,灵启!”众教徒随那一声召喝,分分将自己手中的金杖双手祭与头顶,顿时地宫内嗡鸣声起!一时地动而摇。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虚竹早已被这摇晃而导致手腕斯磨的剧痛刺醒。
同时,虚竹只觉左眼异瞳胀痛无比,那感觉分外熟悉,会是段誉么?
虚竹抬头看着离她咫尺的地宫天顶。虽然此时灯火昏暗,但由于距离极近,这天宫以最中的獠牙妖兽为中心,自内而外旋转而绘,似乎讲述着一个故事。
自四面神佛梵天自毗湿奴肚脐上开出的一朵莲花中降世,到万物创生,再到妖魔横破,顿入乱世,天地一片混沌,三界大战不息,生灵涂炭。
挣乱过后只见画面一转,睡在金莲上的梵天大梦初醒,原来一切不过是梵天一梦。
万重因果缘由,魔生魔灭,都赋予那一梦之中,梦醒既缘散,只待下一梦再探轮回。
原来这邪教信仰的不是哪只妖兽,而是万界妖魔邪物。
“灵启!”虚竹身下一众教徒吐出浩浩荡荡的咒音!
低头俯视一望,那无数身着绛红色教徒盘膝坐在一起,地宫瞬时被这浩瀚的红色海洋所掩盖,数百只金色手杖交相辉映,发出诡异的光芒,这是何等壮观!
此时虚竹明知自己安危不复,反倒是镇定许多,看着眼下这一个个刺目的手杖,脑中竟顿生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么多手杖,肯定不是真金的吧,那得多贵啊……
“奈何,奈何,魂附幽兮,姗姗其来迟。
奈何,奈何,魄已往兮,驰骋其轮回。
魂兮不复,魄兮焉存?魂兮不复,魄兮焉存?”
“魂兮不复,魄兮焉存?”
“魂兮不复,魄兮焉存?”
震天响的颂词在地宫之内来来回回飘荡不绝。
“灵启!!!”,三声“灵启”之后,为首之人顿时大睁双目,他头顶上的金杖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直直向虚竹飞去!
那尖锐的金杖一端竟直直冲虚竹眉心飞来!其势头似乎不一举锥破其头颅誓不返还一般。
直至此时,虚竹才恍然大悟!
“糟了!”虚竹不由惊呼!
她实在是太笨太傻!怎么会单纯的以为他们只是要自己的一只眼睛便足够?
他们真正要的竟是自己这与异瞳生世同在的魂魄!!!
从人眉心钻孔取魂的法术,虚竹自己虽资质粗浅不明其理,但她又怎会不知唯有这一方式取魂方能得到最为纯粹的异瞳之魄。
“是我愚蠢了。”虚竹认命垂眸,静等生命完结那一刻。
眼见那金杖尖端带着诡异的光芒朝虚竹眉心直袭飞来!与那眉心已有寸许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沉重厚实的声音带着悯世的沧桑轻唤道出,“阿弥陀佛……散!”
声音响起之时,那金杖竟仿佛受了钳制一般浮在空中动弹不得!
虚竹此时已能感受到来自眉心之上的森冷凉意,睁眼看到那轻抵自己眉心的金杖,顿时冷汗丛生!
“谁?!”为首的邪教徒愤然起身,警惕地打量地宫四周。
“善哉,善哉,既已坐拥无尚邪力,何以贪图过多?”
邪教徒此时放辨认清这声音,随即狡猾一笑,“既是不归大师云游至此,何以不一现真身?”
那教徒金杖召唤挥手!振臂一挥,只见形同小山的石块竟金光一闪瞬间化为烟尘粉末,散落一地。
那沙尘之后,竟站着一黄衣僧人,看年纪应过不惑之年,虽是满面风霜,却是慈眉善目的,一双透彻的眸子竟是包含广容天地的慧光。干涸有型的唇一直轻抿略带笑意,给人以亲切之感。
“大师,你我佛邪两教百年间从未扰碍对方,井水不犯河水,何以今日不请自来?”领头的教徒沉声问起。
“阿弥陀佛,不归并非云游至此,乃是在这方净土守候多年。”
“哦?难道大师守候之人竟在我们邪教地宫吗?哈哈,笑话!”
不归和尚对邪教徒犀利的言辞置若罔闻,依旧面带包容谦和之情。
“确实在此。”
“哦?在哪里?”邪教徒蹙眉诧异。
“便在此。”不归微笑着抬起执着佛珠的右掌摊开,掌心朝上,端示意向地宫天顶的虚竹。
“哼!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不归大师,我敬你是得道僧人,今日你分明是故意引起事端与我邪教生事!”
此话一出,众教众们更是严令其词对不归和尚恶言相向。
不归垂头笑而不答。
“阿弥陀佛,想来是不归惹了施主的脾气,便请施主将我要等候之人任我带走,不归马上离开便是。”不归和尚说话依旧温和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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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教徒字字如牙缝咬出一般。
针锋相对只是,一声削皮之音从地宫天顶响起,“哼!你们别小瞧人!”
邪教众人顿时循声望去,只见狐小晴骑着青白之色的巨型狐妖凌驾其上,双手托着早已虚脱的小竹子,取出匕首将麻绳隔断,揽在怀中。
那妖狐便凌空打了个转落在不归和尚身后,仿佛十分亲近那和尚一般,狐妖匍匐其前,尖细的大嘴不时轻蹭着和尚宽大的衣摆。
“唉,不归啊,你总是喜欢挖我家狐狸的墙角。”狐小晴查看完虚竹便见自家狐狸与不归这一幕,不禁幽怨一叹。
“哼!我说是谁!原来是你这小小狐妖将不归大师请来救这丫头!”红衣教徒此时恨狐小晴真是恨得牙痒痒,只想将其咬碎生吞下肚方可解恨!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这女施主确实为不归所等之人。”不归和尚出言道,“20年前不归便受□之托来此地静等活佛降世,不曾想活佛因何原由竟有20年不曾降世,原来一切这般早有定数。不归今日来此一遭,不过是了结一场缘。”
“我管你缘不缘的!把那丫头交出来!”气宗异教徒早已等得磨没了脾气,当众大吼!
“对,臭和尚,交出来!”大家随声附和。
“恕不归难允。”和尚双掌合十算作歉意。
“大师执意如此,便休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邪教徒话音刚落,顿时地宫火光暗淡,沙尘无风四起!
每一粒沙尘仿如活了一般凝结于一处成长矛之状,分分向不归和尚直击而去!
“阿弥陀佛……”不归和尚神色从一而终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当即盘膝坐于地,口中经文念念有词。
未见光芒四起,未见佛经化象,若不是见那锋利的沙矛当真被牵制住一动不动,那不归和尚此时的模样倒真是和平时念经一般无二。
仿佛中间隔了一层无形的空间,那沙矛刺不穿,侵不透,如同遇到玻璃一般,集散的沙子不甘心地围着那空间细细缠绕,终究无孔而入,不得其法。
不多时,不归和尚微微抬眸,启唇轻语,“散。”
那环绕其上的沙子便宛如失了灵性一般纷纷滑散于地。
“哼!可恶,你竟化解了我的沙阵!”教徒十分恼怒。
“阿弥陀佛,施主当知,佛法无边。”
“哎呀,不归啊,你别跟他废话来废话去了!快点离开这里,小竹子这异瞳怕是要破开了!”狐小晴坐在巨狐上惊吼!
“不归告辞。”言罢,便移步坐于狐上。
“你不能走!”
“不能走个屁!你们说了半天不也打不过我家不归吗?!”狐小晴愤然。
那红衣教徒自知以不归的修为就是他所有教众在此阻拦,即便最后胜了,那也是惨胜。
更何况,那女孩的异瞳已过了取魂最佳的时辰,下一次取魂又要等上13天,且莫说那丫头是否还在他们手里安然无恙,便是那异瞳想来也早已崩溃,既然如此……
那为首教徒沉